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衙内新传-第2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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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军安营已毕,等刘琦安排了岗哨,巡视完营地回到中军帐时,几乎所有大员都已经聚集于此,凭他的经验,这大概就是出战前最重要的会议,不必人提点,当即凑了上去。
只听扈成向高强道:“衙内,石三爷最新的消息,晁盖已经离了梁山,眼下该是在大名府外某处躲藏。虽然还不晓得大名府内何时动手,左右也只是上元节后两天,梁山上传来消息,二头领宋江是十七日下山,想必是接应大名府那一队贼人回山寨的。”高强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宋江这个秘密是不能再提了,因此扈成只能透露出梁山上有高强的内线。
杨雄加上宋江,两头都有最直接的情报来源,再加上石秀遍布梁山和大名府的众多耳目,这个结论应该是事实不远,高强点头,稍稍提起声音道:“诸将!梁山贼人,近来气焰日炽,日前大众围攻独龙岗,荼毒地方,现在居然敢向我大宋北京进攻,我辈食君之禄,岂可不为君分忧?”
他也不用说什么豪言壮语,这时代忠君思想深入人心,在座的又都是属于大宋统治阶层的成员,这样的水平已经足以激发他们快要被风雪冻僵的士气了,帐中一片呼喝之声,就算是知道高强和宋江关系的,却也对此战充满期待,毕竟对手是晁盖和卢俊义,高强的直接敌人,大可放手大杀。
通报情况,激励士气,之后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命诸将安抚部下,保持战备,这会议便散了。高强看着刘琦略显失望的眼神,却也有些空虚,若不是怕被人认出来打草惊蛇,其实现在在大名府里和晁盖、卢俊义等人玩“暗战”的应该是他才对。
当然,抢了被高强这么惦记着的美差的石秀,丝毫不会因为衙内的小小遗憾而感到幸运,大名府中的外来人口在这几天中增加了将近一倍,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人,这场面使他不由得想起了当初在杭州摩尼教端午大会。不过,眼前的局势比那时还要混乱,摩尼教好歹有组织,这大名府汇集了商旅、艺人、工匠以及周围州县众多前来游赏灯会的百姓,全都是一盘散沙的人,要在这种条件下掌握全局,根本是做梦。
据他在梁山上的眼线所言,此番晁盖下山只带了最为亲信的不到一千人,头领则有刘唐,公孙胜,杜千,宋万等几人,凡是表面上和宋江走的比较近的,这回晁盖是一个都不带。梁山上两雄不能并立的局面,到这时大概连傻子都能看出来了。
石秀坐在大名府南门大街的一个酒楼上,一只手挑起棉帘,俯视那大街上忙碌的人群,一对剑眉紧紧皱着。明天就是上元节了,他却迟迟不能掌握晁盖的行踪,而另一个重要目标卢俊义,却仍旧死赖在家里不出门,导致这位拼命三郎只能死守着牢城营,玩起了守株待兔,实在不合他的性格。
“这么些人,要是有人知道了,今年的上元节,大名府要有一场好厮杀,不晓得会是什么结果?”石秀百般无聊,眼光在人群中扫来扫去,忽然看见一个人。
准确地说,开头吸引他注意力的并不是这个人,而是这人手上持的幌子,那是一面幡,上写着“九宫山清一真人,驱魔解祟,祈禳风水”。
“清一真人?”石秀立时来了精神,他将窗帘掀了起来,略略将头探出,那持着幡的道士若有感应,恰好在这时抬头上望,露出的是一张石秀期盼已久的脸。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只一交会,便即分离。石秀放下窗帘,心满意足:“公孙胜已经到了……晁盖大概也不远了罢?”
他并不需要与公孙胜会面,那样作未必能获得多少情报——此番梁山一众下山,晁盖的保密工作前所未有得好,除了他身边的人,谁都不知道他的行踪 但是公孙胜既然出现了,晁盖也就不远了。“给我钉死那个道人,不可有任何举动,谁要是打草惊蛇,立斩!”
公孙胜低下头,仍旧是若无其事,信步由缰地沿着南大街向鼓楼走去。彼处有一座高楼,三楼五阁,四角飞檐,曾经一度遭受祝融之灾,如今依旧是大名府第一等的奢华所在,美轮美奂的销金窟——翠云楼。
楼顶,一双眼睛跟着公孙胜走过了整条街,反身向坐在上首的一条大汉道:“主人,梁山的公孙胜已经入城了,晁盖大概也是这时候进城。”
卢俊义,这位鼎鼎有名的河北玉麒麟,就坐在那里,手中捂着一个酒杯,杯中半杯残酒。这杯残酒,他已经喝了足足半个时辰。隔了片晌,他才缓缓道:“你还是不知道晁盖在哪里么?”
张青苦笑道:“晁盖这厮,防人防的太狠了,连我也不放心,除了约定十六日晚在这翠云楼汇合,余外我也不知。”
卢俊义冷笑:“拉了个宋江上山,结果是引狼入室,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晁盖如今又想拉我入伙,由不得他不小心行事,这厮,还不算傻到了家。”
张青却笑道:“他这时候才知道提防,已然晚了,主人神机妙算,这梁山的大业,迟早还不是主人的囊中之物?”
卢俊义笑而不答,转道:“张青,你这便去吧,小心耳目众多,石秀那狗头,竟然一日也不松懈地盯着我,莫要叫他抓着你尾巴,后天晚间聚集之前,若非十万火急,你也不要露面了。”
张青答应了,想起杀妻之仇未报。这几年又像老鼠一样被人赶的东躲西藏,胸中有气,狠狠道:“高强这狗贼,爪牙恁得多!不要被我撞见,否则必要捅他十七八个透明窟窿!”
卢俊义听见高强的名字,却连眉毛也不颤一下,就像是一个全不相干的人,反而有闲心向张青打趣:“小不忍则乱大谋。不用某家说了。待我夺得了梁山大位,以水泊梁山的地利和声势,数万雄兵一呼可集,到时候还怕报不得仇?”
张青答应了,头上顶了一顶范阳斗笠,披起大氅走了出去。
卢俊义并不看他,缓缓站起身来,穿过身后的一扇小门,来到一个房间之中。
这房间没有窗户,四壁尽是灰仆仆的痕迹,好似经过火烧一般,上半部则完全是新砌的墙,显然经过了重建。房中除了些破烂器具,就只有一张少了一条腿的桌子,桌上放着一盏琉璃灯,灯前一面铜镜,一个妆奁盒子,还有一个骨灰盒。
他走到桌前,伸出手去,轻轻地摩挲着那盏琉璃灯,似乎是不敢用力。
他看着面前的琉璃灯,忽地冷笑:“玉莲,我怎么觉得,这次我又要和那个高衙内碰面了?虽说,他应该是在青州作他的太平知府,不该出现在大名府……当初若不是他,我这家也不会散,你不会死,小乙”,他深吸了一口气,面目变得狰狞起来:“小乙也还在我的身边,我还是接着作我的河北玉麒麟!天可怜见,不要叫那小贼撞在我手里……”
第十卷 大名府 第一二章
大观四年,正月十六。
仍旧是卢俊义俯视长街的那个房间,此刻除了卢张二人,又添了三人,晁盖领着刘唐和公孙胜,一个时辰前忽然出现在大名府,如约而至。
对着晁盖,卢俊义就像是换了个人,一脸的仰慕发自至诚,言语举动都是极尽恭敬,甚至一见面就来了个纳头便拜,亏得晁盖手快,一把扶住,惊喜交集:“卢员外如此大礼,晁某怎生受的起?”
张青帮着打圆场,宾主讲了一会江湖汉子的场面话,便商议起眼前的大事来。
听说张青已经买通了押牢节级杨雄,约定明晚十七之夜就要劫牢反狱,救出柴进,晁盖又是一喜。他之前已经命人去牢城营踩了盘子,此地已经加了两倍的兵力守把,端的铜墙铁壁一般,晁盖等人又是装扮作寻常百姓混进城来的,身边顶多藏起几把尖刀,几支花枪,对比起全副武装盔甲鲜明的官兵来,也只比赤手空拳好那么一点,这牢城营若是没有内应,单凭他们的力量,绝难攻破。
“今番相救柴大官人,张兄弟可算头功一件!”晁盖大大夸奖了张青一番,忽又想起一事:“张兄弟,那杨雄纵然受了许多金银,作这件事还是担了血海的干系,此事了后,他便如何自处?”
张青笑道:“还是哥哥想得周到,小弟也曾探了他的口风,此人如今并无家小,孑然一身,有意追附哥哥骥尾,同上梁山共兴大业,小弟派人暗中查他,已是将许多金银细软存进了大通钱庄此地的分号,换了银钞出来,果然是作了出逃的准备。”
晁盖点头称善,又问起牢城营那边的守卫,这一问不要紧,脸色登时就难看许多。原来梁子美当初背上了柴进这个黑锅,当即就加强了牢城营地戒备,不但兵力增加,还添了许多装备,甚至有数十个弩手,装备了大宋制式弓弩中威力仅次于神臂弓的马黄弩。可想而知,在巷战之中,这种射程两百步以上的劲弩拥有多大的威力!
今次晁盖亲自带队,一心想打个漂亮仗,想不到碰到这种硬骨头,就算杨雄如约打开了牢门,牢城内的战斗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弄不好把晁盖眼下在大名府中这一千来号喽兵能填进去一多半。
此时张青就不说话了,卢俊义适时开口:“晁盖哥哥不必多忧,咱们既然已经收买了杨雄,牢城营就着落在他身上。来日小弟命人备办酒肉金银,叫那杨雄招集牢城营中守军宴饮,待官兵酒足饭饱,守卫松懈,再偷偷打开牢门,哥哥的梁山精兵攻其不备,岂不是手到擒来?”
这种计谋,晁盖当然不是想不到,但是却不具备实施的条件,旁的不说,片刻间要备办牢城营中二百多守军的酒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听得卢俊义献上此计,晁盖已是大喜,不想这位玉麒麟当真是义薄云天,竟又提出,他府中有些军器甲胄,一发取出来由梁山军使用,刀枪弓弩应有尽有,余外尚有精壮家人数十名,可担当向导之用。
面对这样贴心设计,晁盖真是感动莫名,双臂把住卢俊义的肩膀道:“兄弟,不料你一个富家翁,竟是如此义气深重!只是兄弟这份家业来之不易,此番做下偌大事来,这大名府可住不得了吧?”
……
月落,日出,便迎来了即将改变许多人命运的正月十七日。
这一天,上元节的狂欢进入最高潮,留守司衙门前的鳌山依旧闪亮,但没有了官府组织的表演,人们将注意力更多地转移到各处瓦舍街巷,大宋的百姓将要尽情展现他们的喜悦,享受这太平盛世,尽管去年刚刚经历了灾荒。可灾荒哪年没有?大小而已。尽管开春会青黄不接,官吏们又要强派青苗钱,以这种官方高利贷牟利,甚至是不发贷款,光收利息。可大宋的老百姓,一年一年不也就这么过来了?有钱没钱,洗干净过年么,哪怕明日这天就要塌下来了,今朝先快活了再说!(事实上。青苗法早已废止了,然而贪官污吏要收钱,只需有个名义就可以了,老百姓上哪里去申冤?)
从杨雄那里,石秀也知道了十七这一天就是动手的正日子,并且,连梁山军攻打牢城营的布置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不过,当杨雄向石秀请示,牢城营里的那二百多官兵,该当如何保全之时。却得到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你确知,那玉麒麟卢俊义将会出手攻打牢城营?”
杨雄愣了一下,摇头道:“这个却不知,杨林只叫我接了外面送来的酒食,安排众官兵饮宴作乐。到丑时将牢门打开,旁的没说。”
石秀来回踱步,口中喃喃自语,神情却越来越兴奋:“是了,是了!晁盖等人远来,不可能安排这样的计策,唯有卢俊义出手才行。也是,柴进若是救不出来,迟早要把他给咬出来,由不得他不出手了!今番还看你往哪里逃!”
抬起头来,见义兄杨雄正不知如何是好,石秀才发觉自己有些忘形。忙笑道:“小弟自己想些心事,倒叫兄长笑话了。兄长不必多虑,贼人如何教你,你便如何作,万事有衙内。”
杨雄却惦记着自己牢里的那些同僚,急道:“贼人用这计策,我若依计行事,牢城营必定是破了,那营中还有二百来兄弟,性命堪忧,却怎生是好?”
石秀有些不耐烦起来,无奈对面这人对自己有恩有义,发作不得,只得耐着性子道:“兄长,贼人既然用计,就是不愿硬拼,你何必过虑?只消将牢城中的军士都灌醉了,这等劫牢的勾当,讲究的是以快打快,哪个不开眼的手痒,会去对一个醉倒的军士补上几刀?”
道理是这个道理,杨雄却是担心,到时候打开了牢城,只要有一个兄弟没有醉倒,遇上这帮杀人不眨眼的强人,只有死路一条……杀自己红杏出墙的老婆,杨雄可以毫不手软,但是这种害了兄弟,坏了义气的事,他一时就下不得狠心。
“兄长!”石秀对自己这个哥哥是了如指掌,看出了他的犹豫,低声喝道:“你可不要妇人之仁,此事干系重大,若是坏了衙内的大事,这二百多兄弟一起掉脑袋都不够让衙内息怒的!”
杨雄吃了一惊,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