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色生枭-第2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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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跃途中,稻草也并非张牙舞爪摆出一副拼命架势,他在做一件怪事:脱衣服。
先甩掉身上的长袍,跟着拉住内衫的衣领奋力一抽……显然这套动作他曾苦练过无数次,在飞跃中脱衣毫不影响速度。
稻草抽出来一条线。燕顶和尤离的师门传承毒、击、器三艺,炼器之术虽然只是三艺之末席,但也足以称绝人间。
这条‘线’还是琥珀的大哥当年采集古怪金料亲手炼制、送给花小飞的。平时被药物拿着,贴肉时绵软,它就是布线,可一旦离身它、抖掉药粉,便会绷得笔直,变得锋锐。是线,也是针,更是剑。
真正要命的是,这条‘线’是透明的,外人不可见,又何谈防备?所以乌达在惊骇、跌坐之际,先后看到了三个诡异场景:一是国师移形换位;二是稻草纵跃脱衣;三则是稻草扬手一挥,好像在发暗器,可他手中明明什么都没有。
最先扑出去的十一个人是神殿护卫中最强的,但并非所有的,另外还有不少人分散四周,或监视来人、或保护大活佛。事情变化突兀,但其他护卫反应也不慢,就在稻草出手之际,他们已经扑了上来。
下一个时刻三件事同时发生:
大活佛开声震喝,抬手一拳轰出,他打的是‘空气’。密宗以除魔为己任,自古教内就有绝顶功法传承,修习武艺是历代大活佛必修的功课,博结看不到暗器,但他能感受到一道阴寒直袭小腹,如果要躲非得从椅子上一个跟头翻出去不可,他是大活佛,好像耍猴似的翻跟头,他丢不起这个人。他的拳力修到金刚不动的境界,博结自信,不管飞来的是什么都只有被自己一拳打碎的份;
国师阴声一笑,硬抗下伏魔杀阵的凶猛一击,单臂负后昂首立于原地,十一个武士则好像喝醉了似的,个个双眼无神,脚步虚浮晃来晃来。国师的目光平静,也只有他自己知道,独手无名、尾指两根手指骨折了,国师在心中暗暗叹息一声,燕子坪受重创、断一臂,虽然早已尽数恢复,但武功还是打了个折扣,若是几年前对上这个杀阵,即便未带鳞皮手套也不会受伤的;
稻草就最简单,被斜刺里冲出的武士一刀砍翻在地,刀锋砍中腰际,关键时他避开了要害,口子豁得很大,一时间难以爬起来,但总算保住了性命。
咕咚一声,乌达跌坐在地上,大惊失色。
虽然看上去大活佛无碍,可竟然有人在大殿上对佛主做出扑击、刺杀之势,这还了得,乌达不等爬起来就伸手指向稻草,喝令护殿武士:“碎尸万段,把这邪魔碎尸万段。”
气急败坏中总算他还明白,燕国师身负重任,现在还不能杀,是以只传下诛杀稻草的命令。
稻草重伤,现在是说不出什么了,燕顶则好整以暇,连语气中的笑意都没变,对乌达道:“你怎么到现在还没不明白啊。”
几乎同时,大活佛终于开口了,对正要动手行刑的护殿武士道:“这个人先留下,都下去吧。”
从未有过的,对大活佛的法旨,乌达显出了不解、不甘,翻身跪倒在地,不过还不等他开口,大活佛就笑道:“国师说的没错,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呢?他和这个后生一起上殿,是两个人没错,但两个人只有一条命。”
刚才国师与稻草‘移形换位’,宁可用自己把杀阵中的稻草换出来,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还是大活佛看得更透彻些,‘两个人,一条命’,要么都活着离开,要么一起死在此间,绝不会独活一个的。
说过了弟子,大活佛望向燕顶,好像很关心似的:“你可受伤了?”
国师的手仍负在身后,点头:“伤了,不轻。”
大活佛挑了下眉毛:“哪里伤了?我怎么没看到?”
国师伸出手,用拇指和食指捏起地上一把断刀,旋即一甩手,将其尽数插入自己的肩膀,直没刀柄。
大活佛见状却哈哈大笑了起来:“大家都受伤了,算是切磋了个平手,谁都不吃亏,还不错,还不错!”说着,他伸出左手,在自己右手拳眼上摸索片刻,缓缓抽出了一条‘线’。
长刺染血,透明不再。
博结的钢拳没能打飞稻草的剑,反而被其顺着拳头直直刺入手臂,尺余长刺贴骨没入胳膊,自然会伤及经络,大活佛伤得不轻不重。
博结单手把玩着长刺,笑道:“汉人的花样就是多,这个小东西设计的着实精巧。”他又把长刺凑到鼻端嗅了嗅,问国师:“有毒么?”
国师摇头:“它平时是软的,都靠药物拿着,不能再另外喂毒,放心吧。”说着迈步上前走到稻草跟前,运指如风封住伤口周围大穴,减缓失血的势头,随即又对他皱眉道:“你的规矩不是‘谁杀你你就杀谁’么,明明是乌达传令,你怎么跑去对付大活佛了?”
“乌达师兄是替大活佛做事,他要杀我也是大活佛的意思吧。”稻草勉强应道:“我扑向大活佛,才是真正的‘谁杀我,我便杀谁’。”
第四卷 朔时月 第七十一章 鉴宝
较真讲起来,‘谁杀我我便杀谁’不能算是稻草自己的规矩。这个规矩是花小飞给他立下的。
稻草出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凤凰城大开杀戒,临行前花小飞特意嘱咐道:“在外面闯荡,要仔细记得:谁杀你,你便杀谁。”
当时国师在场,闻言笑出了声音:“哪有你这么教徒弟的。”
花小飞一向都很重视燕顶的话,认真想了想,又对徒弟补充道:“对了,有两个人是例外,一是我,我要杀你,你不能还手,不过可以跑;另一个是他,”花小飞指了指旁边的国师:“他要杀你,不许还手,也不许跑。”
说完,花小飞转头问国师:“现在行了么?”
国师无话可说:“你觉得行就行吧。”
不过稻草还有问题,问师父:“如果是燕皇帝要杀我呢?”
花小飞一时语塞,国师从旁边应道:“景泰算是你的兄长,他知道你是自己人,欢喜还来不及,绝不会动你一根头发的,这一重你绝对可以放心。如果真有一天你犯下大罪,他非杀你不可,我也不会让他兄弟相残,那时杀你的差事我会领下来,”说到这里,国师笑了起来:“然后我会再把这差事交给小飞,你还是可以逃跑的。”
稻草了然,点头应下……博结贵为西域佛主,论身份论地位,都不比燕顶逊色,可他不在‘两个例外’之列,他要杀稻草,稻草就去杀他。
金顶大殿之内,兔起鹘落,连番变化的恶战只发生于片刻之间,几个重要人物几乎个个带伤,尤其国师,双指骨折但他性子倔强,不肯直言相告,宁可自刺一刀。
因为博结受伤了,所以燕顶自伤肩头,当是还了稻草刺博结的那一剑。
奉博结法旨,神殿武士悄然退散,重新隐匿于暗中,与国师交手的那十一个人此刻也清醒了过来,他们在合击时受国师浑厚内劲反挫,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奇经八脉都受重创,一身本领算是废了,彼此搀扶着也告消隐。
国师也不假手旁人,亲自出手替稻草疗伤,动作奇快,转眼功夫就处理妥当,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死不了,先在这趴会儿吧。”
挨了一剑之后的大活佛也变了个样子,笑容亲善笑声爽朗,对燕顶道:“这个后生有些意思,能有这样一个晚辈跟在身旁,是你的福气……他不会是你的儿子吧?”
国师也在笑:“你说是,那就算是吧。”
大活佛瞪眼:“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叫算是?莫得糊弄我。”语气质问、表情责怪,可目光里却笑意满满,仿佛两个人是多年老友,在拿对方打趣。
国师满眼认真:“我有个朋友,要好得和我就仿佛一个人,我朋友把他当儿子,所以他也算是我儿子,的确‘算是’,我又哪敢骗你。”
大活佛故作惊奇:“你还有朋友?”随即又惋惜道:“能和你做朋友,此人一定有趣极了,怎么没一起带过来,让我也认识认识。”
国师摇头而笑:“我那个朋友无趣之极,脾气坏得很,做人又一根筋,他要是看到你打我,非得和你拼命不可,你还是别盼着见他了。”
博结放声大笑:“你这人,看事情怎么如此偏佞呢,我何曾打你了,明明就是切磋嘛,博结有幸,能在有生之年见到盛景大法师,又哪能失之交臂?不切磋一下,怕是我后半辈子都会懊悔。”
国师目光带笑语气轻松:“你从小就是转世灵童,获高僧大德悉心指点,无数经典秘卷任你翻看,长大后更成了密宗之正、西域之君,佛学精湛修法通天,我万万和你比不来。可不管怎么说,我也做了半辈子和尚,翻烂过十几本佛经,敲碎了几十只木鱼,资质再怎么愚钝,多少也受了些佛法熏陶……你要真想分个高下,不妨直接和我说,我认输就是了;可你不言不语,忽然来找我切磋……看,这可不都受伤了,以后还是少切磋吧,我就剩下一条胳膊,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燕顶的话云山雾罩,一旁的乌达全没听明白,但是大活佛能懂,国师把动手较量说成了佛法切磋,罗里罗嗦了半晌,传过去的只有一个意思:大活佛既是皇帝,也是佛主,我燕顶不过是个大燕禅宗的和尚头,无论如何比不过你,可真要是相拼相撞,最后免不了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于你没有半点好处。
博结的笑声更响亮了:“我又不是个武疯子,切磋过一次也就是了,哪能没完没了?你不嫌烦我自己还嫌烦嘞,怎么样,你的伤势用不用先看一下?”
燕顶给稻草疗伤,和博结谈笑,但始终没看自己的伤势,那把短刀现在还插在肩头。国师低头看了一眼,应道:“先不拔了,就这样吧,估计你看着也高兴,全当送你份开心。”
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小气似的,大活佛眉飞色舞:“看你身上插着一把我密宗的刀子,我这心里……还真是高兴。趁着大伙都高兴,要不说说正经事?”
金顶上大家各展手段斗一场,究其原因不过是你想压我一头,我不让你压我一头,‘切磋’一番后落了个平手之局,国师则自损一刀,算是认了个下风。现在闹完了,也该说正经事了。
国师点头叹道:“可算等到你这句话了。”随即直切正题:“望谷鬼兵已经准备就绪,随时都能起兵东进,大燕这边我也安排妥当,战事起后一段时间里,鬼兵所向披靡、燕军一触即溃……大活佛答应下的八万兵马,不知准备好了没有。”
在两人图谋中,吐蕃叛军望谷鬼兵袭击大燕,国师先做内应,让鬼兵无往不利,由此燕国内乱,大雷音台再火上浇油趁势而起,吐蕃还要借给国师八万精兵,做起事之用。待国师稳固了势力,再转头灭掉鬼兵,既是帮吐蕃铲除叛军,也能为燕顶在国内更添声望。
另外燕顶‘请客’,出金百万买犬戎十万狼卒,配合吐蕃两面夹击回鹘,这么做倒不是为了灭掉回鹘,主要是为了在大活佛与国师图谋大燕的时候牵制住回鹘,为吐蕃免去后顾之忧;另则是给大活佛出气,报复回鹘办登基大典、与吐蕃的七七大庆唱对台戏。
博结没急着回答,而是反问:“犬戎的事情怎么样了?我听说你送给狼主的金子在边境上出事了。”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感慨:“这么多的金子,被燕兵缴了去……景泰平白发了一笔大财,真让人羡慕。”
百万两黄金分做三十万定、七十万本金,其中的大头被帛夫人和谭归德劫走了,而被大雷音台置于边关重镇的三十万黄金,帛夫人没能力去劫,但她也没闲着,把这件事‘告密’给燕国的边关大将……这还是宋阳在饭馆后院给他们疗毒后出的主意。
燕顶的所有算计都不瞒景泰,皇帝知道这笔钱的用途,可边关的将军又哪里会晓得,还道成功阻止来路不明的一笔巨款流入敌国是大功一件,给抢了回来上缴国库了。景泰曾还为此事暴跳如雷,险些诛了那位将军的九族。
百万黄金出了岔子,但燕顶犯不着和博结详细解释,是以大活佛不晓得这笔钱实际是被两伙人劫走,只道都被燕国收缴了去。
“出事后我就传令弟子,再重新筹集金银,勉强还算是应付下来了,如今定钱已经送过去了。”重新筹集巨款,比起第一次要更小心的多,但过程一帆风顺。究其原因,谢门走狗的主事、高手全都赶赴草原救人去了,没人再和国师捣乱事情自然也就顺利了。
燕顶说完,抬头看了大活佛一眼:“这件事你清楚得很,何必明知故问?”
钱是国师掏的,但‘买家’是吐蕃,与卖家回鹘联系的也都是大活佛的人,对于旧款被劫、新款到位、犬戎向西关增兵,这些事情博结都一清二楚的。
博结伸手搔了搔光头:“也不算是明知故问,主要是我挺好奇的,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少钱,刚才又不好意思直接问,总得先抻出来个话头。”
燕顶腹语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