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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名门-第2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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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迟疑了一下,又忍不住问道:“你……真受伤了吗?”

旁边的亲兵们都知趣地退了下去,张焕笑得有些尴尬,“嗯!其实也没什么?”

两人都没有话说,气氛有些微妙起来,多年前,平平在张焕面前可以说是为所欲为,也毫不掩饰内心的情感,但随着年龄渐长,她的心态也开始有了转变,不再象从前那般任意流露真情,尤其是目睹父兄的阵亡,失去亲人的痛让她陡然间成熟了,她的脸忽然间有些红了。

“你快进来!”

张焕见平平头发上挂着水珠,身上的衣服也湿了大半,连忙闪身让她进来,他又从行李包中取出一套自己的衣服,放在小桌上,“把衣服换了,要不会着凉的。”

他走出房间,轻轻地将门带上了。

外面的雨下得依然很大,雪亮的闪电一道接着一道,接连而来是一阵阵闷雷,张焕象一纸剪影般站在窗前,注视着黑沉沉的雨夜,等待平平换好衣服,他当然知道妻子让裴莹来送药的用意,从小他便视平平为妹,从没有娶她为妻的念头,在他内心深处,在一个个黑暗而孤独的夜里。他一直渴望身边能有一个象母亲那样美丽温柔地女子,无论崔宁还是裴莹,她们都弥补了这一点,甚至在京娘的身上,他也捕捉到了一种母性的诱惑,至少在他三十岁以前,他都在弥补着自己童年的不幸。

三十岁以后。尤其是随着女儿的出生,父性在他心中逐渐散发。在一场场你死我活的权力斗争中,他开始感到了一种身心的疲惫,一种渴望得到平静、渴望纯朴,渴望着能回到少年时那种无忧无虑生活地念头开始出萌生,在妻子一次一次的提醒中,他终于将目光投向了平平。

应该说他对平平始终怀着一种深深地歉疚感,不仅师傅和知愚为己而死。更重要的是平平始终守身不嫁,她的心自始至终都在那个和她一起长大的张十八的身上,以至于在一次又一次父母的相亲逼迫中,她总是以出游来逃避,她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对一个没有父兄依靠、没有后台背景的孤身女子,这意味着什么?

爱情虽然不能施舍,但亲情却是一种责任。他是平平地兄长,更是她的亲人,他有这个责任去照顾她的一生,可一年又一年,他始终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份责任,时间就在平平从不烦扰他的平静中悄悄溜走。可现在,当他终于决定担起这份责任时,他又彷徨了,平平,她会不会将自己的责任视为是一种施舍?在她心中,现在的兵部尚书张都督还能替代从前那个和她在雨天里打架的张十八吗?

或许,她根本就不需要这份所谓的责任,这才是张焕不敢去解开地答案,就仿佛夏天的骄阳无法理解寒冬的雪花一样,他已经不知道平平的心。

“我好了!”门拉开了。一片亮光投射出来。换好衣服的平平出现在他面前,衣服显得很宽松。张焕忽然笑了,小时候平平就是喜欢穿上他的衣服、扮作假小子在太原城中乱逛,一种熟悉地感觉从他心中油然而生。

“吃饭了没有?”张焕忽然觉得自己问得有点多此一举,他自嘲地笑了笑,几名亲兵端着饭菜快步走进房间。

“来,咱们一起吃吧!”张焕语气很轻松,尽量使房间的气氛缓和下来。

“你真的受伤了?”平平疑惑地打量他,她出身药房,对药味有一种天生的敏感,如果张焕受伤,为何他身上没有一丝半点药的味道。

“你别问了,有些伤不是你能知道的。”张焕随口应付,可忽然见平平的脸莫名的红了,他才惊觉自己话中的语病。

“我是肚子疼,你想到哪里去了。”张焕笑着拿起筷子,随手要敲她头一下,这也是他们从前的习惯动作,平平一般会伸过头挨一下,然后跑去向父亲告状,她之所以笨就是张十八总是用筷子敲她地头。

但今天筷子却敲不下去,平平有些紧张地躲开了,“你、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我们吃饭吧!”张焕端过饭,大口大口地扒着,他心中充满了失落,曾经不经意地丢弃了一片记载着往事地树叶,当他再拾起时,树叶上早已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平平默默地吃饭,她没有说什么,对她而言,眼前地男子熟悉而又陌生,她是一个执着的女孩,一直生活在自己编制的梦中,过去的张十八代表着她内心最深处的感情世界,那里有他们全家快乐的每一天,有她每一天给张十八送早饭时的期待,有父亲对她顽皮的训斥,有母亲唠叨和埋怨,那些日子平平淡淡,却又是她最珍贵、最难以忘怀的记忆。

不久前,母亲告诉了她,张焕将要娶她,她没有欣喜若狂的快乐,反而是一种难言的失落,就像张焕照顾她是一种责任,她嫁给张焕也是一种义务,她无法拒绝,否则她父亲的泉下之灵也无法瞑目,可是在现在的张焕身上,她还能找得到从前张十八的影子吗?

“十八郎,我三叔结婚了。”平平好容易才想起一件有趣的事。

二流子林三叔居然结婚了,张焕也有了十分的兴趣,“新娘是谁?居然能让我们林三叔也缴械投降了。”

“是一个寡妇,前年丈夫死了,就是我们林芝堂隔壁棺材铺阎掌柜的女儿。”平平忍不住笑道:“就是小时候总是跑到爹爹那里告你状的阎棺棺。”

“是她!”张焕努力回忆着阎婠婠模样,他脑海里出现一个蚕茧一样的女子,也笑了起来,“或许这就是缘分吧!但愿三叔早得贵子。”

这时,亲兵端了一馒头进来,张焕取过一只掰开,夹了一片肉进去,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笑道:“其实我还是喜欢吃你煎的鸡蛋,焦黄一点,再撒一层盐。”

话说到这,张焕的动作有些缓慢下来,只见平平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小食盒,打开,里面还有一个小食盒,再打开,五、六只炸得焦黄的鸡蛋正静静地躺在盒子里。

她将盒子往张焕面前一推,“你不要瞎想,这是我昨天晚上给自己炸的,多下来几个。”

天亮了,雨已经小了很多,淅淅沥沥地敲打着屋顶的瓦片,一阵清醒的晨风将张焕从梦中吹醒,他慢慢睁开眼,只见平平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正站在窗前给他开窗通风,她口中哼着曲,又用一块毛巾擦拭着窗外渗进的雨水,显得轻松而快乐,张焕索性侧枕着头注视她的后背,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来观察她。

平平的相貌虽然很平常,但她的身材却非常好,这和她常年的运动有关,她的腿纤细而修长,臀线饱满且优美,浑身洋溢着一种生机勃勃的活力。

‘阿嚏!’一阵凉风吹过,张焕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平平扭过头,见他醒来,连忙将窗关上,埋怨自己道:“看我这记性,竟忘了这里还躺着一个人。”

张焕气结,“那你以为这里是什么,一段木头,还是一块石头。”

“不管是什么,总之不会是十八郎。”平平有些狡黠地笑道:“我认为十八郎现在应该已经在河里游了五六圈,怎么还会躺在被窝里呢?”

张焕只觉脸上有些发烫,他已经两年没有凌晨游水了,每天都是要裴莹将他叫起来吃早饭,“我堕落了!”他爬了起来,自嘲地笑道:“明天,明天一定我起床游水。”

“游完水再冲一个冷水澡,你放心,我再不会冒然闯进来了。”

平平一边嘻嘻地笑着,一边跑了出去,声音远远传来,“我去给你拿早饭。”

她显然已经忘记了昨晚的尴尬,张焕穿上外衣,心情也轻快起来,和平平在一起最大的好处就是心情愉快、轻松。

很快,平平就从外面端进一只盘子,两个馒头、一碗浓浓稀饭,还有两个炸得金黄的鸡蛋,张焕咬了一口,喷香四溢,他忍不住赞道:“我们平平煎鸡蛋的手艺已经如火纯青了,大唐无人可敌,我可以一口气连吃十八个。”

平平低下了头,脸上慢慢泛起了一抹桃红,显得娇艳无比。

第二百九十三章 巴陵遇刺

大江之上,波光浩渺,四月的夕阳已经西下,大小船只洒满一片金辉,长江波平浪静,平时漩涡翻滚的激流已经无影无踪,整个江面在温暖的夕照下,仿佛凝结了一般,一丝涟漪也没有。

“我要跳了!”

张焕站在高高的桅杆上,他浑身湿漉漉的,赤裸着上身,结实的肌肉在夕阳照射下熠熠闪光,这已经是他第三次下水了,畅游长江是他从小的愿望,没想到一直到今天才能实现。

他深深地吸一口气,纵身从桅杆上跃下,矫健的身躯在空中划了一个美丽的弧线,象一根针,直直地插入了大江之中。

大船上一片惊呼,所有的亲兵,还有平平都一齐冲到船舷向下探望,他们谁也无法阻止都督的游兴,只能乞求他平安无事。

一股强劲的阻力向张焕迎头扑来,他眼前一片白亮亮的水花,一条鱼在他眼前一晃,细长的鱼尾扫到了他的脸庞,鱼身摆动、惊惶的逃走了。

张焕已经浑身放松了,他用每一寸肌肤体会着长江的水感,和小河里的感觉完全不同,他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无边无尽的水世界,他感觉到了一种博大而浩渺的胸怀,他就仿佛是一粒泥沙,在这个无尽的水世界里渺小而卑微,他又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溶于江水,一种多年未有的感觉重新在他心中升起,这是一种能让他勇气充沛的感觉。随着他身体慢慢上浮,他竟觉得自己象重生了一般。

‘哗!’矫健地身体冲出水面,引来大船上一阵激动的欢呼声。

他张开双臂,强劲的臂膀有力地击向水面,激起大片水花,与大船并驾而行,金色的夕阳照在他黝黑的脊背上。远远望去,就仿佛一条长江里的白鳍豚。向大江深处奋力游去。

大船从荆州出发,在号称‘九曲回肠’的荆江一段航行,过公安县、石首县、监利县,这天中午终于抵达了巴陵郡。

“十八郎,你看!岸上有好多人。”平平激动得叫了起来,走了几天水路,两岸地景色早已经看腻了。忽然看见了岸上有大群人,平平竟有种入世的感觉。

不仅是她,所有地亲兵都笑逐颜开,终于可以上岸了。

可是他们谁也没有发现,在船来船往的大江上,有一条小客船也悄悄地放慢了速度,从大船身边驶过,继续向前方驶去。客船的窗缝里,一双冷峻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大船慢慢靠岸。

“继续向前走,一个时辰后再调头回来靠岸。”

下令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面目清秀而白皙,他的名字叫做陶赤。当然,三个月前他并不叫陶赤,而是叫朱滔,也就是朱泚之弟,自从朱泚死后,朝廷立刻剥夺了朱氏兄弟一切职务和爵位,将他们定性为叛逆,并派兵抓捕朱滔,但他事先早有准备,不等朝廷地定论下来。他便迅速地在长安消失了。

陶赤站直了身子。他取出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给自己戴上,赫然就变成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船夫。易容术古之就有,只不过它并没有传说中那样神乎其神,大多时候是直接在脸上化妆,象他这样戴着人皮面具,仔细看还是能看得出破绽,而且也不能持久。

他低头在镜子上仔细地端详一下,不满意地摇了摇头,随手又将它撕下下来,冷冷地令道:“三郎!”

“属下在!”一名身着军服的男子大步进走船舱,拱手一抱拳,“请主公吩咐。”

“这次任务,我交给你一人完成,你可能办到?”

“请主公放心,属下的飞刀百发百中,从不虚发。”

陶赤点了点头,“那好,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

张焕的三艘大船皆慢慢地靠岸了,码头上事先已经得到消息的蔺九寒,早已率领千余士兵等待多时了,这是都督第一次来江南道视察,也是他们三万驻军地盛事。

码头上还站着巴陵郡刺史刘源和一些地方官吏,在他们看来,这可是内阁首席大臣、兵部尚书来视察巴陵郡,这可是刘源来此地当官几年来所迎接的最高级别官员,若能攀上他为后台,自己的前途就有望了。

大船终于靠岸上,巴陵县县令大喊一声,“奏乐!”

震天的锣鼓声骤然响起,一队队民夫挥舞着彩旗,两队从长沙请来的舞狮队开始舞动,飞腾跳跃、精神百倍,百姓们从四面八方向码头汇拢而来瞻仰京中大官,码头周围已经人山人海,这已是好多年未有过的热闹场景了。

张焕低头从船舱里走出,在亲兵地前后簇拥下笑呵呵走上了岸,蔺九寒大步走上前,半跪向张焕行了一军礼,“末将参见都督!”

“你这小子,居然把我的丫鬟拐走了。”张焕亲热地给他肩窝一拳,蔺九寒的心中一阵暖意,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小秋还给我生了个儿子。”

“好!好!”张焕将他扶起,连说了两声好,他又回头对亲兵们笑道:“老蔺得了儿子,大家说要不要他好好请我们一顿?”

众亲兵齐声大喊,蔺九寒连忙向旧部们拱手,“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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