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第2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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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上月为先帝修陵又耗费了不少钱粮,朝廷财政实在是入不敷出,所以这笔钱还是陇右先垫出来,朝廷可以在别地方面给陇右一点补偿。”
说到这,卢杞又向裴俊微微一欠身,“右相以为卑职所提的建议如何?”
从表面上看,卢杞是在为裴俊说话。但实际上则不然。张焕的军队夺下安西、北庭,也只是名义上归属大唐。所以朝廷也给一些名义上的封赏,譬如官职爵位等等,这才是等价原则,这笔犒赏钱裴俊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只是嘴上说说罢了,他卢杞也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偏偏他却站出来调停,说什么从别的方面给陇右补偿,深想一步,卢杞其实是在替张焕帮腔。
裴俊当然也心知肚明,他心中极为不悦,却又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卢杞看似光面堂皇的折中方案,便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随即笑容尽去,目光清冷地注视着张焕道:“不知张尚书想要哪一方面的补偿?”
“听到相国凶巴巴的口气,我还哪里还敢要补偿?”张焕打了一个哈哈,先缓和一下气氛,但他地话锋随即一变,淡淡一笑道:“如果朝廷实在拿不出钱来,我也只好砸锅卖铁先垫上,至于补偿,我自会向内阁提出。”
……
城门口一个原本简单的欢迎仪式在当局者有心与无意之间,被搞得复杂化了,足足耗去了近二个时辰,当裴俊率众人离去,张焕开始正式进城时,天色已变得昏黄。
李定方向驻防明德门的士兵交了兵部的准行令,三千余人的队伍开始浩浩荡荡进城,此时朱雀大街上还有不少行人,众人先是惊慌地躲向两边,渐渐地有人认出了这支军队,征西大军返回的消息顿时象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整条大街,并以朱雀为中轴线,迅速向两边地街坊传递。
百姓们惧意已去,蜂涌上前,在朱雀大街两旁夹道欢呼,越来越多的民众扶老携幼,自发地从各坊赶来欢迎张焕大军,欢呼声、掌声、喝彩声,一阵接着一阵,一浪高过一浪,百姓们用他们的热情和笑脸,向这支为了大唐荣誉而战的军队表达他们最质朴的敬意,不少上了年纪的老人更是回忆起开元时大唐的强盛,他们激动得热泪盈眶,在家人的搀扶下颤巍巍地向这支军队跪了下来。
随着数千参加科举士子的加入,朱雀大街上的气氛变得愈加热烈,队伍秩序井然,列队在街上缓缓行驶,无数地孩子跟着他们奔跑,快活地大声叫嚷,张焕则在亲兵最严密地护卫下,频频向两边的百姓招手致意,脸上充满了感激之色,他所过之地,欢呼声俨如暴雨一般,顿时响成了一片。
裴莹坐在马车里,透过车帘注视着街上地盛况,她用心体会着百姓们真诚的欢呼,一种自豪的喜悦从心底由衷而生,她为丈夫而感到骄傲。
“娘,我师傅说安西与长安相隔万里,除了能发挥丝绸古道的作用,其实也并无其他长处,孩儿就不明白,为何这些百姓却如此激动,难道他们都想去西方贸易吗?”张焕七岁的长子张琪不明所以,仰起小脸诧异地问母亲道。
裴莹脸一沉,“你师傅没告诉你为什么吗?”
张琪点了点头,“我师傅说昔日汉武帝四处征战,耗费国力钱财,使得无数百姓家破人亡、生活困苦,其实不过是为了满足他个人的好大喜功,他晚年时也颇有后悔,所以再也不轻言战事。”
裴莹没想到儿子会这样说,不由有些惊异,她沉吟一下便道:“你师傅为百姓着想,这是对的,但他也不完全对,汉武帝出兵征战并不是完全为了自己的好大喜功,他也是为了消灭百年边患,使大汉强盛,只是用兵过度,才会使百姓遭殃,如果他能注意在打仗的同时,也让百姓修养生息,就不会出现你师傅所说的情况。”
“我知道了。”张琪欢叫一声,打断了母亲了话,“就象我喜欢骑马,骑马能强身健体,但我的身子弱,骑得太多反而会伤了身子。”
裴莹见儿子十分聪明,她怜爱地抚摸他的头又笑道:“你还小,才读了一年的书,有些道理还不懂,一个人、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必须要有一点血性,不能为了休养生息就一味忍气吞声、任人欺辱,为了能长治久安,该强硬时就必须强硬,该流的血就得流,要文武张弛才是强国之道,你明白吗?”
见儿子还有些似懂非懂,裴莹笑着一把搂住他指了指窗外欢呼激动的百姓道:“你看见没有,虽然你爹爹大半年没有和我们在一起,但他出外征战,给这么多人带来了希望和信心,被这么多人所爱戴,你应该为你爹爹感到骄傲。”
张琪重重地点了点头,“我长大也要象爹爹一样!”
裴莹笑而不语,她却在想,该给儿子换一个师傅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兄弟不和
卢杞的府邸也在永乐坊,距张焕的府宅不足一里,在张焕尚未进城之前,他便乘坐马车急急赶回府中,他娇妻在昨夜着了凉,使他一天都心神不安,也没有心思入朝,马车快进坊门时,只见无数百姓从坊内奔出,远方响起了一阵阵欢呼声,卢杞知道,这是张焕进城了。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命马车夫注意避让,就在这时,他的一名家丁在车窗外道:“老爷,后面好像有人在叫您。”
卢杞拉开车帘,果然见一辆马车在百人的护卫下疾速赶来,这辆马车他认识,早晨他们还一起出城去迎接张焕,正是吏部侍郎裴佑的马车,他笑了笑,命车夫停下,片刻,裴佑的马车赶了上来,‘吱!’地一声与他并排停下,卢杞刚将车门打开,裴佑便心急火燎的跳了上来,一见面便劈头道:“你今天是疯了吗?”
说起来裴佑还小卢杞十岁,但两人在交情却是最厚,两人本来是世交,又都是靠门荫起身,立官之初便一起派到奉天做主簿和县尉,后来卢杞调到陕郡为刺史,裴佑又是跟随他做了陕郡司马,最后还是裴佑的引见,才使卢杞最终成为裴党骨干,几十年的官场交情使二人已成莫逆之交。
今天上午卢杞挺身而出,为裴俊和张焕犒赏一事进行调停,裴佑大吃一惊,对卢杞的举动忧心不已,不能说他已经背叛了大哥。但他至少已经显出了一点换船的苗头,无须裴俊吩咐,裴佑便急惶惶赶来找卢杞问清情况。
或许觉得自己口气有点重了,裴佑想缓和一下气氛,便问道:“子良兄是不是没有明白相国地真实用意?”
“你以为呢?”
卢杞淡淡一笑,反问裴佑道,他当然知道裴俊的真实想法。知道他比崔小芙还要想将安西之事淡化,也很清楚自己在这个敏感的时点站出来为张焕说话意味着什么。或许裴俊现在就此事大发雷霆呢!但他并不后悔,这件事它思之已久,他还不到六十岁,至少还能再做十年,现在他已经跻身内阁,上行的仕途已经很窄了,从这个角度上说。他算是功成名就,没有什么必要再折腾了,但他的另一个身份是卢氏家族的家主,他还有几个在仕的儿子,现在他夫人肚子里又刚刚怀上他地骨肉,以上种种,他都不得不考虑,世家朝政生于大乱。经过十几年休养生息,大唐已经渐渐恢复元气,随着崔庆功分裂崔家,世家朝政也在走向末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希望恢复帝制正统,卢杞也不例外。如果没有张焕出现,他或许就跟着裴俊后面,做他地忠心拥护者,但随着张焕崛起和日益强大,他的决心便渐渐地开始动摇了,尤其是这次安西战役和先帝之死两件大事,使卢杞敏感地意识到,张焕上位已是迟早的事,大势所趋,所以今天他便小心翼翼地迈出了试探性的一步。
老友的诘问。也是在卢杞的意料之中。他见裴佑的脸色变了数变,便语重心长劝他道:“你是裴家地第二重臣。当相国陷于执念而不悟时,你就该及时提醒他,有时候退一步反而会海阔天空,张焕不是朱泚、也不是崔庆功,他若想上位,三年前便可实现了,何必要等到今天?我言尽于此,往老弟自己珍重。”
说完,他闭上眼睛再也不发一言,裴佑已经明白了卢杞的心思,他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良久,他长长叹了一气,向卢杞拱拱手,下车去了。
卢杞一直待他马车走远,才慢慢睁开眼睛,一挥手道:“回府!”
……
今年冬天注定是一个多事的日子,就在张焕返回长安的同时,裴府也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让我们把目光先转移到裴府。
这几天裴俊的府中也不太平,两个儿子的矛盾越来越尖锐,起因是次子裴明耀私自在外面买一栋宅子,并且养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出身舞姬,在一次诗友聚会中被裴明耀看中,一夜风流后不久,女子便找上门来,告诉他自己怀上了他的骨肉,裴明耀也不敢告诉父亲,想着等她生下孩子后再滴血认亲,如果确实是自己地孩子,再禀告父亲后纳她为妾。
于是,裴明耀便将这女子养在外宅,刚开始消息捂得很严,但很快,这件事不知怎么竟被长子裴明凯知道了,他当即告诉了父亲,裴俊勃然大怒,将裴明耀狠狠责打一顿,又命人将那女子接回府中,在别院安置,但事情并没有完,裴俊在考虑再三后,终于在上月摘去了裴明耀家主继承人的帽子,将重新考虑家主后继者,并且不会限于自己的儿子。
失去家主继承人之位的裴明耀自然对大哥恨之入骨,两人又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就算不敢在父亲的面前翻脸,但私下的暗斗却是一时也未停过。
裴明耀有一个幕僚,叫做周密,原是国子监地一个助教,在一次偶然的聚会中认识了当时还任给事中的裴明耀,周密便有心巴结,几次交往后,裴明耀见他思维慎密且富有谋略,便时不时向他请教,周密也告诉他,既然相国并没有立即确定新的家主继承人,就说明裴俊尚举棋不定,他裴明耀极有可能还会重新上位,裴明耀深以为然,事事按周密的教授去做,时间长了,裴俊也对他的悔改深感欣慰,由此,周密就成了裴明耀最信任的首席军师。
一大早,裴明耀从父亲侍卫那里得知张焕返京的消息,便忧心忡忡赶到国子监寻找周密,他一直认为张焕是裴明凯的支持者,他的到来必将会引发裴明凯对家主继承者之位地窥视。
周密听了裴明耀地述说,不禁哈哈大笑,连连摆手道:“使君不必为此烦恼,我倒以为张焕的到来反而会对裴明凯不利。”
“为何?”裴明耀沉声问道,他当然也知道父亲与张焕矛盾极深,但他担心张焕会隐蔽地插手裴家事务,以他地实力推裴明凯上位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且父亲也不一定能察觉,这一点他很清楚,他是希望周密能给他一个周全的方案。
周密见裴明耀脸色不悦,知道自己的笑声让他有些恼羞成怒了,他连忙收住笑,肃然道:“我一直以为相国在考虑家主继承上是沉思熟虑的,以裴明凯嫡长子的身份都没有被相国考虑,那说明他不能任家主的理由是十分充足的,否则使君下去,相国就会考虑他了,可至今没有一点定论,甚至还放话说不一定是自己的儿子,由此可以推断,相国根本就不会考虑裴明凯为家主继承者,我倒建议使君将眼光放宽一点,要考虑家族中的其他嫡子。”
裴明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承认周密说得对,自己是有些被裴明凯的仇恨蒙住眼睛了,但周密的话却十分活络,考虑家族的其他庶子,可父亲的亲兄弟就有四人,还有祖父的兄弟,算起来和他一辈的裴家嫡子至少也有五六十人之多,让他如何去注意?
周密仿佛知道裴明耀的心思,他笑了笑又道:“其实家事如国事,最后的上位者还是要看自身的实力,使君与其去考虑别的嫡子怎样,还不如壮大自己的实力,有实力为保证,相国在最后决定时焉能不考虑家族的稳定?使君明白我的意思吗?”
“实力?”
裴明耀背着手慢慢陷入了沉思,他绝不是蠢人,只是最近丢了家主继承者之位而心神大乱,又被仇恨蒙了眼睛,才一时看不清局势,被周密一提醒,他便开始有些清醒了。
在他的理解,实力就是在朝廷的官职,他目前已从给事中一职平迁为对应户部的中书舍人,正五品官衔,在他这一辈的裴家子弟中,他是职务最高的一个,连裴明凯也才是正六品的太子舍人,而且还是个闲职,远远不能和他相比。
其他嫡子,如三弟裴明骞几个月前调到河东做了县令,除了二叔裴佑的长子裴明海在邺郡任长史外,所有的人都难以和自己相比,裴明耀眉头忽然一皱,他猛地想起了五弟裴明远,他一直在陇右任职,几乎所有人都要将他遗忘了,而且他的职务是节度府下司马,是张焕的私官,但他却是陇右的第二号文官,所拥有的实力要远远超过自己。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便过了,裴明远是张焕的心腹,父亲怎么可能让他来做家主继承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