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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唐砖-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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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见到了一个真正的好人,懂得放手,这才是真正的人所具备的感情,远比那种见了女人就扑上来的禽兽强了一万倍。

何邵的仓库里堆满了千奇百怪的东西,有半截的弯刀,也有没有弦的木弓。唐俭就在仓库里不停的翻检,同行的还有许敬宗,唐俭找齐了一套青瓷的酒具,一件青瓷的八棱酒瓶,长长的瓶嘴上落着一只飞鹰,这是瓶盖,配上八只同样的八棱酒杯,看上去十分的典雅。

唐俭和许敬宗正在研究酒瓶上的图案,一个说这东西应该是前隋的皇室用品,一个说要比前隋还要早一些,因为壶嘴上的飞鹰明显不是中原的风格,只可能是前燕国,或者北魏的东西,最有可能的是北魏孝文帝南迁时的东西。

何劭笑眯眯的站在一边旁听,听完之后就小心的让辅兵把这几件酒具包起来,放回木箱子。拱拱手对唐俭说:“多亏唐鸿胪,许先生二位提醒,我老何差点就把好东西错过了。”

唐俭皱着眉头,看看许敬宗见他不作声就对何邵说:“我就不是在给你挑东西,是在给我挑,你把这些东西装到箱子里做什么,老夫现在又不回京,这些天还需要把玩。”

没等何邵说话,许敬宗就对唐俭摆摆手说:“老唐,你也太小看何掌柜的面皮厚度了,叼在貔貅嘴里的东西你指望拿回来?我就没有这个心思,也不为这些小事生气,否则我没命回长安,早就被气死了。”

何邵摆出一副知我者许敬宗也的恶心样子,殄着脸对唐俭说:“您的眼光是一流的,我这就找人为这套酒具写鉴定文书,就说是唐鸿胪的法眼所辨,这是传自北魏皇宫的好东西。”

唐俭在大唐也是以不要脸和能言善辩著称,被何邵的一番话居然噎的无言以对。

怒气还没有浮上脸颊就变换成了笑脸,拱拱手说:“我实在是喜欢这套酒具,我买下来如何?”

许敬宗用手捂住脸,不忍再看。

何邵笑的就像一个弥勒佛,嘴咧的老大,拉住唐俭的手说:“您喜欢这是最好了,好东西就该留在识货的人手里,这套酒具用来宴客,最是雅致不过,既然都是老熟人,两百贯便宜你了,这就给您送到帐篷里。”

“你说多少钱?我刚才没听清楚。”唐俭掏掏耳朵问何邵。

“两百贯啊,对您来说是小钱,这趟回京免不得您要加官晋爵,花上俩百贯买套自己喜欢的酒具有何不妥?”

“我记得刚才这些东西你总共就花了两百个铜钱,凭什么到我这里就成了两百贯?”唐俭暴跳如雷,指着何邵的鼻子跳着脚破口大骂。

何绍早就有了唾面自干的能耐,笑嘻嘻的也不还嘴,让唐俭有力没出使。

云烨来的时候,大唐最伟大的外交家,被何邵气的七窍生烟,东西又不是自己的,说破嘴皮子何邵也就权当是耳旁风,乐呵呵的把价钱从两百贯降到了一百八十贯,就再也不肯让步了。

“老何,你这就不对了,大家同僚一场,你怎么就不顾一点体面,和老唐在这里为几文钱争得面红耳赤,也不怕士兵们笑话。”

许敬宗对云烨说:“我也看上了一套《竹林史话》,先说好,我身上一文钱都没有,书我又想要,你看着办。”

何邵紧张用哀求的眼光看云烨,他生怕这个著名的败家子,上下嘴皮子一碰,好几百贯的铜钱就此不翼而飞。

第49节 还愿

唐俭听到许敬宗的话,不知为何颓然的把手里的瓶子重新放回木箱里,小心的包好,留恋的再看一眼,就把箱子的盖子盖上。对何邵说:“我唐俭一生从无贪人财货之事,今日的所作所为乃是老夫一生之耻。我不过在草原立了些许微功,就让我看不清眼前的道路,刚才心中居然生出了龌龊心思,唐俭在这里给何先生致歉。”说完还要施礼。

惊得何邵像被马蜂狠狠咬了一口的驴子,一下子就跳到云烨身后,他被吓着了,刚才只是朋友间逗趣的一种方式,无论唐俭是怒是骂,他都可以面不改色的针锋相对,这只会成为朋友间的笑谈,公卿间谁会在乎两百贯钱,更何况那东西也不值两百贯,几个人在草原上闲的无趣,斗斗嘴是给自己找点乐子,就算唐俭给了何邵两百贯,他也不敢接,唐俭明白,何邵也明白,过来劝架的云烨更加的清楚。

唐俭一脸的愧疚之色,一下子就把在场的其他三个人弄懵了,玩笑,嬉闹没有谁会正经到如此地步,如果这也是玩笑就太过了。唐俭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不至于分不清场合,为了区区一套酒具,如此的糟践自己。

“三位休要惊讶,老夫适才心中起了贪念,的确想要这几件东西,这就是老夫赔礼的原因。”唐俭苦笑着解释。

“唐公既然喜欢,拿去就是,一件破瓷器,还值得认真对待不成?”云烨这时候再叫老唐就十分的不合适,他一本正经的,搞得所有人都得郑重其事。

“如果心中不起贪念,老夫自然不会放过,现在起了贪念,就必须放弃,这套青瓷虽美,还比不过老夫的德操重要。”一番话说的云烨若有所思,听的老何一头雾水,羞惭的许敬宗无地自容。

四目相对之下,云烨首先投降,摇着头率先离去,咱是正常人,不用理会疯子,喜欢的东西不要,看着流口水,不喜欢的东西抢着要,这是什么逻辑啊,唐朝人是这个世界上最莫名其妙的疯子。

云烨又去看颉利,他脖子上拴着一条粗大的铁链子,张宝相正在给他的铁链子上缠布条,就是担心铁链子会损伤颉利娇嫩的皮肤,到时候拉到朱雀大街上不好看,惹得长安市民们失望就不好了。

颉利见到云烨身体不自觉的往后缩一下,手腕脚腕,虽然不太疼了,可是他们在不停的渗着淡黄色的体液。他虽然杀过很多人,甚至有许多人是被他活活虐待死的,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全有,让别人受苦,看别人受苦,颉利一直认为这是腾格里大神给自己的权利,自己天生就要让其他的敌人恐惧,他的敌人范围涵盖的非常广,一切不遵从自己意志的人都是他的敌人,对敌人就不需要什么仁慈,草原上的狼群,什么时候会放过嘴里的食物?不撕碎吞咽下去,如何罢休?狼就是如此生存的,那些沦为食物的肥羊们,只能怪他们不服从金狼王的意志。

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少年人让他尝试到了比死亡还可怕的痛苦,在其他人身上施暴,见到懦弱者,自己也会嘲笑,如今落在自己身上,才发现以前被自己嘲笑的懦夫是如何的勇敢。

云烨的圆领袍服上永远有两个口袋,方便他把手塞进口袋里取暖,他讨厌把手统在袖子里,这看起来会非常的土。现在程处默,李泰,李恪,还有书院里的学生服都有这样的口袋,李承乾想要弄两个,被长孙的口水喷成了筛子。

这两个口袋里永远都有一些干果之类的东西,不是他嘴馋,而是没有香烟抽,嘴里闲的难受,总是觉得少点什么。现在他就掏出了一把炒好的黄豆,这是宦娘炒的,比他炒的好多了,放在手里搓一下,吹掉搓下来的豆皮,一大把填嘴里嚼的嘎嘣作响。

张宝相站起身子给云烨见礼,不经意的插在他和颉利之间,非常害怕云烨暴起伤人。

“颉利,你的大唐官话说的很好啊,跟谁学的?”云烨坐在火盆旁边烤着手问。

“我是草原上的王,自然会说你们唐人的语言,不用学。”

“钻老鼠洞的王?你脖子上还拴着狗链,还要说你是腾格尔的骄子么?义成公主教的吧。”云烨一直不明白一个在草原上桀骜不驯的王者,在死亡的威胁下,竟然不顾自己尊严,抛弃一切也想活下来,为了什么。

“你们汉人的皇帝也不是被石虎栓上链子当成狗来养?我学学有什么不对么?”颉利这是彻底的不要脸了,这话一说,就是说他再也不在乎所谓的王者的尊严,只求活命,在这个基础上借自己的遭遇来羞辱一下云烨,发泄一下心中的痛苦。

张宝相听到颉利这么说,心里暗暗叫苦,正要想办法劝阻云烨。不料云烨笑了出来对颉利说:“我今天其实是闲的没事,专门跑来看看你的惨状,你说的没错,谁造的孽,到最后都会偿还,你大概死不了,你的那些子民怎么办?”

颉利哈哈大笑起来,面目狰狞,喘着粗气说:“李靖踹营的时候他们不用尽全力抵抗,现在落在你们手里,杀剐存留,就看大唐皇帝的意思了,我自顾不暇,哪有工夫想他们的将来。”

云烨与张宝相相视一眼,怎么都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

“大可汗,似乎我听说你是第一个骑着快马跑的,怎么怪到他们头上去了。”张宝相作为将军最恨临阵脱逃者,颉利在这场战争里的角色并不光彩。

“我死之后哪管他洪水滔天,这大概是帝王的普遍心态吧。”

今天有很大的收获,见识了唐俭的一日三省吾身的严谨,见识了颉利极度自私的帝王心态,云烨心满意足的在雪地上溜达,来到义成公主烧死自己的地方停下来对那片焦黑的土地说:“倒霉的女人啊,你坚强了一生又如何,死的没有半点价值。随便的为别人放弃生命和尊严是不可取的,现在看起来,好像是最蠢的行径,你晚上就不要再跑到我的梦里来了,叽叽咕咕的招人烦,害得我连觉都睡不好,总是看见你站在火里面朝我笑,听到颉利的话,你总该死心了吧,他连你的名字都懒得说,你还指望他会感激你?扰人清梦是大罪过,别来烦我了,就此为止,我能干的都做了,安息吧!”

找颉利的麻烦,云烨不是心血来潮,从义成公主在他的眼前自焚之后,他就在不停的做噩梦,有好几回半夜醒来冷汗湿透了睡衣,梦中义成公主那双明亮的眼睛似乎总有话要对他说。

尤其是今天早上,宦娘对他说公主也喜欢吃炒的黄豆,那一瞬间,云烨汗毛都竖起来了,好像自己就是在义成公主死了以后才好上这一口的,吃炒黄豆是恶习,一定要改掉啊。

掏出口袋里所有的黄豆均匀的洒在焦土上,翻遍了口袋再也没有发现一粒黄豆,这才松口气。

雪屋现在住不成了,只要屋子里生火,帐篷里就滴滴答答的往下渗水,这里毕竟不是极北的荒原,二月中旬的天气虽然寒冷,却也能感觉到一丝春天的气息,向阳面的山坡上,雪开始消融了,牛羊也没有了前些天的懒散,散在坡地上贪婪的进食,再严酷的冬天也有过去的时候。

在云烨指挥辅兵们把帐篷上的冰雪铲去的时候,长安的使者终于到来了。带队的是温彦博,温大雅的弟弟,他是黄门侍郎,一家子全是李唐皇室的死忠,从李渊出兵时,就是追随者,且与李二的关系非常的融洽,所以全家飞黄腾达也就没有任何悬念。

使者团给云烨的感觉就是豪华,超级豪华,不但带来了大批的金银财帛,居然还有好几车的美女,个顶个的漂亮,正在云烨流着口水等着老温给自己发上一个两个的时候,噩耗传来了。

“着蓝田侯云烨即刻回京,不得迁延。”这就是温彦博给云烨的旨意,没有交代前因,也没有说后果,就一句话,回京!立刻!就差写上如果回去晚了会把腿给打折这句话。

“温公,小子的旨意不是一向由皇后娘娘来发的吗,这回怎么是陛下的旨意?”

温彦博是一位真正的君子,和颜悦色的对云烨说:“这件事是陛下亲自交代的,老夫听说你只要年纪一到十七岁,就算是成年了,也该归陛下管束了,太上皇现在在京城里大肆宣扬,说你是因为躲他老人家的赌债,才跑到草原上来的,还说看你可怜,决定只收其中的本金,利息什么的就不算了,你还是快些回到京城,把赌债还了,男子汉大丈夫老欠着债算怎么回事。”

“令兄还欠着小子五百贯的赌金没有还,看来回到京城只有先催讨赌债,然后再归还太上皇的印子钱,小子倒霉,您家里也休想安生。”

温彦博忽然换上了一副悲哀的神色,对云烨说:“云侯还不知道吧,家兄已经于元日前病逝了,他恐怕还不了你的赌债了,如今,家里只有老弱幼子,你好意思前去逼债?”

云烨大惊,古人对死者极为尊敬,哪怕就是有大仇恨,一般情况下也是人死债消,为了五百贯钱,总不能把温大雅从坟里挖出来催讨吧。

对温彦博深深的施一礼:“小子实在是不知彦弘先生已经作古,多有失礼,请先生见谅。”

温彦博大笑起来,对云烨说:“家兄临去前,对家里人说,他这一生享尽荣华,位极人臣,没有任何遗憾,家中也无需悲切,如同寻常一般过日子就好,把他放在心里,比刻在木牌上有用。还大笑着说他欢迎你去找他讨债。”

第50节 试验田

从温彦博的语气里云烨知道了回京这件事,已是板上钉钉,不可逆转了。李二的旨意是不可抗拒的,他对云烨从来都没有客气过,你听听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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