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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想你是座不夜城-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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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敬桓懒懒地站起来,给陆心凉让开地方,他临走前,凑近陆心凉耳畔低声说了几句话,声音轻到几乎让人听不见。

他说陆心凉,你是不是一直很好奇,当年顾晓曼为什么身在福中不知福,在和慕远歌约定注册结婚的当天不知所踪?

他说,你是不是一直担心害怕有一天顾晓曼会回头,抢走或者说拿回原本就属于她的?

陆心凉被他说中心事,却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直到贺敬桓将手搭在她肩上,又说了一句话。

陆心凉的脸色在听了那句话之后,就变得很难看,她望着贺敬桓,用看着陌生人一样的眼神——六年前,是他在中半山截住她,告诉她,贺敬轩不要她了,让她不要妄想再攀附贺敬轩;六年后的今天,还是他贺敬桓,笑着站在她面前,逼她要么一次性将贺敬轩伤到底,要么放弃慕远歌,选择贺敬轩。

为什么,一直以来把她逼到穷途末路的,都是她最在乎,最亲近的人?!

“我以前曾经想过,你真的是我的哥哥就好了。”因为贺敬桓这个人,为了保护家人,什么都可以去做,他不介意去做恶人,也不介意为了想要保护的人一再地伤害他人。

“可是现在贺敬桓,我发觉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讨厌你,即使在中半山那一次,也比不上现在。”

贺敬桓搭在陆心凉肩上的手僵住,可也只是很短的一瞬间,又恢复了常态。

一直沉默不语的贺敬轩这时终于说话了,“你先走吧。”

他的话是对着陆心凉说的,陆心凉看了贺敬轩一眼,说好,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再和贺敬桓、贺敬轩待在一起,她恐怕真的会忍不住爆发。

“真的要放手?”陆心凉走后,贺敬桓问他。

贺敬轩躺在床上,神色疲倦,“人在我这里,又有什么用,我要她,也要她心甘情愿。”

如果真的回不去,那就从头来过吧。

-------

从医院离开,陆心凉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鬼使神差下走到了中环港外线码头。

她还记得,她和慕远歌,就是在这里正式开始的,那天晚上在这里,慕远歌抱着她,拉着她的手搭在胸口上,问她是不是相信他。

到现在,到今天,她信他,坚信不疑,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才是最不可信的一个,她的生活被她弄得一团糟,就像一团原本就杂乱的毛线,不知道从哪里扯出来一个头,想要理清,却发现只是徒然,因为,越理越乱。

心情很低落,她忽然间很想念深水埗,想到这里,她立刻坐地铁从中环去往深水埗,没过多久,她又置身于深水埗嘈杂的街头。

陆心凉照例在欧记喝了丝袜奶茶、吃了下午茶之后,一个人继续逛。

从傍晚到入夜,她走走停停,终于累了,于是停下来稍作休息。

“这只表很贵。”熟悉的话在耳边响起。

陆心凉猛地一扭头,看见了慕远歌,这个场景,真的很像她当初为CG走秀后找不到手链,然后慕远歌用他的腕表代替了那条手链,后来,她找不到慕远歌,只能戴着手表来深水埗。

那是个星光璀璨的夜晚,漫天繁星撒下细碎的光,星星点点,美得让人惊叹,可她一扭头却发现,原来,真的有人可以美得过漫天星光,而且还是一个男人。

那天晚上,慕远歌也是这样,忽然出现在她身边,然后说,那只表很贵。

陆心凉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她记得在CG一百二十周年庆典上,她看着他清俊孤单的背影时曾说过,这个男人,生来就是妖孽,生来就是蛊惑女人的,可他偏偏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那个时候,她想,慕远歌若不是习惯了单身,就是习惯了等待;那时的她,看着慕远歌孤单的背影,心里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赶上去,和他一起走。

可她永远也赶不上他,只能以仰望的姿态仰视他;后来,他居然停下来等她,于是她终于如愿以偿,她想,这一次,即便还是一场豪赌,她也心甘情愿;可到现在,当她真的发觉爱他是一场豪赌时,她却全然没了底。

她输不起他,怎么办?

陆心凉安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慕远歌把玩手里的腕表,那是他和顾晓曼的定情信物,也是她曾经险些为之丧命的东西,她看见慕远歌最后将腕表聚拢在手心,然后抬手,将腕表扔了出去。

她甚至没有听到腕表落地的声音,所以猜测腕表应该被扔出去很远,她有些愣住,下一秒,却还是笑了一下,“你知道,你刚刚扔掉的这个东西,是我用命换回来的。”

“嗯。”慕远歌的声音像往常一样清冷,“可我不想要那块表了,我只想要你。”

“慕远歌,你真是个混蛋。”陆心凉伸手搂住他,紧紧地搂着,将脸埋在他怀里,“你这个混蛋,把我用命换回来的东西丢了。”

其实她想说的,并不是这一句,她想说慕远歌,你这个混蛋,为什么,一直这么宠着我,让着我,让我即便知道爱你是一场博弈,仍然心甘情愿用真心去豪赌。

“继续骂。”他一手搂住陆心凉的腰,一手覆上她的眼睛,然后俯身去咬她柔软的唇。

他咬的力道并不重,所以陆心凉唇上并没有感觉到疼,反而是胸口那里,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被什么填满了,却又隐隐的有些疼。

“慕远歌,你这个混蛋!”她果然又骂了一句,还伸手在他腰间拧了一把,慕远歌任她拧着,知道她舍不得下重手,只是专注地去吻她。

他挑开她的齿关,吸吮她的舌,纠缠着她,让她无处可逃。

直到陆心凉被吻得快要喘不过气来,慕远歌才放开她。

“我很乱。”陆心凉将下巴抵着慕远歌的胸口,听着他刚刚恢复平稳的心跳。

慕远歌用手勾起她耳侧一缕头发,替她别到耳后,然后吻了吻她的前额,“只要你的心不乱,就没什么是过不去的。”

“贺敬桓逼我做选择,可我两个都做不到,我恨贺敬桓这样的安排,却又觉得其实他做的也没错,只是他的手段激烈了一点,可说到底,我一定要做一个了断。”“陆心凉,我吃醋了。”慕远歌忽然说得一本正经,陆心凉诧异地抬头看他,却发现他的眼里有隐隐的笑意。

他那双漂亮的、浅褐色的眼睛里,含着幽深的笑意,陆心凉盯着他的眼睛,忽然觉得移不开视线了。

慕远歌抬手遮住陆心凉的眼睛,“别这么看我,这里不是个好地方。”

陆心凉听出他话里隐含的意思,笑着捶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再次将脸贴近慕远歌的胸口,“我在害怕,慕远歌,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怕我下不去狠心将贺敬轩伤个彻底,让他甘愿放手;我怕这样的局面延续到最后,会是一团乱,我最怕……”

我最怕,你不信我;输了你,我怎么办?

这句话,陆心凉却只敢在心里说,说不上来是因为迷信还是别的什么,她甚至不敢将这句话说出口,因为她害怕,有些事一旦说出口,便会成了真。

“我有点嫉妒贺敬轩了。”慕远歌的吻从她的前额移到耳畔,他很有耐心地一寸寸吻着她,吻的间断会接着说话,“陆心凉,我要的真的不多,我只要你,好不好?”

“你一定要让我哭才开心么?”陆心凉埋首在慕远歌怀中,瓮声瓮气地说,她将脸贴在慕远歌胸口,又沉默了几秒,才又说道,“我和贺敬轩、贺敬桓,从小一起长大……”陆心凉说着,抬头对上慕远歌的视线,他的目光,总是能让她像着魔一样被吸引着。

“接着说。”慕远歌勾起陆心凉的长发在指尖缠绕,他很喜欢陆心凉的头发,没有经过太多的修饰,还是最自然的状态。

“我小时候很喜欢跟在贺敬轩、贺敬桓后面,后来贺敬轩为了救我,留下了后遗症,之后的几年里,都只能靠轮椅度日,那个时候,他的脾气很不好,渐渐疏远了以前的朋友,留在他身边的,就只剩下贺敬桓和我。”

虽然这种感觉很怪异,可陆心凉还是觉得,与其让慕远歌从其他人那里得知她和贺敬轩被刻意歪曲的过去,倒不如现在自己亲口告诉他。

“渐渐的,贺敬桓有了自己的圈子,和贺敬轩待在一起的时间也少了很多,于是就只剩下我和贺敬轩。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贺敬轩爱上了素描,而且很多时候,只要一看见我过去,就会立刻把画纸藏起来,有一天我很好奇,就抢了他的画纸,结果,我看到他画里的人,是我。”

陆心凉咬住下唇,又顿了顿,最甜蜜的过往,现在回想起来,感觉并不好受,何况还要讲给慕远歌听。

她既要保证,自己能原原本本将当年的事情讲给慕远歌听,这样,她跟贺敬轩的过去就不会被有心人利用来做文章,让慕远歌误会;另一方面,她又不能说得太具体,那样的话,慕远歌肯定也不会高兴,她想了想,这才接着说,“那个时候,我看到他的画里都是我,就问他是不是喜欢我,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我跟贺敬轩的开始很简单,结束得更简单,你也知道,我们陆家一夜之间一无所有了,后来中半山那个晚上,我原本要去问贺敬轩到底为什么,结果被贺敬桓拦住,后来你碰到了我,还留了件衣服给我。”

陆心凉一口气说完,就不再说话。

这种自揭疮疤的感觉,不仅仅是言语能形容的,因为太复杂。

陆心凉的心里,一直以来都积压着很多东西,如今向慕远歌说出来后,有隐隐的疼,也有一种释然。

没有白天的嘈杂,也没有中环的浮华,在这个静谧的夜晚,陆心凉和慕远歌拉着手,在街头漫步,这样的气氛,让陆心凉平静了很多,可她也很清楚,问题并没有解决,过了今晚,她还要再次去面对那些问题。

慕远歌那句只要她,她明白是什么意思——贺敬轩是她的过去,慕远歌不去计较、不去插手,全凭她自己去做决断。

第二天中午,就在陆心凉准备去医院见贺敬轩的时候,关锦仁却给她打了电话。

“见个面吧,上次吃饭的地方。”关锦仁说。

陆心凉想了想,没有拒绝,虽说关锦仁的《心跳2》最终决定弃用她,她当时得知这个消息,确实很不快,可是后来想想,关锦仁此举也不失为一个明智的决定——一来,不可能一直因为她一个客串的角色一再耽误电影的拍摄,关锦仁耽误不起,整个电影也耽误不起;二来,她不参与拍摄,Ada也就没办法再借着这样的机会对她不利。

关锦仁约陆心凉见面的时间恰好是午餐时间,两个人又在上次的餐厅里见面,关锦仁私下里和在片场的样子差别很大——在片场的时候,关锦仁总是习惯性的皱眉,一脸严肃,如果对工作人员或者演员不满,有时还会将他们骂得狗血淋头;可私下里,关锦仁却常常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他那双凤眸不笑则已,笑起来的时候的确很赏心悦目,而且,还有些狐媚的意思。

“关导找我,有什么事么?”一见面,陆心凉就开门见山问道。

“不急,先吃饭。”关锦仁招招手,示意点餐,“我要一个B餐。”

“一样,谢谢。”陆心凉点完了餐,便一直盯着关锦仁看,后来反而是关锦仁先忍不住了,“我长得还不至于让你吃不下饭吧,和我一起吃个饭而已,何必那副表情,你这么盯着我,是想在我脸上看出个洞来?”

“看不出来,关导害怕让人看。”

关锦仁耸耸肩,手摊开放在桌上,“上次贺敬轩冲出来给你档那辆车,后来你在医院陪他的时候,我就把《心跳2》换角的事情告诉你,你是不是一直耿耿于怀呢?”关锦仁笑着,难得好脾气地耐着性子解释,“那种情况,我再继续用你,耽误拍摄不说,对你也没什么好处,你说呢?”

“你的选择很明智,而且说实话,幸亏你弃用了我,现在我是真的没有这个精力去拍戏,幸好霍姐好心,愿意放我几天假,不然我真的……”陆心凉呼了一口气,笑着摇头,“一点私事而已,没什么可说的。”“一点私事?当你所谓的私事同时扯上了贺敬轩和慕远歌之后,就不可能再称之为私事了,你知道么,爆周刊这几天的头条都是贺敬轩在片场为救你受伤的事情,还有些后续的爆料,紧接着有人想深挖你的背景,挖出你跟贺敬轩的渊源,毕竟,贺敬轩对哪个女朋友,也没有到不要命的程度。”

关锦仁的话听上去让人很头疼,却也是事实。

当她的私事扯上了受人瞩目的人,那就注定,不可能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也注定,有些事情,是她无法控制的,只能任其发展。

“所以,你今天是想来提醒我?”

关锦仁有个雷打不动的规矩,就是吃饭时不说话,当陆心凉丢出问题的时候,他点的餐正好上来,于是谈话就这样中止,陆心凉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能也低下头专心吃饭。

好在,两人间的气氛虽然沉默,却并不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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