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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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子六板着脸:“那得吃烧烤!要小肥羊的一百元一位!”
大灰狼犹犹豫豫地:“小肥羊不好吃,回头我带你们去吃簋街!”
“又想把我们煽乎到便宜的馆子里是不是?”
“哪里哪里!小肥羊小肥羊!”大灰狼赶紧应承。
鬼子六站起来穿上外套,刺的一声拉上拉链。大家已经转身走了鬼子六又回头认真地说:“那你得下手狠点啊大灰狼,咱们乐队可从来没失手过!”
大灰狼感动地说:“一定一定!赶紧走吧,赶紧走吧!求求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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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第六章8
我们在门外碰到了那个美女作家!那个丑女人刚从出租车里跑出来,她已经晚了,风风火火跑上台阶,风刮乱她的拉得直直的长发。半侧着看不到脸。
女人在鬼子六的面前停住脚步,头发落下,于是大家面面相觑。女人实在太丑,大家都呆了。
这个小巫婆矮矮的,二十上下,有着下垂的脸部器官和俗黄俗黄的短发,吸烟的指甲也是黄黄的。木乃伊一样的青筋身材上套了白色连衣裙,大概希望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展现出飘逸白领的效果,却更像足了僵尸!
女人的眼睛在我们几个脸上巡回往复,最终定格在鬼子六脸上,她怔怔地问道:“是鬼子六么?”
我们倒抽一口冷气,一起摇头,如矩眼光齐刷刷全射到鬼子六身上,鬼子六脸色苍白,指指身后的餐厅里的大灰狼。
美女作家疑疑惑惑地进了餐厅。
我们在餐厅对面的马路牙子上坐了一排,吸烟,大家都无语了,忧伤地看着对面灯火辉煌的餐厅。鬼子六居然从身后拿出一盘完整无缺的香蕉船沙拉来。这是他从餐厅里顺出来的,大家剥着大灰狼的香蕉果盘来吃,叹息人生的虚幻。
亚飞嘿嘿地笑了:“这也算是大灰狼请我们吃的果盘啊,一百二十块钱啊。”
我掏出一包都宝,递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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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子六又掏出一个烟灰缸来,笑笑。
晚上回来看见大灰狼在床上郁闷吸烟,我们向他逼供美女作家滋味真如小说中美好么?大灰狼道:我操!哪敢啊!要是只干一次也就将就算了。结果衣服脱了一半她说下本小说想把我写进去,吓得我跑厕所里自己解决了!
我大吃一惊:这种货色大灰狼居然还带回地下室来了!
后来发现,这帮家伙是不挑女人的。中国男性的对待性伙伴朴实无华的实用主义精神拯救了多少恐龙们濒临崩溃的自信啊。怪不得那么多奇丑无比的美女作家们可以整本整本地用身体写作!
亚飞说:“太浪费了,管她写不写!反正找鸡也得花钱。”
那天晚上我们忧愁地喝高了,一起咒骂媒体昏暗,肆意欺骗读者;还说那个巫婆就是倒找也没有人要!所以很可能真的是Chu女!
《地下室》第七章
在每一次冲动背后 总有几分凄凉
漫天飞舞的纸飞机 一些不确定的轨迹
我不停地揉搓着手臂 直到有了温暖的感觉
我有些不安和害怕
忘了读那废纸上的字句
我挥舞着火红的手臂 好像飞舞在阳光里
这是多么美好的一天 阳光明媚 大地无边
我却毫无意义 一道清晰的光柱
无话可说 无处不在 就像粒尘土
突然有种失真的感觉 那么柔韧那么锋利
是谁在大声欢笑 我不会哭
就像粒尘土 就像粒尘土
——汪峰《尘土》
最近大家都迷上了气弹枪,打得满屋气弹飞溅,地上到处滚珠,我的身上腿上打出好多紫泡。一开始只是鬼子六买了一把沙鹰手枪,到处仗势欺人,然后我和大灰狼也跑去各备一支长把“雷明顿”(美国电影里暴徒用的霰弹步枪)去为虎作伥。但是我们谁也敌不过亚飞的乌兹,那个黑家伙好像手电筒一样要装四节一号电池,无需手动拉栓充气,射出的铺天盖地的弹雨把我们从厕所打进宿舍又从宿舍打进排练室。我们杀声震天地冲过收发室的时候,老头正没脸没皮地教育一个犹豫不决的住客。他们转身看着我们跑过,全都惊到无言了。
女孩们对我们几个大男人这种突发的童心感到不能置信。
战争升级,每个人都掏血本配备了更高级的武器,甚至出现了火药弹丸,如果打不到人,便好像爆竹一样在一切碰到的硬物上炸开,刺鼻的火药味,战争气氛浓厚。大灰狼改装过的钢珠枪最终结束了战争本身。“那玩意儿太他妈牲口了!”亚飞说。他是唯一和钢珠枪战斗过的人,那有历史意义的一战发生在排练室,钢珠在他脸旁边嵌进墙里,留下一个小小的黑洞。如果打在头部,亚飞一定进了医院。亚飞和大灰狼都吓傻了,从此以后都觉得战争这玩意儿打到头了就只剩下撕心裂肺。
我们停止了互射,把剩下的钢珠统统射进了排练室的隔音板。气弹枪成了睡前关灯的遥控器。于是每次睡觉前顶灯的开关都会遭遇一阵密集的弹雨,最终被其中准确的一发击中了。
而小鸡炖蘑菇,也惊掉了不少羽毛。
我睡觉的时候总是被一两枚潜伏的气弹硌醒。
《地下室》第七章1
我们开心的时候,那是非常开心的。尹依带来很多迪厅的赠票,于是我们破天荒地浩浩荡荡去蹦迪。女孩下去跳舞,我和鬼子六守着桌子不去跳。鬼子六是因为头些年太常来这种地方了,变得没意思。我是因为太少来了,不会玩也不会跳。这时候一些女人纷纷过来搭话,我们两个穷小子当然,令她们大失所望。
“先生要不要陪你聊聊?”又一个女人冲上来问。我和鬼子六厌倦地抬起头,然后我们三个人都惊呆了。个子小小的她是隔壁另外一个乐队主唱外号“打火机”的家伙的女朋友,我一直奇怪这个女孩怎么那么喜欢画浓妆,原来是职业特征。这个女孩还是北大的学生啊,家境殷实。几天前我还在走廊里遇见他们,看到小伙子扎着干净的马尾,拎着几瓶礼酒,一副卑鄙白领模样去探望未来的岳父。
女孩瞬间惊慌地消失了,我和鬼子六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傻了。
呸!女人果然不能相信!
我看到大灰狼在舞池人群中蹦跳,像个迷失的孩子,长发水亮地披在后背,他穿着露肩紧身衣,身材肥硕,屁股很大,从后面看上去,活像个胖女人。我发现有个老男人挤在他身后跳舞,小心地蹭他屁股,大灰狼一回头,那个老男人这才发现大灰狼原来是个男的,脸色顿时变得尴尬而难看。
我对鬼子六说:“你看大灰狼,像不像个女人?”
说完我叼着烟冲进人群里,学着那个老男人,重重地在大灰狼屁股上捏了一把说:“你也太骚了吧?”那人回头,却不是大灰狼,而是一个妖艳的胖女人。吓得我弯腰就跑,狼狈地钻出人群。鬼子六哈哈哈地笑弯了腰。
很快鬼子六就笑不出了,他张大了嘴,看着一个空前漂亮的女孩从我们桌子边上走过,那女孩穿着夸张的豹皮泳装露着大腿,走到不远处低头对警卫交代事情——她比警卫还要高出一截。她正好面对着我们。鬼子六频频对女孩使起眼色,那种大胆使我害怕。女孩似乎有些害羞,似乎又有些得意,含笑走开了。鬼子六立刻贼兮兮起身跟了过去。
就剩我一个人坐在小椅子上寂寞地吸烟。尹依跑过来,一定要拉我下舞池。我真的不想去,而且她的热情让我觉得开始有什么不对了。正为难的时候舞曲停了,场上打了灯,大家纷纷回来喝水。
一个性感的投影出现在舞台上方的纸幕上,模仿麦当娜扭胯,抚臀。全场的男人叫好声纷起,亚飞和大灰狼兴高采烈大吹口哨。鬼子六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在我身边,得意地打开手机给我瞧,方方的绿屏幕上一串手机号码,看来已经得手了。他告诉我:“她叫丽娜。”
性感的黑影破纸而出,却是那豹皮泳装的女孩,曲线优美袅袅婷婷站在灯下,微笑着扬起双手。
鬼子六冲我挤挤眼睛。他开心极了。我无比惊讶。
DJ介绍:“这是来自上海的丽娜先生。”那女孩便走上前,对大家鞠躬,然后说了一番很高兴看到大家之类,继续跳起性感的舞蹈。她在全场上千人面前蹭着钢管,大跳豹舞,她的腰那么软,当她胯骨蹭着钢管,向后折了腰面向我们的时候,一点儿没错,她看着我们,应该说看着我们当中的鬼子六,很大方地笑了。
“活不成了!”鬼子六甩下这么一句话,匆匆取了衣服,逃离了迪厅,
《地下室》第七章2(1)
外面有人在办丧事,大家生生被锣鼓喧天和凄凉的唢呐声吵醒。其实时间已经不早了,昨晚鬼子六郁闷,大伙陪他喝得多了一点,结果昏睡到下午。现在我们坐在床上梳头,低着脑袋把头发尽数甩到一侧脸去,一边梳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中国古代乐器。
亚飞说:“中国古代的乐器都是很哀怨的,比如这唢呐,声音特咋呼,特小农,不管吹什么都像是死了人或者结婚。”
鬼子六说:“还有二胡,唢呐不管怎么说它的声音特点还是嘹亮积极的。光听二胡那个声你就够了,连音质都是哀怨的,都是那么二泉映月的,瞎子似的。”
“唉!”我叹了口气道,“劳动人民生活苦啊,发明的乐器都是悲凉的色彩。有钱人玩的乐器就不一样。编钟的声音就比较高级的,叮叮当当的很宫廷气质,绝对是有闲有钱阶层的心态,对生活没什么抱怨。”
“没错没错,还有古筝,在竹林子里面那么一抚,高山流水,那绝对不是农民能搞得出来的乐器。”亚飞说,“白衣白裤,被流放的文人,找一个竹林子吹箫,声音哀怨不群,其实丫根本就是一个政治上的失败者,落魄到农村了还硬要扮小资!”
“箫是竹子做的,南方的乐器,有箫的地方都是鱼米之乡。丫吹箫就代表他其实不愁吃穿,起码来自大城市的小白领阶层。”我说。
“他在竹林子里吹箫,其实就是利用歌声和同情心打劫过往的妇女!丫就是酒吧里那些玩copy的!小姐们一看见这厮长发披肩搞摇滚,不由得勃发了爱才之心。那家伙爱得死去活来贼拉的猛!拦都拦不住!员外不准小姐出去,说搞音乐的有什么好,看陈县令家的二狗子,那一身肌肉,干活又踏实,又有文凭!但小姐不从,非要带了饭篮子大半夜跳墙。那吹箫的晚上就不睡觉假装写谱子写小说什么的,其实就是等着白天勾的女人跑来献身呢!”亚飞说。
大家哈哈大笑!
尹依经常为大家带来很多礼物。她对亚飞真的很好。因为亚飞不喜欢穿袜子,尹依特地送给亚飞一双巨大的毛茸茸的熊掌拖鞋,这样即使不穿袜子也很暖和。当亚飞满脸严肃脑后插着一根筷子,穿着那双超大的狗熊拖鞋好像踩着两个鸟巢走来走去时,那场面特别滑稽,大家笑得前仰后合。
就连我也有礼物。尹依送了我电动刮胡刀,鼓励我多长胡子(我没什么胡子)。我看着这个善良的姑娘,心里非常温暖。同时想到,小甜甜从来没有送过我什么,不,我不要她送我什么,只要她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超过一分钟那么久,我就会满足了。
已经整整一周了,小甜甜没有联系我。她经常这样突然就不再联系我,打电话也找不到人,所以干脆不打吧,反正过几天她会重新出现,笑着闹着装成什么也没发生过。
我过了人生最混沌的一段时间。几乎每天睡上二十个小时,不梳头不洗脸,鼓也荒废了不练;饿醒了,就泡一袋方便面,看会儿电视,再接着睡。很快我就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了,梦里听见白炽灯嗡嗡作响,大家走来走去,醒来时却一片黑暗,四周鼾声雷动,墙角亚飞亮着台灯带着耳机独自画画。我就知道,这是后半夜了。
一天我被尿憋醒,看了下表,是五点。房间里黑着灯,无论白天黑夜地下室里只要不开灯就永远是黑暗的。我想当然地认为是早晨五点。大家应该都在睡觉,走廊里应该一个人都没有,于是我放胆穿着小三角裤,蓬头垢面光着脊梁飞奔过整条走廊去厕所。结果我错了,路过的每一扇门都大开着,刚刚放工的住客们都在吃饭或者看电视,所有人全都看到了一个裸体的长发男孩睡眼蒙眬地跑过门口。在拐角处我和略有姿色的管理员小姐撞个满怀,她尖叫了一声,因为看到我难得一见的身体而幸福地紧贴着墙壁。这正是地下室人声鼎沸的下午五点。
地下室炸了营,而我全没反应木然地钻进被里接着睡觉。我知道自己出了大洋相,会成为整个星期大家的笑料。那又怎么样?我要睡觉睡觉睡觉,把所有烦恼抛弃在现实中!
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