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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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倪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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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这个故事全部由电脑运作的声控文字处理记述完成。
把语言化成文字,是最新的科技 科学家在今年年初才推出他们的研究成果,供大众使用。首先推出的是中国语系统,大概是由于使用中国语的人数众多,而汉字入电脑又特别困难的缘故。
这种最新的科学技术,解决了汉字入电脑的困难 各种各样的输入方法令人头昏脑胀的时代宣告终结。
第一时间学习并使用了这种新科技 三月初开始,五月初完成。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算是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本由声控文字处理系统完成的小说?
效果是,倒也十分有趣。
倪匡 一九九六年五月十日 三藩市
才参观了世界上最大的水母水族馆,
稀奇古怪的各种水母,
在脑海中游来游去,古怪透顶。
一、一个妙人
这一个故事和上一个故事有密切的联系,但也可以说毫无相关。听起来好像很矛盾,一说也就明白了。
事实是这一个故事的故事和上一个无关,可是人物却是连下来的,所以才有了以上的说法。
我所叙述的故事,人物几乎都是有连贯性的,这不足为奇,本来不值得特别提出来。不过,这次一个关键性的人物却是在上一个故事中很受了一些委屈的黄堂,所以才加以说明。
黄堂的遭遇,实在很令人气愤。我和白素当初怎么也未曾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虽然黄堂一开始就不以为然,但我们却也没有加以注意。这是我们的不对,所以心中对他极其抱歉。
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有了去探访他的行动。
那天,天气很阴沉,一如我们的心情。当我把车子停在黄堂家门口的时候,天更下起毛毛雨来。
我一面下车,一面对白素说:“你先别下车,黄堂的脾气再好,这次也真的令他难过,只怕他不肯见我们,你不如在车里等,我去叫开了门再说。”
白素点了点头,这时,雨下得更密了,我到了门口,先定了定神,再去拍门。
黄堂的住所是一间很古老的大房子,和陈长青那一所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它更古老。
它的两扇大门上,有著很大的铜环,一般来说,这种铜环,都是装在兽头上的,可是在这里,却是装在两个鱼头上。
我曾经到过这房子里面,看到有许多大船的模型,可以想像黄堂的祖先和大海有关。我猜想那可能和海盗有点关连,不过这种事情,别人不说,我当然也不便多问。
我抓住了铜环,用力在门上敲打了几下,等了一会,听到那鱼头上有声音传出来。
奇怪的是,那不是黄堂的声音。那声音也不问我是谁,就大声喝道:“走开!走开!屋子里什么人也没有!”
我若不是准备来道歉的,一定也会恶言相向了。但现在我想,我是来赔不是的,当然不能乱发脾气,所以我反而笑著说:“若是没有人,阁下是什么?”
我自以为很幽默,却不料里面那位仁兄像是吃了火药一样,声音更加粗暴:“我是鬼!你要不要见?”
我呆了一呆,心想,这才真是见鬼了!我不怒反笑:“好极,阁下是鬼,正合我意,就请开门相见。”
里面那人像是想不到我会有这样的回答,所以有十来秒钟没有反应,当他又有了声音时,他的语气也和缓了许多:“去!去!去!你想见鬼,鬼还不想见你呢!”
我再也想不到会碰到这样一个人,我完全不知道他是谁,不过,他既然在黄堂家中,那就应该和黄堂有渊源。我为请罪而来,若是又得罪了和他有关系的人,那就加倍糟糕了。
所以,我只好忍气吞声:“我有事要见黄堂,请你通传。”
我以为这样说,对方怎么样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了吧。谁知道世界上真有不通人情的人,那家伙竟然这样回答我:“你不是说要见鬼吗?黄堂又没有死,你竟然要见他?你不但咒他死,而且又出尔反尔,和你这种人,没有什么好说的,你走吧!”
我一直以为世界上各色人等我都已见识过了,却原来并非如此。像门里面的那个人,我就做梦也想不到天下居然会有这样的混蛋。要对付这种人,本来很容易,可是偏偏又碍著黄堂,令我发作不得,真是没做手脚处。
我心中真是窝囊之极,而人到了倒霉的时候,什么事都会不如意。这时,雨愈下愈大,而门上又没有什么遮雨的装置,我已经一身都湿了。
白素在车子中,看到我劳而无功,也下了车,冒著雨,跑到了我身边。
我苦笑了一下:“这算什么,来同甘共苦么?”
白素压低了声音:“只可智取,不可力敌。”
我听她这样说,就道:“看你的了。”
白素想了一想,拉著我走开了几步,来到了墙边,墙上有檐,略可遮雨。我们这种情形,正合了一句古话: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白素略想了一想,说道:“看来,我们在门外的行动,里面的人可以看到。所以,你不如先避一避。”
我苦笑了一下:“为什么?”
白素道:“黄堂对我总还比较客气一些。”
我想起黄堂痛骂我的情形,觉得白素说得有理,就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白素冒著雨,到了大门前。她才一站定,门上的那个鱼头上,就传出了那人的声音:“来将通名!”
我在一旁听了,大是啼笑皆非。心想,这家伙莫非是神经病,对付这种人,本来最好的办法是给他一巴掌。只可惜我现在无法做到这一点,真正叫人感到不舒服。
白素却好像很享受那人的这种腔调,居然用这样的话来回答:“小女子姓白名素,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白素的话,居然对了那人的胃口,那人立刻有了反应:“你且猜上一猜。”
我心中暗骂了一句:“真他妈的!”心想,无头无尾,那可怎么猜?
却不料白素立刻就回答:“黄先生,你变了声音,我还是可以知道你是谁。我们诚心诚意来道歉,请不要为难我们。”
我听白素这样说,心中又是生气,又是难过。白素也知道我的心意,唯恐我破坏她的行动,所以向我做了一个手势,要我稍安毋躁。
我无可奈何,只好静以待变。同时,我也知道白素那样说的意思,是她以为那和我们对话的人就是黄堂,只不过是改变了声音而已。
我心想,黄堂这样装神弄鬼,无非是不想见我们,要是他真的如此坚决,那我们也只好另外再想办法了。
我正在想著,已听到那人发出哈哈大笑声来:“你这小女子总算有点门道,听得出我的声音经过改变,不像有些饭桶,连这一点都听不出来,却还自以为是。”
我突然明白,这家伙是冲著我来的,我不怒反笑,索性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不过,我不以为那人是黄堂,因为黄堂在盛怒之下,不会再有这样的幽默感。
那人继续道:“不过,你还是猜错了,我不是黄堂,你再猜我是谁。”
白素笑道:“你是黄先生,那没错吧。”
这时,白素已经浑身湿透了,可是居然还笑得出来,真令人佩服。
那人道:“这是给你撞上的,不能算数。这样吧,我也不来占你的便宜,我们重新开始过。”
我已经极不耐烦,几次想要发作,都被白素打手势阻止。
白素问:“好,这次又是什么题目?”
那人的声音听来很高兴:“这样吧,我的名字叫黄而皇之,你猜猜看,这是为什么?”
若是几个朋友在谈天,其中有一个人有这样个的怪名字,叫大家猜上一猜,那也不失有趣。可是如今在这样的情形下,这个人却玩起这种游戏来,那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而且,这种无边无际的事,叫人从何猜起?
我焦躁起来,正想有所行动,只见白素用力摇了摇头,雨水随著她的动作,四下飞溅,看来很是动人。同时,她向身后作了一个手势。
我一看她的手势,就明白她已经有了答案。这倒大大出于我的意料之外。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又令我莫名其妙。只听白素道:“这一个哑谜太难猜了,不如换一个。”
那人立刻就有了反应,大声道:“不行,不行。非这一个不可。你要是猜得到,我马上放你们进来。”
说到这里,我心中暗暗好笑,笑那人中了白素之计。白素是故意说难猜,来引他把话讲实在了,他就无法反悔。
白素继续做戏,连猜了十几个答案,当然都猜不到。却逗得那人大乐,笑得像一只喝醉了的公鸭。
然后,白素才道:“我知道了,阁下原来是黄堂的弟弟。”
那人笑声陡止,显然,他不知道白素是怎样猜到这一点的。别说他不知道,连我也莫名其妙。
后来,白素笑我:“你一定是被雨淋昏了头,所以连那简单的谜也解不开。”
当她这样说我的时候,我当然已经明白一切。我的回答是:“我不是被雨所害,而是太生气了,一直在盘算如何报仇,所以才没有想到。”
当时,我的确是在想如何对付那个人。不过后来发生的事,全然出于我的意料之外,这报仇两字,自然再也不必提起了。
在那时候,从那人突然之间没有了声音这一点来看,白素当然是猜中了,那人确然是黄堂的弟弟。虽然我从来没有听黄堂说起过他有兄弟。
大约过了十来秒钟,那人才道:“不算什么,我已经告诉了你我姓黄,所以容易猜。你且说,我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古怪透顶的名字?”
我在一旁听了,心中暗骂:神经病!你是神经病,你父母也是神经病,一家都是神经病,所以才有这样的名字。
白素的反应和我截然不同,她很认真地回答:“且让我猜一猜,若是不对,还请多多指教。”
那人又笑起来:“不必客气,料你也说不中。”
白素缓缓说道:“你的名字是黄而皇之,令兄叫黄堂,这‘堂而皇之’四个字,是很现成的四个孩子的名字。现在你一个人就占去了三个,那必然是在你出生以后,令堂和令尊知道不会再有孩子了,所以就把那三个字一股脑儿给了你,对不对?”
我听得白素这样说,不禁大是佩服,大声说:“说得好!”
等了一会,那人没有反应。我和白素都觉得很奇怪,因为那人一直在抢著说话,怎么忽然间不出声了?
白素吸了一口气:“不过,为什么令尊和令堂会那么肯定你不会再有弟弟或妹妹,我就不知道了。”
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接下来发生的事,令我和白素为之愕然,再也意想不到。登时叫我感到就算再淋多三次雨,也大为值得。
当下,白素的话才一出口,就听到那人先是发出了一下怪叫声,紧接著,就传来哭声。
而且,那哭声非同凡响,一开始就惊天动地,接著,更是一阵紧过一阵,竟是伤心之极的哭法。
我和白素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才好。
只听得那人愈哭愈是伤心,直哭得惊天动地风云变色。
我也曾经历过许多怪事,知道人的情绪有时候会不受控制,可是那人刚才还笑得那么欢畅,现在又哭个不停,总得有一个理由才是。
我压低了声音:“这人怎么啦?”
白素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哭声未止,大门却已自然打开。
我和白素连忙大步跨进去,才一进门,眼前所看到的情形,又令我们目瞪口呆。
那房子的结构很奇怪,进门是一个进厅,过了进厅却是一个大天井,天井过去,才是正式的大厅。我们看到的情形是:就在天井里,有一个人坐著。那人坐在一张老大的藤椅上,正在捶胸顿足,号啕痛哭。
那人哭得五官扭曲,所以也看不出他的长相。
雨还在下,看来那人竟然是一直在雨中和我们对话的,当然他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冒雨向他走去,到了他的身旁。那人哭声略止,翻著眼,向我们望来。
我本来心中对他十分生气,可是看他哭得如此伤心,也就不再计较。我伸手在他的肩上,用力拍了一下:“成年男人是不作兴大哭的。”
别看那人哭得起劲,反应却灵敏之极,一面抽噎,一面已经有了回答:“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我听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有什么伤心事,不妨说来听听。”
那人刚才还在痛哭,可是说停就停,行为就像小孩子一样,不过看起来他又不像是在做作。我这才知道这个人是一个浑人,或者说得好听一些,他是天真未泯,浑然天成。
他向白素指了一下:“谁叫她说中了我心里的伤心处。”
白素大为惊奇:“我说什么来了?”
那人还没有回答,就听到大厅那边传来了一声断喝:“住口!你们还想捉弄他多久?”
我不用看,也认出那正是黄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