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的幸福-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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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来都是喜欢她的对不对?所以她如此丧德败行,你依然留她在府中,说是不闻不问,其实是放任不管,因为你不舍得管她!”
“娇娘,不是的,我是怕……”
“别再说那套鬼话敷衍我!公皙丞相死了多少年了?公皙静女对你而言还有半点的利用价值吗?”
“娇娘,你真的误会我了,我……”
“你总不会还想和我说什么你怕别人指责你过河拆桥抛弃糟糠?你连乱臣贼子都敢做,你反倒不敢做无情郎?好,就算我误会你,你的心里没有这个女人,那么你回答我,为何她生出这样的女儿你不休她?不是爱到深处无怨尤是什么?你杀人如麻为何你就下不了手杀死这个一看即知不是你亲生骨肉的孩子?不是爱屋及乌又是什么?这些年你绝足北静园,为何对北静园的供养从不曾蠲减?看看这些墨晶葡萄,我南香园不过分到一小盒而已,这里呢,足足一盆!”娇娘实在气不过,端起水晶盆兜头朝乜崇愚泼去。
第81节:第八章 许嫁(4)
乜崇愚头脸身上又是葡萄又是水又是碎冰,狼狈不堪。
一连三问,乜崇愚被问住了,在场所有人都被问住了,除了公皙静女,她还是狂荡不羁的样子,她已经从最初的打击中恢复,此刻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皱着眉头习惯自己的新容貌。
乜崇愚内心深处钟情的竟然是丑恶的公皙静女而非妖娆灵动的娇娘?
“你还敢说你不爱这个女人?!”娇娘满面是泪,语调凄楚,“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也长得像她这么丑,这样才能真的看明白你到底看重什么,是妖娆的样貌,还是妖娆的性情!”
撇开公皙静女的样貌不谈,她狂肆的个性,横溢的才情,何尝不是一种绝丽?
面对娇娘的质问,乜崇愚无言以对,自公皙静女嫁给他起,他就对她百般容忍,这么多年不曾变过,对他这样的枭雄而言,若非他真心喜爱的,他又怎么会委屈自己去容忍?
“乜崇愚,我对你太失望了。”娇娘突然抬手抹干眼泪,颤然一笑,若疾风中的花朵,“你对我无情,我正好对你无义,一点都不需要愧疚。”娇娘说完转身就走。
乜崇愚大惊,急忙追出去。
璀色想趁着混乱也带独益走。
“璀色!”一直作壁上观的英骅轻喝一声。
“想走?没那么容易!”公皙静女一把揪住独益,她扬起手,她戴着金指套,一个巴掌打过去,独益的脸上立即多了数道血痕。
“放开他!”璀色无法再顾忌英骅,一直捏在手中的玉簪刺出、再刺、兜转、收回。
公皙静女惨呼一声,捧着鲜血淋漓的右手哀叫不停。璀色立即拉住独益,旋风一般卷出去。
英骅冷冷一笑,也随即跟出去。
璀色听风辨位,知道英骅越追越近,她很清楚她带着独益无论如何甩不脱他,“独益,你要等着我。还有,相信我!”璀色贴在独益耳边急切地说。
“我会,我当然会。”独益话还没说完,璀色猛地把他掷在地上,“你这个无知狂徒,我救你脱险,是看在我们相识一场,我不想眼睁睁看你死于非命,你竟然胆敢对我有非分之想!”
独益懵了,“璀色?”
“我爹是堂堂的乜大将军,我娘是青木第一才女,我表姨是澜帝的爱妃,你竟然认为你高攀得起我?”“璀色?”独益还是摸不着头脑。
英骅慢慢走上前来,淡淡一笑,“璀色,你不妨演得更夸张一点,我反正不好骗,你不妨当唱大戏,我会有兴趣看下去。”
璀色脸上又显现出那种很牵强很难看很谄媚的笑容。
独益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英武华贵的年轻人是谁,但他盯着璀色的那种火一般的目光告诉独益,他对璀色的兴趣浓烈。
“我只是不想有人枉死。”璀色奴气十足地对英骅笑道。
“既然地狱都有枉死城,可见枉死是一种很正常的死法。”英骅居高临下地打量独益,独益被他铁一般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
“英骅,你相信我,我不会与他在一起,我不敢的!”
独益大惊,英骅也呆了一呆,他也没料到璀色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他,就是你心上的那个人?”英骅的声音柔和了很多,带着几分怜惜和不解,独益看起来充其量也就是清秀懦弱,璀色竟然为了这种男人拒绝他?“璀色,你不认为你值得更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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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错了我知错了,你原谅我!”璀色哀求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丑。
“璀色……”独益难过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当然可以原谅你,璀色,你做错什么我都会原谅你。”英骅的声音很温柔很甜美,“但是,这个男人,我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我一定要原谅他不可。”
独益被英骅冷厉的目光刺得浑身一颤。
璀色立即跪倒,抱住英骅双腿,“你不要杀他,你不要杀他,我到底喜欢过他,你不要杀他,我答应你我以后都不离开你,我求求你!”璀色一边说一边流泪,奴态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
独益不知不觉咬破了嘴唇。
英骅蹲下来,搂住璀色,同时瞥了独益一眼,心想,这是什么男人,竟然到了这种地步还是一声不出?“如果你答应嫁我,做我的妻子,为我生儿育女,一辈子陪伴在我身边,我就放过他。”
第82节:第九章 悔婚(1)
独益清亮纯真的双目猛然瞪圆。
“怎么,你有什么意见吗?”英骅问他。
独益竟然还是不动不说话。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璀色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应许了。
英骅扶她起来,擦掉她的眼泪,“这样的男人,我也懒得杀他,脏了我的手。”英骅扶着璀色走开。璀色没有再回头看独益一眼。
把嘴唇咬烂了也无法减轻独益心中的痛楚,他把拳头塞入口中,用力咬噬,他怕自己失声痛哭。
璀色就这么走开了,带着对另外一个男人的誓言,这么头也不转地走开了。
而最伤人的地方在于,他是她这么做的原因。
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他任由她这么做。
第九章悔婚
独益知道,但凡他还有一丝一毫的男儿气概,他都该扑上去阻止英骅,但他吓得瑟瑟发抖,手足僵硬,他从没见过像英骅这么可怕的男人,英骅看他时那种凶冷狠厉的目光像极了猎食的饿鹰,独益一点都不怀疑他会毫不犹豫置他于死地,独益真的吓坏了,方才若不是因为惊吓过度而失声,他极有可能已经出声唤娘了,独益从小到大,离开自己草庐的次数屈指可数,来向他求医的人,个个对他敬重有加言听计从,独益实在不晓得如何应付英骅这种锐气逼人的悍者。
在独益的小天地里,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可以仅凭自己一时的喜怒拿走另外一个人的性命。
独益真的吓坏了。
“璀色璀色璀色璀色璀色璀色……”独益傻傻地一遍遍默念璀色的名字,他真的好喜欢她,他想娶她做娘子,他真的很想很想,他何其无用,他竟然不能保护她,独益不知道自己何时开始流泪不止。
独益擦了擦眼睛,模糊的视线重新清晰起来,在更多的泪水再次模糊双眼之前,独益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土地上的斑斑血痕。
独益这时才想到,当璀色哀求英骅放他一条生路的时候,那支玉簪她一直反握在手中,原来璀色刚刚一直在用簪尖刺自己的掌心肉,难道——璀色刚刚是惺惺作态?
独益心中一阵狂喜,但转眼他更觉得羞愧,更觉得无地自容,璀色一再簪刺自己是为了强迫自己虚情假意欺瞒英骅,说到底还是为了保护他。独益忍不住打了自己一个耳光,他算什么男人?
而且,就算璀色方才全部都是在做戏又如何?英骅带走了璀色,他有本事再抢回来吗?
独益的眼泪流得更多更快,他的眼睛痛,心更痛,他不得不对自己承认,他没有这个本事!他没有!
他不想失去璀色,他不想,失去璀色就像在他心口剜去一大块肉一样,他不是没有为她而死的心,但他实在鼓不起送自己去死的勇气。
独益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他的嗓音一向单薄明亮,似笛音,似鹤唳,如此放情一哭,菁华湖旁如烟的柳色都为之颤栗起来。
娇娘一个人疾走,她想找个地方静一下,她一直忍着没有再哭,她因为家贫,所以学戏,又因为家贫,卖身葬父进了青楼,成了一代红妓,她早就学会珍惜自己的眼泪,但当娇娘看到跪在柳树下捧土珍藏的独益的时候,娇娘的眼泪滚滚而落。
独益小心翼翼地把那些沾了血的土块沙石扫成一堆,取出一条干净的丝帕,仔细地包好,贴胸藏妥,他很专注地做着这一切,根本没发现有人在看他。
娇娘看着独益爬起来,佝偻着背,慢慢远去。
娇娘想,独益无意中掺和了将军府的是是非非,来得不知所谓,去得不知所谓,荒谬得令人心苦。
来时的独益,浸溺在自己的世界中,自得自在,翩翩雅雅;去时的独益,却像一个被夺走了一切的人,了无生趣。
娇娘不由联想到自己,当年她为何想要入这个将军府,今天她为何又想要出这个将军府。
“娇娘,你叫我找得好苦!”乜崇愚终于找到了娇娘。
娇娘冷笑一声,“若你有心,就不会觉得苦。”
“娇娘,到底要我如何解释你才能信我?难道你一定要逼我虐待公皙静女来向你证明吗?娇娘,你从来不是这么小气的女人!”
第83节:第九章 悔婚(2)
娇娘又笑了一声,这声笑十分空洞,空洞中又带着几分凄厉,似一个知道自己即将烟消云散的女鬼发出来的,“你知我当初为何跟你?贪图你大将军的威名?”娇娘又笑,一边笑一边举起手指摸了摸乜崇愚的眼睛,“我只是好奇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为何眼中也能有如此哀婉的眼神。我只是好奇这个,于是我跟了你,来到这里,一晃十多年,为的只是解这个谜题,现在我终于得到答案了,这哀婉与我无关,所以也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娇娘!”乜崇愚大受震动,“不要,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娇娘又笑了一声,转身飘飘然地走开,乜崇愚想追上去,但他知道他就算用铁链子把娇娘锁住,他也一样留不住她的心,想要留下娇娘的心,只有一个法子,就是令她相信。
令她相信她才是那个被他摆在心上的人。
“我处心积虑想夺下这王位,为来为去还不都是为你?我从来不说,因为怕你又怨我拿你做借口,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什么爱江山更爱美人。我要执掌青木国,因为你是值得用一个国家来奉养的女人。”乜崇愚自言自语,“娇娘,你放心,我很快就会把后冠亲手交给你,到那时你就会相信你才是我唯一心爱的女人。”
澜帝吃惊地看着乜崇愚,他吃惊倒不是因为乜崇愚又不经通报闯入七宝楼,他吃惊是因为乜崇愚脸上凄惶又悲愤的表情。
“爱卿来得好巧,和朕一起用膳吧?”澜帝接下李执事亲手递上来的人参鹿肉汤,喝了一口,“这汤很滋补的,盛一碗给乜大将军,他也仅有一女,和朕一样需要滋补借力。”澜帝一边开着不恰当的玩笑,一边呼哧呼哧喝汤。
“是。”李执事的目光又在汤面上扫了一眼,他右手的尾指一直古怪地高挑着,那根尾指上留了长约半寸的指甲。
乜崇愚一步跨到澜帝跟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澜帝惊惧,手一软,大半碗补汤都泼在身上,天青瓷碗也应声跌落,碎成数片。
“乜大将军!”李执事急道。
“闭嘴!这里有你这个奴才说话的分吗?”乜崇愚揪着澜帝的衣领把他拖下纯金铸就龙座,那绝对是一张可保万年不坏的椅,“也只有你这样的主子才养得出如此没上没下的奴才!”
“乜大将军说得真好!”澜帝此刻仍不忘和乜崇愚斗嘴,“连自己都骂进去了!”
“你!”乜崇愚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气头上说话有欠思量,“别和我逞口舌之勇,我拖你下龙椅,是因为你不配坐在那里,我撕掉你的龙袍,是因为你不配穿这衣服,”乜崇愚大手一挥,澜帝的外袍被撕开,“龙服十二章,涵括所有帝德,日月星辰取其照临;山取其镇;龙取其变;华虫取其文;宗彝取其孝;藻取其洁;火取其明;粉米取其养;黼若斧形,取其断;黻为两己相背,取其辩,你哪一样做得到?你穿上这件龙袍,什么都不像,除了像笑话!”乜崇愚还要再骂,澜帝突然一阵抽搐,口吐白沫,乜崇愚发现情况有异,急忙把澜帝摔在地上,澜帝翻滚了一阵,气绝身亡。
小太监们惊得四处逃窜,李执事则如释重负般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