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果--童童和他的十多个女人-第6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嗅到门缝里透出的煤气味,联想起前番情事,急呼不好!合力把门撞开,抢出两个人来。洪玉聪平卧在沙发上。地上丢着几个空药瓶。早已香销玉殒,芳魂西归了。
庞玉虎在客房里关门睡觉,但门上气窗大开,煤气由此而入,抢救过来,拣了条命,因中毒较深,后遗一氧化碳中毒性精神病,颟顸痴呆、胡言乱语、随处便溺、屎尿满身、蓬头垢面、四处乱闯。可怜年过古稀的庞老爹,终日拄着拐杖,战战兢兢,跟随护佑,洗屎洗尿、喂水喂饭,如饲婴儿,如育顽童,辛劳凄惨,旦夕哀叹。
童童昏昏沉沉,走进科室,强自镇定,穿上白大褂,坐在藤椅上,呆呆地望着科室门。聪聪就是从这道门被拖出去的。那是他最后一次看见聪聪。聪聪被她妈拖出去时回望自己的那个眼神,绝望、凄惨、饱含着难以言说的酸楚;饱含着对自己深深地哀怨。想到她惊惶恐惧的颤栗;想到她约束床上电休克时的痉挛;想到竹荫流水、夕照清风中圆润清新的歌声;想到明月疏星、碧草花影下的人间美神。沁人肺腑、安抚心灵的异香消失了;居里夫人第二的美梦破灭了。25年的恋情,如无稽幻梦;曾经的爱恨情仇,难寻难觅。美丽的憧憬终结在幸福降临前的最后一分钟!
鬼使神差,苏轼的《江城子》是悼念亡妻的呀!童童悔恨不及:自己无意中又一词成谶!
童童的心脏在紧缩,呼吸被窒息,巨大的悲痛喷涌而出;眼泪奔泻而下。他撕心裂肺地嚎啕痛哭起来。
他一点都不知道有多少同事、病人在围观。
痛哭了一场,童童恢复了平静。他想到伯羊去聪聪灵前泪祭;想去见聪聪最后一面。但名不正,言不顺,身份尴尬。更因千里奔祭,无异于宝玉井旁祭金钗,难免类似王十朋之迂腐,也就作罢。冥思苦想,惟有将这随缘逆命的血泪情史,阴错阳差的悲欢离合,满腔的悲愤,无尽的悔恨,付诸笔墨,遵循聪聪的嘱托,实现自己最后的愿望,宽慰聪聪的在天之灵,不枉这1/4世纪的苦恋一场。
聪聪一生,如昙花一现,无果无实;如鸿影朝露,无迹无踪。她的歌声,她的倩影,她如兰的体香,她如花的生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却将永存于自己迷离的幻觉里;永存于笔墨瀚海的文苑中。
5月20日,陈艳洁拿着一封信走进童童科室,表情复杂地说:“童童,山西、伯羊市、五一中学的来信!”
童童接过信,一看笔迹:“聪聪!”
想聪聪香魂西归已有四天,这封信定然是她的绝笔,童童悲上心来,强忍眼泪拆开。
聪聪写道:
deanring:
()免费TXT小说下载
我在紫霞宫找了你几天,没见着你。我终于明白了你为什么不来接我。我终于知道了你为什么要说我们结婚无效。
我好想再见你一面!
我好想和你跳舞啊!
cong
1990年5月14日
童童眼泪“唰”地下来了。他哽咽着对陈艳洁说:“我鬼摸了脑壳哇?那几天我偏偏就没去金霞宫跳舞!把跟她见面的最后机会失去了!她直到现在还以为我不想跟她结婚,结了婚不承认;不想要她,才不去接她;还编出结了婚也无效的法律条文来骗她!我希望真正有天堂、地狱、灵魂、阴间,好让我们有再见面的机会,好让我能说出真相!人说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我是死了也说不清楚啊!我真正会死不瞑目的!”他把信递给陈艳洁看,悔恨不及地说:“我为啥子不早几天写信嘛?14号才写!要是提前几天,或者发电报,或者是能够打电话,总之赶在17号以前就让她知道,我要上伯羊去跟她结婚,她也不会自杀呀!我为啥子不直接早早地追到伯羊去呢?”
“14号?这么巧!她的这封信也是5月14号写的!”陈艳洁含着泪水说:“看来真是天意。你不要太伤心。你们都是在5月14号同一天向对方写信的!”
“聪聪啊!你多坚持几天不行吗?”童童伤心地喃喃道:“你等着我,我把最后一个夙愿完成了就来找你!”他擦干泪水,惨笑着对陈艳洁说:“我只有在天堂才能实现她要和我跳舞的遗愿了。”
昙花果 (31)
二十四。明月中天,碧空澄彻。
2001年中秋节,美国华兴集团总裁徐国仁先生回国探亲,携家人、亲友仍入住川报宾馆一号别墅式总统套房。
前知青好友告诉徐总:“送《昙花果》稿的张老师和《昙花果》作者童无逸,想向你当面致谢,可以安排见面吗?”
徐总大为吃惊:“《昙花果》作者不是于新世纪前夕投身雪瀑玉泉渊了吗?”
好友说:“据张老师说,这又是另一番传奇了。”
徐总叫好友回张老师话,请他门速来一晤。好友掏出手机,拨通张老师,转达徐总邀请。当天晚上,好友偕张老师、童无逸夫妇到川报宾馆面谢徐总来了。
徐总见童无逸帅气潇洒、气度不凡,虽年近花甲,历尽沧桑但容颜不老,看来不到50岁。更令人惊艳的是童夫人。她酒红色的头发盘着雅致的凤尾花,细长的柳眉直入鬓角,长睫毛下明眸顾盼生辉,端正秀丽的鼻子、精致柔美的红唇,白净光洁、不胖不瘦的瓜子脸。她身材适中,匀称窈窕。衣着首饰,品位不凡。看来不过三十多岁。
“嫂夫人气质高雅,年轻漂亮。童先生好艳福!”徐总赞叹:“莫非雪瀑玉泉渊直通东海龙宫,童先生娶回了敖广的三公主?”
众人哈哈大笑。
张老师说:“虽然不是下龙宫娶回三公主,他们这一段姻缘的传奇色彩也不会逊色的。”
徐总说:“既然如此,我倒要仔细听听。不如到小客厅详谈。”
他起身将四人引进内室,请出夫人,介绍毕,各自安坐小沙发上。
徐夫人着黑真丝镶白蕾丝花边晚礼服。童无逸惊讶地发现,徐夫人竟然酷似聪聪当年着黑真丝套裙的模样。
服务小姐送上各色月饼、点心,咖啡、饮料。
徐总说:“上白兰地、香槟、XO!”
见众人不解,徐总说:“今宵雅集,时逢中秋佳节,看花好月圆,会神仙佳偶,听传奇姻缘,聚贤主佳宾,古人称‘四美俱、二难并’,能无酒乎!”首先举杯祝酒,一饮而尽。
众祝酒过,听童无逸、邓媛讲雪瀑玉泉渊奇缘。
1999年12月31日晚,童无逸把自己关在房里,从钱包中摸出身份证,放进贴身衣袋,把手机关了,和钱包、钥匙及一切身外之物全放在书案上,取下书案上;鲜花丛中,聪聪三十多年前的三张靓照,拿出他珍藏了35年的聪聪送的日记本,和聪聪生前的所有来信。
年深日久,岁月消磨,当年的精装日记已金边剥脱,火炬无光,鲜花晦暗,纸张发黄。扉页上聪聪俊秀的笔迹依然清晰:
friend:
愿你的青春放射出更加绚丽的光辉!
cong
1965年7月31日
“青春”?我们的青春都被荒诞谋杀,何来绚丽?更无光辉!而写下这句赠言的聪聪也香销玉殒十年了!她的青春也不乏屈辱和痛苦!
翻过聪聪的赠言,是自己写的诗:
转眼就谢了的昙花
留下这珍奇的果实
像一首动人的诗
她幽然而伤感地诉说着
昙花盛开时迷人的美丽
自己发自肺腑的诗,竟成诗谶!我们的爱情和聪聪的生命,竟然真如昙花之一现,空华无实!
“冥冥中哪个在安排呀?”
如今聪聪的倩影,仅存于自己的幻梦里。一会儿我纵身雪瀑,身名俱灭,聪聪就仅以文字存在于《昙花果》中了。
再后是:
友谊的花儿谢了
将爱情的种子留下
。。。。。。
再后是:
清泉滋润焦枯的荒原
彩虹美丽阴霾的天空
莲芽萌生沉积的淤泥
晨钟唤醒迷惘的酣梦
。。。。。。
童无逸看不下去了:爱情的花儿开了,却在结果前最后一分钟凋谢;荒原变绿了,清泉却枯竭了;天空晴朗了,彩虹却消失了;淤泥绽放了荷花,却夭折了莲芽;风帆飞驰于大海,却喑灭了晨钟!
35年!带着她泪珠汗液的荷花手绢,已经霉污陈旧;如兰似麝沁人心脾的异香,早已消散尽净。但在童无逸眼里、心中,她却依然洁白干净,馥郁芳香。那花手绢,花手绢哪!青牛山草坪,如梦如幻,浪漫之夜啊!“是一家人了!”是一家了吗?竟成虚妄;“最后一只歌”?最后一只歌!亦为虚声。童童的悔恨哪!。。。。。。无语凝噎。
从1965年7月31日她的第一封来信起,两大叠,没时间看完了。拿起聪聪的绝笔信,童无逸心颤鼻酸,抽出信笺,是聪聪最后的笔迹:
deanring:
我在紫霞宫找了你几天,没见着你。我终于明白了你为什么不来接我。我终于知道了你为什么要说我们结婚无效。
我好想再见你一面!
我好想和你跳舞啊!
()免费电子书下载
cong
1990年5月14日
别怨我,别恨我,聪聪,我马上就要来找你;我马上就来和你跳舞,永不分离!
不能让她们孤孤单单地留在这世界上;不能让她们被世人亵渎;我要带着她们上天堂。
他先把日记本点燃,安放在准备好的瓷盆里,再把手绢、书信放在火焰上。火苗很快吞没了她们。他拿起聪聪当年的靓照,一张张凝视,记在心里,一张张放进火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们卷曲、焦化、燃烧。等火焰熄灭,灰烬冷却后,包在准备好的白纸里,同身份证贴身放在一起,再搜了一下身上,确认除了衣着,并无任何身外之物,才拉上门,听到锁簧“咔嗒”一声,从容走向雪瀑。
这些年,老母亲在兄长姐妹家轮番居住,安度晚年,无须挂念;为写《昙花果》,童无逸也与舞厅彻底绝缘。除了上班谋食,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用在《昙花果》上,疏离了亲情,冷淡了朋友,避世独居。潇潇童涛在成都电视台营销部;叶叶童霜和李联芬在杭州经营服装;果果童耘在内江经营电脑。三个孩子都已成家立业,结婚生子。除想到孙儿孙女有些动情外,童无逸自诩为“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1984年,市政府建立了“玉泉飞雪”自然保护区。虽然被炸塌的高瀑不能复原;虽然那僵死冷酷的乱石高墙还没拆除,经数年整治,草亭溪流水已不再发臭,清洁了许多。大小雪瀑飞流直下,水雾纷纷,飘飘洒洒,洁白似雪的景观也重新出现。周遭的山林也重新郁郁葱葱起来。
童无逸出门时已是深夜十一点。他要赶在新世纪到来之前追随先逝的恋人,到天堂去实现聪聪要和他跳舞的遗愿。
其实,童童是无神论者。在人类的足迹已踏上月球的今天,理智和科学告诉他,并没有天堂地狱、灵魂阴间。他也并非善男信女,愚夫愚妇之流。十年来,他总认为聪聪之死,责任在他。他心怀愧疚,负罪感像一枚烁热的钉子钉在他心上,让他滴血,让他痛楚,让他时时不得安宁。如果不是为了完成《昙花果》,他早就弃世而去了!写成之后,又为出版作难。东奔西走,一无所获。
如果他有钱,可以买书号,自费出书;也可包销若干;如果他有名、有关系、有背景,可以托人情、找赞助,出书也不成问题了。但是他没钱、没名、没关系、更没背景,更要命的是:《昙花果》不是武侠神仙、不是魔怪传奇、不是名人情史、不是绝对隐私、不是戏说帝王、不是宫廷逸事、不是暴力Se情、不是惊悚荒诞、不是星际战争、不是市井流言、不是美女宝贝、不是神童少年、不是成功秘诀、不是经营奥典;既不是驭人之术、更不是敲门之砖。。。。。。总之;没有流行元素,没有炒作卖点;没有市场、没有效益。何况《昙花果》还有些犯忌,有些偏执,是没有话语权的人说的话。哪个编辑敢冒风险?哪个出版社愿意赔钱?
童无逸明知《红楼梦》没给曹雪芹换来半分银子;《变形记》没给卡夫卡换来半片面包。传世之作无须急急乎生前发表,但文稿总得要托付于可靠之人。最可怕的是落入夏为佐之流手中,给你改得个佛头着粪,煮鹤焚琴,还署上他的大名,换来个香车美女、别墅美金。最后想到退休了的张老师,忠厚长者,塌实可靠。文稿托付于他,果然就有徐总援手,了却了最后一件大事。
积郁十年的决心,今朝付诸行动,对孙儿孙女难免遥想挂念;尽管毛泽东还躺在天安门广场上,中国也决不会再发动穷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