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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玉暖春风娇-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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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挑起,就让凤酌肝火大动。

    “你可知,五长老不会武?”大庭广众之下,凤酌不想给楼逆没了脸面,是以连质问都是小声的。

    楼逆诧异,这点他还真不晓得,转头看向凤缺,他也算拿得起放得下,大大方方拱手认错,“是我莽撞了,给五长老道个不是。”

    “不必!”凤缺声若冰刃,字字都带着割裂的寒意,“无知者无罪。”

    分明很是普通的一句话,可那“无知者”三字从凤缺嘴里出来,就让楼逆倍觉难堪。

    有凤家护卫赶来收拾残局,凤缺轻描淡写地看了楼逆一眼,抬脚就往凤家宅子去,凤酌拉了楼逆一下,见无外人,这才低声跟他解释道,“你有所不知,五长老虽是凤家玉雕第一人,可他从前体弱,一身筋脉更是先天纤细,不能修习各种拳脚,是以,五长老是不会武的。”

    楼逆没吭声。

    凤酌只怕他心有计较,便多道了句,“所以,若起先他真从马上坠下,约莫凶多吉少。”

    楼逆懒懒的嗯了声,暗地里撇了撇嘴,凤缺坠下来是生是死他都不关心,他只有点恼她不顾自己安危,如此以身相护,原本他以为她只会那么对他来着。

    快到凤家宅之际,凤酌喊住他,正色道,“止戈,五长老不似二长老那种奸邪之人,你……”

    “莫要与之针锋相对。”

    即便他前程既定,可眼下不管如何,他也只是她的徒弟,一个堪堪才开始习玉雕的无知轻重的小人物,而凤缺是一家长老,争斗起来,予之并无好处。

    凤酌难得的苦口婆心,可听到楼逆耳里,便是他自己的师父居然在袒护外人,反而还训斥他!

    “小师父,这是在担心弟子会像算计二长老那样对待五长老?”他眯起狭长凤眼,隐晦流光从他眼梢划过,宛若流星,可也多了几分潜藏的危险意味。

    “是。”凤酌实话实说。

    楼逆自晒一笑,心头怒意横涌,烧的他整个心窝都在发疼,他忍着不忿,言语出奇平静的道,“既是师父所愿,弟子遵从便是。”

    话毕,他竟也不等凤酌,自行一人进了门,转个弯,就回厢房去了。

    凤酌眉尖一蹙,觉得楼逆的话怎么听着那般别扭,可她最是没耐心应付眼下这样的情形,很多事很多话,她习惯直来直去,可楼逆不是如此,他更为喜凡事都转个弯来。

    一时半会,她也不明白这其中的关键在何处,想了想,只得找了些寻常伤药,先去瞧瞧凤缺,必要之际,她总要为徒弟做下的事善后。

    天可怜见,心高气傲的凤酌,何时与人低头过。

    原是在不知不觉间,她潜移默化的在改变着楼逆,而楼逆自然也是在改变着她。

    先不说凤酌去见凤缺又如何了,单是楼逆回了自个厢房,左右无人,他脸才沉了下来,他坐到床沿,十指捏的手背青筋泛起,俊美的眉目没了和气,尽是阴沉如墨的戾气。

    他就知道,凤缺在凤酌心里,定然也是有份量的。

    可她是他师父,他是她弟子,在整个凤家,也只有他们彼此为彼此而已,旁人又能有几多真心实意,是以,他的师父心里除了他以外,又怎可还能容外人!

    他从未在凤酌面前露出过的自私以及强势到扭曲的占有欲,这会尽数从他脸上显露出来。

    打小,但凡是属于他的,不管是物什还是人,皆只能有他一人而已,就像,他那不在了的娘亲一样,从生到死都只为他一人。

    是以,他都那般真心对待凤酌了,同理,她也应当与他心意一样。

    他抬手捂脸,蓦地低低地笑了起来,“一日为师,自然终生……都只能是我一人的师父呢……”

    透过指缝间隙,能见他凤眼之中流泻出来的疯狂以及偏执,像是迷离在碧玉湖泊之下的暗流,一涌动起来,便能毁灭所有,他人还有自己。

53、白家女子最是轻浮了
        一夜无话。

    第二日,凤酌请凤缺用朝食之际,楼逆已经状若平常的在边上给她布菜,嘴角含笑。目光柔和,哪里还有半分阴狠的模样。

    白元瑶就是在这个时候上门的,她身后跟着苏妈妈与一贴身婢女。旁的护卫是一个没带。

    凤酌下意识地斜了楼逆一眼,见着这姑娘,她便又想起之前那遭和二长老有关的风波来。

    楼逆回视凤酌,甚至还朝她微微一笑,便是连眼角都没分给白元瑶一丝,那作态谁又能想得到此前两人还有所勾结。

    凤酌起先没在意白元瑶,这姑娘和楼逆就是一波的人。不是她待见的,当然,楼逆是自个徒弟,没有嫌弃自家人的道理,可对于白元瑶,她是多看一眼都懒得,是以她埋头专心用食,听闻耳边响起百灵鸟般灵动婉转的声音,才略微抬了抬头,然而,这一看,她就愣住了…………

    白元瑶穿了件粉樱色绣翠荷暗纹乳白滚边的掐腰小衫。那小衫广袖如云,腰收的特别紧,便衬得她腰小,胸脯还鼓鼓的,喷薄欲发的姿态,叫人眼落在上面。就移不开。下则配了鹅黄拂柳百褶裙,头生赤金步摇,娉婷走进来,一窈一窕,浑身上下皆充斥着身子骨长成的女子才特有的妩媚。

    凤酌眉心一拢,她不自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瞬间就觉得白元瑶这人更碍眼了,心机深沉不说,没事胸口还长那么大做什么,一点不庄重。

    果然,白家女子最是轻浮了,一定又是打着主意来勾坏徒弟的!

    待回安城,她第一件事就是要打上白家去,问问白家家主都是怎么管束姑娘的。

    凤酌这般小动作,除了楼逆多有察觉,旁人也没看出什么来。

    楼逆略一沉吟,转了几道念,也没想明白凤酌怎的脸色一下就不对了,还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遂分给白元瑶一丝余光,全身上下打量了,也没瞧出端倪来。

    可这打量,恰好就被凤酌给瞧了个正着,她见楼逆看一眼,看两眼,三眼还看……于是越发觉得白元瑶真是坏透了,这都引的徒弟频频往她那处瞧。

    她忽的正经危坐,面无表情地盯着白元瑶,一副绝不让她有空子钻的架势。

    莫说凤酌楼逆两人这一番的心思,就是白元瑶坐定后,当先第一句话却是对着凤缺的,只听她言,“白家元瑶见过五长老,本昨个就听闻长老到了,就想上门拜访,又恐误了长老的休憩,是以,今日才得过来拜见。”

    五长老依旧淡漠,他慢条斯理地端起护卫送上来的茶盏,根本不搭理白元瑶。

    一应朝食残羹被收了下去,护卫送上点心温茶,整个厅里暂时安静了下来,白元瑶并不是个薄脸皮的,她径直又道,“在安城时,便时常听人说起,五长老玉雕功夫那是一等一的好,元瑶闻之技痒,早就想一睹长老风姿,不成想,今日在这小小的龙溪倒如愿了。”

    凤缺抬了抬眼皮,终于给了点响动,“嗯。”

    白元瑶半点都不恼,也不觉是被人轻怠了,眸低垂,就看着自己的春风十指,嘴角析出意味不明的浅笑,“元瑶不才,在白家也算有点才名,故而今日过来,是想与长老相较一番,若长老胜过元瑶,二长老之事元瑶回了族里,自会与家主求情,从轻发落。”

    听闻这话,凤缺终于正视白元瑶,如此,连凤酌都给微诧了一瞬,唯有楼逆不动如山。

    白元瑶又道,“五长老是长辈,元瑶是小辈,还请长老指点指点。”

    连吹带捧,还加上以二长老为威胁,白元瑶是横了心要与凤缺比斗一番。

    凤缺目光清冷而幽远地看着白元瑶,他面无表情,眉目高远冰透,良久才口吻无波的道了句,“如你所愿。”

    这般结果,似乎尽在白元瑶意料之中,她晃悠起身,朝凤缺裣衽行礼,“元瑶谢长老成全。”

    后接着道,“还请长老移驾,元瑶已在宅中一应置备妥当。”

    原是什么都给备下了,只等凤缺应下便是。台吉夹亡。

    凤缺当即起身,弹了弹袍摆皱褶,抬脚率先走了出去,凤酌略一沉吟,带着楼逆随后跟上,她也就没见楼逆眼梢扬起的水银点光,那是一副算计得逞之后,狡诈如狐的自得。

    白家在龙溪的宅子,不算堂皇,虽也有破败,可总比凤家的宅子要好一些,从这般情形便能看出,从前的龙溪,采尽玉脉,成了废坑洞,便被人渐渐舍弃,如若不是此次出了子玉玉脉之事,想必过不了多久,这镇子就要荒芜人气,再无人前来。

    宅子里,除了一应护卫,更多的是容貌妍姿的婢女,端茶送水,近身伺候,尽是婢女一应在做。

    楼逆瞅着,才发觉,都是姑娘家,他师父身边怎就从未有过能得信任的贴身婢女,唯有一个,从前还给打杀了,现在凤家桃夭阁的那赤橙,一看就是调教不出来的。

    他这一想,竟还替凤酌觉得委屈上了,说什么也是凤家三姑娘的身份,出门在外,连个婢女都没,哪里像是贵气的闺阁姐儿。

    凤酌无知无觉,她只觉得这宅子里来来往往的婢女,是不是多了些,端的是让人眼花。

    白元瑶将人领到一偌大的后院凉亭内,那亭建在葳蕤山木间,有山风吹拂而下,凉快非常。

    且亭中早备下了块人头大小的绿汪汪翠玉,那玉不见得是美玉,翠色不纯,夹杂锈红,另一半却是鸡油黄伴着点白,这种色泽颇杂的玉,往常给学徒练雕工还差不多,像凤缺这样的玉雕师,自是不喜堪用。

    仿佛白元瑶淡淡一笑,她指尖摸了摸那玉,就对凤缺道,“元瑶想着,长老是甲级玉雕师,若是美玉在前,定不能显出长老技艺非凡,故而元瑶让人准备了这块玉。”

    哪知凤缺面不改色,便是连眉梢都没动一下,“如何比?”

    白元瑶眸色有厉,很快她又笑道,“元瑶不敢自大,想与长老同雕一玉,各择一半,雕刻精湛者自不必说,还得看自己雕的能否与另一半相融一体,如此方为胜。”

    听闻这话,出奇的,凤缺竟然勾起一分嘴角,那一点不起眼的弧度,从他面上析出来,竟像是山巅冰花倏地绽放,剔透清冷非常,“如此甚好。”

    白元瑶眼波流转,拂袖优雅地拿起一边刻刀,转头就对凤酌道,“还请凤家三姑娘为证。”

    凤酌点头应下,即便她不待见白元瑶,可对这种比斗之法,也略觉新奇。

    她想了想,回头正欲让楼逆多看看,这种机会毕竟难得,哪知,一回眸就见楼逆凤眼生辉,眼都不眨地盯着两人手里的刻刀。

    “好生看着。”凤酌叮嘱了句。

    楼逆看着她笑了笑,压根就不明说,本也就是他想看看白家玉雕技艺和凤缺的本事,故而才有的这场比斗事端。

54、心上世界,唯汝而已
        玉之一道,行似君子,而雕之功,非一日便可蹴就。需日积月累的不断练习雕刻功夫,还要摩挲大量的玉石,当能一眼视玉。手持刻刀,心中做到自有定数,方为始矣。

    而玉雕,一为以玉为根本,二为剜脏去绺,三要化瑕为瑜,且能废料俏色巧用。辅以深厚的手上雕工,才能成就完美玉雕。

    凤酌师出凤宁清,这么多年,纸上谈兵倒也会,可若要她拿刻刀,那便还没拿杀人的刀剑来的利索,是以从前凤宁清老说她是朽木,不可雕也。

    后来,她展露出寻玉上的天赋,倒也就不强求这一点。

    此时,凤缺与白元瑶两人各持一把刻刀,整个凉亭之中安静无声。唯有山木枝叶簌簌响声,轻风拂岗,衣衫曳动,好一片的肃穆。

    凤酌看着凤缺,只见他人一摸上刻刀,浑身气质陡然一变。如若此前他是冰山之巅的清冽冰霜。食饮朝露,仙气十足的不带俗世烟火,那这会,他微微抿着唇,星目专注而深情的望着案台上那块翠玉,仿佛万丈红尘都尽数在他那双淡漠的眸子里,他则超脱在外,心无旁骛一心一意。

    会让人不禁去想,如若倒映在他眸子里的,是某个女子的妙曼身姿,这样独一无二的凝望,该是怎样的一种幸福。台吉在技。

    万物生灭,又如何,心上世界,唯汝而已,大约便是如此了。

    而再观白元瑶,尽管凤酌不待见,可她还是不得不承认,白元瑶远比死去的白元霜更为像个尊贵嫡女,无论是容貌或是天赋,亦或为人处世的手段,都比白元霜强上太多,也难怪,她会毫不犹豫的手刃亲姊,如此,才有她的出头之日。

    她与凤缺一般,手持刻刀的那一瞬,便心思内敛,专心致志。

    凤酌又转头看了看楼逆,只见他斜飞的眉上挑着,端只盯着两人的刻刀动作,旁的一概不入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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