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统-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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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喝一声:“别动!”
我手中握著小方盒,对准了他,他向我望来,不敢再动。这时,我已经摸到小方盒中有一个圆形的凸出,猜想多半只要按下那凸出点,就会有压力强大的精光一闪,被精光射中,可以造成任何破坏。
但是那只是一只四方盒子,不像是一柄枪,有枪嘴,可以肯定这子弹会向哪一个方向射出去。
我也没有时间低头去研究,因为在我面前的敌人,非同小可,我视线必须一直盯著他,不能有十分之一秒的懈怠。我不敢按下那个掣钮,因为弄不好,一按下掣,精光射出,射向我自己,那就变成最悲惨的滑稽剧了!
我像地球人握枪指著对方的头,喝令那人别动,那人果然呆了一呆,先向我看了一眼,然后再看著我手中的小方盒,他忽然尖声笑了起来:“你不会用我们的武器,你根本不会用!”
说著,他转过身,当我不存在一样,转身向那组仪器走过去。
我知道他可以轻而易举再弄另一柄武器在手,我必须立即有所决定,我能决定的时间,不会超过两秒钟!
我陡地低头看了一下,已经花去了一秒钟,可是无法发现精光从何处射出,我没有可能再浪费另一秒钟了,我当时闪过的念头是:四方形有四边,射中自己的机会,只是四分之一!
四分之一,比著名的俄罗斯轮盘的六分之一死亡率,危险性大得多,可是这时,非拚一下不可了!
我在那人的手伸向前去,快要碰到那组装置时,按下了那小方盒上的凸出点,一股精光射向我的右手边 没有射中那边人,也没有射中我!
那人陡地呆了一呆,可是我已经赌赢了,我发出了一下欢啸声,把手中的小方盒略转了一转,又按下了那个突起点。
精光再度闪现,穿射了那人的背后,那人的身子向前一仆,伏向控制台上,可是他却立即转过身来,用一种十分怪异的神情望著我,陡然叫:“你不是地球人,你来地球……多久……了?”
他问出了那句话,像是死亡对他来说并不可怕,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才重要,我沉声道:“我是地球人,绝对是!”
他还在挣扎著:“不!不!”
我大声道:“你们对地球人估计太低了!或许,上一次来的那三个,正是对地球人有深刻的了解,知道地球人不是那么容易对付,所以才成了叛徒的!”
那人张大了口 再也没有合拢来,身子也维持著原来的姿势。
他身上一点伤痕也没有 至少我这时看不出来,但是我可以知道,他死了!
我的心怦怦乱跳,先是无意识地大叫了几声,接著,想起了白素,又大叫著她,岩洞中传来了阵阵回音,然后我想到,还有一个天龙星人,驾车走了的,他知道这里发生了变故,一定会赶回来。
他来去如风,再远的距离他瞬间可达,我实在不应该浪费甚么时间。
我先要破坏,一次又一次按著那小方盒的突出点,令精光一次又一次地射出,射向那组仪器装置和控制台,在我进行到了一半时,那辆车子已陡然出现,我立时转身,令精光射向车子,车子停下不动,我看到那人在车中,神色惊惶之极。
我大喝:“下来!”
那人有点手忙脚乱,但还是立即下了车,天龙星人在这样情形下,居然知道高举双手,那一定是他知道我脑中在想:我会毫不犹豫他杀他之故!
我的声音因为紧张和兴奋,有点变样:“你应该知道发生了甚么事,一次小规模的星际遭遇战,地球人赢了!”
那人口唇颤动著:“是……是……别杀我!”
我高兴得心头狂跳:“我妻子在那里?”
那人向控制台看去,突然发出了一个绝望的呼叫声,双手掩著脸,慢慢蹲了下来,不论我如何恐吓呼喝,他都不肯再起来。
这倒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正在考虑,乾脆是不是也把他杀了,他又发出了一下呜咽声:“你破坏了一切,我再也回不去了!”
我吸了一口气:“看来你们对自己人很严?郑保云明明有你们一半血统,可是不被当作自己人,只是‘第一号观察品’,你们是三个人一起来,单剩下了你一个人,你回去怎么解释?”
那人抬起头来,一片茫然的神情之中,透著骇然,显然我说中了他的心病。
我向他走过去:“下次,天龙星再派人来,至少是一百年之后,你能活那么久吗?”
他惘然摇著头,我道:“站起来,忘记天龙星,好好做一个地球人,你会生活得极好,像郑天禄他们一样,成为地球上极出色的人!”
他顿声道:“可是……给别人知道了我的身分,我……我怎么还能生活下去!”
我闷哼一声:“只要你自己不去到处宣扬,我保证没有人知道,只要你自己小心点,别让人家摸你肚子上的粒状骨骼就可以了!”
我讲这几句话的时候,真心诚意这样想,他也一定可以知道。
我不想多杀戮,已死了两个天龙星人,一个是意外,一个是我非自卫不可,这个,看来胆子相当小,自然不必再开杀戒。
他眼珠骨碌碌地转动著,我知道,我也冒了相当程度的险,谁知道天龙星人打的是甚么主意。
我在和他们接触的过程中,可以肯定了他们和地球人有著相类似的行为方法 也就是凭著我对这类行为的熟悉,所以才占了上风!
那人神情有点活动,但是也更苦涩:“你不会相信我,你一定会日日夜夜提防,到后来,你会忍受不住,会杀我!”
我本来想解释几句,但一转念,我现在占足了上风,何必向他去解释,我冷笑:“你可以选择现在我下手,还是若干时日之后,我再下手 ”
我说到这里,陡然变色,现在我如不下手,下一分钟,他就可以向我反攻,我哪里是他的对手!
他也陡然脸上变色:“我不会对你怎样……你的妻子在哪里,也只有我知道,只有我能令她再出现!”
我压低声,知道他刚才在刹那之间,接收到了我的想法,所以才大是惊惧。留他在,等于是留下了一个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可以知道我在想甚么的人,这实在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在那一霎间,“下手”还是“不下手”,不断地反覆地想,那人的脸色,也一阵青一阵红,因为我一个意念的决定,都可以决定他的生和死!
过了足有一分钟之久,我才叹了一声,我毕竟不喜欢生命的毁灭,尤其是天龙星人这样等级的生命,我又想起了“红人”对地球人的批评,在将来必然不可避免地和更多的外星人打交道的过程中,地球人这种永远把陌生人当敌人的心态,如果没有改变,那么,可能演变为地球的悲剧。
我已决定了不再对他下手,而且,做了一件大胆之极,事后想起来不禁冷汗直冒的事,我把手中可以发射精光的武器,用力抛出去,看著它跌进了海水之中,然后,才道:“你以后可以根本不必见我,我也不再见你,地球很大,随便你在甚么地方生活!”
那人缓慢而冗长地吁出了一口气,脸色恢复了正常,神情也很激动,突然转过身去,来到控制台前,迅速看了一下,忽然道:“还好,那一部份装置没有被你破坏,要不然,尊夫人再也不能回来了!”
我听到他这样讲,不禁有遍体生凉之感,一而吞著口水,一面向他走去,来到他的身边,看著他在复杂的按钮上熟练地按著,我急急地道:“等一会我妻子……出现,请你别提及这一点!”
他回头望了我一眼:“我们心中各有对方的一个秘密?”我点头 这一点,可以使两个人之问的关系拉近不少。
最后,他按下了一个大掣钮,一根相当粗大的圆管子自岩石中升出来,升高了两公尺左右,管子打开,我看到白素站在管子中,神情有点迷惘。
我大叫一声,白素转过头来,看到了我,向我飞扑了过来,我迎了上去,凌空将她接住!
这一下动作,看得那天龙星人目定口呆,喃喃地道:“我们对地球人真是研究不足,从来也不知道地球人的身体可以这样灵活运动!”
我自然不必向他解释我和白素,都有著深湛的“中国武术”造诣。
就在我这样想时,他已经问:“中国武术,甚么是中国武术?”
这天龙星人,果然有他的过人之能:我抱著白素,转了几个圈,才把她放了下来,对那人道:“等你在地球上住久了,自然会知道!”
白素向两个已死了的天龙星人看了一眼,又指著那辆车子:“我就是上了这辆车子之后,一下子就不知道到了甚么地方的!”
我试探著:“你叫过救命?”
白素笑:“没有啊,但是处境极其不好,心情自然焦急至极!”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向她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一切经过可以容后再说,我向那人道:“你要带我们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那人指著车子:“本来这是万能车,可是也教你破坏了,我们……没有‘红人’的本事,红人可以把人分解为原子,再还原,这是最进步的交通方法 ”
我陡然想起,我曾被“红人”不知用甚么方法移动过一次,难道红人用的就是把我整个人都分解成原子的移送方法?在分解和还原的过程中,如果出了小小差错,即使最轻微,虽然无损生命健康,但例如满头的头发忽然移到了掌心上,那也够麻烦的了!
当时,我曾问红人用甚么方法将我移送,红人说如果告诉我,我会极度害怕,听了之后,还大不以为然,这时想来,实在不寒而栗!
我在呆了半晌之后,定了定神:“总有办法的,这里是一个海底岩洞 ”
那人苦笑:“在海底七百公尺,我也无法这样上去,一定要有仪器的帮助。”
白素道:“只要有压缩空气,经过适当的减压程序,人人都可以上去!”
我道:“我们向甚么人求救?”
白素四面看了一下:“郑保云!”
我大喜过望!对了!郑保云!我立时向那人道:“快利用你的脑活动能量,把这里的一切全告诉郑保云 他和你有同样的能力,请他来带我们离开。”
那人现出了迟疑的神色,我有点恼怒:“还等甚么?快发讯号!”
那人苦笑:“他……那个半天龙星人……他肯?”
我一时之间,不明白他那么说是甚么意思,白素已然道:“你怀疑甚么?”
那人叹了一声,迟疑著不敢出声,我有点忍无可忍之感,大喝一声:“有甚么不能说的!”
那人被我的呼喝声吓了一大跳,也十分恼怒:“我们不把他当自己人,他知道这一点,他也把我们当敌人,他……肯来救我们?”
我吸了一口气:“他可能把你当敌人,但我和白素是他的朋友!”
那人用相当不信任的神情望著我:“你……那么肯定?”
我又好气又好笑:“当然可以肯定!”
那人还在喋喋不休:“别忘记,他只有一半是地球人,和只有一半天龙星血统的情形一样!”
我呆了一呆,完全明白了那人的意思,那人的意思是,在血统上,郑保云都不和我们完全的同类,我们的存在,对他是一种威胁,如果我们从此在世上消失,那对他十分有利!
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会来救我们,还是任由我们困在海底岩洞之中,再也出不去?
本来,我全然未曾想到这一点,但这时经那人一再犹豫,我也不禁心中悚然,想到了有这个可能,自然而然,面上神色有点异样!
我向白素望去,白素心思和我相仿,她吸了一口气:“他会怎么做,我们都不知道,何不先把求救的讯号发出去?”
她望向那人,那人神情仍在犹豫,白素问:“还有甚么顾忌?”
那人苦笑了一下:“老实说,我……不愿意让他知道我们在这里!”
我大是骇然:“他会赶到这里来 或者是用甚么手段……毁灭这个地方?”
那人没有再说甚么,显然默认了我的顾虑。
我用力一挥手:“从最坏一方面去设想才会这样。我们除非有方法可以自己离开,不然,向他求助,是唯一的求生之道!”
那人来回踱步,双手紧握著,眉心打结,我看他真正在忧心忡忡考虑,好几次想开口,都被白素打手势止住,过了三、五分钟,我忍不住叹了一声:“那种红人说地球人有强烈的排他性,所以人与之间互相猜疑,互相不信任,看来,在天龙星人之中,这种情形,比地球人严重得多了!”
那人苦笑了一下:“不论是哪个星体上的人,都是生物,生物……总有生物缺点。连‘红人’也不能例外。”
白素神情有点黯然:“生物缺点最特出的是……生物不能突破血统的束缚!”
我望向她:“你指生理上的束缚,还是心理上的?”
白素喟然而叹:“有甚么不同?”
我呆了片刻,血统的束缚,实在没有生理上和心理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