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我独法 [校对版]-第4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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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换成曹渊那种白痴,兴许还会心存侥幸,期望家族的营救。“蓝色枭鹰”却知道,一旦傅泊林钉死了自己,家族是没有丝毫办法救援的。
郗昙扪心自问:如果是我,发现家族重臣遇到这种死结,究竟会做何决定。
答案让人发冷。
“你能保证,只对付曹家吗?”
陈易摇头。
“曹家都不够?”
陈易笑了,道:“太浪费了吧。”
言下之意,区区一个曹家,还不够他出手的。算一算,陈易已是陈家自陈仲国以下当之无愧的第二人,不似曹准那样的未来接替人,他几乎已经是在接替了。
陈家原本就比曹家高端一两个级别,如今全力向前,搬走曹家显然不值得这么大的阵仗。
“最多加个何家给你。”郗昙猜,何家争夺江宁资源,大约是陈易的底线。
后者沉吟了一下,果然回道:“保证何复汉在里面,就成交。”
“我怎么知道你会守诺?”
“你没什么选择。”柔媚的女声飘了进来,正是刚从西大陆返回的刘歆瑜,她向陈易眨眨眼,笑道:“我在里面等的烦了,出来看看。”
听了她的话,又见陈易并无表示。海军少将羞辱的盯着刘歆瑜。
忽的,他煞有介事的道:“我好像见过你。”
身在人类发展研究会的时候,刘歆瑜没少出现在公众场合。这样的秘密组织,当然不算是什么好名声。
刘歆瑜处惊不变的莞尔道:“你如果见过,那一定会记忆深刻的。”
她的确有资格这样说。
世上的美女千千万,堪称过目不忘的却少之又少。
郗昙拧着眉头,还想借此良机,从陈易那里弄来点什么,后者竟而笑笑,搂着刘歆瑜,转回小砖墙似的殖民别墅。
“你要保证我的安全。”郗昙放声大叫。
在江宁陈家的江宁别宅里,果真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陈易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把四家会议的内容全都写下来,你郗家自己玩去吧。”
“那不行,就按刚才说的,何和曹。”
陈易摆摆手,背影消失了。
郗昙忧郁的坐在了别墅前的小树荫里。他当然不会立刻按照要求做事,他想等等,再看看,继续拖拖。
陈易当然更不着急了。
扳倒一个派系,一个根深蒂固的大家族,雷霆手段可以,文火慢炖也可以,唯独不能做半生不熟的夹生饭。
曹家在西京,何复汉在外地,都不是江宁陈家的辐射范围,雷霆手段自然没有效果。
剩下的唯一一条路子,就是文火慢炖。
正如厨房里最好的厨师熬汤一样,文火慢炖的处理方式,最是考验政治手段和底蕴了。
不仅要给郗昙思考的时间,而且要给敌人反抗的时间和力量。
当然,时间不能太充裕,也不能让他们把力量聚拢在了一起。要像下围棋打劫,必须得一环扣着一环——威胁对方,承受反抗,消弭反抗并继续威胁对方,接着再承受反抗。
好的政治家,能够用蜡烛般的小火,将砂锅里的肉炖的稀烂而不溢出一点汤汁。
郗昙如今在锅里了。
陈易有信心炖熟曹家和何家,又何惧一个“蓝色枭鹰”。
“你觉得,他敢把曹家拖进来吗?”刘歆瑜媚眼如丝的趴在陈易背上,嘴上却用正经问题来干扰他。
陈易觉得脖颈痒痒的,慢慢的转着道:“他舍不得放弃如今的地位和未来的地位的。”
“闯过去就一马平川,你就是最后一座大山?”刘歆瑜念经似的将手伸了下去,安抚式的笑:“说不定,他以为你弄不过曹家,所以才任你施为。”
“真的是任我施为?”陈易悄无声息的将幻影魔杖放在枕头边。
这东西现在应该叫做荒yin魔杖。
它的正经功用是没什么机会发挥了,例如帮助冥想中的法师解决移动问题,帮助忙碌的炼金师取用材料,帮助冒险中的法师探索前路……自从刘歆瑜尝过了它的滋味,几乎每次都要缠着使用。对陈易来说,两倍或者三倍的快感当然也很是诱人……
眼瞅着一粒红彤彤的晶石嵌入法杖,刘歆瑜嘤咛一声,娇嫩的身躯彻底软化了下来,只有胸前的**,挺挺的抵抗着陈易……
“你不应该把所有的信息都告诉他,示敌以弱,他才容易作证。”刘歆瑜两眼无神的说着正事,好像能分担一旦自己的注意力。
陈易将自己埋葬在柔软的世界里,口齿不清的笑道:“示敌以弱是不行的,只有确定曹家和何家完蛋,他才肯作证。”
如果曹家和何家完蛋了,郗昙的背叛,充其量是道德瑕疵罢了。
相反,如果两家没有被彻底逐出政坛,那他们就可能像是三年前的陈家那样,重新崛起……郗昙的背叛,将变成巨大的破绽。
所以,郗昙要么承受傅泊林疯狗般的撕咬,丢掉大好前程,保下两个并不会心存感激的家族——曹何两家说不定会觉得理所应当,而郗家反而要损失一个未来之星——要么背叛四家会议,赌陈易能灭掉曹何两家。
这里面,没有道德因素,纯粹是权力的博弈。
讽刺的是,对郗昙最好的结果和最坏的结果,都是赌陈易赢——真赢则安然无恙,未赢则承受两家的反扑。
反而是赌陈易输,不需要脑袋,乖乖的洗白白,等着进监狱就好。
像是郗昙这样终生伴随着权力而生的世家子弟会有哪种选择,不言而喻。
脑筋转了三圈后,刘歆瑜才算是想明白了陈易话中内里的意思。
再看向陈易的眼神,也就愈发的迷离了。
……
正文 第五百三十一章煨汤
第五百三十一章煨汤
郗昙再没有见到陈易。
也没有必要去见了。他几乎像会议记录一样,写出了四家会谈中柳家和曹家的对话部分,至于其他两家,则用国际通信惯例,抹黑或用黑色线条代替——你们自己猜去吧。
裸熊拿到这份文件,递给陈易的时候还在啧啧称奇,说道:“这老小子也太厉害了,您看看,2个小时的会议,少说几百个句子,还有些玩笑话,他都给背下来了。”
“这个叫复述。”陈易随意的翻了一遍,习惯性的想盖章签名,又停下来了,顺便可惜的叹了口气。
神力是要靠积累的,“一个都不能少”才是神术骑士的信仰。
“那也是够厉害的。开个会,喝杯茶,谁说啥啥都记在脑子里了。”
“他是故意记下的。”刘歆瑜换了一件裙子,显出姣好身材。
她不太耐烦具体而微的行政工作,喜欢的却是惊险刺激。地球上的生活无聊了,就去西大陆做探矿的工作,如今西江水寨的官员多了,她又返回来积极参与江宁和西京的默默争斗。
裸熊听了刘歆瑜的话,不能置信的道:“他知道自己要被抓住了?”
“他每次都会记的,保险。”刘歆瑜看看陈易,笑道:“曹准就是太不小心,自夸细致,结果把曹家也要陷进去了。”
光是前半句,就让裸熊暗暗咋舌。他从村子里出来后,就在族叔的纸品超市里工作,周围都是粗鲁实诚的汉子,像是郗昙这种阴险狡诈堪称菁英群体中的杰出者的人物,既没有机会见到,也没有机会欣赏他们的表演了。
陈易也点点头。如果没有智力卷轴一类的物品帮助,他是没本事毫无遗漏的复述了2个小时会议的,那可是几百几千个句子。至于剩下用黑色笔划掉的部分,相信郗昙也是记得的。
“郗昙放回去吧,不用再拘着了。”
“他回去后,会乱说话吧。”裸熊还有点担心。
“当然会,而且会告诉郗家,他将曹家和柳家都卖了,看他们怎么办。”
刘歆瑜听了陈易的话,咯咯的笑了,眼里化不开的春情。
权力拥有幻影魔杖一般的魔力,让人想起来就会饱含水份。
裸熊见他们已有定计,依言而去。
他大大咧咧的找到郗昙,站在葡萄架子下就吼:“那个锡坛啊,馆长的意思,你可以回去了。”
“回去了?”
“嗯,放你走了。”
“就让我穿这个衣服?”郗昙扯扯身上的睡袍,摊开手道:“至少把我来时的那套衣服还我吧?”
裸熊回想了一下,道:“馆长没说。”
“没说……”郗昙哭笑不得,道:“给我找件衣服的事,还要找陈易说明不成?”
“当然。等我问问去。”
“你等等,你等等。”郗昙急了,喊道:“你现在回去,不一定找得到陈易,但你不今天放我回去,会坏事的,坏陈易的事。”
裸熊狐疑的看着郗昙,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最后认真的说:“我不信”
“死脑筋。”郗昙大吼一声,骂骂咧咧的道:“最恨你们这种死脑筋了,参谋部的也是,舰队的也是,特战队的也是,一群光坏事的死脑筋。你就不想想,陈易如果不是让我办事的话,他能放我回去吗?”
裸熊想了想,笑了,道:“我明白了。你是真的想骗我。”
“哎,我怎么又骗你了?”
他话没说完,就被裸熊打断了,道:“你还敢说不是骗我?你关在这里,师傅没有来过吧?你怎么知道他让你办事?通过别人?除了我,有谁允许见你的?”
“你真实诚……”郗昙似褒实贬的说。
“被我揭穿了,就乖乖的呆着吧。”眼瞅着如此聪明的家伙被自己识破,裸熊几乎忍不住要哈哈大笑了。
其实,他的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郗昙无可奈何的直视着裸熊,道:“我是猜的。”
“怎么猜的?”裸熊不信。
“这……”郗昙真有对牛弹琴的感觉。但人被关在葡萄园里,为了能早点出去,不得不违心的解释道:“你们馆长,是想让我回去,劝说家族帮他的忙。所以,我早出去一天,你们馆长的计划就越安稳。明白了吗?”
裸熊再次表现了实诚,答曰:“不明白,你出去不报复才怪呢。要我说,就该把你丢在一个回不来的地方,像奴隶一样的干活。”
郗昙真想一口血喷在那张大嘴上,气呼呼的快速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我的证词是指控曹家和柳家,我得罪了他们,只能帮陈易赢了才行。”
总体来说,世家子弟和家族是捆绑在一起的利益共同体。但在某些情况下,他们之间的利益走向是不同的。郗昙的最佳利益是说动家族,彻底敲掉柳家和曹家。而郗家最适合的利益则是无视这一点,坐看柳曹两家和陈家的战斗,如果后者成功自不必说,前者成功,也可以把郗昙交出去避祸。
如此,虽然得不到多少好处,但能够不冒任何的风险。对郗昙则不是了,他的风险将因此增大数倍。
文火慢炖的精华就在于此。
陈易不需要做什么,他炖熟了一个食料,这个食料自然会流出油来,帮忙煨熟旁边的菜。
一环扣一环的利益关系,就像是一层铺一层的材料。
一环成则第二环别无选择,一层熟则第二层别无选择
用特战队员去炖郗家没有意义,用傅泊林也没有意义,甚至郗昙直接去炖也不行,只有到了曹家和柳家有可能制造出连带灾难的时候,郗昙和他们配合,才能炖熟郗家。
有了郗家帮忙,煨熟曹家和柳家的速度就快多了。
郗昙在昨天谈话的时候,只隐隐约约的想到了这一层,但在复述会议记录的时候,却想明白了。
陈易不光是要他做证人,证明曹家和柳家的上层,确实的参与了金库抢劫,而且要他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说服郗家反咬两家。
想是想明白了,郗昙却还是得照做。
所谓阳谋,就是逼你走一条好走的路,否则就要冒损失更多的风险。
郗昙并非坚贞不屈的顽固派,否则他就不投降了。既然投降了,而且是赌陈易赢,那为了这摊赌局的胜利,拉上家族利益是非常自然的没有办法的办法。
政治的默契,说起来复杂,实际简单。
对于某些人来说,就像是呼吸一样正常;对于另一些人来说——郗昙瞅瞅裸熊,果断没有了细说的心情。
“算了,不还衣服就不还吧,安排一辆车送我到机场总行吧?或者有私人飞机更好。”
“想吧,你就。”裸熊推开门,声音随着冷风吹到了郗昙身上:“放了你,赶快跑,小心别再被逮住。”
郗昙裹着浴袍,那叫一个悲愤交加,怒道:“连衣服都没有,我怎么回去?我是回西京,不是回山里当野人”
看他鼻子都酸了,裸熊同情心大爆发,抖抖索索的掏出50块钱,丢给他,捂着眼睛喊:“快走快走,一会我要是还看见你,就把钱要回来。”
郗昙踢嗒着拖鞋,跌跌撞撞的向外奔去。
好在9月的天不算冷。
西京更是泛着腐烂的热气。
任何一个国家的政治中心,一定隐藏着肮脏的、腐败的、猥亵的、血腥的和丑陋的面孔与故事,而且不断的发酵以滋养政治的细菌,就像是掮客汇聚的华盛顿,黑金政治流行的东京,官僚主义横行的伦敦……
西京唯一值得称耀的,大约就是腐朽吧。
或者称作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