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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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宫女给张焕铺了一张软席,张焕坐下,又微微欠身笑道:“张焕在河西为朝廷戍边,有心为我大唐收复失地,却兵弱粮寡、城甲不全,所以这次回京一是述职。但更重要是想得到朝廷的支持,尤其是太后的支持。”
“哀家倒是很想支持你,可惜哀家也没有这个权力。”崔小芙无奈地笑了一下,她摆了摆手,命宦官和宫女都下去,很快,偏殿里的人都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崔小芙和张焕两人。
崔小芙慢慢走到纱帘前。刷地一把将纱帘拉开,她阴沉着脸,盯着张焕一字一句质问道:“当初你说要去地方上建立基业,说愿效忠于我,哀家信了,可最后你却背叛哀家。投靠了裴俊,这你怎么向哀家解释?难道你也是看到哀家无权无势,便学那等势利小人不成,张焕,若真是这样,你就太让哀家失望了。”
“太后所说地话确实让人哑口无言,张焕确实是有些冷落了太后,可用这‘背叛’两个字太后却说得言重了。”
张焕轻轻地冷笑了一声,他缓缓道:“大凡背叛,是指损害原主的利益而去投靠敌对方。而太后地敌对方是谁?是当初视你为眼中钉的张良娣。是现在处处压制你的崔圆,确实。我是投靠了裴俊,这也是为了我河西的发展大计,若我真背叛了太后,那你宣我入宫时,我完全可以称病不来,你又能奈我如何?事情不是这样,正是因为我记着太后对我的恩德,我才欣然入宫觐见,不料太后却迎头一棒,口口声声说我背叛,这话又从何说起?”
崔小芙瞅着他,半晌才迟疑着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依然效忠于哀家?”
张焕站起身,上前一步半跪着说道:“臣效忠太后之心,一刻也没有消失过。”
“你这个两面三刀的家伙,嘴巴倒是挺甜!”崔小芙眼中充满了笑意,只要张焕还肯听自己地话就好办,她摆了摆手笑道:“算了,哀家也不为难你,这世上哪有多少忠诚之士,你若真对哀家忠心耿耿,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就当哀家和你是合作吧!”
张焕见崔小芙已经把话说开,便也笑了笑,坦率地说道:“和太后谈话确实是很愉快,今天太后宣张焕进宫想必也是有事吩咐,太后请直说。”
崔小芙慢慢坐了下来,她沉思了一下便道:“段秀实已取得灵武之地,却名不正言不顺,哀家想封他为朔方节度使,但身边没有可用之人,希望你能帮哀家这个忙,将来哀家必有回报。”
“那太后能否阻止崔宁嫁给王家?”张焕淡淡问道。
崔小芙眼中闪过一丝歉意,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崔圆十分固执,哀家也几次劝说他却没有结果,他已经认定你将来必然是他的政敌,无论如何不会答应你们,所以这件事哀家也没有办法。”
“我也只是随便问问,此事不勉强太后。”张焕长身而起,向崔小芙深施一礼笑道:“时间紧迫,张焕就不耽误了,就此告退!”
崔小芙笑而不语,一直目送他出去。
离开麟德殿,张焕骑在马上在几名侍卫的护送下迅速向大明宫外走去,此时天色已是黄昏,夕阳已经落下,天边残留着最后一抹暗淡的血红,西边的一轮半圆月升起来了,呈一种半透明色,清冷地照在太液池的冰面上,湖边的白杨和桦树地叶子都已掉落,但其中夹杂着的松树和冷杉却枝叶茂盛,在半明半暗的夜色中仿佛披着盔甲的骑兵矗立着。
张焕的前面是一道花墙,几株腊梅也渐渐凋谢,残败地挂着树枝上,在他前面的道路分成了两条,一条通往太液池东畔地后宫,而另一条则穿过花墙,通向大明宫外,两条路上都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
“张都督,请快一点吧!”几名宫中侍卫催促着。
张焕迟疑一下,一催马,穿过了花墙,就在这时,环佩脆响,一道纤细轻盈的丽影快速从另一道向这边奔来,她眼看着张焕的身影即将消失,悲哀的声音终于从她嘴边喊出:“焕郎,你停下啊!”
没有回应,张焕的身影还是终于消失在茂密的树丛之后,崔宁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呆呆地站立,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泪水已经流干,她只觉得痛,痛得腰都直不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崔宁抱膝坐在湖畔的大石上,寒风凛冽,将她的脸庞和手冻得通红,可是她却似毫无知觉,美丽地眼睛无神地注视着湖面上清冷地月光,她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之中。
‘崔小姐,你信不信?假如那里面有只大虫,我一定先将你扔进去!’
‘我其实是河东张家地庶子,父亲就是汾阳郡长史张若钧,在家排行十八,所以乳名叫十八郎,如果崔小姐愿意,叫我张十八也行!’
那是他们的初相识,他为了救自己的朋友而绑架了她,对她的伤害她已经忘了,不能忘记的是他宽厚而温暖的肩膀,她曾渴望着这个肩膀能背着她一路走下去,可是……
崔宁的嘴唇轻轻颤抖,泪水从她眼中涌出,她再也见不到他,他曾经发誓,要娶自己为妻,可是他办到了吗?自己即将成为别人的新娘,而他却无情地离去。
‘这是一个誓言,我张焕决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我!’
“张十八,你骗我!”崔宁终于失声痛哭,她的手紧紧捂住脸,泪水从指缝中渗出,她浑身颤栗着,就仿佛狂风暴雨中的一株小树,眼看即将要倒下。
就在这时,两只温暖的大手扶住了她削瘦而柔弱的香肩,是那么坚定,就仿佛为小树遮挡住了肆虐的暴风骤雨。
“我没有骗你,我这不是来了吗?”
崔宁惊异地回头望去,在她眼前是一张带着微笑的黑瘦的脸庞,是她梦萦魂牵、夜夜相逢在西域边塞的焕郎。
她呆呆地望着他,只觉自己仿佛在梦中一般,眼泪就象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顺着那苍白而美丽的脸庞滑落在衣襟上,张焕慢慢把她扶起来,望着她楚楚可怜、令人心碎的泪脸,他忘情地一把将她搂进自己怀中,崔宁就仿佛迷失在大海中的孤帆终于回到了港湾,她紧紧地拉着爱郎的衣襟,再也忍不住,哀哀痛哭起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打破僵局
夜已经很深了,张焕骑在马上,沿着春明大街向东缓缓而行,他的唇齿间还残留着崔宁所特有的,一种淡淡的白菊味道的幽香,脑海中仿佛还回荡着她的幽怨诉情,佳人的痴恋更加坚定了他将崔宁带走的决心。
不过他这次进京也并非完全是为崔宁,他还必须要自己以后的发展谋划出一个稳定的环境,这就要涉及到三个人,崔圆、裴俊和韦谔。
这三个人代表着大唐的三大世家,如何利用他们三者之间的矛盾,构筑出一个稳定的大三角,然后在这个大三角的里面,在河陇地区,他张焕、段秀实以及韦谔三个人再构筑出一个小三角,这样他就有了发展了空间。
当然,张焕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在这三家的斗争中并没有什么话语权,不过正因为这样,他才可以从容在背后布局。
而现在的关键,是他需要找到一个打破僵局的突破口。
张焕的马转了一弯,又向南杂沓而行,他不由又想到了崔小芙,想到了她的无奈和对自己低头。
是的,她太性急了,除掉李系过早,以至于没有能得到李系的人脉积累,同时她也低估了崔圆的决心,最终把自己关入笼中。
现在她所能依仗的只有自己和段秀实了,想到这里,张焕的眼中露出一种会心的笑意,崔小芙是一颗极有用的棋子,至少她地太后身份对于自己的将来十分有用。这颗棋子他必须要握在手中,通过李翻云,通过自己对她的帮助,使她渐渐对自己产生依赖,至于段秀实,张焕并不放在心上,必要时。一句话便足以毁掉他对崔小芙的忠心。
崔小芙让他帮助段秀实为朔方节度使,这与他的小三角计划并不冲突。可以说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最好的时机是在初七地大朝会上,七个内阁大臣都在,只要有四个人赞成,那此事就成了,裴俊他会去说通;楚行水是他舅父,他并不担心;而新任礼部尚书卢杞是裴俊的心腹。唯裴俊马首是瞻,算是说通裴俊后地副产品,关键是第四个人,崔圆、王昂,还是杨锜。
崔圆,他才是解决这个问题真正的钥匙,那怎么样才能让崔圆同意任命段秀实为朔方节度使呢?
‘交换?’
这时张焕的脑海里忽然冒出这两个字,他立刻便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忍不住在马上轻轻的笑了起来,这个办法或许就是构筑那个稳定大三角的突破口。
关闭城门及坊门的第一通鼓轰隆隆地在长安上空响起,大街上的行人都纷纷加快了速度向各自居住地街坊奔去,张焕也狠狠地抽了一鞭战马,战马疾速向宣义坊驰去,就在坊门即将关闭的刹那。张焕和几个随从冲进了宣义坊……
回到裴府,张焕快步走到自己的院子里,院子里很安静,所有房间的灯都灭了,他摸进了屋子,这间屋子是裴俊的精心安排,对外,他们已经是夫妻,所以需要进同一只房门,但实际上他们并没有真正成婚。所以进正门后。左右又各有一个套间,裴莹住左面。张焕则住右边。张焕刚要进自己房间,他忽然发现裴莹的房门似乎没有关拢,他探头进去看了看,外间的床榻上睡着花锦绣和小秋,都已经熟睡,均匀地发出轻微的鼾声,不时还传来几句花锦绣含糊不清地梦语。
他正想退出,心‘砰’地一动,便蹑手蹑脚又进了内间,房间里燃着火盆,十分温暖,估计裴莹已经睡了。
‘咔!咔!’他敲了两下火石,一团火苗在他手中燃起,随即点亮了房间里的灯,便端着油灯轻手轻脚走到裴莹的睡榻前,拉开一条帘缝向里面望去。
裴莹已经睡着了,她抱着一只枕头蜷缩成一团,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肩上,姿态娇慵动人,灯光映照在她白皙如瓷的脸上,映衬出一团美丽的红晕,比起初见她时地清纯,她此刻已隐隐透出一种成熟的韵味。
张焕轻轻叹了口气,崔宁的痴心让他梦萦魂牵,让他有一种刻骨铭心的爱恋,但裴莹却给他一种温馨,淡淡的,如清泉滋润心田。
他慢慢脱去外裳,又吃力地一点一点解开了数十根软甲的袍带,吹灭了灯,这才疲惫地躺在裴莹的身边,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头脑一阵迷糊,这时裴莹一个翻身,把手和脚都搭在他的身上,张焕不敢动,不知不觉,他便进入了梦乡。
……
次日醒来时,天已经大亮,身边的小妻子早已不见了踪影,张焕想起昨天地计划,便一翻身坐了起来。
“去病,你不再多睡会儿吗?”只见裴莹端着一只托盘笑吟吟从外面走进,她把托盘放下,里面是今天地早饭,她捏了捏张焕的鼻子,娇笑道:“坏家伙,什么时候偷偷跑到我地床榻上来?”
看得出她心情很好,想必是对张焕昨晚回来而感到欣慰,待到张焕想伸手抱她,她却又象只羚羊一样跑开了。
“那我就吃饭了!”张焕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三口两口将早饭吃完,便拍拍肚子笑道:“吃饱了,该干正事去了。”
“你今晚要早点回来。”
裴莹的脸上忽然一阵绯红,她羞涩地低下头道:“爹爹希望今天晚上我们给他和外公磕一个头,到时候楚世叔也会来。”
张焕忽然明白了,他点了点头,认真地道:“你放心吧!我下午便回来。明天我还要带你到我娘那里去。”
他随即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带着一百多精锐的亲兵向永嘉坊飞驰而去。
……
永嘉坊地泉宅内,张焕与李泌在商定最后行动的细节,林德隆则坐在一旁,他将是这次行动的操刀者。
“我已经先路过崔府,今天崔圆没有去大明宫,听说他生病了。”
张焕背着手在房间里慢慢踱步。他脸上忍不住泛起一丝得意的神情,笑道:“这真是老天帮忙。这样一来他崔圆就洗不掉主谋的嫌疑。”
“计策是很不错,这样一来,韦谔将必恨崔圆入骨,而礼部侍郎的位子也空了出来,可谓一石数鸟,确实也打破了僵局。”李泌的眼中对张焕之计充满了赞叹,他凝神想了想。又道:“关键是你能否有把握说动裴俊把礼部让给崔圆。”
张焕停住脚微微一笑道:“晓之以情,动之以利,我想他应该会答应。”
李泌懂他地意思,便不再问此事,他又仔细地看了看张焕画的路线图,眉头忽然一皱道:“其实在劝农居下手最为合适,为何你要选择在他回府地路上?”
“劝农居我已经打算把它变成我在长安的眼线,所以我不想毁了它。再者,劝农居那里还有不少别的重臣,有不少人都带有侍卫,我担心有弟兄失手会被抓住,在光德坊动手,一个是离他家近。他已经放松了警惕,另一个光德坊里没有驻军,而离光德坊最近的西市驻军便是裴俊的千牛卫,即使有弟兄被抓住,我也能救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