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砖-第7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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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云侯,多日不见,云侯一向可好?”禄东赞笑吟吟的向云烨打招呼,这家伙在长安住的时间长了,居然变白了,一口别扭的大唐话也变成了动听的官话。
“禄东赞,好本事,你是怎么撺掇长孙家向我发难的,我很想去问问那个一直和我称兄道弟的长孙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云烨说话半点不留情面。那个长孙家的管事汗流的就更多了,不知道禄东赞对他干了什么,说不了话,也动弹不得,只能用哀求的眼光看着云烨。
禄东赞笑着说:“这是哪里的话,云侯爵高位尊,禄东赞只是荒原上的野人,敌对这种话从何说起,老夫今日等待的只是两个胆敢戕害我吐蕃百姓的恶贼。想要亲自将他们送到陛下面前分说个清楚明白。”
云烨大笑了起来,不再说话,回到棚子里继续喝茶,如果自己的小舅子真的戕害了吐蕃人,在大唐就该受到奖赏,怎么可能会被治罪,就知道自己的小舅子是受了自己的牵累,果然没错。
百骑司以前把铅粉混进食盐里,再把盐卖给吐蕃人,也没见皇帝发怒,要不是后来又想把无忧草弄进吐蕃,他们绝对会受到皇帝的嘉奖,蜀中的百姓对吐蕃人恨之入骨,干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云烨现在一点都不想知道自己的小舅子对吐蕃人干了些什么。等一会槛车到了,把人直接带走,那个御史狠狠地教训一顿,然后就可以去长孙家兴师问罪了,不用说,那个御史一定是长孙家的门生,就是不知道那个御史知不知道抓的是自己的小舅子。
等了很久,槛车还是没来,倒是岭南水军的一个队正领着九十八名军士过来了,加上他正好是九十九人,超过一百人才需要去兵部备案,现在不到百人自然安然无事,三具八牛弩被架在马车上,一过来就形成了一个半圆,将禄东赞还有一干吐蕃人困在中央,随着令人牙酸的吱吱嘎嘎的上弦声,粗大的攻城枪已经被放在凹槽里,只要云烨一声令下,就会对着禄东赞攒射。
“云烨,你要干什么?”禄东赞实在没想到云烨竟然立刻就翻脸了,一点情面都不给长孙家留,勋贵们不是最讲究的就是妥协和让步么?
第6节 禄东赞的哀鸣(2)
云烨根本就不相信长孙无忌会联合一个不知所谓的吐蕃来对付自己,勋贵人家里老程,老牛,老秦,老尉迟这些人除外,长孙无忌就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云家在所有勋贵群中是最先铺设好家族百年事宜的人家,这样的家族只可为友,断断不可为敌,以长孙无忌的老辣无论如何也不会犯这样的过错。长孙冲更加不会,云烨对两个人的友谊从不怀疑。
所以云烨就把目光盯到了那个汗流浃背的管事身上,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位管事受到了禄东赞的蒙蔽,私下里做了这件事,那个倒霉的御史要是知道辛家兄弟两是云烨的小舅子才是怪事,就算是老丈人自报家门,他们也不会信,一个乡下的土财主怎么可能有机会把闺女嫁给一位传国侯,并且还是正妻,这太可笑了,说小妾还有可能,一个小妾的身份还不足以让长孙家顾忌。
一队人马从灞桥上走了过来,为首的旗子上就写着奉旨出京,都说御史出巡不能山摇地动,百官惊惶,就算是失败,看这架势,确实有几分地动山摇的架势。
云烨摇晃着马鞭,站在桥头,轻轻地抽打灞桥上的石狮子,鞭子刚刚泡了水,需要把水分抖掉一点才好使。
御史队伍里回避的招牌还没打出来,云烨就笑着说:“打劫!”为首的旗牌官不为所动,他已经看到灞桥对面的情形,八牛弩都祭出来了,这哪里是什么马贼,长安附近出现马贼这不是在说笑话么?更何况府兵什么时候也开始打劫了。
面前的这个留着短须的白面男子,哪里像马贼了,光是头上的金冠就够马贼打劫一辈子的,更不要说腰间的玉佩了。
“这位公子,这是巡查御史归京,不是开玩笑的所在,请公子让开,如有得罪之处,待我禀明上官之后再做区处。”
“你很机灵啊,怎么尽干傻事啊?那个鸟御史叫什么?以为抱住长孙冲的大腿我就不敢动他是不是?知不知道,我揍长孙冲都不是一次两次了,让他滚过来吧,如果不能给我满意的交代,我会刨了他家的祖坟。”
旗牌官也是京城里的老人了,忽然看见云烨腰间的卷云玉佩,再印证一下云烨刚刚说的话,立刻就把云烨的身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很想现在就打马落荒而逃,那个土财主说的他妈的是真的,他们果然是蓝田侯府的亲戚,还是关系很近的那种,要不然云家的顶门杠子不会出现在灞桥。
“卑职裘熙叩见侯爷!”旗牌官从马上滚落下来,立刻就拜伏在地上,不过这个家伙还算是忠心,故意把声音喊得很大,还让后面马车里的御史听到,就当是为御史最后当一次属下,尽最后一份职责。
“喊什么?我老丈人这一路上一定把我的名号喊了无数遍了吧?你们还不是当成了耳旁风,现在本侯亲自过来了,不知道这个鸟御史是不是还不放在眼里?”云烨拿脚拨拉着旗牌官的脑袋看在他忠于职守的份上,没有下鞭子抽。
整支队伍僵在灞桥上了,这时候一个枯瘦的老汉哭喊着就跑了过来,一个劲的喊:“贤婿在那里,贤婿在那里!”
这就是老丈人了,和辛月说的不太一样,听说是一个胖胖的老人,怎现在成了这幅模样,云烨上前扶住老人,待他站定了,大礼拜了下去说:“小婿云烨恭迎来迟,还请老大人不要见怪,您现在棚子里歇息片刻,小婿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咱们回家再叙。”
老头子抹着眼泪连连点头,老钱走上前来,搀扶着老头子往棚子里走,边走边劝慰说:“老大人走了远路,现在该歇歇了,一点小事,我家侯爷很快就处理完了,两位少爷一会就可以回家了,夫人还在家里等候老大人呢。”
云烨待老人走回棚子,瞅着御史坐的马车说:“下来吧,在外面你可以地动山摇的,进了长安,你不清楚你是个什么货色么?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你死定了,就算长孙无忌亲自保你,你也死定了,如果不想祸延家人,就出来把事情讲清楚,和吐蕃人勾结祸害本国子民,就这一条罪状,我就可以将你先斩后奏。”
马车帘子掀开了,一个子很高的中年人下了马车,除了面色苍白了一些,人还算镇定,躬身对云烨施礼道:“陆中庭见过云侯,下官孟浪,听信了小人的谗言,如今大错已然铸成,两大之间难为小,杀剐存留随云侯的便。”
云烨笑了一下说:“还算是有骨气,你为何不一口咬定我妻弟因为戕害了吐蕃人,是你抓到的囚犯,这样说不定还能反咬我一口说我在劫囚车。”
陆中庭惨笑一声说:“那个罪名在大唐简直就是功勋,尤其是在你们军门中,我也不知道信使为何会非要用这样的借口,那位老人口口声声说自己乃是勋贵的亲眷,我一直不信,太自大了,我其实只要求证一下,就能知道,绝对不会有这样的蠢事发生,现在看到吐蕃人就在那里,我如何不知道自己绝无生路可走。”
云烨把鞭子收了起来,坐在栏杆上对陆中庭说:“你想攀附长孙家我没意见,我老丈人口口声声报出了我的名号,你却置之不理,攀附权贵的心思将你的心智蒙蔽了,告诉你吧,这件事我保证长孙无忌,长孙冲他们都不知情,看到了没有,就是对岸的那个人,是长孙家的管事,我想,给你的信函一定是出自他的手,一个官员被一个奴婢指挥的团团转,为了媚上不惜戕害大唐百姓,陛下知道了一定会将你生吞活剥。
哈哈哈,明日早朝的时候,终于有一件事可以让我嘲笑魏征了,老家伙这些年总是看我不顺眼,不知道他明日的表情会是何等的精彩。
算了,我没心思和你一个死人计较,把我小舅子放出来,我去找长孙无忌的麻烦,聪明点,回家见一遍老父老母,和妻儿告别一下,赶快自杀,要是等到长孙无忌找你,你会死无全尸,说不定全家都会完蛋。”
那个叫做裘熙的旗牌官已经把两个脏兮兮的少年放了出来,只见那哥俩畏畏缩缩的走过来,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然,小虎,我是你姐夫云烨,没事了,去那边的棚子里喝口水,我们马上就回家。”云烨走上前去,拉着两个少年的手上下打量一下,见他们也没有吃太大的苦也就放下心,大的一个连连点头,显得很木讷,小的那个犹豫了一下小声问:“你真的是姐夫,我听说姐夫是我大唐的不败名将,怎么也该是一条大汉才是。”
云烨哭笑不得说:“你是小虎吧?听谁说的,你姐夫我就是这副样子,没长三头六臂,先去岳父大人那里,姐夫还有点事情,处理完了我们就回家。”
辛然听话的去了父亲那里,辛虎却跟在云烨身后打算看看姐夫准备干什么。云烨不再理睬陆中庭,这的确已经是个死人了,用不着在他身上多费口舌,让他回家一趟告别家人已经是额外开恩了,云烨现在都能想到长孙无忌知道这件事情后会是何等的暴跳如雷。
明日早朝云烨定然会将这件事上奏给皇帝,勋贵关系不大,成了权贵麻烦就大了,长孙家这回不死也会脱层皮,禄东赞这手把戏玩的非常的精彩,离间云家和长孙家他算是做到了。两家都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云烨必然选择进攻,长孙家不然选择防御,这是家族间的事情,与个人的私交无关,长孙家有错在先,不付出相应的代价不会获得云家的原谅。
云烨站在圈子外面问禄东赞:“大相,你苦心孤诣的想要在云家和长孙家制造裂痕,现在达到目的了,就是不知道长孙无忌会如何面对你这个昔日的座上客?”
“云烨,你休要血口喷人,老夫何时离间你们的关系了,是这两个小子罪有应得,他们居然在卖给吐蕃皇室的绸缎上撒尿,这是对吐蕃最大的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不拿他们以儆效尤,吐蕃的颜面何存?”
云烨顿时就笑了,回头摸着小虎的头顶说:“不错,不错,不愧是我妻弟,有你姐姐的几分脾气。”
夸完小虎之后又对禄东赞说:“撒了尿的绸缎又没有损坏,你们吐蕃人反正也不喜欢洗澡,穿一会也就变得腥臊无比,谁能闻得出来。”
禄东赞在三架八牛弩的威逼下动弹不得,只能咆哮着说:“无知小儿,我去问问大唐的皇帝陛下,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看法。”
只听一声绷簧的脆响,一支强弩攒射了出来,钉在一个吐蕃武士的腰腹间,那个武士在地上翻滚了两下就不动了,禄东赞目赤欲裂,才要冲过来,一只攻城凿嗡的一声就激射了出来,没进了他脚下的泥土,让他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云烨笑着对禄东赞说:“你咬我?”
第7节 禄东赞的哀鸣(3)
“贤婿,你刚才杀了人。”老丈人坐在马车上心神不定,忍不住从车窗探出脑袋问云烨。
“没关系,您也听见了,刚才禄东赞说吐蕃还有二十万披甲之士,死一个不要紧。”云烨侧过身子笑着给老丈人解说。
“他说要带着大军过来。贤婿千万不要大意。”
“他就是说说而已,您看看这些在田地里耕作的府兵,他们盼打仗盼的眼珠子都绿了,小婿是兵部主事,其中有一条责任就是让麾下的将士们总有仗打,总有功勋可以拿回家,兵部主刑杀,临之以威乃是正理,这才是冬官的责任,安抚四夷,调和阴阳那是春官的职权。您老人家想想,要是连兵部都没有一点飞扬跋扈之气,国家何来的傲气可言。”
老丈人点点头,觉得这话也对,自己在蜀中老老实实地经商,遵照父亲的话从未麻烦过云家,甚至从未向外人说起自己的闺女乃是堂堂的诰命夫人,三个儿子虽然不成器,却也不是无恶不作的恶棍,如今猛然遭受了飞来横祸这才匆匆的祭出女婿这张王牌,谁成想那位御史言官居然不信,看来啊,人不能总扮猪,扮猪扮的久了就真的成猪了。
辛月站在牌坊跟前迎接自己的父亲,诰命的服饰穿在身上,张牙舞爪的像螃蟹一样,她没问丈夫救自己弟弟的过程,给老爹行了礼,揪过两个弟弟在他们的脑门上重重的抽了两巴掌就当是惩罚了,老丈人高兴地跟着女婿从正门跨进了雄伟的蓝田侯府。
先去拜见了老祖宗和玉山老先生,解说了事情的过程,于是那兄弟俩就被玉山先生下令关了禁闭,不到事情完全结束不得出门。
老丈人来了,相熟的几家人都送来了礼物,人没过来,原因就是地位相差的太大了,不合礼数,这样正规的礼节唐人不会出半点的差错。
中午把人接回家,下午长孙冲就来了,眼睛有点红,拿了一个盒子给云烨看了一下,就吩咐自家的家将把盒子拿回去喂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