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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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还没有出手。
就在李志远心中暗暗叫苦之时。张焕却笑了笑道:“好了,点到为止!”
众人这时才发现都督原来也在大帐中。纷纷跪下一膝施礼,“参见都督!”
“大家起来吧!”张焕摆了摆手,走到二人身旁,李志远忐忑不安地再施一礼,张焕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新兵入营应当讲军规、知军史,老兵不得欺侮新兵。这是西凉军规,你呢!以堂堂郎将的身份先与新人好勇斗狠起来,也不怕斗不过人家,在新兵中堕了我西凉军的军威吗?”
“末将知罪!”李志远惭愧地道:“愿受都督处罚!”
张焕望着他沉声道:“看在新兵入营,我这次给你留个面子,但记下三十军棍,先去吧!”
“谢都督留情!”李志远深施一礼,转身去了。张焕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大汉,他暗暗点头,这个汉子武功高强还是其次,关键是他很会为人,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将李志远打倒,却始终在众人面前保住他面子。
“你叫什么名字?”
大汉半跪下来答道:“回都督话。小人姓方,名无情。”
“方无情?”张焕微微一笑问道:“这是你的真名吗?”
“回禀都督,小人是江油老君山哪吒宫青牛真人大弟子,名字是师傅所起,已经用了二十余年,真名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张焕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如此高强的武功,怎会沦为奴隶,委实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方无情叹了口气道:“朱泚命我师父率弟子从军。师父不从。朱泚便派人率大军打上老君山,烧了哪吒宫。众人失散,小人也受伤被俘,最后被卖为奴隶,小人本想到了新主家后再逃走,却不料被都督所救!”
“原来如此,那你可愿意从军?”
“小人愿意,只是小人还有一点难处。”
“什么难处?”张焕依然面无表情地问道,他心中已经有些不悦,不过是一个新兵,也能和自己讨价还价吗?
张焕身旁的蔺九寒十分欣赏方无情的武艺,他猛向方无情使眼色,命他不要拂命,但方无情却视而不见,他仍然十分倔强道:“小人在蜀中还有一个老母,本和兄嫂同住,但这场兵乱后却生死不知,小人想回去寻母,无论有无下落,一个月内,小人归队!”
张焕沉默半晌,方淡淡道:“军中无此先例,但有三年一次地探亲假,你若想提前使用也可,但军役时间要比别人延长三年,你可要想好。”
方无情见他不提自己一去不返,只提探亲假,知道他其实是为了自己而破例,他心中感动,单膝跪下,恭敬地行了一军礼,“属下愿意提前行使探亲假。”
“那好!”张焕瞥了一眼蔺九寒,“既然你如此关心他,那此事就由你来安排。”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大帐,营地的空地处,数百名女子和老弱正在登记姓名,大营外已经雇来了数十辆马车,准备将她们先送回陇右。
这时,一名亲兵从营外飞奔而来,躬身禀报道:“胡先生已回客栈,他有要事欲禀报都督。”
“知道了!”处理完这些奴隶,张焕又放心不下崔宁,他带领百名亲兵翻身上马,向县城内驰去。
胡镛昨晚和裴俊地暗探连夜去了凤翔,刚刚赶回虢县客栈,却得知张焕已经去了军营,不多时,张焕赶回了客栈,胡镛立刻迎上去道:“都督,你可知我在凤翔遇到什么人?”
张焕手一摊笑道:“胡先生在给我打哑谜呢!我如何猜得到?”
“是进京答谢会盟地吐蕃使臣!”胡镛轻捋长须,眯眼一笑道:“不仅有吐蕃使臣,还有出使吐蕃地太仆寺卿裴伊也一并返回,此刻他们都在凤翔休整,都督可知道裴伊在凤翔做了一件什么事?”
张焕微微一笑,道:“莫非裴大人信誓旦旦向凤翔驻军保证了抚恤金一视同仁吗?”
胡镛大笑,“都督猜得对极了,正是有了裴太仆的全力担保,已经几乎要失控地凤翔城又平静下来,裴相国恐怕气得要吐血了。”
“既然裴太仆在凤翔,那这次机会咱们就更要利用好了。”裴伊是裴俊的四弟,有他在凤翔,那自己就更容易行事,今天已经是正月初四,离新年大朝的日子已经没有几天了,此时裴俊必然是在引颈相盼,无论是真是假,自己都该行动了。
张焕沉思片刻,当即做出决定,对身后一名亲兵道:“你速去军营通告蔺九寒,明日一早,全军拔营去凤翔!”
次日,天色蒙蒙亮,张焕一行便离开了虢县,向凤翔行去,崔宁地病也略有好转,虽然身子还很弱,但勉强能做马车随行了,两个新收的小丫鬟也坐在马车里陪伴着她,有人伺候,一路上也方便了许多。
约两个时辰后,大队人马再一次抵达了凤翔城,这一次由于城中局势已经平静下来,凤翔节度使李莫便不在阻止张焕入城,而是派人将张焕的军队安排在城外的军营内,又引领他入城歇息。
张焕率三百名亲卫刚进城门,却迎面见一支队伍缓缓行来,约有千人,全部是吐蕃骑兵装束,在他们中间的十几匹马上,坐着十几名吐蕃官员,他们正是去长安的吐蕃答谢使。
两军在城门处交汇,一起停下马来,目光冷厉地打量着对方,这时,一名衣着华丽的老者催马出来,他看了几眼张焕,忽然问道:“来人可是凉州张都督?”
张焕上前拱拱手笑道:“我正是,请问阁下何人?怎么会认识我?”
“我便是吐蕃国次相尚赞婆。”那老者微微一笑道:“我在大相那里见过你的画像,也常听大相谈起你,大相很想见你一面,如何?待我回来时,可愿意和我一同去逻些作客?”
第二百一十四章 枝节横生
张焕仰天一笑道:“久闻大相虚怀若谷,我久欲一见,只是近来公务繁忙,一时难以离开陇右,若有机会我定当前往逻些拜望。”
那使臣也呵呵一笑,“虽说唐、吐两国交好,但真正与我吐蕃打交道的还是张都督,路过金城郡,我便想前去拜访,但都督手下说都督已进京述职,所以我紧赶慢赶,就想在长安与都督饮酒结交,却没想到咱们在凤翔见到了。”
两人正寒暄时,城内又赶来一队军马,皆是唐军装束,为首扬鞭者却是一文官,不到五十岁,白面长须,举手间隐隐有几分裴俊的风采,这自然就是裴家重臣,太仆寺卿裴伊了,他是今回全权前往吐蕃会盟的吐蕃使。
在他身后,凤翔节度使李莫也紧紧跟随,裴伊老远便看见了张焕,裴莹是他们裴家的宝贝,裴家长辈人人喜欢,自然对张焕这个侄女婿也爱屋及乌了。
“贤侄,还记得我否?”
张焕向尚赞婆歉然笑了笑,便欣然迎了上去,连连拱手道:“四叔一路辛苦了。”
“辛苦还好,只是逻些地势太高,我难以适应,还是回长安好啊!”裴伊与张焕两马相错,他拉着张焕的胳膊笑道:“在金城郡见到了莹儿和侄孙,恭喜贤侄了。”
说到这,他忽然想起一事,便有些诧异地问道:“贤侄这才刚去长安,怎么又回来了?”
张焕见李莫在身后。倒不好多说什么,便给裴伊使了个眼色,不露声色笑道:“党项人问题没有彻底解决,近来有蠢蠢欲动的迹象,裴相担心他们或在新年发难,便命我返回防备。”
这时,李莫上前向张焕干笑两声道:“说起来这次还多亏裴使君从中周旋。一力担保抚恤金不缺,我凤翔地的局势才稳定下来。上次未让张使君入城,多有得罪了。”
“哪里!哪里!”张焕客气地笑道:“凤翔局势稳定是重中之重,若不是李使君劝阻,我这两千人进城,不亚于火上浇油,若真闹起来,我张焕岂不成了罪人。”
“原来张使君也是识大体之人。”
李莫看了一眼裴伊。他的脸慢慢沉了下来,冷笑一声说道:“既然凤翔局势已稳,那就请张使君下令,屯于凤翔与开阳交界处的两万军队可以回去了。”
裴伊忽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他也是刚刚听说张焕趁蜀乱占据了陇右,正摇头之时,现在又得知张焕竟然要发兵凤翔,再联想到张焕提前返回。他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张焕想要趁凤翔军心不稳之机再夺凤翔,这绝对不行,这不仅会毁了张焕的声誉,而且会危机朝廷地力量平衡。
一时,他竟没有细想张焕给他施眼色的深意,便语重心长对张焕道:“贤侄。现在朝廷处于动荡之中,稳定比一切都要重要,请贤侄以大局为重,多做对大唐有益之事,莫要被外人看了笑话去。”
张焕淡淡笑道:“我是担心凤翔局势失控,所以才屯兵边界,若李使君不愿意我多事,那我遵命便是,只是凤翔再乱,李使君不要再来找我。”
说着。他又对裴伊道:“只是那裴相国那边……”
不等张焕说完。裴伊便断然道:“贤侄尽管退兵,裴相国那边我自会去解释。”
“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张焕立刻叫来几名亲兵,取出一块金牌交给他们,又叮嘱了几句,亲兵领命,立刻纵马飞驰而去。
处理完退兵之事,张焕便拱拱手对裴伊道:“我再休息半日,在凤翔买一些物品,我也要回去了,四叔可有兴致与我再细谈一下?”
“不了,吐蕃使臣急着要去觐见太后和皇上,我们路上已经耽误,必须得走了。”裴伊向张焕拱手一礼道:“贤侄,咱们后会有期!”
远处,吐蕃使臣尚赞婆也欠身向张焕行一礼,大队人马便浩浩荡荡出了城门向东而去,一直等吐蕃使臣及裴伊一行走净了,李莫才对张焕笑了笑道:“适才张使君说只歇息半日便走,不如到我行辕去,让我来尽一番地主之谊。”
张焕知道他是不放心自己,担心自己言而无信,所以要盯住自己,他便微微一笑道:“李使君放心,我张焕从来不做无把握之事,既然李使君不放心,那我去军营歇息半日,买完东西我便走。”
说完,他调转马头向城外行去,李莫也不阻拦,一直等张焕走远了,他才招来几名手下嘱咐道:“派人盯住他们,若张焕有异动,要立刻向我禀报!”
军士领命,远远地跟着张焕一行,且说张焕刚出城,他立刻将昨晚护送胡镛地亲兵叫来问道:“你们可知道那人现在在哪里?”
“回禀都督,我们还有弟兄盯着他,能很快便找到。”
张焕点了点头道:“那好!你去把那人带到我军营来,我有话要对他说。”
……
和昨晚扎帐篷不同,今天张焕的随行军队驻扎在一座军营中,有现成的营房,各种设施齐全,条件要比昨晚好了许多,李莫想得也周到,他一早便命令凤翔郡的几座大酒楼给军营送来了大量的酒菜,其用意便是不让张焕的军队零散进城。
张焕进了大营,右郎将李志远立刻将他迎到一座宽大的营房之中,营房是土木结构,前后三进,虽然谈不上布置奢华,倒也干净整洁,各种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崔宁和两个小丫头去了里屋。张焕却显得心绪不宁,他背着手在房间来回踱步,又不时站在窗前,凝视着远方凤翔城高耸宽阔地城墙。
这时身后传来了温和地笑声,“都督可是对如此轻易放弃取凤翔的机会而感到有些可惜?”
张焕听出是胡镛的声音,他笑着转过身,果然是满头银发的胡镛站在门前。冬日的阳光映照在他微笑的脸庞,充满了长者的温情和善意。使张焕原本对他有些防备地心结也一下子解开了。
“先生请坐!”
张焕请胡镛坐下,既然他已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张焕便不再隐瞒,坦率地笑道:“其实我最初地想法确实是想利用凤翔兵乱而取之,而不是裴相国所说只短暂占领,但总觉有些不妥,现在虽然放弃了。又感觉十分可惜,心里患得患失,确实很矛盾啊!”
胡镛默默地注视着张焕,十分用心地听着,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到自己又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个温良恭谦的主公也曾同样为放弃兵权、进京为太子而患得患失,自己也是这样坐在他对面,细细地开解他的心结。‘本朝有秦王掌君权而逼宫的先例,今上岂能不防?’
事隔近二十年,自己又同样坐在他地儿子面前,上苍对人世沧桑的安排,竟是如此奇妙么?胡镛心中忽然充满了感动,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这一生就将交给这对父子了。
他努力克制住心中地激动,用一种平和的口吻缓缓道:“这只能说明都督的眼光变得长远了,凤翔不过是都督眼前的一座小土丘,只要都督需要,可以随时跨过去,只要都督在凤翔郡前保持着强势兵力,我想对于崔圆来说,这不拿比拿还要让他倍感压力,对于都督而言,也就意味着可以放手大干。而无须忌讳朝廷的非议。我还是哪句老话,西征河湟可以使都督得到最大的政治资本。此时都督行棋的重心不应在东,而是在西。”
张焕轻轻地点了点头,“先生说地话是金玉良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