两个地球的角斗-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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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人都开始打量起女助手来,就好像是第一次看见她似的。
在众目睽睽之下,女助手一点也没有羞怯。甚至还挺直了胸膛,她这一挺不要紧,本来就很丰满的胸脯,一下子就把病员服给撑起来了。
“在久远的军事时代,我就来到了这里,”女助手说,“我身分证上的名字是:尼涅利娅·约瑟福夫娜·科斯佳尼金娜,朋友们都叫我尼涅利娅,我是俄罗斯人,1939年入党。”
“请原谅,”戴眼镜的男人又说话了,“您是在哪一年从地球上转移到这个世界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简单的问题一下子却把尼涅利娅给激怒了。她愤怒地一跺脚,双手攥成了拳头。“什么转移?”她问,“你指的是什么,啊?”
“没什么,除了日历上的日期没有什么。”
“这我可就不告诉你了!我不能违背自己的义务。假如不是现在这种发问,我就会跟你这样的人用另外一种方式说了。”
“说吧,说吧,”小官员突然插话说。“你的义务你尽管自己保留着。可我知道爱德华·奥斯卡罗维奇是想把问题搞准确,你可别妨碍他。”
“得了,得了,”尼涅利娅的黄眼珠子瞟了一眼天空,嘟哝了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愿意坦白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和在什么情况下离开地球的。“我是用降落伞空投到这里来帮助游击队的。可是,我被人出卖了,德国鬼子把我从断崖上推了下来。那是43年的事了。就这样我到了这里。”
“德国鬼子是什么人?”
“你应该学学历史!”
“可他怎么学呀,”柯拉说,“也许,他生活的年代比这段历史还早。”
“他们对我用刑拷打,”尼涅利娅说,“不过,日子我记不清了。”
“我就需要这些,”爱德华说,“1943年,从断崖上推下来。”
“就这些?”尼涅利娅严厉地问。
柯拉觉得,尼涅利娅的发型和精心描画的弯眉好像在哪部历史影片里见过。
“就这些,”小官员同意了,“这些就已经使人神经错乱了,莫非这是俄罗斯命中注定的?”
“这会儿该您了,”尼涅利娅说,“让我们来谈谈您吧,公民茹尔巴。”
“尼涅利娅,这个词我不喜欢,我告诉您为什么。”
“您喜欢什么词?”尼涅利娅问。“可以,大人,或者文官谋士。”
“我的天哪,”尼涅利娅说,转身向柯拉寻求支持,“他生活在革命前。”
“难道以前没有谈论过这些吗?”柯拉很惊讶,“你们可一起在这里呆了两个星期了。”
尼涅利娅一时难以回答。
这时,那位戴着厚眼镜的男人替他做了回答:“第一,我们是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情况下,来到这里的。我敢说,一些人还处于不正常状态——他们所受到的伤害太严重了。”
“老头说得对,”脸上带着伤疤的人说,“我相信我是生活在阴间。这是心里话。”
“还能说什么呢?我当然认为,我到了地狱了。或者说,是到了天堂了,随您怎么认为。”小官员说,“再说了,整星期地呆在单独的房间里,或是号子里,那滋味,你就想象去吧。除了这些蹩脚的医生,整天一个人也见不到。”
柯拉明白了,他们说的是护士。
“我们只是在最近才凑到了一起。”工程师托伊解释说。
“为什么?”柯拉随口问道,并不期望得到回答。
而戴着厚眼镜的男人接过话柄说:“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他们并不相信加尔布依,自始至终,他们都不相信与地球有过接触。现在他们还处于孩子状态,紧紧地咬住了一个特大的蛋糕。后退无路,前进又不能。他们暂时还没有理顺他们自己人之间的关系,而我们的命运也没有确定。”
柯拉心中充满怀疑,于是问:“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落到什么地方了吗?”
“我曾努力向所有的人解释过,但我不能确定大家都明白了没有。”尼涅利娅用手捅了捅柯拉的腰。“这样的话,我们可要一直磨蹭到吃晚饭了。请吧,少校。”
“什么少校?”
“算了,开个玩笑。不过,是自己人我总是能够猜到。”
“您有军衔吗?”柯拉问。
“国家安全中土,”尼涅利娅回答,“可别认为这是胡说。”
“我不会这么认为。”
“那咱们就开始审问吧,既然我给您提出了这个倡议。”柯拉把脸转向小官员。
小官员马上回答:“对于一切有关并行世界的无稽之谈,我一概不接受。不过。我感到困惑难解的是,我为什么要讲求顺序,现在,我确信,我在无意中闯进了我们地球的某一个邻居家。也许是闯进了德国人的家里,也许是闯进了土耳其人的家。我说不清楚。”
“您是什么时候出生的?”柯拉问。
小官员把衣服拽了拽,遮盖了一下大肚子,继续说:“我有幸在农民解放的光辉日子里在俄罗斯出生,也就是在1861年2月19日,耶酥复活节那天。”
小官员抬头扫了大家一眼,柯拉从他的目光里突然发现了他的傲慢:小官吏一生都把自己视为命中注定的神。
“接着说。”
“我接受洗礼后,被命名为弗拉斯,弗拉斯·福季耶维奇·茹尔巴,在1907年6月23日发生不幸之前,我是在国家管理部门效力,在马吉列夫省巴比洛维奇市当警察局长,深得市民的爱戴和尊敬。”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柯拉发现小官员难过起来,于是,就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次,我们在雅尔塔疗养地休养,住在一家名字叫‘玛丽安’的供给膳食的旅馆里。一天,我们决定去参观拜达尔大门,在这个地方可以唱歌、饮酒,欢欢乐乐地看日出。我们带上太太,雇了马车……天哪,莫非所有这一切都是在昨天刚刚发生?”
“到底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柯拉问。
尼涅利娅在做着记录。她写得很快,字写得很小。她从墙跟下一垛胶合板中,扯了一块垫在纸下面。很显然,在这些外来人到来之前,这里曾打算进行房屋维修。
“什么时候?”茹尔巴问尼涅利娅,他试图跟她套套近乎。
“我来了两天之后,茹尔巴,我同你一起算过,也就是两个星期之前。”
“这我可就不明白了,”茹尔巴固执地说,“我记得从拜达尔大门回来的时候,好像是谁说要领我们看看古堡垒。于是,我们就向堡垒爬去,我喝醉了酒,就在断崖边的栏杆上跳起舞来,你可知道我是怎么喝的——就像上了发条一样,不停地喝……我就像小鸟一样在晴朗的天空中飞翔……”茹尔巴哽咽着,眼泪流了出来。
当茹尔巴擦去了眼泪,柯拉问:“当你坐马车,包括四轮马车、轿式马车……的时候,您不是一个人吧?”
“绝对不是!”警察局长说,“当时的雅尔塔市参议会的因诺肯季·伊拉里奥诺维奇……”
他一下子中止了自己的话,目光里流露出的表情,就像是一个回答完了问题的中学生精疲力竭的样子。
“别费时间了,柯拉,”尼涅利娅说,“该下一个了,要不到晚饭的时候也弄不完。”
柯拉走到一位姑娘跟前。
这姑娘蹲在地上,这种姿势使得尼涅利娅认定这个姑娘是个东方女人。因为尼涅利娅充满信心地说:“该那个鞑靼女人了。不过,这些人……他们同她谈过,他们叫她帕拉。对了,她听不懂俄语。”
“你叫帕拉?”柯拉问。
姑娘轻盈地站起身来,来到柯拉跟前。她是个黑皮肤黑头发的姑娘。她的头发乌黑发亮,披散着没有梳理,一把骨头梳子别在头发中。黝黑的皮肤,细线条的面容,低垂的眼睛,不知怎的,使她的面色显得白一些,变得不惹人注意。浓密的黑发遮盖着她的面颊。姑娘十分年轻,她的双手纤细柔弱,不由自主地垂在大腿两侧。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个细细的金戒指。
柯拉一下了明白了,这个姑娘和她并不是一个时代的人。这个姑娘来自久远的过去。也许,这个姑娘就是第一个化成鸟的那位古代公主。
“您听得懂我说的话了吗?”柯拉用希腊语问。柯拉因为迷恋古希腊神话,曾学习了一段时间的希腊语。这还是在孤儿岛时的事情。
帕拉抬起了眼睛,她的眼睛是深棕色的,而她的面孔则在一瞬间闪现出一种真正的、含蓄的美。随即,姑娘的睫毛又垂下了。帕拉什么话也没有回答。
“她是哥特人的公主,”卡尔宁说。这个人不仅见多识广,而且,还知道一些似乎不该知道的东西,“哥特人,是个很少有人知道的民族,这里指的是克里米亚哥特人。俄罗斯古代名著《伊戈尔公军队的故事》的作者,在这本书里提到过哥特人。”
“她也是不久前才到这里的吗?”柯拉问。
“她不可能早就来到这里,我已经跟您说过了。”戴着厚厚的眼镜的人回答。“当加尔布依的装置开始积极运行时,所有的人就掉到这里了。而这个装置就开始把所有在两个世界接触点上死亡或失踪的人都弄到了这里。”
“那样的话,这姑娘多大岁数了?”
“大概五百多岁了。”当帕拉明白人们在谈论她时,她对柯拉说了一串话。她的语音很美,也很响亮。但柯拉没有全听明白。
“那你就记下来,”柯拉说,“是哥特人公主。”
“我已经写下来了,”尼涅利娅回答,“还应该说的是,这个女公民与波克列夫斯基有关系。”
“在这之前的事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柯拉问。
柯拉还不知道,在场的人中,谁是波克列夫斯基。现在,只剩下一个脸上带有可怕的伤疤的年轻人。
“我们应该掌握一切情况。”尼涅利娅说,“我和您就是国外同胞管理委员会。我们同志的道德水准应该保持在高层次上。要知道,我们不是呆在一个无人的地方,而是处在一个充满敌意的社会的眼皮底下。当我们返回家园后,人们会问我们:你们表现如何?有没有损害俄罗斯人的尊严?”
柯拉本想开口回答这个思想不变质的美人的问题,但她还是忍住了。她的职责是:观察、记住并搞明白发生了什么。而至于谁同谁争论,谁关照过谁,这些事情与她无关。
“哪位是波克列夫斯基先生?”柯拉问,并且,还微微一笑,似乎她已经站在波克列夫斯基一边,认为波克列夫斯基完全有权力同任何一位哥特公主友好交往。
“我就是,”脸上带有可怕的伤疤的年轻人说。他依旧眯缝着眼睛,岔开穿着靴子的两脚,躺在地上未动弹。
“我不喜欢这个人,”尼涅利娅说,“欠揍的坏蛋。”
“我也不喜欢你,小姐,”年轻人回答,“因为你是一个肮脏女人。”
“听听,你听听!”
“请给我们讲讲你的情况吧,”柯拉请求说,“就讲你认为需要讲的。”
“我认为什么都不需要讲。”年轻人回答。
可当尼涅利娅大喊大叫起来时,年轻人显然觉得目的已经达到了,于是,他睁开了右眼。
“只是你别碰我,”年轻人说,“否则的话,我会采取行动的。”
“我可以动他吗?”尼涅利娅问,她对自己缺乏信心,她已经承认柯拉的领导地位。当自己处于人们关注的中心时,尼涅利娅认为最好是扮演一个服从的角色。
“住手!”柯拉大喊一声。
“是,住手,”尼涅利娅马上服从。
“请讲讲你的情况。”柯拉请求说。
“我正在做梦,这个梦怎么也摆脱不掉,”波克列夫斯基说,“我不知道别人怎样看,对于我来说,发生的这一切,就是死亡和死亡后的事了。我甚至认为,在天堂和地狱之间的炼狱这个地方,混杂了各种不同的灵魂。比如说,我们聚集在这个地方的,既有牺牲品,也有刽子手。既有昨天的,也有明天的。假如我是一个信教的人,我就会躲到一个角落里祈祷,祈求宽恕自己的罪恶,并请求离开这里,离开这些恶魔的权力。”说着,波克列夫斯基用手比划了一下所有在场的人。
“好,”柯拉赞同地说。
“我们现在都别争论——我们要明白我们的处境……管它这是炼狱还是地狱。”卡尔宁插话说。
“我的履历,”波克列夫斯基说,“在人事档案里也就两行字全概括了:1915年,在梯弗里斯近卫军里服役,曾两次负伤,后以陆军中尉的军衔转入科尔尼洛夫将军的部队服役,跟随将军参加了冰上大行军。将军去世后,加入到德罗兹多夫的部队。没有得到升迁——又负伤了……”说到这里,波克列夫斯基用手摸了摸伤疤。一后来,我又患了斑疹伤寒……战争结束时,军衔升至骑兵大尉,指挥一个骑兵连。当布尔什维克进入克里米亚后,我们陷入埋伏,我逃走了,从断崖上跳了下去……就到了这里。很可惜我的那匹战马,这匹马多次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