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口即化-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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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风的耐心被磨耗得差不多了,终于忍不住开口说:“可以说正事了吗?”
杨玥装傻,眨眨眼睛问:“什么正事?”
厉风深吸一口气,“厉峥现在急需一个证人……”
“喔——”尾音拖得长长的,她仿佛恍然大悟:“你说那件事啊。”
轻轻叹了口气:“那天我的确在酒吧遇到他了,可不是我不愿意帮忙,我也有难处啊,我来这家酒吧当服务生是瞒着我爸妈的,如果我出面当证人的话,这事肯定就让他们知道了。”
厉风紧紧地捏着手中玻璃杯,杯里的水因为他的动作而微微震荡起来,他声音微怒:“你既然不愿意,今天还来见我们做什么?”
杨玥怯生生盯着他:“唉唉,你这是有求于人的态度吗?”
桌子底下,肖芊芹轻轻碰了碰厉风的腿,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眼底怒色这才稍微收敛点。
杨玥接着说:“我既然来见你们,当然是说明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肖芊芹和厉风快速对视了一秒,用眼神交流,厉风直截了当地问:“你有什么条件?”
“条件?算不上是条件吧。”杨玥慢悠悠喝了口咖啡,接着说:“还记得那天我被你从家里赶出来吧?我这个人很记仇的,怎么办呢,每次想到你对我态度那么差,我就完全不想帮你的忙,恨不得你爸入狱呢。”顿了顿,接着说:“唉,但是我这个人又容易心软,要是你能做点什么弥补我的话,说不定我就过往不究了,证人的事也好说了。”
厉风暗忍,脸色不太好看:“要我做什么?你直说吧。”
杨玥微挑的眉梢洋溢着一抹得意的神彩,她说:“你现在趁着有这么多人在看着,当众给我下跪道个歉,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了。”
“怎么样?”
肖芊芹睁大眼睛,眸中闪过一丝异色。
她盯着意气扬扬、胜券在握的杨玥,再扭头看一旁保持沉默的厉风。
厉风捏紧了拳头,垂眸盯着杯中的水不动声色,只有绷紧的侧脸能透露出他此刻不太平的内心。
杨玥也不催促,有恃无恐地喝着咖啡,给他充分的时间考虑。
小人得志,眦睚必报。
说的就是现在这个情况。
苦涩的味道在肖芊芹心里蔓延,看着厉风现在的处境她很心疼,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是他那么傲骨铮铮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弯下他笔挺的背脊。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对他抱何种期望。
如果他屈服于现实,她会比他更辛酸。
如果他不答应,救不了厉峥,那也是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半晌,杨玥开口:“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没人逼着你做,只不过找我当证人的事就别甭提了,看来你父亲的安危跟你自己的尊严比起来也并不重要啊。”
肖芊芹倏地站起来:“我做。”
杨玥扭过头,视线转在她身上,略作停留,“我说的是厉风,没说你。”
肖芊芹迎上她的视线:“我替他做。”
杨玥挑了挑眉,像是在思考的样子。
片刻之后她点了下头说:“好吧,你也行。”
顿了顿,“不过条件就不同了,你要多磕三个头。”
“……”
肖芊芹咬着牙,垂下头,倾泻的长发挡住视线,不让杨玥那张趾高气扬的脸进入眼里。
她下了决心,脚后跟往后退了一步,
膝盖刚刚弯曲下来,就猛地被厉风一把拽着胳膊、整个人提起来了。
她惊慌地回头看他,只来得及看到他凛若冰霜的脸。
厉风不由分说拽着她往外走,他使了很大的劲,她本来站着不动,但身体已经被那强势的力气带着往前倾,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厉风不管不顾,依旧凭着一股蛮劲抓着她的手飞快地往前走,她被绊一下之后连忙稳住身子,乖乖地加快步子跟在他身后。
出了咖啡厅,他才用力甩开她的手臂。
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眉头紧锁,提高了声音:“你刚刚是干什么!”
在他充满怒气的视线下,她莫名变得心虚,微微低下头,无措。
厉风说:“你真要给她磕头?!”
肖芊芹声音比蚊子还小:“我……我只是,我不想让你为难。”
“那也不需要你这么做!”
肖芊芹心里堵得厉害:“我宁愿我来做,也不想看见你做。”
厉风心里五味成杂,他抓起肖芊芹的手,握得紧紧的,一字一句说道:“你记住,就算有朝一日真的走投无路了,我也不会磕头,更不会让我的女人磕头,杨玥提的那狗屁条件我根本没考虑过。”
肖芊芹看着他,半晌缓慢地点了点头:“嗯。”
厉风语气稍微放得轻柔点,看着车来车往的街头,过了会儿又说:“今天就当没发生过,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肖芊芹的声音也轻轻的,“……好。”
**
周六是陈言灵的生日,肖芊芹收到邀请去别墅参加她的生日宴会。
实际上肖芊芹现在并没有那个玩乐的心情,可到底是自己的好朋友,过生日如果连面都不露一下会伤陈言灵的心。
陈言灵的生日办得很隆重,把小学到大学的同学都邀请过来了,一大帮狐朋狗友们坐在一起开心地聊天调侃,好不热闹。
桌面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小吃和饮料,很快被他们清空,佣人又换上一轮新的。
肖芊芹专心地剥着花生时,突然有人将话题转到她身上。
“唉?厉风怎么没来?”
严格来说,这个问题并不是针对她的,但现场也只有她能答得上来。
肖芊芹开口说:“他生病了……不太舒服,在家休息。”
“噢。”提问的那个人追问:“什么病啊?没事吧?”
“嗯,没事,就是小感冒。”
那人担心道:“他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好久没见到他了,期末考也没来。”
肖芊芹顿了顿,“没什么大事……他有点忙。”
另一个人接过话茬打趣:“他都感冒了,你咋还没被传染啊?”
这边坐的都是班里同学,知道肖芊芹和厉风的关系,听出话里那层暧昧的含义,纷纷抖着肩偷笑。
肖芊芹也随大流笑了笑。
她的表情很不自然。
因为心底暗藏着一种不安感,厉峥的事情闹得那么大,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传出去。
她害怕已经有人知道了,害怕自己的刻意隐瞒会被当众揭穿,那样会让她很尴尬。
她提心吊胆着怕那些人会继续穷追不舍,也担心自己僵硬的表情会露出破绽。
于是借口有点闷就站起来去外面散散心。
八月,桂花盛开。
花园里落英缤纷,清香弥漫。
人站在阳光里,心情一下就变好了。
一个人影站在不远处,穿着园丁的衣服,腰弯得深深的不知在做什么。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辨认出那人是陈言墨,他手里拿着一株小树苗。
肖芊芹觉得有点好笑,大家都在别墅里吃喝玩乐,他居然在外头种树。
她朝他走过去,在他身前停下:“太阳这么大,你怎么有这个闲情雅致?”
陈言墨停下手里动作,直起身子看了她一眼,“我想再种一棵桂树,快要走了,再不种就来不及了。”
肖芊芹表示了解地哦了一声,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陈言墨说不用,这并不是体力活,他自己可以完成。
他说完,弯下腰杆,继续干活。
肖芊芹在旁边站着看,抬头快速瞄了一眼天上那颗火球似的太阳,开始犹豫要不要去找把伞给他撑一撑。
刚要有所行动,突然听到身边的人低低地叫了一声。
肖芊芹扭头看他:“怎么了?”
陈言墨低着头,手指在眼睛边揉动。
“眼里进沙了。”
肖芊芹急忙走过去抓住他的手腕,“别揉,越揉越进去。”
他听话地挪开手。
肖芊芹说:“睁开眼睛,我帮你吹。”
他听话地睁开眼睛,眼球里揉得有些血丝。
肖芊芹微微踮起脚尖,捧着他的头,啜起嘴唇对准他眼睛的位置用力吹了几下。
清快的风捎着些许凉意拂在脸上,这种自然风比起在室内吹空调舒服多了。
陈言墨下意识地想闭上眼睛,让思绪漫游。
直到肖芊芹一声——“好了。”
“怎么样,还痛吗?”
“不痛了,谢谢。”
肖芊芹朝他笑笑,随即一愣。
左胸口处的那个器官正在躁动不安地狂跳。
她静静地感受了半晌,确定那不是自己的错觉,然后无声地叹了口气。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她伸出一只手,轻轻贴在陈言墨胸口相同的位置。
如同呼应一般,那里也跳得飞快,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手掌心。
陈言墨看着她,眼中有不解。
肖芊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眼眸微动。
“不要喜欢我。”
“……”
她又重复了一遍,语调舒缓,尾音拖得长,“真的不要喜欢我。”
陈言墨沉默了一阵子,然后淡淡地挥开她的手:“我没有。”
他说完,回过身,去找自己的铲子。
肖芊芹跟在他身后,点了点头,“没有就好”。
陈言墨继续完成他的植树大业,只不过却开始频繁地出错。
他耐着性子,不动声色,一步一步地做完。
烈日当空,气温很高。
肖芊芹今天作死地穿了一件黑衣服,她觉得自己快被晒得融化了。
终于,陈言墨拍拍手,搞定了。
他正要站起来,突然一阵晕眩,身体往一边倒去。
肖芊芹眼疾手快地接住他。
他半依在她怀里,脸色苍白,喘息声很重。
肖芊芹说:“是不是中暑了?”
陈言墨不在乎地摆摆手:“不是,老毛病。”就连声音听来都很虚弱。
肖芊芹不太放心地看着他:“真没事?”
“没事,有点累,扶我回房间休息下就好了。”
肖芊芹犹豫片刻,按照他说的送他回房间。
他上楼梯的时候都使不出力气,几乎将重量都施加在她的手臂上。
她觉得陈言墨的身体不像年轻人,没有朝气和活力,他像是提前进入了老年期。
好不容易将他送回房间,扶他到床边坐下,她才离开。
关上门,她忧心忡忡地皱起眉头,目光飘到同一层的另一个房间门前。
不知道女主人在不在,她有必要找她谈一谈。
☆、第76章
华云裳不在别墅,今天陈言灵过生日,别墅留给他们一群年轻人狂欢。
肖芊芹给她打了电话,华云裳报了一串地址,说宴会结束后会派司机去接她。
这次她们见面的地方是在一家茶馆,环境古雅悠韵,下午人少得清静。
古琴伴着琵琶弹奏的乐声,和浓郁的茶香味一起在室内飘散着。
肖芊芹的心却无法放松下来,她紧紧盯着坐在木桌对面的人,脑海里思绪万千,最后还是决定不要绕圈子了,有话直接问。
“你是不是对陈言墨做了什么?”
华云裳对着滚烫的茶水轻轻吹了口气,闻言只是掀起眼帘波澜不惊地看了她一眼,“你指什么?”
“他面色越来越差,是不是因为你给他吃的药?”
华云裳淡淡抿了口茶,神色如常:“什么药?”
“我听说你给他吃了会伤害大脑神经的药,是不是真的?”这下肖芊芹说的很清楚了。
华云裳放下茶杯,缓慢地点了点头:“嗯。”
她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承认了,一个没有分量的“嗯”字带过所有。
肖芊芹下意识地握起了拳头,眼里凝着浓浓的不解:“你怎么狠得下心,他是你的儿子,你不是很爱他吗……为什么要害他?”
喂药这种事情,长年累月,并不是一时冲动,中间她哪怕是有一点点后悔,都可以及时停止。
“我爱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华云裳不经意勾起嘴角,声音带着丝丝凉意,“实话跟你说吧,他是我在陈信延的逼迫下怀上的孽种,要不是当时陈信延死的时候已经八个月了,我早就把他打掉了。”她说完,停顿了一下,反问肖芊芹:“你觉得我会爱他吗?”
“陈信延的孩子?”肖芊芹如遭雷劈,“……他不是陈言墨吗?”
她喃喃自语,“那他是谁?”
突然一个机灵,“他是阿五?”
华云裳不置可否:“我没有给他取过名字,不知道他原来叫什么,但他现在是陈言墨。”
肖芊芹愣愣地看着他:“那原来的陈言墨呢?”
华云裳言简意赅:“死了。”
她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血无情,好像口中那个已逝的人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肖芊芹目瞪口呆:“死了?怎么死的?”
华云裳用毫无起伏的音调说出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