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砖-第2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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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戴胄老狐狸一样的笑容,云烨就好像赤身裸体的站在冰雪中,一股寒意浸入了骨髓,的确,玩笑一样的交锋和先前紧张的气氛十分的不协调,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戴胄拍拍云烨的肩膀,接着说:“你想错了,你以为书院和陛下串通了来陷害你?不是那么回事,你的弟子不错,那些老先生也不错,都想瞒着你把这件事情揽下来,你就没有怀疑过给你云家送信的人?”
“这么说,没有什么学子闹事,也没有什么针锋相对的事情,一切都是陛下演的一场戏?”
“老夫不知道,老夫只知道陛下想看看朝廷对书院的控制力,可能见你过于投入,陛下,就阻止了大臣们继续往下进行这场戏的演出,你家的大剧院天天演戏,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哦,对了,陛下让我告诉你这些的,还叫你不要再轻易地相信别人,是陛下趁着书院的两级矛盾未彻底爆发之前,先给捅了出来,这样风波就会小了好多,也容易控制,不要小看你书院,老夫就看你不明白,一群好好先生教出的弟子,一个个都是豺狼虎豹,再有十年,老夫一定要求告老还乡,朝堂上太危险了。”
戴胄捋着胡子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云烨劝诫。
“这么说,不会有惩罚,也不会有谁会遭殃,可怜我书院的先生们,被自己的弟子利用而不自知,可悲,还是可叹?”
“你错了,书院的确了不起,那些小小的人儿,就能推波助澜,见风使舵,给朝堂上的百官一个下马威,这是你教育的结果,怎么,见到自己的努力即将结满硕果,心头不喜?”
第59节 别来无恙乎
云烨独自一人出了大理寺,老庄还在皇宫门口等待自己的侯爷出现。
没心思理会这些琐事,满脑子一片混乱,一群还没有学会走路,就开始跑步的家伙啊,怪不得如此的齐心,前几天还在混战不休,现在就开始拧成一股绳向朝廷索要与自己才华相匹配的位置。
马周就是用这个理由说通了书院所有高年级的学生?一步一步的利用情谊把自己的师长,同学带进了自己早就设好的陷阱。
他甚至没有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现在恐怕依然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吧。
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似乎自己没有教过他这样做吧,李纲也不会,书院里的其他先生更加的不可能。
在他的心里为了广大的穷苦百姓的利益,云烨,李纲这样的人用来做桥段,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吧。
《田赋论》会成为经典,不管朝廷用不用,他都会成为经典,云烨坚信,李二会把这封策对留下来,作为自己日后思考土地改革的依据。
大理寺门口站着一个人,青色衣袍极为整洁,头发也光可鉴人。头上没有戴帽子,只有一只荆簪锁住头发,见到云烨出来,躬身施礼,一言不发。
“陛下给了你什么官职?”
“弟子受命入中书省做列席官。”
“不错,这才不枉你一番苦心,他日得遂凌云志的时候,记住,做事不要如此操切,摒绝人寰,会让你最后成为孤臣,这样一来,你一生一世都将注定孤身战斗,老师没有什么可以送你的,就送你一个拥抱吧,这或许是你离别人的心最近的一次。”
云烨伸开双臂,马周哽咽着抱住云烨,痛哭失声。
云烨拍拍他的后背,在他耳边说:“做先生就是要随时准备做人家的阶梯,我不介意做阶梯,但是请告诉我一声好不好。”
说完就松开马周,笑着朝他摆摆手,转向宫门。
远远的听见马周凄厉的喊了一嗓子“先生”而后就悄无声息。
旺财是和马周一起来的,他很聪明,知道带着旺财,云烨的心情就会好很多。
或许感觉到云烨的心情不好,旺财伸出舌头舔乱了云烨的头发,如果以前这样做,云烨会把旺财的毛发也弄得乱糟糟。
今天没心情,摸着旺财的长脸,轻声说:“今日不陪你玩了,被人家伤害了,没有心思啊,旺财,我有时候很想跑回荒原,就咱们哥俩,抛开人世间所有的烦恼,自由自在的好不好?”
无论云烨说什么,旺财都打着响鼻应和着,四岁的公马,早就长得比云烨还要高,可它还是和小的时候一样喜欢把头放在云烨的肩上,一人一马,乘着夕阳还在,步出了长安城。
没打算骑着旺财走,就这样一步一挨的往家走,周围不知何时人多了起来,一个锦衣公子大冬天摇着折扇,走上前来,双手做恭。
“云兄,一别经年,我兄别来无恙乎?”
老庄在皇宫门前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云烨,眼看天就要黑了,宫门都要关闭了,这才发了急,自从太子成亲以后,侯爷从不在宫中留宿,今日是怎么了?
参加御花园联欢的学子们酒足饭饱之后,从侧门走了出来,老庄急忙抓住一个学子问:“我家侯爷出来没有?”
“先生被陛下遣到大理寺,据说是和大理寺卿商议事情,他是直接从中书出去的,你该去大理寺看看。”
老庄骑上马快速的奔向大理寺,身后的护卫也紧紧跟上。
到了大理寺,一问才知道,云烨早就走了,最后看见他在和马周谈话。
找见马周的时候,他正在一瘸一拐的从专治跌打损伤的铺子里出来,腿上全是血迹。
“马周,我家侯爷呢?”
“先生和我分别后就带着旺财出城去了。哦,我腿上的伤是我自己刺得。”
老庄没心情理会他的伤从哪来的,带着人又奔向了城门,好在城门还没有关严实,抛给关门的士卒一包铜钱,立刻打马出城。
一路回到云家也没见侯爷,老奶奶严令全家出动去路上找,漫山遍野都是火把。
数千人在不足五十里的大路上巡梭了三遍,依然不见云烨的踪影。
老庄嘶哑的喊声里已经带着哭腔,打死他都不相信,这条路上有什么野兽。
到了天亮,依然没有结果,皇帝知道了,勃然大怒,下令封锁关中,皇后知道了,怒不可遏,太子知道了,立刻就带着数百护卫出了长安城。
程处默,牛见虎疯了一样的漫山遍野的找,那日暮骑着大青马,在山顶一遍又一遍的唱歌,她只希望自己的哥哥是偷懒睡着了,躺在草窝子里,准备吓自己一大跳。
马周长跪在云府大门前,只要云家点头,他就立刻自尽,他以为云烨的失踪与自己有关。
五十里长的路上几乎被人站满了,沿着道路两边搜索,终于有了发现。
在离城不足十里远的地方,有一个布条,老庄一看就是云烨的,那棵树的一块树皮被刮了下来,在白茬口上写着一行字:我有长辈万里而来,我欲侍奉一段时日,不必寻我。一月十八日。
当众人齐齐的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百骑司的密探,脸却黑的像煤炭,一言不发,就快马进了长安。
“烨子这孩子做事情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有师门长辈来了,也不知迎回家里,四处飘泊算怎么回事。”
辛月强笑着说:“您也知道,夫君的师门都是些神仙一样的人物,不见我们这些俗人,也是情理中的事情。”
那日暮撅着嘴,不满的说:“也不都是好人,上回在那个精美的驼城里,就有一些家伙想要把我的头骨敲下来做酒杯,幸好夫君听到我的叫声,救了我,还听说,为了迎接夫君,他们死了好几百人,一个把自己挂在铁环上的怪人找夫君喝酒,后来夫君和我就睡着了,听说睡了四天,要不是程大哥找到了我们,我们就会睡死。”
一番话把老奶奶和辛月的脸都吓白了,谁都没想到,和云烨打交道的人都是这样的人,明显视人命如同草芥,太危险了,这些事情,云烨从未提起过。
辛月见奶奶很担心,就转移话题说:“孩子还没有满月,连个名字都没有,他就甩着袖子满世界的闲逛,一点当爹的样子都没有。”
正准备再唠叨几句,却发现孩子哼哼唧唧的胡乱动弹,只好住嘴,打开襁褓,果然,孩子又拉了,素来有洁癖的辛月却没有一点嫌弃的意思,亲手给孩子换尿布,还看看孩子的便便颜色是否正常。
她不在乎,那日暮却剧烈的反应起来,伏在痰盂上一个劲的反胃,呕不出来,全是清水。
辛月刚要骂,老奶奶却止住了辛月,吩咐丫环把医生请来。
果然不出老奶奶的预料,那日暮有喜了,听到这个消息,辛月很是不服气,自己用了那么长的时间才怀上,怎么那两个狐媚子就能轻易的怀上,对这件事情,辛月耿耿于怀。
那块被扒了皮的树干被运回了家,老奶奶和辛月一眼就辨认出这的确是云烨的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尔后,树干又被送到了皇宫,李二没有看那一行字,却在看底下那一排竖着写的日期。
沉声问身后的无舌:“第一页,第十横,第八个字是什么字?”
“回陛下,原始的阴符经里,这个字是豆子的豆。”
李二长吸一口凉气,面色有些灰白,挥挥手让无舌退下。
长孙从帷幕后面走出来问:“二哥,云烨说些什么?”
“他被窦燕山掳走了。”李二一拳就砸在案几上,恨声说:“这家伙在长安放火,在云庄狙击朕,如今居然还敢潜回长安,那些百骑司的探子是干什么吃的,不是说窦燕山已经他们赶入了穷山绝域,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在出现了吗?谎报军情,其罪当诛。”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这句话虽然有点夸张,但是当天下午,百骑司的大头目的人头就被割了下来,挂在百骑司的中门上示众,皇帝以前杀人还有的商量,这一回利索无比,根本就不听他的解释。
同一时间,天使到达云家,封云烨的长子云寿,为云骑尉,名字也是皇帝起的,起名为寿,就是希望这个孩子长命百岁。这是极为隆重的赏赐。
李承乾不相信云烨会给他连招呼都不打就去侍奉长辈,这句话他一点都不信,以云烨的性格,不把自己的长辈弄到书院供起来才是怪事,怎么可能会被长辈骗走,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他想起那天百骑司人的脸色,想要问,却不敢,因为百骑司是父亲亲自掌握的,除了他自己,无论是谁都没有权力去过问他们的事情,太子也不能。
当他知道百骑司中门上挂的人头后,心中痛如刀割,云烨一定遇到大麻烦了,父皇知道,但是他不会对别人说,只会假装云烨的确是追随他的长辈走了。
月上中天,虽然只是残月,李承乾平生第一回向苍天许愿,只要云烨平安回来,他宁愿吃斋三年。
第八卷 野人山
第1节 冤家路窄
听到窦燕山温文尔雅的招呼,云烨摇摇头,再看看从四周围拢过来的壮汉,勉强的挤出一个笑脸拱手道:“离别经年,小弟安朗如昔,倒是窦兄清减了许多。”
窦燕山笑得腰都弯了下去,好不容易止住笑意,上前一步抓住云烨的手说:“云兄身在富贵乡,风采依旧这是必然,不像小弟在颠沛流离中求生,在艰难困苦中活命,能有个人的形状见到云兄已是大幸,安能要求更多。”
云烨推开窦燕山的手,正色道:“我今日落在你手中,自然不做他想,给我一个体面的死法如何?”
窦燕山眼中有掩饰不住的喜意,偏偏板着脸孔说:“云兄这是什么话,你我兄弟重逢,自然要连床夜话,怎么就提到死这个可怕的话题,小弟在南诏承蒙探戈女王照顾,有了一片小小的基业,加之探戈女王对小弟解衣衣之推食食之,不觉间已经在那里住了一年有余,烦闷之余,想到长安还有旧友无数,就回到长安访友,不想在这里就遇到了云兄,实在是小弟的大幸,不如请云兄同回南诏盘桓一些时日,可否?”
云烨抬头看了一下天色,此时已是倦鸟归巢的时候,却不知自己这只疲惫的倦鸟,还有没有机会归巢。
“小弟猜想,那位解衣推食的探戈女王,现在一定已经长眠于地下,窦兄的盛情,岂是一般的蛮族女王能够消受得了的。如今盛情这东西又到了小弟面前,拒之恐怕不妥,也好,早就听说南诏风光绮丽,与窦兄把臂同游又有何妨,只是能否允许小弟给家中老祖母修书一封,免得老人家牵挂。”
窦燕山眼角跳了一下,微笑着同意,命部下在树干上削出了一片白茬,拿出笔墨给云烨,自己在一边观看。
见云烨写完,窦燕山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连连致歉:“啊呀呀,你我兄弟一场,怎么当得起长辈的称呼,云兄过谦了,过谦了。”
“你也不想满地官兵,导致自己寸步难行吧。”
窦燕山不再多说话,率先起步,一群人沿着林间小道,不多时,就来到了灞河边上,河面上停着一艘大船,挂着上书河东检校的气死风灯,应该到地头了,云烨摸摸旺财的长脸,和他告别,只希望这个贪吃的憨货还记得回家的路。
一行人上了船,船夫用竹篙抵着河岸,大船渐渐的离开了岸边,向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