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色生枭-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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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阳给她出主意:“那你掏钱买,把钱给荣老爷就能吃了。”
小捕快快哭了:“出门急,没带钱。”
宋阳咳了一声,笑道:“那也无妨,我借给你,我有钱!”说完,从怀里摸索几下,掏出来的不是刚赚得那两锭银子,而是几枚铜板,递到荣友全的手中:“这是他的馒头钱,荣老爷一定收下。”
荣友全没多废话,收下了铜板,宋阳转头对小捕快露出了一个笑容:“快吃!”后者千辛万苦才压住打从心眼里冒出了的那声欢呼,说了句‘回去后我还你’,取出馒头张口就咬。
宋阳没跟荣友全进屋,而是笑眯眯地看着小捕快:“好吃么?给我尝尝?一点就够,我就尝尝味道。”
小捕快掰下一块给他,后者尝过后点头:“不错,喷喷香!”小捕快则懊恼嘀咕道:“鼻子不通,吃不出香味。”
她狼吞虎咽的时候,荣友全已经踏入凶屋。
借着灯火,四处喷溅的血浆、囫囵尸体的惨状、死者生前的姿势、还有墙上留下的无数刀痕,荣友全越看神情就越冷清,但目光却截然相反,渐渐炙热起来。再惨十倍的凶杀,荣友全也不当回事,让他真正在意的是,宋阳说的全都是真的,天下竟有如此凶器!
一副可以随身携带、在瞬间激射千百利刃,近距中几乎无敌天下的机关,荣友全就算再愚钝,他也能明白拥有这件武器对自己、对门阀意味着什么。他甚至在想,得到这副机关后,还可以试着拆解、复制……想着,荣友全觉得自己的身体都有些燥热了。
宋阳跟在姓荣的身后,‘尽职尽责’、唠唠叨叨地介绍案情、解释现场,而荣友全的神情,也完完全全落在了宋阳眼中。
又流连一阵,几个人从凶屋回到前堂,小捕快已经三个馒头下肚,正心满意足地摸自己肚子,见他们出来开口问道:“有什么发现?”
荣友全摇头反问:“凶手的下落,有线索么?”
馒头付钱了,所以小捕快吃了人家的也不觉‘嘴短’,闻言撇嘴:“还指望你们能看出些端倪,没想到却反来问我们。”
荣友全身后的一个属下冷声开口:“凶手的线索,有便有、没有就没有,我家掌柜问什么你就说什么,一个小小官差……”
小捕快当场翻脸,宋阳‘收’了人家的好处,刚忙站出来打圆场,拦在小捕快身前,对荣友全笑道:“线索不多,但是待会倒是有个机会,说不定能够找到凶手。”
一抹喜色从荣友全眼中一闪而没,先回过头叱喝属下无礼,而后对小捕快笑道:“论到破案,官差捕快经验丰富,我们这些人万万不及。但如果知道真凶下落,缉凶时的打打杀杀,我们或可出一份力,虽然这里是南理、我们是燕人,但‘见义勇为、拔刀相助’这八个字放到哪里都不会错的。”
说完荣友全向后退开了一步,在他原先站立的位置留下了一双清晰足印。说说笑笑中、不动声色间,就能力透足底,在青石铺就的地面上踩出半寸深印,这样的本领拳碎大石不知高明了多少倍。
宋阳先惊后喜:“荣掌柜是真正高人!您老肯出手帮忙?”
说过的话,荣友全懒得去重复,径自追问:“你说,待会会有个机会,是什么?”
“赶尸匠用来镇尸的一味药物,在丑时后、天亮前会散出特殊气味,我的鼻子灵敏,或许有机会追下去,就像猎犬那样。”宋阳摸着鼻子,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这番话基本属实,只不过他药味播散的时间向后推了一个时辰,从子时延到了丑时。另外,有关子淫盘对女子的‘淫’药功效绝口未提。小捕快漫无心机,但也不是傻丫头,听出不对劲,也就知道宋阳另有安排,略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并未多言。
荣友全诧异而笑:“靠着鼻子追踪,以前只听说书先生讲过,可没真见过。”他的手下也怀疑追问:“小子,可别信口开河。”
宋阳望着对方应道:“你的行囊里有烧鸡有卤牛肉,只给我开花馒头。”
那个青年目露惊奇,嘟囔道:“居然真长了个狗鼻子。”
荣友全和两个手下对望片刻,缓缓点了点头。如果有机会,那件机括利器他们一定要抢到手的,反正今晚也去不了燕子坪,倒不妨跟着两个小差官去追一追。至于此行的凶险,荣友全并没想太多,只要能追上,对方在明、他在暗,还怕没机会么。
一旁的宋阳神情轻松,如他所料,三个杀手对那件凶器动心了,这很好。
小捕快靠在阴家栈的大门口,张望下天色,回头告诉宋阳:“子时刚过。”
宋阳应了一声,翻出大把香烛,点燃,口中喃喃有词,着实忙活了一会儿才停下来,回过头对荣友全解释道:“这么个时候、这样一个地方,阴气太重,烧些香烛求个平安,乡下习俗,让荣掌柜见笑了。”
荣友全在想那件机括,并没在意宋阳的话,只是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第一卷 将进酒 第十一章 剧毒
子时已过,子淫盘生效,阴家栈中缓缓散出一股草木灰烬气息,但是这份本就清淡的味道,尽数被宋阳燃起的祭灵香烛遮掩了。
荣友全站在门前的空地上,呼吸着阴家栈中传出的一阵阵香烟灰气,静静想着自己的事情,过了一阵,他招手唤过两个属下:“丑时,我跟两个官差去追那件机括,你们两个留下来。不管我能不能回来,明日道路畅通后,你们都到燕子坪上去找尤……郭德纲和他外甥,这件差事不难,但关系重大,不可失手。”待两人点头,他继续嘱托道:“万一我没能回来,你俩回去之后,记得把机括凶器的事情仔细呈上……”
另一边,不远处,宋阳忽然问身旁的小捕快:“你叫什么。”
小捕快横了他一眼:“现在才想起来问!”声调恨恨,语气不满,不过还是如实道:“在这里我化名任福。”
“真名呢?”
“任筱拂,不是大小的小,也不是破晓的晓,是‘绿筱媚清涟’的筱,拂是拂晓的拂。”任筱拂说完,又皱了皱眉头,觉得自己罗嗦了,和他说得这么细致,犯得着么?
“任筱拂?好听是好听,可叫起来觉得怪别扭,任小捕就顺口多了,反正你也是捕快。”说完,不等小捕快向他瞪眼睛,宋阳笑了笑,莫名其妙地说道:“任小捕,对不住。”
‘任小捕’满眼迷茫:“啥意思?”
话音刚落,她脸色骤变,猛地惨叫了一声!同时宋阳也发出一串撕痛肺腑的哀嚎……一转眼间,宋阳和小捕快双目通红,泪流不止。流出的眼泪斑斑殷红,彷如泣血,而血泪滴落在地,留下的却是一点一点焦灼灰烬的痕迹。
荣友全正在向手下交代要紧事,听到惨叫愕然抬头,随即心中大吃一惊,脱口道:“红泪飞灰!”
‘红泪飞灰’是一味早已失传的剧毒,中者便是现在宋阳和小捕快的症状:血泪落地,草木成灰……两个官差中了奇毒。
乡野之间怎么会有这种厉害的剧毒?姓荣的几乎瞬间就做出了一个判断:附近藏有用毒高手。而此时,荣友全忽然觉得体内莫名燥热涌动,伸手松了松衣领,同时呼出一口浊气。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胸肺间那一道浊气,在经过喉咙时,竟情不自禁地荡出了一声呻吟。
呻吟虽轻却销魂蚀骨,也并非男声,完完全全是女子春呓。
一个肥胖商人呼出女人的轻吟,那份骇人劲比着阴家栈的凶案现场还要凶猛得多,但姓荣的两个手下神情里并没有太多意外,只是关心追问:“掌柜的没事吧?”
掌柜的事大了。
随着一声低吟出口,淤积在胸中的燥热轰然崩散,融入全身血脉,荣友全心旌动摇,身体酸软无力,咬着牙低声道:“是暗算,你俩如何?”
两个属下全无不适,暗中提起真气劲力也运转无妨,面面相觑、茫然摇头。此时,另一边的宋阳、小捕快‘病情’加重,开始大声呕吐了起来,胃液也如眼泪一般,殷红触目。
宋阳面色痛苦,身体不停颤抖,小捕快性情倔强,死死咬住牙关,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伸手指向荣友全,嘶哑怒斥:“奸贼,你下毒!”任小捕知道自己中毒了,到现在为止,她就只吃过荣友全的开花馒头,宋阳也掰了一块去尝,结果也和她一样的下场,下毒的不是姓荣的是谁?
一边喃喃咒骂,任小捕蹒跚冲向三个燕国武士。宋阳也手脚抽搐着爬起来,跟在她身后。
若在平时,姓荣的只要一句‘馒头是你们向我讨的,难道我未卜先知,事先在准备好毒馒头来等你要?’就能抹掉嫌疑,可现在他五内大乱,哪还有心思去应付别人,竭尽全力守住脑中一线清明,提醒两个手下:“有擅毒强敌司伏,小心护法!”说完,坐倒在地想要用内息压制药力。
两个公差和三个杀手相距不远,在荣友全坐倒之际,小捕快已经摇晃着冲到跟前,咬牙切齿地想要和他们拼命。姓荣的一个手下口中叱喝‘找死’,探手崩碎背后长形包裹,寒光如水,一剑刺出。
不过这一剑比起他以往练功、御敌时大失水准……凝神提防着潜伏在侧的用毒强敌、又小心给‘掌柜的’护法,同时还在担心自己是不是已经中毒,心思被分成了几份,如何能够专心出剑,何况小捕快身中剧毒,能冲过来都勉强,也实在不用太仔细去对付,随便一剑,足以让她身首异处了。
小捕快自忖中毒已深、死定了,见对方出剑根本没想躲,只求拼命杀敌,这时一双手倏然从一旁伸出,死死扣住了对方的剑锋……黑色的手。不知何时,宋阳又戴上了拼尸时的鳞皮手套,而锋锐长剑竟无法割破鳞皮。小捕快想也不想,右手捏指成凿,探出猛击。
就连她自己都不曾料到,全力一击之中,体内劲力居然流转顺畅,全不受‘剧毒’影响,快、稳、且重,正中对方膻中大穴。剑手大吼一声,虽受重击但仍悍勇异常,在倒下前猛一甩头,一记头槌砸下。任小捕猝不及防,被砸了个正着,所幸敌人是要穴受创在前、头槌在后,力道不算太狠,任小捕头昏眼花、涕泪横流,不过总算没有大碍。
一记头槌后,第一个剑手再也坚持不住,直挺挺地昏厥过去。第二个剑手正小心给荣友全护法,不成想两个已经毒发、一脚迈进阎罗殿的官差忽然变得生龙活虎,偷袭重创了同伴,吃惊同时,一言不发挥剑相向。
小捕快武功不错,和第二个剑手在伯仲之间,可她平时闹得凶,动手经验却少得可怜,身体现在恢复了正常,拼命之心也随之消散,换而满腔的疑惑,这一架对她而言完全变成了糊涂仗;那个剑手则因为同伴前车之鉴,再出手时倾注了全力。
这一来此消彼长,再加上头槌余威,小捕快彻底被霍霍剑光压制,手忙脚乱,连拔刀的机会都没有。眼看就要伤在敌人剑下,一双黑手又突兀伸出……因为不久前第一个剑手背向同伴,另一人只知道他遇袭、倒下,并未看到双方动手时的情形,是以全未防备,手中长剑被宋阳故技重施,抓了个正着。
两个剑手都是猝不及防被人捉住兵刃,但第一个‘猝不及防’是心神混乱时,而现在的剑手专心应敌,虽也惊骇但应变奇快,腕子加力一抖,长剑应声而断,剑手握着断剑顺势而上,急刺宋阳胸口。
本来是逆势,却因势而变,化作了杀势。断剑如电,宋阳大骇,拼出全力把身子一扭,勉强避开要害,被断剑深深刺入右肩。剧痛之中宋阳左手猛挥!
在宋阳的左手里是另外半截残剑……
杀手早在自断长剑时就料到宋阳会有此一击,心里始终加着防备,见宋阳右肩一动,立刻撤走身躲闪,只是……他想到敌人的招式,却没料到敌人的速度。
即便早有准备,还是没能避开。
寒光乍现,血浆飞溅,宋阳手中半截残剑,正中第二个杀手的心窝。
两个人抱成一团,摔倒在地。
第一卷 将进酒 第十二章 咬牙
当年在逃离大燕的马车上,尤太医喃喃嘟囔地那句‘将来我会送你一副了不起的身骨’,并非虚言。
从宋阳满周岁起到现在,每隔几天,尤太医都会调制一盆温热药酒,将他浸在其中,满一个时辰后将其打捞出来,再施以针灸助他扩散药力。瘦竹竿手段神奇、药酒神奇,宋阳一路长到十五岁,从未生过病,且宋阳五感明锐,应变迅捷,精神和力量也远胜同龄人。
真要比力气,即便第二个剑手自幼习武、有了些的内功基础,也还是赶不上宋阳。
可是宋阳不懂武功。
如果放手一搏,在杀手剑下他只有死路一条,不过两人近距相对、相搏,拼得不是招法、手段,而是力气和应变。一把长剑,一断两截,杀手的断剑宋阳避开要害;而宋阳的一刺,却快到杀手不及躲避,之所以快,就是因为宋阳下手时力气足够大,仅此而已。
宋阳推开敌人尸体,右肩肩上深可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