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第3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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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线索?”楚行水不接他地簿子。
“这个人一直用‘秦泰’这个名字登记,可是他最后一天名字却变了,叫做什么‘陇右杜梅’。”
“杜梅!”楚行水腾地站了起来,他一把夺过簿子,果然在最后一行写着‘陇右杜梅’四个字。楚行水当然知道杜梅是谁,张焕曾经的首席幕僚,裴俊就曾经对他称赞不已,说他善于以小见大,他居然来广陵了,一时间。楚行水的心中冒出无数个疑问,“他来广陵做什么?为什么要留真名?难道他不怕出卖了赵严吗?”
楚行水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时,旁边的楚惊雷‘砰!’地狠狠拍了一记桌子,咬牙切齿道:“好一个赵严,我们让他做了这么久的代刺史,不知回报也就罢了,竟然还背叛楚家,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吗?待我去灭了他全家。”
“惊雷。不要冲动。”楚行云一把拦住正要起身的楚惊雷。又连忙向楚行水道:“大哥,既然杜梅敢留真名。恐怕临淮那边形势也不妙了。”
一句话提醒了楚行水,他颓然地坐了下来,手捂着脸一言不发,楚行云见大哥已经乱了方寸,便沉声道:“大哥,不如我亲自跑一趟,探一探张焕的底线。”
楚行水长长叹息一声,“原以为朝廷会派重臣来协商解决,但没想到是张焕亲自来了,更没有想到地是他一来便开了杀戒,连善于带兵的李师道也败得那么惨,更不要说我们楚家其他人了,事情已经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恐怕我们楚家凶多吉少了。”
“大哥不必泄气,就算临淮那边也有不妙,那我们还可将三万水军北调,连同广陵的一万精兵,四万余人守广陵,以广陵的坚城和积蓄的粮草,一年半载他也未必能攻下来……”
不等楚惊雷说完,楚行水便摆了摆手道:“他连憾天雷都未用便击溃了李师道,由此可见他军队的犀利,算了,广陵人好歹养了我们楚家几十年,就给他们留条生路吧!”
说到这,楚行水便郑重地对楚行云道:“二弟可全权代表楚家和张焕谈判,只要他提的条件不是太过分,我们皆可以答应。”
……
临淮县,这里是漕运重要的中转站,也是淮河最重要地渡口,楚家便是在这里部署了近四万大军以对抗陇右军的南下。
临淮县地势南高北低,境内有一座连绵二十里的大山—都梁山,楚家的大军就驻扎在都梁山以北一片开阔的高地上,密密麻麻的帐篷一顶接着一顶,延绵数里,离大营不到两里便是茫茫东去地淮水,而在淮水的对岸,数万陇右军已经做好的渡江的准备,近百艘大船一字排开,大江之上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和驻扎在盐城的职业军人李师道不同,指挥临淮楚家军队的大将却是个文官出身的儒将,他姓蒋,叫做蒋开元,年近五十,至德四年进士出身,在此之前便一直军中任文职,在淮南军中卓有威望。而他的另一个身份是楚檀地二女婿,楚行水的妹夫,当年楚檀有六个女儿,嫡长女便是张焕母亲楚挽澜,次女楚芳菲便嫁给了这个蒋开元。
虽然蒋开元缺少一种斩断杀伐地杀气,但他头脑清醒、做事谨慎,又长期在军中任职。故楚行水便命他来统帅临淮地军队,这几天蒋开元的防御部署似乎也证明楚行水知人善用。大江之上铁链横锁,装满木柴干草地小船充斥于江中,岸上数十架巨大的投石机一字排开,一万弓弩手陈兵于岸,在滴水不漏地防御中王思雨大军空有数百艘大船,却无法渡江。
但蒋开元缺的喜悦没有维持几天,很快盐城那边便传来了李师道全军覆没地消息。跟随着消息而来的却是三万铁骑截断了他的退路,蒋开元这才醒悟,王思雨迟迟不肯渡江的原因竟是要将他拖在临淮。
中午时分,一名士兵飞奔跑进军营,一直冲到大帐中禀报道:“使君,对岸有两艘船飘到江面,被铁链拦住,不知何故?”
蒋开元一怔。他立刻起身道:“带我去看!”
片刻,一支队伍快速出营,向淮河岸边疾驰而去,淮河南岸已经部署了两万淮南军,从今天一早,对岸便开始有了动静。这使得淮南军更加紧张,人人张弓搭箭,投石机吱吱嘎嘎拉满了弦,但让他们奇怪的是,大江之上只来了三艘船,前面两艘船略大,皆能载百余人,而后面一艘船就是一叶扁舟,只能乘三五人,更让南岸奇怪的是前两艘船上似乎没有一个人。通过自流而下。现在正被长长的锁链拦在江中,而后面一艘小船上却隐隐有数人。离两艘大船数百步远。
北岸一个上午地动静竟得来这么一个结果,令南岸士兵着实无法理解,如果是想烧断铁链,两艘船又似乎少了一点。
南岸士兵一阵骚动,纷纷向两边闪开,一面大旗下,蒋开元在数百名骑兵的簇拥下来到了岸边,几名将领上前来参见,蒋开元搭手帘眺望江中,便问道:“现在有什么动静了?”
“回禀使君,江面上很安静,三艘船保持现状已经快一个时辰了。”
话音刚落,岸边便传来一阵喧闹,一名士兵奔上前大声道:“江中小船有动静了。”
众将纷纷涌向岸边,注视着江面的情况,果然,后面那条小船开始慢慢向两条大船靠近,而两条大船离南岸也不过两百余步,船上似乎有钩子,钩住了铁链,在水中随江波起伏,上面确实看不见一个人,这时,蒋开元忽然有一种奇怪的直觉,敌军就是在等自己来,才开始行动。
“他们点火了!”一名士兵指着江面忽然大喊,这时,小船离两艘大船已经不足百步,可以看见小船上已经有人点燃了火把,接着,又有两人各点燃了一支火箭。
蒋开元猛地想起一事,他的脸霎时间变得惨白,急声大吼,“投石机放出,砸沉船只。”
众人不解其意,但还是去执行主将的命令,‘呜!’一块巨石率先飞出,砸出四百步外,江面上腾起一股水柱。
可就在巨石飞出的同一时刻,两支火箭也从小船上腾空而起,划出一道弧线,准确地落入两艘大船中,大船中显然涂满了火油,火焰飞窜,滚滚浓烟直冲云霄,小船随即调头,向北岸划去,此时,天空中巨石横飞,在江中激起一道道水柱,其中一块巨石击中正燃烧的大船,‘咔嚓!’桅杆折断、坠入江中。
蒋开元知道已经无可挽回了,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就在这时,两艘大船几乎是同时爆发出惊天动地地巨响,两大团白烟霎时笼罩了船体,白烟中赤焰腾空,无数船体地碎片横飞,‘轰隆!’‘轰隆!’爆炸声接连不断,南岸上二万士兵个个脸色惨白,无数人已经站立不稳,跪倒在地,紧紧地捂住耳朵,陇右军的撼天雷在任何人都没想到的时刻突然出现了。
爆炸声停止了,浓烟散尽,江面上两艘大船已经消失了,手臂粗地铁链被炸断,江面上飘满了两艘大船的碎片。
南岸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呆呆地注视着江面,每个人的心里都沉甸甸的,充满了对未来地恐惧。
第三百七十八章 江淮风云(五)
蒋开元心情沉重地回到了大营,他早闻陇右军撼天雷的厉害,可今天第一次见到,还是让他感到无比震惊,他其实已经明白,王思雨要渡江实在是轻而易举,自己的投石机是死的,可对方的船是活的,根本就不受任何威胁,至于弩箭,还能敌得过对方的撼天雷吗?
但王思雨渡不渡江并不重要,自己的背后还有三万精骑,这一战,其实自己已经输了,就这样蒋开元呆呆地坐了一个时辰,不知不觉他便和衣睡去,醒来时大帐里静悄悄的,只见一抹血红的夕阳从营帐缝隙射进。
“我睡着时有什么事吗?”蒋开元挑开帘帐问亲兵道。
几个亲兵正围在一起吃晚饭,见主帅醒了,几个亲兵立刻站了起来,一人答道:“禀报使君,刘将军下午来找过两次,听他说似乎军心不稳。”
“混账!这么大事怎么不叫醒我。”蒋开元勃然大怒,指着亲兵怒斥。
几名亲兵战战兢兢道:“是刘将军不让叫醒使君,他说使君醒了也不会有办法,他情绪很低落。”
“这是什么话,立即去叫刘秉升来见我。”不等亲兵跑开,蒋开元又叫住了他,“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此时正是吃饭的时间,士兵们按伙就餐,一伙人围成一圈,一边吃饭,一边大声谈论,一般而言,话题大多是女人和美食。每到这个时候,军营里就会热闹非常,笑声、骂声连成一片,但今天的晚饭却是很沉默,众人都心情沉重地吃饭,偶然有些士兵在低声说什么,可一见蒋开元到来。便立刻低下头不再说话。
蒋开元自然心知肚明,他摇了摇头。也不多问便快步离开,走到一座营帐后面时,蒋开元忽然听见营帐里有人在高声谈论着中午地爆炸,他心中一阵好奇,便停住了脚步。
“这仗还有什么打的必要,人家一排撼天雷投来,咱们都统统炸成烧肉。正好给他们下酒。”
“哼!无知,你以为人家不用撼天雷咱们就打得过吗?李师道知道吧!响当当的中原一条狼,可听说在盐城被人家痛宰,两万人被杀掉大半,那可是安西军,纵横无敌的大唐第一骑兵,更厉害的陌刀军听说还没来呢!”
“你们呀!就只关心谁厉害,却不动脑筋想想。咱们在和谁打仗?朝廷!那咱们算什么?叛军!明白吗?不管咱们是赢是输,注定要被天下人唾骂,我担心战争结束后,咱们的家人都要被扣上叛逆的帽子,轻则没为官奴,重则被发配西域。现在想起来,咱们为楚家卖命真是愚蠢之极。”
“嘘!小声点,被上面听见可不得了。”
“怕个屁!老子今天晚上就溜走,逃不掉老子上阵就投降,楚家子弟在广陵花天酒地玩女人,却让老子来给他们卖命,做梦!”
蒋开元再也听不下去,他重重哼了一声,转身便走,此刻他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找部下谈话了。闷闷不乐地返回帅帐。离帅帐还有十几步远,一名亲兵便惊惶跑来。附在蒋开元地耳边低声道:“使君,张焕派人来见你,就在大帐内!”
蒋开元吃了一惊,“是谁带他进来的?”
“是赵将军领来,今天正好他当值。”
蒋开元向两边看了看,立刻吩咐道:“此事封锁消息,不得再让任何人知道。”
“属下明白。”几名亲兵立刻去布置了。
蒋开元快步向大帐走去,他心中冷笑不止,中午先用撼天雷恐吓,晚上便派人来劝降,张焕盘算得可真精啊!挑开帐帘,只见大帐中坐着一名精瘦地中年男子,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相貌却依稀有些眼熟。
那人见蒋开元进来,便起身呵呵大笑道:“蒋兄,一晃三十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你是……”蒋开元已能确定他是自己的熟人,可三十年前的往事他怎么也想不起了。
“蒋兄忘了吗?当年咱们一同进京赶考,你家境贫寒,咱们就用一份旅费,一起吃一起睡,……”
不等他说完,蒋开元便想起他是谁了,这人是自己的同乡齐禄,当年颇为要好,听说他曾做过朱泚的幕僚,后来又投靠了张焕,虽然是三十年前的旧人,但蒋开元却没有半点他乡遇故知的喜悦,他冷冷道:“你是来替张焕游说我地吗?”
齐禄的笑容也消失了,他肃然道:“我是来救你一命,你可愿听?”
“坐下说吧!看在同乡的份上,我给你一次说话的机会。”
齐禄坐下了来,他沉吟一下便道:“盐城之战相必你也有所耳闻,李师道的两万军以硬碰硬,结果他死伤了大半,而陇右军却伤亡不到两百人,其中战死者仅二十人。”
“你是在威胁我吗?”蒋开元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非也!”齐禄摇了摇头,继续道:“我家都督叫我带一句话给你,大家都是唐军,他不想自相残杀,所以才迟迟不进攻你,如果你肯投降,那可以既往不咎,你手下的军队依旧是唐军,而你可封为上郡刺史,否则,两军一旦开战,他必将斩尽杀绝!”
蒋开元仰天大笑,笑声中带着一丝嘲讽,他笑声渐消,瞥了齐禄一眼道:“我蒋某人是文官出身,腿脚不快、两臂无力,但我的这里却很硬。”
他指了指自己地脖子,森然道:“张焕若想杀我,叫他尽管举剑来砍。但想让我向他低头,白日做梦!”
齐禄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将士们考虑,为一个世家的私人利益而背叛大唐,你以为有多少人会象你一样自命清高。”
“住口!”蒋开元一声怒喝,他指着齐禄斥道:“看在我同乡之谊我不杀你。可你若再敢胡言,我就拿你地人头示众。”
齐禄毫不畏惧。他挺直了腰傲然道:“拿我人头示众?哼!你还是先保住自己的脑袋吧!”
蒋开元忽然有些回过味来,他上前一步逼视着齐禄道:“你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