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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一段锦-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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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晙点头。

“先皇得知李将军投降后非常震怒,一气之下,竟然诛杀了李家全族。”

刘弗陵也点了点头,不无同情的叹了口气。

“朕想招他回来,希望他重新为朕所用,并为他昭雪平冤,可连老天都不给朕这个机会。”

谁知,说到这里,刘晙却上前一步,看了看周围,见确实无人,方又低声道:“陛下,臣虽没有带回李将军,但却有他妹妹的消息。”

刘弗陵一惊,却已有些明了。

“宝筝。”

晙点了点头。

原来,天汉二年,李家本打算将女儿送入宫中,却不料,就在那年,刘彻派李陵随李广利将军入胡,李陵不愿效力于别人麾下,便上书天子,愿意独当一面。然而,刘彻说,没有那么多兵士可以调用,李陵便主动要求,只待五千众入胡,当时,刘彻大喜。不久传来李陵大胜的消息,渐渐的,李陵的喜讯越来越多,众人皆以为李陵是李广在世。当时的匈奴王,见李陵骁勇,不敢妄动,又见他边打边向南退去,生怕中了他的埋伏。在匈奴人看来,李陵的五千众,是大汉最精良的士兵,为的是将匈奴的重兵引入汉军的埋伏。却不料,最后,因为被自己人出卖,敌人知道他并无外援。便全力出击,最终在浚稽溃败。诈降。

而其妹得知哥哥兵败后,一言不发。

后来,刘彻从来汉的匈奴俘虏口中得知,一位叫李少卿的人在匈奴帮助匈奴王训练兵士,大为震怒,认为李陵是真降,而并非诈降。于是,下令杀了李氏一门。其实,那李少卿是个叫李绪的人,只是字和李陵相同罢了。

刘弗陵听的心惊,忙问道。

“即使都杀了,为何宝筝活了下来?”

刘晙又道:“霍光与李陵是知交好友,当年是霍光暗中保护,以一死囚换下了宝筝。”

“原来是这样。”刘弗陵恍然大悟。

接下来的,刘晙不说,他也知道了。

霍光将宝筝安置在青楼之中,以妓女的身份生活至今,这样,既可以保护她,又可以让她不必遭受颠沛流离的逃亡之苦。

“他到是费劲了心思。”刘弗陵冷笑着。“可这事,长公主又怎么会知道。”

这次,刘晙摇了摇头。

刘弗陵似乎想到什么,顿时仰天大笑。

晙一愣。

“长公主定然会利用手中的这张牌来威胁霍光,她知道,朕也要看大司马的脸色。这烫手的山芋,不如扔给霍光吧。”

临江仙 陇首云飞(十四)

长烟带人筹办正月十五陛下要穿戴的衣物,虽然是第一次为陛下的起居办事,却因为有郭云生的协助而显得十分顺利。

这天下午冷的很,刚过申时,便有宫人来,说有人要见她。

来到门外,竟是商誉。

商誉在少府办事已经有些时日了。因少府与织室不远,故经常见面。他常常为长烟带来一些吃的用的,感情竟比在家里父母面前更亲密了。见到他,长烟先是一惊。

到是商誉先开了口。

“怎么来宣室店侍奉也不告诉我一声,害我好一阵担心。”说着,竟伸出手来。

长烟忙朝他使了个颜色,示意他跟在自己身后。

不多时,二人拐过一条回廊,来到宣室店后身才停了下来。

长烟又四下望望,这才转过身去。

“誉哥哥,日后千万小心,这里不是织室,人多眼杂。”

商誉闻言,苦笑着点了点头。

“知道了。”说着,露出了一个阳光般的微笑。

誉的脸像太阳一样火热。他和小时候不太一样。在长烟心里,他一直是个有些内向的孩子,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和阅历的加深,她的誉哥哥,竟散发出一种阳光般灿烂和温暖的味道。她觉得,只要有誉在,一切都会好起来。

“几天前,你差人给我的信是什么意思?”誉忽然拧紧眉头。

长烟这才想起,自己的确曾经写过一封信,托一个小黄门送到少府。只是郭云生忽然间把自己调到陛下身边,事情就被搁下了。

“是这样的,有件事,让我不思不解。”长烟压低声音,语气却有些犹疑。

誉关切的注视着她。

“我总是不用被告知,便认识一些物件。”长烟想了想,却不知自己的表述是否能被听懂。于是抬起头望向商誉。

誉的确不太懂。

“什么意思?认识什么样的物件。”

长烟叹了口气。

“几天前,我和几位宫女布置陛下的寝宫。有件奇石,大家都不知此为何物。而我,却脱口而出,黄龙石。”

誉顿时一惊,垂首不语。片刻方才喃喃道:“在家里,也有过几次类似的事情。可是,怎么会呢,你跟本不可能接触到那些奇珍异宝,更别说认得。”

长烟点了点头。这也正是她百思不解的事情。她三岁流落街头,被商同带回织社便一直跟着李氏学习织锦,几乎足不出户。

誉望着长烟,忽然心头闪过一个念头。

“你的玉可还在?”

长烟不知道他为何这样问,伸手从衣领里扯出一缕红绳,莲花坠子在那鲜红的丝线间轻轻摇荡。

誉伸出手,将它托在掌心里,一股温润的热气从玉石上缓缓散去。

“关于这坠子,你还记得多少?”他硬朗的面庞在冬日的艳阳下显得十分俊朗。

长烟注视着他,却摇了摇头。

“不记得了。”

这坠子是她自小就有的。当年商同将她带回织社,问她父母何处,姓什么叫什么,她都垂首不语。后来在她的脖子上发现了这个坠子,背面刻着长烟二字,于是,这两个字便成了她的名字。

“如果我猜的不错,此事和你的身世有关。”誉轻声说道。眼里透出一份怜惜。

长烟深长的吐了口气。她时常感觉很累,仿佛经历了很多,却什么都不记得。她脑子里很乱,总有些模糊的影像,丝丝挠挠的干扰着她的生活,稍不留意便窜出来吓她一跳。

二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因为,宫里的人都知道,黄龙石是御用之物,民间罕有。

良久,誉才缓缓叹了口气,“天凉了,注意身体,宫里的事不要逞强。陛下是个……”

“陛下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管,誉,你真的会娶杜飞华吗?”长烟忽然打断了他的话,连她自己都有些吃惊,自己并不是个情绪激动的人。

誉惊讶的望着她,转瞬间,目光里便蒙上了一层凄楚。他缓缓垂下头去。

“我无数次的问过父亲,我真的要娶杜飞华吗?他的回答都是,必须。”他的声音不大,却令长烟的心顿时碎裂。

她忍住泪,倔强的看着誉苍白的脸。

誉忽然间高声笑了起来,他抬起头朝身后望去。宣室殿高大巍峨的身躯默默的俯瞰着二人,那厚重沉闷的苍灰色让人心蒙尘,长乐未央的瓦当下垂着大大小小的冰凌,寒风中,誉的眼中闪过一道血染的惊雷。

他缓缓转过身去,迈步朝少府的方向走去。

长烟立在那里,他擦身而过的瞬间,她发现了那令人胆寒的目光。

她知道,从此,誉的心死了。他将会成长为另外一个人,一个她并不熟悉,却是以生命来爱她的人。

滇池的雨还在下着。

长烟立在院子里的桂树下,掌心里的玉坠已经变的冰凉。她苦笑着垂下头去。她本可以与商誉长相厮守,她本可以顺理成章嫁给他。可是,这一切都因为陛下的一句话而改变。誉本想待到有所成就后,向陛下请旨,娶自己回家。可没料到,竟被陛下赐婚。

她还记得,那时候自己是恨杜飞华的。虽然她明白,这和她无关,可要她去恨陛下,恨那个用婉转的嗓音说话,用深邃的眸子思考的神一样的男子,她做不到。

他为了一道圣旨,割舍了生命里唯一的爱情,就好像将一把刚刚铸好的利剑生生截断,那断裂是如此的轰然和悲恸。以至于,誉离去时的眼神,竟成为了他今生致命的谶言。

而另一个商誉,正在现实难以抗拒的分裂中孕育而生。那是一个卑微却伟大的生命,他的伟大,是长烟在岁月的磨砺后,才日益看清的。

誉走后,长烟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她只是默默的等待着柳伶的归来。终于,在正月十四,柳伶面色苍白的回到了宣室殿。

那天,长烟刚刚端着参茶从外面走进来,却见柳伶俯身在刘弗陵的身前,她低垂着头,一对瘦弱的肩膀看起来非常单薄。长烟有些不太能理解柳伶的瘦,刘弗陵对她简直是溺爱,她吃的用的,都比寻常宫人好上百倍。可她总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一点也不见丰腴。但长烟也承认,她的美似乎也就在于瘦,她清长的骨骼十分均匀,把她整个人显得修长又轻盈,她的眉也很长,眼睛也是一样,让人觉得她好像是画里的瑶池仙女,轻的能飞上天去。

有人背地里议论,说自己的相貌颇有些像柳伶,长烟对着镜子,却有些气馁。柳伶眼里有着沉厚的孤独,那孤独似乎会把人吸进去,而她却不是,她觉得,自己只是清秀而已。

这时,她看见,陛下伸出手来,他将手放在柳伶的头发上,他顺着那乌黑的秀发向下,轻轻的抚摸着她那轻灵的线条,然后,停在她的手臂上,他托起了她的手,轻轻的托着,仿佛掌心里捧着的,是一块至宝。

那一刻,长烟忽然间有点感动。她从没见过刘弗陵这样看一个女子,包括貌似得宠的周嫣。她忽然间明白了,陛下只爱一个人,在这深宫之中,那个穿着宫服,却画着宫人禁用的飞霞妆的女子。那是陛下对她宠幸的最好证明,飞霞妆,真的很适合柳伶。

长烟想着,竟把目光移向刘弗陵。

接着,她听见,陛下用婉转的声音说道:“柳伶,朕不曾碰过你,且日后,朕都不会碰你。”他说的不是气话,他没有生气,他的眼中,满是歉意和温柔。

“谢陛下。”

长烟永远记得柳伶那清冷的声音响起在宣室殿时,自己的心,竟然奇怪的一抖。

临江仙 陇首云飞(十五)

是的,那一幕刘弗陵的温柔,让长烟无法再去恨他,她清楚的看到了,帝王那迷离眼眸背后最真实的情愫,她只能垂下头,缓缓退出殿外。

她立在那里,直到手中的滇红茶渐渐冷掉。

这时候,柳伶走了出来,脸上似乎带着疲惫。她看见长烟,仿佛先是一愣。然后伸出手,接过茶盏。长烟缓过神来,忙上前一步。

“姐姐慢些,这茶冷了,长烟再去换上热的。”她刚要伸手,却被柳伶眼里的沉默怔的缩了回去。

柳伶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只转身离去。

她分明是要将冷茶呈给陛下。长烟一惊,心里却更加迷茫了。

傍晚时分,宣室殿传来陛下口谕,因柳伶康复,长烟可以回织社了。

几个与长烟同住的宫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就在这时,一个小黄门来找长烟,说是奉了漪澜殿周婕妤的懿旨来请长烟过去回话。

长烟忙随了那人赶往漪澜殿。

刚一进门,便觉梅香扑鼻,只见周嫣手里捧着一束红梅,目光清透,仿佛在想什么心事。

长烟忙俯身行礼。周嫣却仿佛没有看见,只将一只手伸出来,轻轻勾了勾指头。长烟忙俯身上前几步。

周嫣向来都是骄傲的,即便面对上官皇后。虽出自民间,可却是陛下钦点入宫,她知道,未央宫里再没有比她更美的女子。

“最近陛下都在忙什么?”她淡淡的说道。那语气仿佛不过是随口一问。

长烟忙抬眼看她,却见她并没有看自己,只是仍旧摆弄着手中的红梅,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回婕妤的话,陛下最近忙于政务,实在难以抽身。”她说的倒也都是实话。刘弗陵最近时常召见刘晙,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过是宗亲叙旧,可长烟懂得,那不过是掩人耳目。

周嫣点了点头。片刻,方才将眼睛一转,瞥向长烟。

“听说柳伶回来了?”

长烟忙俯身。

“是,柳伶身体大好,她侍奉陛下多年,陛下自是依赖的。”

周嫣听了这话,竟轻轻一笑,缓缓转过身来。

“人人都想接近陛下,独你是个特别,不如这样,我去与陛下说一说,让你留在他身边侍奉,也好和柳伶有个照应。”说着,她笑眼一眯,直看的长烟垂下头去。

“周婕妤的好意长烟心领了,只是长烟不过是个织女,入织室办事已是抬举,故而不敢奢望侍奉君王,所以就让长烟回织室去吧。”

周嫣闻言一愣。

“柳伶到底还是比本宫厉害,瞧瞧你吓的。”说着,她展颜一笑。那笑里分明有着怜悯。

长烟垂首不语。

见她竟不说话,周嫣有些气愤,却强压怒火,转而笑道:“本宫给你讲个故事。”

长烟不明所以,却不得不跪在那里,听着她用轻灵却诡异的音调缓缓说道:“我自小便有一个毛病,听力十分敏锐。”她说着,表情有些倦怠,朝身后的木榻靠了过去。

长烟心里纳闷,听力好怎可说是毛病。周嫣的言行,有时候让她觉得难以理解。

“你怎么能理解呢,我能听到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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