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刀1937-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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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中央战区司令部下令税警4团返回原阵地,688团就地协助16师防御。
这是688团历史上最惨烈的一战。
从天亮之后成队成队的日军潮水般的发动了一波高过一波的进攻。
负责西塘桥的699团。从接替阵地开始便陷入了终日苦战之中。
688团将士用命,寸土必争。
各级连、营长官亲自一线督战,阵地一旦被突破,立即组织逆袭。阵地白天丢了,晚上立刻不顾一切的组织兵力夺回来……
士兵阵亡,排长顶上,排长阵亡,连长顶上……
在这里没有长官和士兵都是一样的,长官唯一的作用,就是督战,就是督促着士兵们完成上级所交给的任务。
损失严重的单位撤回二线稍做重编,立即补回一线作为其他单位的预备队,迫击炮前移放至一线使用。
战斗最残酷的时候,再没有任何的兵力能够补充了,预备队全部用光……
文书、参谋、司号员、勤务兵、通信兵、卫生员……
这是林卫东手中可以利用的最后一支力量了,这些非战斗人员,在这一刻也都变成了战斗在最前线的士兵。
仅仅两天的时间,688团面对数倍于己,并且占据着绝对空中和地面优势的日军,血战不息,全团阵亡超过三分之一,但战斗却才刚刚开始。
司令部没有撤退的命令,那688团唯一的任务,就是死死的钉在这,哪怕拼到了最后一个士兵也倒在了阵地上……
夜晚悄悄地降临了,士兵们吃到了一天中唯一的一顿饭。
出发得太匆忙了,没有携带干粮,在第一天的战斗中,全团士兵完全是饿着肚子在和敌人拼命。
一直到了当天的深夜,枪炮声稍稍停止的时候,才有市民自发冒死送上来食物。
第二天依然是这样,敌人炮火封锁得愈发严密了,直到了午夜的时候,才有童子军冒着猛烈的炮火送上了冷冰冰的干粮。
童子军中的这些孩子们眼睛里噙满了泪光,不是害怕,而是自责。
热食实在无法送上来,只有继光饼这些的干粮,孩子们觉得自己很没有用。
一个负伤的士兵大口大口吞咽着,吃得急了,呛再嗓子里只干呕,边上的童子军急忙将水壶递给了他,士兵喝了几口,这才舒服了许多。
“叫什么名字。”士兵如释重负的将水壶还给了那孩子。
“报告长官,陈乐乐。”那孩子赶紧说道。
“什么长官啊,我就是一小兵,这不排长刚阵亡了,我就接替了排长的位置。”那士兵好像来了不少精神,拉着童子军在身边坐了下来:“你说你一小娃娃,没事跑这来做什么?”
陈乐乐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好笑的严肃起来:“长官,我是童子军,不是小娃娃,我们的长官说了,打东洋人,我们也一样可以出力!”
士兵怔了一下,随即笑嘻嘻地说道:“成,成,是我错了,娃……不是,童子军,家里是做什么的啊?”
“我爸是做包子的,我太爷爷这辈就到上海了,做扬州汤包,听说过没有?”说到家里,陈乐乐一脸自豪地说道。
“什么?什么汤包?”北方人人出身的这士兵一下愣在了那。
“你可真是老土。”陈乐乐不屑地撇了下嘴:“就是包子,可不能像别的包子那样用力咬,得轻轻地咬开个口,然后吸里面又鲜又美的汤汁……”
士兵完全听傻在了那里,包子里还有汤汁?
“不和你解释了,等你打完了,我喊我爸请你吃。”陈乐乐撇着嘴说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士兵用力咽下了一口口水“我叫郭阳丞,哎,我说陈乐乐,咱们可说好了,等打完了,你得请我吃这什么来着。”
还没有等陈乐乐来得及说话,炮声忽然响了起来,日军趁夜再次发起了进攻。
郭阳丞一下将陈乐乐压在了自己的身下,等炮火轰击好容易过去,这才放出了陈乐乐,大声吼道:“走,走,东洋人上来了,快下去!”
“当兵的,我走了,记得打完仗来吃我家的汤包,我家在……”
陈乐乐一边跑一边笑着说道,忽然“轰”的一声,一颗炮弹就在他身边爆炸了。
郭阳丞笑着射出了一串子弹,正想回头说话,笑容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他看到那孩子身子摇摇晃晃,摇摇晃晃,然后慢慢地倒了下去。
一具小小的身子在血泊里不断抽动着,抽动着,然后慢慢停止了动静……
郭阳丞整个人都傻在了那里,没有痛苦,没有悲伤,他完全已经麻木了。
刚才还在快活的叫自己“傻大兵”,要请自己吃包子的孩子,就这么没有了?
一个小小的生命,就这么一转眼,变成了一具毫无感觉的冰冷尸体?
“我操你妈的东洋人!我操你的祖宗!”
大吼中,郭阳丞站了起来,端着手里的冲锋枪,一边吼着一边疯狂扫射。
“我操你妈的东洋人!我操你的祖宗!”
郭阳丞忽然觉得泪水从自己的眼睛里流了下来。
冲锋枪在“突突”叫着,夜晚的天空被映得通红通红……
……
688团在这整整坚持了七天,以一个团的兵力坚持了七天。
七天来,688团前赴后继,顶着巨大的伤亡死死守在这里,全几乎要被打空。
郭阳丞阵亡于第三天,当他牺牲的时候,一直在喃喃念叨着两个词;“陈乐乐,汤包,汤包,陈乐乐……”
没有人能明白这其中的意思,没有人能知道陈乐乐和汤包有什么关系。
活着的人唯一在想的,就是他们自己什么时候会阵亡在这块阵地上……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一寸河山一寸血”
终于,688团得到了撤退的命令,由新增援之部接替防御。
在长达十天的防御里,林卫东从来没有请求过增援,从来没有叫过一声苦。
当他们终于撤回苏州南岸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到,曾经精锐无比的688团,现在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
团长林卫东重伤,三颗子弹留在了他的身体里,全团出征时所有班以上军官全部阵亡。
全团出征时候八百九十七人,归来时七十三人,八百多忠勇的将士永远长眠在了阵地之上……
近两千日军倒在了他们所防御的阵地前,而688为此付出的惨重代价,却是整整一个精锐的德械团。
“全体都有,敬礼!”
郑永带着中央战区司令部的全体军官、参谋,出现在了这支部队面前。
这是一支怎么样的部队啊。
活下来的七十三个人,全部带伤,伤得最重的,一只胳膊已经没有了,空荡荡袖子的地方,那本应该是一只坚定的握着枪的手。
“为什么不去医院?”郑永走到他的面前。
“医院?”这名伤兵凄惨地笑了一下:“司令,咱成废人了,没用了,我就想着,就算死在得死在咱们111师,您说是不?”
“司令,六八八团没有,没了啊!”
忽然,林卫东放声大哭起来。
哭声好像感染到了六八八团所有的士兵,七十三条汉子一个个“嗷嗷”哭着,哭得是如此的伤心。
“团座,不能,不能啊!”
一个抬着担架的士兵大叫起来,一把抓住了林卫东拿着枪,正往自己嘴里送的手,哭着叫道。
他用力猛了,担架跌落在地,林卫东滚落到了地上,那把他企图用来自杀的枪,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静静的,静静的……
“六八八团,没了,没了……”
林卫东双目空洞,愣愣地看着天上,不断重复着这几句话。
在战场上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想到会这样,但当枪声一旦在耳边停止,那血肉横飞的战场,那不断响起的枪声,就会如同电影一样在脑中飞速闪过。
亲眼看着一个个的兄弟死在了自己面前,亲眼看着一个个的士兵倒在血泊之中,亲眼看一声声痛苦的哀号传到自己的耳中……
这些还活着的人,这一生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天,这一生永远也不会忘记那片战场。
“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我还给你一个六八八团?”郑永蹲了下来。
这是他唯一能够做的事了,为了六八八团,为了所有还在奋战着的兄弟们……
“一寸河山一寸血……”
郑永忽然喃喃地说道,这句原本黄维将军说的话,不知不觉从他的嘴里冒了出来。
一寸河山一寸血!
七十五万中国军队鏖战上海,滇军、桂军、皖军……在此之前,这些部队派系林立,互相敌视,恨不能一口吃掉对方。
但在凇沪这块战场上,无论中央还是地方部队,全无派系争斗中的推诿,全都抱一死报国的决死精神。
每天一个师又一个师投入战场,有的不到三个小时就死了一半,有的支持五个小时死了三分之二,这个战场就像大熔炉一般,填进去就熔化了。
这时的日军拥有飞机三千余架,黄浦江上陈列着日军四艘航空母舰,一百多条战舰。
这仗已经不能用惨烈两个字来形容了,中国军队的士兵们,根本就是在拿自己的血肉之躯不断的往战场上投着。
上海几乎没有任何可以防守的天然屏障。
从全国各地仓促赶来的中国军队几乎连像样的工事都无法修筑,全凭血肉之躯,就这样常常整连整营战死,而后继部队的士气却从未有任何的消退,依然一往无前,去牺牲,去殉国……
陶峙岳第八师并非中央嫡系部队,进入淞沪前线时,其装备甚至仍为二十年代的汉阳造步枪为主,全师根本没有重型武器,但就是这样的部队,苦苦坚守着自己所防御的阵地,和倭寇做着最顽强的搏杀。
第八师参战近三星期,全师作战人员从参战时的八千余人减员至七百人。
在战争最为激烈的蕴藻浜战场,第七十八师四六七团迎击渡河日军,一个连在十分钟内竟然全部集体阵亡!
有的师军官大量阵亡,除了师长以外就剩下旅长,一个旅长管着两个团,六个营,连师长都要到前面督战,后来也都壮烈殉国……
许多丢失了阵地,但又丧失了力量无法再将阵地夺回来的高级军官,不用进行什么军法审判了,直接自杀成仁。
“我简直难以相信,中国人民在这样危急的时刻是那样齐心协力。就我在中国将近十年的观察,我从未见过中国人像今天这样团结,为共同的事业奋斗。”
罗斯福总统特使,美国海军陆战队上尉埃文思?卡尔逊,1937年9月。
而在此之前国际社会却认为中国决不能抵抗日本的武力,抗战简直是发疯。
但是,中国军队却用他们的浴血奋战赢得了全世界的尊重。
但这样的尊重,又是建立在怎样的基础上?
成千上万的士兵阵亡,成队成队的士兵殉国。
一寸河山一寸血!
但是,日军也同样损失惨重,在上海,他们遇到了最顽强的抵抗,在上海,两个月的时间他们寸步难进,在上海,他们已经损失了六万余士兵。
三个月灭亡中国,这是狂妄自大的日本人之前的口号。
发生在上海的战争还没有结束,战争才刚刚开始,日本人还将面临最顽强的抵抗。
而这,都是用无数国军官兵的鲜血,用他们的生命换来的!
一寸河山一寸血,这是悲壮的口号,但这也是中国这个民族最强的呼声……
……
几乎整个十月到十一月,蕴藻滨一带都处于惨烈的拉锯激战中。
日军虽然持有绝对的炮空火力优势以及相对优秀的作战技能,同时还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仅第9师团自登陆以后士兵就几乎全部补换,但始终无法在南岸取得值得称道的进展。
中国军队将士拼命,寸土必争,各级主官都在第一线督战。
有机会倒地而睡是所有的中国士兵们一种极奢侈的享受,士兵对于包括死亡恐惧在内的所有痛苦都已经完全麻木,但仍然保持了激昂的士气。
尽管伤亡严重并得不到及时的补充,部队建制还经常被临时拆开他调,指挥系统也时常出现紊乱,比如税警总团不到十天内就两次变更隶属,从第九集团军划到第十九集团军,又从第十九集团军划回第九集团军。
第六十一师也解除了第九集团军第八军的配属,此后第八军只有税警总团的兵力,但总团仍然基本坚守住了自己的防线。
11月21日夜间,国军乘桂系增援部队五个师抵达之后,立即在蕴藻滨南岸区域发起了全面的反攻。
然而不幸的是,反攻打得太过匆忙。新到的桂军虽然吃苦耐劳,纪律严明,堪称劲旅,但部队杀敌心切,从上到下都很轻敌。
在截然不同的敌手和前所未闻的炮火优势中强行冲锋,虽然士气高亢,视死如归,但立即遭到大量的杀伤。
反攻收效甚微,却白白断送了锐气。
日军在顶住中国军队的反攻之后,趁国军锐气大伤,于22日以六个多师团再度全线进攻。
当日夜,大场在优势日军的侧击猛攻之下失守,守军第十八师师长朱耀华将军饮恨自裁。
而大场的失陷,立即使得蕴藻滨南岸国军防线的左后侧被撕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