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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苍之灵-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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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昳默默地望向城楼下不可一世的女子。他依稀记得多年前,在苍旻女王的寿辰上,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景。那时,她还只是一个娇纵、刁蛮的少女。世事沧桑,一切恍如隔世,她早已被命运雕刻得面目全非。

星族的神箭手星辉悄然挽弓搭箭。此时若能取下月姬性命,战事也许能即刻平息,他的公主也能称心如意地嫁给心爱的男子吧。

龙昳却伸手抓住了他即将离弦的箭:“你不可伤害她!”

“为何?”星辉不解地问道。

“你只要遵命便好,无须多问!”他冷冷地说道。他记得自己对苏兰的承诺,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决计不会伤害她在这个世界上惟一的血亲。

城楼下的人开始撤离,一名士卒将一只木匣留在了城楼之下。赤龙渊急忙命人将木匣取了来。盖子揭开,一双人头赫然在目。龙昳皱起了浓眉,森然道:“崔勤!崔辛!怎会如此?”他疑惑地望向赤龙渊,却见他也是一脸惊疑,连连摇头。

夜色深浓,北风怒号,一场好雪就在眼前,营房外一片喧嚣。龙昳出得门来,却见赤龙渊引着一个满脸虬髯、虎背熊腰,却是衣衫褴褛、形容憔悴的汉子走了过来。

“雷太!”龙昳认出了眼前之人,大声唤道,箭步上前,一把扶住了正欲跪拜的汉子。

“殿下!”雷太哽咽道,“殿下要为我两位惨死的兄弟报仇啊!”

“究竟发生了何事?”龙昳将他让进营房中,急切地问道。

原来,得知彤城失守,对龙昳忠心耿耿的雷太便带着一干人马赶往天娑城,欲与龙族共存亡。待他们日夜兼程,来到天娑城时,却发现昊天的军队已将城池围了个水泄不通。雷太与崔勤、崔辛兄弟俩商议,乌衣族的数百兄弟势孤力单,想要冲破昊天的防线,进得天娑城,无异于痴人说梦。于是,三人想到了潜入军营行刺转世月姬,若能得手,必然大伤巫族锐气,昊天也许会就此罢兵,却不曾想,崔勤、崔辛行刺不成反送了性命。

雷太说到此处,铮铮铁汉落下了痛悔的泪水:“都怪我行事太过莽撞!”

龙昳皱起了眉头,拳头狠狠地砸在几案之上,也只能无奈地叹道:“崔勤、崔辛两位将军为我龙族捐躯,我定会奏明父王,追封二人为大将军,并以将军之礼厚葬。至于复仇,龙昳答应你,会竭尽所能击败昊天!”

“雷太誓死要与天娑城共存亡!”

一日雪霁,昊天又带了大队人马出营狩猎。素月的帐篷内心香缭绕,素弦声动。昊天帐下忠心耿耿的侍卫天,恭敬地走进了素月的帐篷。

“公主召见属下,不知所为何事?”

“天将军请坐下说话吧。”素月收住琴音,待天就坐,又亲自为他沏了杯茶,“听说天将军是孤儿,自幼被梵城外一户好心人家收养,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不错!”提起自己的身世,天不禁黯然,“只是这么多年了,对于自己的身世,天竟是一直毫无踪迹可寻,双亲恐怕早已不在人世!”

“我还听说天将军有一把祖传的短刀,是找寻亲族的凭证。此刀雌雄两柄,乃罕见的宝物,不知将军可愿将宝刀借我一赏?”

天不假思索地从腰间取下配刀,起身,恭敬地呈上:“此刀算不得宝物,只是干系到属下能否认祖归宗,所以对属下而言,弥足珍贵罢了。”

素月接过短刀,拔刀出鞘,细细端详起来。这是一柄玄铁短刀,锋利异常,剑身形状朴拙,只在剑柄上雕有一尾金龙。“这可是奇了!”素月眼望着手中之物,像是自语般地说道。

“有何不妥之处?”天问道。

“将军的这柄应该是雄刀,上面雕有金龙,而雌刀应该雕有金凤吧?”

“属下也这样想过。只是,属下也从未见过雌刀。至于雌雄双刀究竟有何差别,也是不得而知了。”天颇为遗憾地说道。

素月默默收起刀,交还给天,沉吟良久才幽幽地说道:“我见过一柄雕有金凤的短刀,跟这一柄就像是一对。”

“是吗?”天顿时两眼放光,急切地说道,“不知公主是在何处见过那柄雕凤的短刀?”

她意味深长地望向天,然后从袖中取出一柄短刀。天颤抖的双手接过短刀,又拿出自己身上的雄刀,细细地端详着。两柄刀宛如同一模子中铸出,一般大小、一般模样,只是雄刀偏黑,素月拿出的雕凤短刀稍青,一对龙凤更是栩栩如生,引颈而歌般地相互呼应着。

天好容易才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哑着嗓子道:“不知此刀公主是在何处、何人手中找到的?”

“天将军可看好了,这两把刀可是一对?”素月答非所问。

“正是!天若能顺利找到自小失散的亲人,定不忘公主大恩大德!”

“我可不要你感恩。”素月嫣然一笑,转瞬即收住笑容,一脸严霜地说道,“这把刀的来历,将军还是不问的好!”

“为何?属下身世之谜全在里面了,还望公主成全!”天急切地说着。

“将军一定要知道么?”望着天一脸的急不可待,素月这才幽幽地说道,“苍巫两族交界之处有一座碧落崖,碧落崖以西的山地里有一座庄子,名唤抹云庄,庄子里隐居着一位叫做水月心的老人。这柄短刀便是在老人处寻得的。”

“水月心?”天喃喃地念道,仿佛一道晴天霹雳落在身上,他浑身一震,半晌才讷讷地说道,“这水月心,可就是……”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一双失神的眼睛怔怔地看着手中的一对宝刀。名剑楼与昊天的仇恨,水月心与名剑楼的瓜葛,作为昊天最宠信的侍卫是没有可能不知道的。

“将军说得不错!”见天闷闷不语,素月淡淡地说道,“在抹云庄我还找到了水月心老人仙游前留下的一方巾帕。将军可想知道,这巾帕之上写了什么?”

天怔怔地看着素月,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

素月从衣袖中取出一方写有血书的巾帕交与天。天颤抖的双手展开了自己已隐藏五十余年的身世之谜:“是年十月之八,昊天叛军兵临梵城之下。释之王位眼见不保,率若干亲随退出梵城,隐居他乡,另谋卷土之日。正当此国破族难之际,余之爱妾诞下麟儿。余深孚王之厚恩,忍心抛家别子,护主全身而退。临行,将祖传雌雄宝刀之金龙雄刀裹于此儿衣袍中,弃之山野农户之家。实望天怜我儿,得遇仁善之辈,福寿永享,乃以朱丹于其背书‘天怜儿’。九日,昊天破城,容氏一门二十余口惨遭屠戮。五十载日月如梭,容氏一线血脉音信渺茫。余即将仙游天界,相见无期!”

素月淡淡地看了看脸色越来越惨白的天,莞尔一笑道:“想来,将军的小名应该就是天怜儿。”

“公主的意思是,天乃是先帝身边第一侍卫容磬的……”天有些站立不稳,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半晌才讷讷地说道,“你说的这一切不是真的!”但这句话却连自己也不相信。他背上确有金针刺下的“天怜儿”三个字。当年,自己的养父养母正是以此为自己取名。而此事除了早已亡故二十余载的养父养母,世上更无他人知晓。

“是真是假,将军心里最清楚。”

“公主将这些话说与属下听,是何意思?”天总算回过神来,一脸敌意地看向素月。

“我有何意?我只是奇怪,乃父乃祖皆欲杀昊天而后快,而天将军却是昊天帐下最忠诚的侍卫。这话说起来,谁信?”

“属下对大王一向忠心可鉴,披肝沥胆,从未有过半句怨尤之语。这样的市井传闻,就连属下都不相信,更何况大王!”

“市井传闻?将军要是果真不相信那当然最好。其实我也是不相信的,若非将军手中的这对雌雄宝刀,任谁也不会相信这样的传说。大王是怎样的人,将军忠心耿耿地在大王身边侍奉了那么多年,想来比谁都清楚。将军对大王忠心可表天地,将军即使真是仇敌的儿子,大王说不定也会格外开恩。只是俗语有云,一登九五,六亲情绝。却是可怜了容氏一门,只怕香火难续啊!”

眼见得天已是心乱如麻了,素月安心地呷了口微冷的清茶,静静地等待着。

“公主可是要属下做什么?”良久,天才沉声问道。

“将军想到哪里去了!”素月妩媚地笑起来,继而神色凝重地说道,“将军忠肝义胆,是素月一直极为尊崇的长者。素月绝不会以此要挟你做任何对不起昊天和巫族之事。我无非是要提醒你,良禽择木而栖。昊天绝非一个胸怀坦荡、英明果决的君主。这,天将军只恐知道得比我更清楚!”

“那又如何?”

“将军可曾想过,昊天百年之后,又当如何?”

“大王乃不死之人!”天倒吸了一口凉气,惊骇地望向素月。

“天下何来不死之人?大王已日渐老迈。将军如此睿智,应该明白!”

天沉吟半晌,这才起身拱手告辞。

天一走,海晋便急急地闯了进来。

“发生了何事,为何如此慌张?”她不禁皱眉。

“是喜事!大喜之事!”他眉飞色舞地说道。

“是吗?可是有了破城的主意?”她颇为不屑。

海晋雀跃的心冷了下来,眼睛里闪现出一丝苦涩。他知道,眼前这个自己真心以许的女人并未将自己放在眼中。要打动她最真实的内心,他必须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悍的男子,至少,他必须为她击败龙昳。良久,他才沉缓地说道:“属下的确想到了一个破城的主意。几名士卒在营帐附近抓到了一名从天娑城出来的可疑男子。”

“什么人?”

“据他自己说,他是龙昳府上的管家,更是龙祗的心腹。”

“这样的人怎会在此时出城?”

“他与龙昳有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原来,那日桑陶奉命出城之后,便一直在巫族的营帐附近盘桓。丧子之痛,让他对龙昳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却无奈报仇无望;想要投奔昊天,引兵攻城,却又顾忌父母妻室都在城中。正在踌躇间,却被巫族巡营的士卒逮到。原本一番盘查,便能轻易过关,桑陶却认为天意如此,是要自己投奔昊天,于是和盘托出了自己的身份。

“公主可要召见此人?”海晋将桑陶对自己所说的关于天娑城的一切告诉了素月。

素月冷冷地说道:“如此下贱的弄臣,我为何要见?背弃自己族类,背弃自己的血液,这样的人畜鬼不如!”却又皱起了眉头,“龙昳竟然为了星族的公主杀死御前侍卫队长?我原以为龙昳对婵儿一往情深,不想,天下男子都是这般薄情寡幸!那星族的公主果真是绝色美艳么?”

“属下也没见过,只是听得传言,→文¤人··书·¤·屋←星族公主比九天仙女还俊俏三分。”

“那样也好。杀了龙昳,婵儿也不会心痛了。把此人好好留在营中,不可走漏半点风声。有了他,天娑城便危如累卵了。”

“公主就不怕,此人是细作?”海晋提醒道。

“就算是,我们也能将计就计。”

见素月一脸自信,海晋只好不再作声。

“你有些不开心,是吗?”她看见了他眉宇间的痛苦,不禁声音轻软地问道。

“哪有!我只是觉得公主刚才的话太过,天下男子并非都是薄情的。”他低声说道,“至少有一个例外。”

“是啊!至少有一个是例外的!”她喃喃地说道,眼睛里却浮现出沈肖的模样。想起他对风铃儿至死不渝的忠贞,她的心不禁一阵绞痛。

海晋默默地注视着眼前一脸茫然若失的女子,心中一片惆怅,良久,才默默地告退。她已经是铜墙铁壁了,要的只是现实的权势,而非虚妄的情爱。在那铜墙铁壁的最深处,却是掩藏着仅存的一丝柔软。但他知晓,她心灵中依稀存在的那样轻灵美好的东西,定然不是因为自己。

第四十一章 戍角悲吟

已近年关。北地深寒,这两日一直是阴风怒号,一场大雪随时可能落下。天娑城被昊天的军队包围已有数月,双方有过十余次小规模的交锋,各有输嬴。但天娑城内粮草储备有限,长此以往,坚固的城防总有一日会土崩瓦解。桑陶离开也有月余,算算日子,一切要是顺利,他也该返回天娑城了。龙祗披着厚厚的袍子,独自偎坐在炉火前发呆。有人捧上参茶,他双手颤抖地接过,却几乎将半碗茶泼了出去。他看了看奉茶的侍女,冷冷地说道:“你以为我老了、死了,你便能得偿所愿了?休想!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戴上龙族的王冠!你要想嫁给昳儿,来世吧!”

原来,自那日桑乾死于婚床之下后,星椤便成了龙祗宫殿里的一名粗使侍女,饱受白眼、凌虐。此时,她惊惶地避开了龙祗怨毒的目光,心中却是一片逃无可逃的痛苦和耻辱。龙祗虽答应儿子可常常入宫探望星椤。但战事涂糜,龙昳根本没有闲暇顾及其他。

“大王,桑陶大总管在殿外求见。”有侍卫在门外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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