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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中国式偷情-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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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着倾斜在一个座背一旁时时保持着平衡,列车稍一震动,我就会“侵犯”别人和被别人“侵犯”。只有一个被混浊的空气熏醒了的小孩在打着酣声 的母亲怀里聒噪样的哭着,让我感到像一阵阵生命的呐喊。凝固了的车厢一点也不能流动,没有音乐,没有列车员的报站声。
  夜已深,列车孤行。在相对寂静中,我无暇观察周围乘客们各自的身份和职业特征,只觉得人们都在扮演“逃难”的角色,就像《羊脂球》里描写的马车上那一堆人物,只有我在去一个又向望又神密又未卜甚至让我可怕的圣地。
  秦皇岛啊!你的美丽,你的历史,像一位充满传奇的女人,你曾是殖民地半殖民地时期外国人的乐园,你曾是……现在你又是气功崇拜者的圣地,但愿我在走向你的同时别在通过你再走向迷茫和无知,我崇拜什么?!
  我不能入睡,劳累使人有一种病态的清醒。我期盼着车窗外那鱼肚的微光,我盼着或紫或红或金色的朝霞,我——
  第48章 我不该这次旅行
  11月28日
  我在秦皇岛跑了一天,仓仓卒卒地找到了所谓的气功基地,找到了几位“权威人物”,介绍了我爱人的情况,他们 不予作答,也不收留这样的患者,可以说是没什么收获,我很沮丧,决定今天晚上一定返回,离开这个地方。也就是在今晚的列车上遇上了20年前下乡时的一位女 友,叫流云(前面提到过她)。她与夏瑜都是我的两位初恋情人,这是永不会在我的记忆中抹去的两位女人,这种感情很容易死灰复燃。
  世界上的人大该很少有我这样的旅行。
  “由秦皇岛开往北京的107次普快列车已停在始发站内第三号站台,去天津、北京方向的旅客请赶快到剪票口剪票上车……”
  车站播音员那低沉而柔和的播音像是一道逐客令使我猛然觉醒:走,一定走,决不能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过夜。
  我慌慌张张地随着人流涌进站台,活像一个头次外出打工的雏子。因为同时放剪几次始发车的票,所以进站口内外显得很乱。又加上天色已黑,卧在站内的车厢在 苍淡的灯光下失去了它原来的色调——黑糊糊地,又红淡淡地,好像还透出黄黄的底色来(可能由于我视觉的原因)。一时间又分不出东西南北,我只好在慌乱中慢 下步来,挨条车厢前查找那列半途还要扔下我的列车。
  当那“秦皇岛——北京”的牌子映入我浊浊的眼帘时,我便站住了,深深地吸了 一口凉气。在确定了列车的前后方位后,我便沿站台往车厢后方向走去。这时,站台上的“蜂群”不见了,三三两两的人在站台下,或向车厢内招手,或窗里窗外握 手交谈,有的还向脸部抹拭着——这都是送行的人们。我蓦地产生出这样一种感觉:车站的站台并不都是游子们浪漫的开始,而是人生的悲欢离合最易找到感觉的地 方。“人生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雨清秋节”的词句竟不用搜肠刮肚便从嘴里冒了出来。此时正是农历的11月初了。
  秦皇岛的车站不是我想象的灯火通明,北方初冬寒冷和雾气的阴霾使我感到如同在人生的一个个驿站上。
  当我察觉到既没有车站领车人的哨子声和飘动的指示旗时,我意识到,刚才这是一场人为的混乱。离开车还早,我便进一步放慢了脚步,走下站台沿路基面向列车的尾部走去,直到最后第三节车厢了才站住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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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列始发车,列车员也不知那里去了,车厢的门还敞开着,我又加快了步子登上了车厢,也想快找个座位,好打发这难挨的旅途之夜。车厢内很静,不知是始发 车的缘故,还是车厢太靠后了些,车厢内空荡荡的,几乎使我产生了上错了车的感觉。只有几个人散坐在后面靠左边的长排座上。我忙凑过去问:“喂,同志,是去 北京的车吗?”长排座上一个人抬起头,毫不在意地瞥了我一眼,立即低下了头,很吝啬地吐出了一个字:“是!”我又追问:“同志你到哪里?”“天津”。我证 明无误后,便去找那个适合我的位置。 则走几步便听见回答我的那个人又吐出了几个字:“什么年代了还叫同志”!我暗自好笑:同志不就是志同道合吗?即便是看我不是和他求得一个“道”,起码今晚 咱们还寻在一条路上了。没什么值得可生气的,我想大凡逃到列车后面来的大都和我一个心绪,不管是愁离还是怨逃,不是“十年才修得同船渡吗?”总还有一种缘 分吧,是缘分就应该珍惜!
  我向车厢门那头走去,也在靠左边的长排座上找了个靠窗的座位。独自一人,除了一个手提包外什么也没 有。其实不必要选择座位,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容得下我。我快坐下好让我这跟着我超负荷工作而爱了多少委曲的心脏安顿一下。但总觉有点闷,便使足了劲提起了车 窗,一股凉气涌进车厢内,但我还是顶着凉气探头于窗外,似乎想寻找一种什么东西。站台上已是很静了,先前的那种慌乱消失了,人们好像找到了一种暂时的归宿 ——找到了那在文明时代快节凑迫使下忘却了一切的奴隶们想偷享又难得到的安谧和恬然。我突然意识到,我不是也像躲进笼子里的一只鸟吗?钻来钻去,总还是钻 进这笼子里才安静下来。恍惚中朦朦胧胧地也感觉到了一种归宿感。
  列车启动了,它没有习惯地那惊心动魄的长鸣。可能不需要喧嚣,不需要张扬和热烈,尽量别再惊动这座古老而又现代化的城市那难得的静寂,让夜在这里继续浓缩吧!
  列车启动地很慢很稳,让人一点也感觉不出是在运行,只觉得车窗外高低不平的灯火在后移着,由慢而快,最后由轻而重地听到那车轮轧过钢轨缝隙而发出的有节奏的“嗒嗒”声。这是火车运行中特有的一种伴奏,这种环境最能使人沉入过去的回忆里。
  我终于离开了这个神而又使人怨气的地方!
  这些年不知怎的,我总是在往后走。开会老愿意坐在后面,坐车总是找后面的车厢,即是排队买东西,眼看快没了,人乱了向前涌,我也不愿抢先一步……
  “旅客们,本次列车是由美丽的海宾名城,旅游胜地秦皇岛开往首都北京去的,秦皇岛是一座……”列车开始第一次播音。
  我讨厌这种明显带有商业味的过分渲染的播音,什么“大雨落幽燕”什么“白浪淘天”地不分四季照本宣科地念着那可能是祖师爷就给写好了的广播词……我忽然觉得奔波了几天的肚子又饥又渴,热乎乎地。
  我便去摸手提包里那离家时放进去的几个熟鸡蛋。还有三个,蛋皮已被挤破了。三个打发这个肚子也是足够了。这时有瓶碑酒才好呢,那怕是那种劣质的也行。
  可能因人少的原故,经商意识很强的列车员们还没把杂货车推出来。我只好从提包里取出了一个茶杯和一包茶叶,便想起去列车茶水炉取一杯热开水。即起身向茶 水炉寻去。正巧,车厢头部立着茶水炉,煤火正旺,水正开着。我真感谢,这次列车上还及时供应热水。正在我急不可待伸手去拧那小阀门时,炉底部的煤碴子里窜 出几只小老鼠。奇怪!我还是第一次在火车上见到老鼠!两只冲在前面的小老鼠一点也没有怯意,身子圆圆地,瞪着两只鼓鼓的眼睛注视着我,好像对我的到来已在 它们的预料中了,我伸过去的手又轻轻地缩了回来,多可爱小东西,多可爱的小生灵。我不愿再把它们惊跑了,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对视着。我忽然对这些特殊境遇下 无家可归的小生命们产生了一种特有的怜悯感,本来这些人类厌恶的动物,今天竟显得这么可爱!既然命运把我们赶进了这同一个暗淡的铁笼里来了,咱们就“相逢 一笑泯恩仇”吧!
  我盛满一杯水回到座位上,但总觉得应该有一种报答,便下意识地拿起了一个鸡蛋又向茶水炉走去,去关怀一下这些可爱又可怜的“同路友”吧,既是它们不在了,我也会把这点施舍放下,放在炉子一边,让它们感到一切生灵间虽说不是“同志”但也绝不都是仇敌和冤家,起码是我。
  第49章 我和流云相遇在列车上
  列车开始高速运行,车厢里不时地抖动得很厉害,我只好借助于两边的座背找着身体的平衡。
  啊,好熟悉的轮廓,好熟悉的身姿,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不,还熟悉些,像共过事,像在一起生活过……
  她,就在靠车厢门左边的短排座上,整个上身趴在小桌上,头向车窗倾着。看什么?窗外除了偶尔闪过的灯火外什么也看不见。是在眷恋分手的亲人?还是在回味一个还没完全忘却的梦……
  她是刚才走过来坐下的,我想。
  当我把眼的焦距再一次集中的瞬间里,大脑蓦然闪出一个名字:
  这不是流云吗?——这不是我们曾共同度过三年插队生活的战友吗?
  我下意识地喊了出来:
  “流云——”喊出后,我感到有点太冒昧了,在这毫不相干的旅途中,万一不是,怎么收拾这尴尬的场面,尤其喊一个女人。
  她猛地回过头,注视着我,且立即站了起来,脱口而出:“江桅!”
  “阿呀——你怎么——”
  “你——是,真得是你——”
  ……
  相互惊讶着,四只手紧紧得无秩序地握成一团——这是一种久别而重逢的故友特有的握手方式。
  对视,对视,长时间无语的对视。
  一时间,四只眼睛里都有些湿润了。
  我忙让她坐下,我们都坐下了。
  “啊,流云,万没想到咱们怎么会相遇在这里?!”
  “我更是万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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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正到茶水炉去,一打眼,很熟,熟得让人不愿离去,像你,我从来没有这样大胆的就脱口喊了你。”
  她仍像刚才站着时那样地看着我,脸上略有些笑意,但显得不很自然,有些激动,激动中略有些呆滞……
  流云和20年前差不许多,脸型没变,还是那样椭圆,只是眼尾部生出了浅而有规则的细纹,是老了些,但还是顽强地透出一种让人生爱的妩媚来。
  她留着短卷发,下垂到嘴角,略向内卷了点。记忆中的两只小刷辫不见了,脸色略显些苍黄,黑黑的眼窝里嵌着两只不大则含情的眼睛,双眼因激动而又无力地眨 着,像在诉说着至少是旅途的疲惫。她上身穿一件米黄|色女式皮卡克,高高的皮领套在细长的脖子上,更显示出北方少妇特有的魅力。
  “我们回城后,就再没见面,你说怪不怪,20年,彼此又不是相距很远,怎么就没有走到一起过呢……”她有点下意识的惶慌。
  “不对吧?你是提前一年从青年组走的。”我说。
  “喔,对,我是随我到大青市任职的父亲走的,提前不到一年……先是插进了大青市郊区的青年组继续接受再教育,后来招工,当兵,又上了大学,再后又回大青市,一直在区委妇联工作……”
  流云主动地自我介绍着,显得有些踌躇又像带点掩饰的样子。
  “我和你差不多,只是(刚想说只是没有你父亲那棵大树,怕引起她的伤感)奋斗了些,比你曲折……”我们就这样主动地你一句我一句的自我介绍着,都像似早有心理准备地完成导演指导下的一段台表述。
  我从苍旧的风衣里掏出一盒烟,点上一支吸着,缓合一下气氛地说:
  “唉,就像鲁迅《在酒楼上》小说中吕纬说得:人就像蜂子或蝇子,停在一个地方,给什么触动了一下,便努力地飞,飞了一个圈,落下,又被触动了一下,再飞 ——落下一看,还是在原来的地方。我基本也如此:招工进厂,奋斗,上了大学,毕业后努力,真是不知什么触动了一下,进了局机关,倒霉,干了近10年了碰上 机构改革,企业不要”婆婆“,工业局一锨给除了。政府只要精减机构,就是卸磨杀驴,好歹没被”杀“了,又被踹进了企业……下企业我道不再乎,可那些门子货 们变着法子再进机关或事业单位,总觉得这世道不公平……”
  “你还是那样的文学迷,哎,你的作家梦实现的怎样了?”流云转了话题。
  她的表情不像刚才见面时那样黯淡了,好像又恢复了我记忆中那样的纯真和好奇。我们对坐着,她似乎在目不转睛地望着我,不时地用手梳理一下那略显蓬乱的头 发。她那黑黑的眼窝在淡淡灯光下更加明显。她不很白,但肌肤很细嫩,没有化妆,总体上透着一种风韵和成熟,当我直眼看她时,她总在故意地调整视线……
  她的现状我是略有知晓的:她曾经受了一次人生难以预料的打击。
  为了尽量别触动起她心灵深处的痛怵,我不想主动问她的些生活现状,我不能让她破碎的心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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