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小似眉弯-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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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便好。
我转头叹道:“烟屏,别绣了,我的容颜,我自己都无法知道,我的性情。自己都不了解,我的神韵,自己都难以捕捉,我地风骨,自己都没有把握可以如初。”
她抬眉轻笑:“就要好了,就要好了,有三分便好,不需要那七分。”
看着她,我怜惜地问道:“烟屏,告诉我。你家在何处,我认识你这许久,都不曾问及你地身世。”
她蹙眉,伤怀地叹息。
我怜惜道:“不想说。便不要说,过去的只是过去,纵然可以影响到将来,却无法跟随到永远。所以,在该忘记的时候就忘记,有一天,碰触的时候再也不痛。就真的是忘了。”
她点头凝思,轻诉道:“我,我自小就被人卖来卖去,我也不知道我的家在哪里,更不知道什么是家。只有随小姐这一年多的日子才知道活着的快乐,之前,我只是知道自己活着。别的。就一无所知了。”她轻描淡写地诉说,可是我却能体味她人生路程的悲苦。与我年龄相当,与之相比,我似乎要幸运得多。儿时有双亲疼爱,双亲过世,我虽沦落烟花之地,可是毕竟身为主子,只需弹琴唱歌饮酒卖笑,还可保我清白。而她……
我宽慰道:“都过去了,不是么?日后就随着我,有一日过一日。”
她凄凉一笑:“有看相地先生说我命比纸薄,不得长寿,恐会夭折。”
我假意恼道:“瞎说,都是些江湖骗子,岂能轻信。我儿时还有看相的先生说我是公主之命,他日定直上青云,遨游展翅。然而呢,我本是一农家女子,也未上得直云。”我话音渐淡,似乎那术士说对了一些,我虽不是公主,却是帝王的妃子,虽不上青云,却也是鹏鸟展翅。只是,那术士预测不到我的将来。其实,若要知道我的将来,楚玉便知晓了,只不过我自己亦不想得知而已。我不希望我的结局是我不想要的,我宁可不去面对,迷糊地过着每一天。
她轻浅一笑:“小姐,无妨的,烟屏此生无憾。活着与死去,没有什么差别,只是欠你的恩情不报,烟屏难以安心。”
“你尽说些傻话做什么,来日方才,我视你为亲人,不会将你抛弃,你且放心。”
“我没有不放心,小姐待我情重,我自要报答,所以我才想到绣一幅你喜爱的图,做为纪念。”烟屏话语伤感,令我心痛,本不该在这离别之时说这离别之语。平日里只当她心思薄浅,是个平淡安份地姑娘,竟不知心事如此之重,看得比我还明白。
我轻叹:“莫要多想了,平日你话语最少,今日尽惹我心伤。”
她一脸的愧疚:“是烟屏的不是了,烟屏还要伏侍小姐,为小姐刺绣一辈子的图。”
我笑道:“这就对了,好了,你也别绣了,来日方长,歇会儿。”
她低眉挽线:“就几针了,已经绣好了小姐地模样,我再给这梅花添点红线,我觉得还不够艳。”
我低头看去,见我立于梅树下,漫天琼玉飞舞,落在我的衣襟,我一袭白衣轻轻回眸看那一树的红梅,在雪境中傲然地绽放,美得惊艳。最传神的是那眼眸,妩媚动人,又冷漠孤清,仿佛看不到红尘的一切,只有那梅花香雪。我惊赞:“太美了,烟屏,太美了,我会好好留存,永远地留存。”
她抬眉看我笑,一边还在穿针引线,只听她轻轻呻吟,那针扎在手指上。
我忙取过她的指头,红色的血溢出,比那红梅更加鲜妍地红。疼惜道:“快快包扎一下,这梅花我极爱,这样子便好了。”
她将手上的绣图交与我,笑道:“小姐,这是烟屏的心意,希望你会喜欢。”
我款款接过,感激万分:“我喜欢,喜欢得紧。”
看着那几树寒梅,想起我攀折梅花的情景,不禁挥笔在桌案上写下一段句子:“一点清素,一怀风骨,一段尘路,多少人攀折,却为谁辛苦,又被谁辜负。”
烟屏看着赞道:“小姐真是才高,我为你将这诗句绣在旁边吧。”
“不用,且放着,待以后闲时再绣。”
看着这踏雪寻梅图,我感慨万千,口中喃喃自语:怜她幽香绝俗,更为她冷傲冰骨。看那芳华分付,又如何,将她留驻。
心中有些不安,今日烟屏的举止让我不安,如此季节,绣那寒梅雪境,生了凄凉。都道弹琴不能断弦,刺绣不能见红,仿佛这一切在预示着什么。
芳华分付。
第七十一章 几番醉里梦前朝
虽然之前知道行将别离,可是依旧有些留恋。打点行装,携上我心爱的琴,与月央宫告别。行程定好了,是明日,明日清晨就要浩浩荡荡地出发,如来时一样,会有许多人叩首跪拜,山呼万岁。只是明月山庄偏于一隅,不会有金陵城那番热闹。
谢容华和舞妃来的时候,我正在喂前院池中的鱼,来明月山庄几月,前院小池塘里种的莲仿佛开开合合地经历了几个轮回,那些鱼儿却依旧长不大,还是那么的柔软弱小。但我知道,唯有它们是快活的,来的时候它们不曾欢喜,离开的时候它们也不会伤悲,仿佛一切的离合聚散都与它们无关。
舞妃着一袭红色的云锦宫装,将白皙的肌肤映衬得更加粉嫩,看上去气色比前几日好多了。她见我偎着阑干喂鱼,含笑道:“妹妹真有雅兴,明日都要走了,这会还这么有闲情。”
我将喂鱼的食盒递给红笺,迎过去:“雪姐姐和疏桐妹妹来了呢,我来这几月都没有好好善待它们,临走前,就让它们知道我还藏有一颗慈悲的心吧。”
谢容华取过红笺手上的食盒,也喂起鱼儿来,吟吟笑道:“我也来发发慈悲。”转头又洒了一把食物,对鱼儿唤道:“鱼儿,多吃些,来年再来看你们。”
我笑道:“你这丫头,玩笑起来真有意思。”“好了。咱们还是回屋里去坐会。站在这儿累。”
走进梅韵堂,命宫女准备好吃食点心。
=奇=谢容华环顾梅韵堂,叹道:“如果不说这是明月山庄,我还会以为真地在紫金城,这一切格局都一样,太像了。”
=书=我抬眉看着正殿梅韵堂三个锦绣大字:“是,我也常常误当这是紫金城,仿佛这里就是一生地归宿。”
=网=舞妃抚摸坐着的椅子。笑语:“这里的桌椅等一切都是紫檀香木的,与紫金城的还是有些区别。”舞妃一贯心思缜密,只是不知此话所寄何意。
我转开话题:“还记得我们初来明月山庄不久,在这里饮酒闲聊么?竹叶青,白玉杯,仿佛还在眼前,转眼就要离开了。”
谢容华笑道:“怎么?今日还要喝么?竹叶青,可是我最爱的,当日听完湄姐姐的话。回去之后,就特意取来白玉杯盏,用来饮竹叶青。那感觉真是不一般。”
“想喝么?”我颇带诱惑地问道。
“想,不仅想喝,还要一醉方休。”她豪气干云,与平日的温婉判若两人。
舞妃捧起一盏茶,慢品:“喝醉了,看你们明日如何赶路,到时要皇上带上两个醉妃前行……”她停了一会,笑道:“不过那样倒着实有趣。”
“谁说朕要带上两个醉妃前行啊。”淳翌趁大家不经意时翩翩而至。我们三个人齐齐朝殿门望去。
“臣妾参见皇上。”齐声施礼道。
淳翌迎上前微笑:“爱妃,免了,免了。”
大家一齐坐下,淳翌看着一桌地菜肴,乐道:“几位爱妃在此痛饮呢。”
我笑道:“哪有痛饮,酒都还未取出来呢。”
他往桌上一寻:“的确没看到酒,方才听舞妃说。要朕带上醉妃。还以为你们在这品酌佳酿。”
谢容华举起空空的杯盏,笑语:“皇上。臣妾倒是想饮酒,可是湄姐姐用空杯待客。”
“你这丫头,我哪有,方才还问你是否要饮酒。”说完,我朝小行子唤道:“去,取几坛竹叶青来。”
舞妃惊讶地喊道:“几坛?湄妹妹,岂不是要将疏桐妹妹给浇醉了。”
淳翌问道:“为何要取竹叶青?谁爱喝?”
谢容华看着淳翌:“皇上忘了么?臣妾爱喝,不过臣妾更爱用白玉杯盏喝,酒一倒入,呈现翡翠绿,好看极了。”
“哦,有这回事么?”他面带疑色。
我将小行子端来的酒倒入准备好的白玉杯盏中,竹叶青瞬间呈现翡翠色,一片澄绿。淳翌欣喜道:“有趣,此番效果,连朕都不知。”
谢容华举起杯盏,对着我们笑道:“先干一杯,就当是饯行,为明日。”
“好。”大家举杯同饮。
我朝淳翌问道:“皇上到月央宫来有何事么?”
他夹了一块花生糕吃着,答道:“没事,朕是来瞧瞧,你收拾得如何了。”他看向舞妃:“方才朕从翩然宫过来,说你到月央宫来了,朕恰好要到此,便一同遇上了。”
舞妃感激道:“臣妾有劳皇上挂心。”
“朕见你身子康复,放心了,还怕明日出发,你体质弱要受不了。”“你们路上都要照顾好自己,这几日皇后又病了,身子都这么弱,让朕好不忧
我们忙回道:“皇上放心,臣妾们会照顾好自己。”
“那就小酌几杯便好,各自回宫歇息,别伤了身子。”
淳翌说要去皇后那边探望,只浅酌了几杯,先行离开了。
留下我和舞妃还有谢容华。谢容华说:“湄姐姐,我们就再多留会,你别嫌烦。”
我笑道:“寂寥如斯,哪里还会嫌烦,虽然只是与景物的离别,可不知为何,我心中仍会有不舍。”
舞妃看着我:“那是因为妹妹情多,其实那些看似无情之人,实则情深,仿佛伤了别人,然而到最后,伤得最深的是自己。”舞妃的话暗藏深意。她所指地无情是我么?我平日待人冷暖不一。淳翌和淳祯都说我过于冷漠。有情无情,我自己也无法明白。
只朝舞妃微微笑去:“姐姐,我自问还无法超脱,三分冷漠,三分无情,又藏三分温暖,这样地人,到底是如何。我自己也不清楚。”
谢容华举杯饮尽,开怀而笑:“其实每个人都是矛盾的,带着多方面的性情,谁敢说自己是纯粹如一?”
我点头:“是,慈悲地人有恶念,多情的人反倒无情,温婉的人也会豪放,过喜则悲,过强则弱。过荣则辱,过盛则衰……”
舞妃盈盈笑道:“湄妹妹又在这参禅了,我一直喜欢你身上这一点。就是禅韵悠然,仿佛前生就与佛结过缘,这份感觉是任何人身上都捕捉不到的。独你有,而且这么的透。”
我低眉浅笑:“我虽有,却依旧在红尘中沦陷,不得而脱。”
她抿嘴一笑:“那是因为你住在红尘,懂得并未就能做到。莫说你,那些高僧。老道,佛法精深,道法自然,可是真正能够彻底超脱地有几人?无欲无求的人有吗?”
谢容华赞道:“说得好,既然无法做到,不如不要知道。”饮下酒,转而说道:“皇后娘娘的身子说是越来越不如从前了。她信佛。每日都在经堂读经敲木鱼,也许太过痴迷反而容易沦陷。”
舞妃看着她:“这话在这里说说也就罢了。皇后潜心拜佛,慈悲为怀,佛祖会垂怜于她。”
我微笑:“其实后宫地女子都过于寂寞,每个人都需要有一份寄托,除了对皇上的眷念依附,应该还有属于自己的心灵寄托。比如雪姐姐的舞,舞就是你的魂魄,疏桐妹妹的画魂,而我就是琴上知音了。”
谢容华赞同道:“是,说得极对,就是如此。只是凡事不要太过,过了反而成了负累,适可而止即好。”
舞妃含笑:“若人人都可以做到适当而止,做到这么理性,就不会有那么多纷扰了。”
谢容华再饮一杯,笑道:“所以什么也不去想,今朝有酒今朝醉。”
我夺过她手中地酒杯:“别喝了,再喝真要醉。”
舞妃扶起她:“走吧,疏桐妹妹,还是早些回去歇息,让湄妹妹也可以歇着,明儿还要赶路。”
谢容华笑道:“好罢,各自散了去。”
我起身挽留:“不多坐会儿么?反正我也无事,该收拾地都收拾好了舞妃对我微笑:“不了,也累了。”
送她们至门口,转身回来再看一眼池中地鱼,然后,恹恹懒懒地回到寝殿。因饮了几杯酒,觉得胸口有些疼,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去了华胥梦境,那里不是废墟,而是一片富丽堂皇地景致。朱墙碧瓦,殿宇楼台,种植着参天地古柏苍松,隔院花香阵阵,山水亭台,风景如画。
殿内歌舞升平,我不知道我在哪里,仿佛我只是虚幻的影,他们感知不到我的存在,而我却能鲜活地看到他们。帝王,王后,我忽然知道这是梦,这帝王是豫襄王,带着凌厉的霸气,他夺下大魏的江山,开国大燕,通领天下,成为王者至尊。只是我为何会梦见于他,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至。关于华胥梦境,对我来说是一个谜,尽管我不想知道谜底,可是那份感觉却萦绕着我,淳祯眼中对世事的茫茫,淳翌的平和,仿佛都刻在我地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