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在别处-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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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胡泊到底是个干啥的?请他帮忙能不能行?玉儿心里一点儿底也没有。可自己在天河城又实在没有别的门路。老王家餐馆王老板两口子倒是不错,可自己能再回去端盘子吗?在饭店里干活,又热又脏又累,收入又很低。玉儿想,绝对不能走回头路,绝对不能吃回头草。水往低处流,而人必须往高处走。
她定定神儿,略犹豫了一会儿,找出胡泊给她的那个装照片的纸袋子,照着上边写的号码,给他打电话,可是没人接。又等了十几分钟,再打,还是没人接。她估计胡泊没在家,又等了半小时,再打,还是没人接。
回到亚苹家,才下午3点。亚苹和大辛都不在家。玉儿就动手收拾起家来。收拾了卧室、书房,又收拾厨房。然后洗亚苹、大辛换下来的一大堆衣服。当洗亚苹和大辛的内裤时,玉儿不由得踌躇了一下,但还是给洗干净了。
玉儿心里还有个老大内疚的事。亚苹、大辛都正值青春年华,又没有孩子。大辛那么喜欢亚苹,过去他们两口子的那个事儿,肯定是挺勤的。可是打自己来了以后,亚苹执意让自己跟她同睡一床,就必然影响了他们正常的生活。大辛会怎么想呢?
这时,门锁响动,亚苹下课回来了。
一见玉儿,亚苹就叫了起来:“哎哟我的姑奶奶,你中午上哪儿去了!人家老金找你都找翻天了!还以为你跳了黄河哩!”
玉儿见亚苹知道了自己的事,急切地问道:“金总来过?他怎么说的?”
亚苹说:“他怎么敢来找你?他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安慰安慰你,做好你的工作。千万别想不开。他说,你是不好再回飞天公司了。让你先等几天,他找个朋友的单位再给你安排个合适的工作。他说挺对不起你,让你受了无辜的冤屈。还说过几天就捎过你的工资来。”
泪从玉儿脸上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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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玉儿突然叫了起来,“都是这张脸!我真恨不得毁了它!”
亚苹宽玉儿的心说:“好了好了!这事儿过去就算了,没什么。我知道你也不会跟老金怎么的。尽管这丫头有点儿前科。嘻嘻!”
“姐!”玉儿的脸红了。
亚苹拿出一封信和一张500元的汇款单,说:“大概是那个长毛画家,还寄来了路费。”又说,“哎,可不是我撵你走呵!”玉儿拆开信,里边还有个纸袋子装着几张照片,取出来一看,是裸体的《山鬼》和半裸体的《贵妃出浴》等,是长毛青年的画拍下来的。信上还是恳求玉儿去他的画室或美术学院当人体模特儿和学美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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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节:心情在别处(97)
玉儿叹了一口气,收起那些照片,说:“我再想一想,我总觉得……”
“不好意思是吧?”
玉儿点点头,又说:“这个长毛倒没恶意。我明天先给他回封信表示感谢。”
玉儿想该给秀娟打个电话,听听县里的情况。实在不行,就回县里去。天无绝人之路。回去上班,他来永要再打再骂,我就去找县纪委、县法院。吃了晚饭,玉儿跟亚苹说出去走走,一会儿就回来。下了楼,出了宿舍院,走了一段路,瞅见街边有个摆摊卖西瓜、白兰瓜的中年妇女,心猛地一跳,嗨,还不如干个体呢!干个体,啥事儿都是自己说了算。绝对不会像在别人手底下打工,受这么多的制约。又走了一段路,进了个小百货店,给秀娟家打电话,先是大松接的,玉儿问了声大哥好,大松叫来了秀娟。玉儿说:“我辞了飞天信息公司那份差使了,挺烦人。”秀娟已猜到了几分,说:“是老板想你的好事吧?”玉儿“哼”了一声,见四周无人,就用手遮着话筒,说:“还有个大款,想借我一个月,给10000块钱。居然还有个什么狗屁秘书长,让给他……嗨,就是当情妇。哎,你说这秘书长哪来的那么多钱?这种人能当秘书长?这是人民的公仆?”
秀娟冷笑了一声:“公敌!公贼!”又说,“哎,妹子,真傻耶!要是换了我,他包我,我就干。先弄个市政府的职员干干,再住他娘的一套好房子,何乐而不为?将来那个秘书长要进了监狱、吃了花生米,再退房子就是!”
玉儿说:“我可没你那胆子!”又问,“来和韩……”
“来永没啥变化,老样子。至于那个风流局长嘛,十几天前,我往他办公室打了几次电话,他啥都不说。只说让我多关照你。还说一辈子忘不了你,一辈子感谢你。后来,我再打,接电话的不是他了。是个陌生人,一个劲儿反问我是谁。我忙扣了电话。这几天,我才听说,韩立冬给贬到县外贸公司当副经理去了。还是正局级,却是第二副经理。加上正头儿,是三把手。”
“噢。”玉儿的心往下一沉。县外贸公司的情况她知道,那是个亏掉了腚的单位。韩立冬当个第三把手,日子肯定很难过。说,“他这辈子的仕途完了,全栽在我手里了。”
秀娟说:“别可怜他,他活该!说不定人家活得还挺潇洒哩!宁为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姐!”玉儿说,“我了解他,他干了好几年一把手,绝对不会甘心当那个三把手的。”
“反正,他在故道县是踢不开了。除非下海南下深圳,去当大款。真干了那个,把你接了去当个金丝雀养起来不就得了?结不结婚都无所谓。要不,就他当老总,你当副总兼财务部长。谁他娘的也管不着。”
“是我害了他。”
“不不,玉儿,你别那么认为。以后,你心得狠着点儿!”
第 十 五 章
午睡起来,胡泊正琢磨干点儿什么,忽然电话铃响了,一听却是西郊木材厂厂长丁琳打来的。就问:“老同学,什么指示?”
丁琳说:“最近,一个广厦建筑公司承接了一个商厦工程,急需大批的木材。想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胡泊“哟”了一声,说:“搞木材我可是一窍不通,一点儿门路也没有。”
丁琳迟疑了一下,问:“你下午有空没?我想跟你当面谈谈。”
胡泊说:“行。”又问,“上你厂里去?”
丁琳说:“不不,咱这样,你从东郊来,我从西郊去,两下里接就一下。3点半,在蟠桃园酒家门口碰面。我开个黑色的伏尔加。行不行?”
胡泊说:“行。”又看看表,问,“3点行不行?”
丁琳说:“行。”又叮嘱了一句,“就你一个人来。”
胡泊说:“明白。”就对玉儿说有事出去。
玉儿问:“你回来吃晚饭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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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泊说:“要是回不来,就给你打电话。你下午好好休息。”心想,怎么成了跟家庭主妇请示汇报一样了。
胡泊走后,玉儿才发现阳台上晾着自己昨天换下来的衬衣、裙子、袜子,还有胸衣和内裤。不用说,都是胡泊给洗了的。心里又是一阵子感动,一阵子难为情。她擦了桌椅、茶几、柜橱,收拾了厨房,又拖了地。穿过门厅,正要去涮拖布,却瞅见了茶几上的白色电话机。略犹豫了一下,扔下拖布,过去拿起话筒,打给秀娟。
电话是那个中年妇女周师傅接的,玉儿问:“请问秀娟在吗?”中年妇女说:“在。”就叫:“秀娟,电话!”过了几秒钟,连高跟鞋底叩打地面的声音都听到了,秀娟来接了电话,一听是玉儿,就大叫起来:“哎呀,可想死我了!”
玉儿忙说:“别让身边的人听出是跟我说话。”
秀娟说:“知道知道。最近怎么样?大前天我打亚苹那里,她对象大辛说你出差了。”
玉儿说:“以后我给你打吧。亚苹外出讲课去了。我不在她那里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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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节:心情在别处(98)
秀娟问:“怎么了?她姐儿们不够意思?”
玉儿忙说:“不是不是。”又试探着问,“来和韩那边,有什么变化吗?”
秀娟支支吾吾地说:“有……有点儿。”
玉儿问:“不好说,是吧?晚上我再给你家打吧。”又担心胡泊这时候回来,忙说了声“再见”,放了电话。
胡泊“打的”到了蟠桃园酒家门口,下了车,站了不到三分钟,从西边驶来了一辆半新的黑色伏尔加。车在他身边停下,右边的门开了,丁琳在里边叫道:“快上来!这里不让停车!”胡泊忙钻了进去。
个头不高的丁琳,留着齐肩短发,发梢烫了一下,往里卷起。白皙的脸上有了明显的细纹。从侧面看,眼角的鱼尾纹更深一些。大概是年已不惑,当厂长又劳累的关系吧。但弯眉下的一双大眼睛依然是那么神气,显示着沉稳、自信和精明。
车子转了个弯,驶入了南北大道的车流。胡泊问:“怎么?还挺神秘的?”
丁琳把着方向盘,眼盯着前方,说:“商场如战场。谁掌握了重要的经济信息,谁就抓到了效益。”
胡泊说:“交代任务吧,怎么干。不过,让我去倒木材,可是赶鸭子上架。”
车子驶入了南郊,在一条幽静的马路边减了速,拐进了一片浓密的白杨树林里。高大的树干上有一只只大眼睛形状的斑纹,树上灰喜鹊喳喳直叫。
丁琳递给胡泊一瓶矿泉水,说:“木材的货源已经有了,就在咱们市的木材公司,是我的一个老关系,经理姓吴。这笔业务,本来我这个厂自己就能办得了。而且,我给他们两家牵个头,他们自己谈也行。如果我不拒绝,双方还都能给我一笔介绍费。可我那个业务科长是个吃里扒外的坏家伙,如果让他去办,他个人起码得拿几万元的回扣。最关键的是,木材的数量和质量很难保证。你没经过商,不太了解这里边的道道。他怎么办?就是把价格提高,对方不就赚大了吗?对方再给他回扣。加上木材丈量尺寸的伸缩性比较大。那边装上的是20立方,到我厂里卸下来一量,连19立方都没有。你明白这里边的文章了吧?所以,我想让你去办。甩开我的业务科。这样,我有赚头,赚建筑公司的。但这个钱全归厂里,我自己一分不拿。我收的木材价格合理,货真价实。你记准了,我只要白松。”
胡泊大体上明白了,问:“既然这个业务科长是个大老鼠,你换了他不就得了?”
丁琳说:“这个厂,上边一直不让我承包,干部任免都是公司说了算。那个业务科长是公司经理的小舅子。”又说,“我主要是想让你挣点儿钱。你搞摄影,花费肯定不少。人们不是常说,玩相机就是玩钱吗?以后,你再找个媳妇呢?”
胡泊忙说:“谢谢老同学想得这么周到。那好吧,我去试试。”
丁琳说:“你只去联系,把价格谈好。到装货时,我派检尺人员前去丈量木材。我有个退了休的老木材检尺员,业务上很棒,也非常负责,人非常可靠。”
胡泊仍然有一种隔行如隔山的感觉,只说:“好,那我就学习学习吧。”
丁琳把一张写着市木材公司吴经理电话号码的条子给了胡泊,又说:“我有个表弟办了个西营木材公司,因他碰上车祸断了腿,在家养伤,就先停了业。他公司的一切手续,都在我那里。明后天,我拿来交给你,你以他的名义去办就行。绝对出不了问题。这里边还有这么个事儿,就是你从利润里给他留下20%。他好养伤用,怎么样?”
胡泊说:“好。”又问,“哎,跟长胜见面了吗?”
丁琳叹了一口气,说:“见了。”又说,“谢谢你。”
胡泊开玩笑道:“没抱头痛哭一场?”
丁琳勉强一笑,又说了几句心底的话:“哎,胡泊,见了他,还不如不见。”
胡泊“哟”了一声:“嫌人家老了?”又惹她,“如今,不少富婆都包二爷呢!小二爷,又年轻,又英俊,那多来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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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瞎胡扯!”丁琳不好意思地笑笑,“要说老,是我老得多。同样的年龄,女人比男人老得快。我这头发,白了可不少了,是染的。”又长叹了一口气,“哎,胡泊,按说,老鲁人很老实,对我挺好,对孩子也挺好,对我的工作全力支持。他虽说当个普通的工程师,但工作挺重要,也挺忙的。我常不在家,家里的事全靠他撑着。可我……真是怪。对老鲁就是激动不起来。可一想起李长胜,心里立刻就有一股子热流往上涌。还真有点儿刻骨铭心的劲头儿哩!打见了李长胜,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好几天晚上梦见他,跟他在一起。好像还是二十一二岁的时候。我真担心说梦话叫出他的名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