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第3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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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的问题,若在西市被杀,就属于长安县管辖,他万年县无法去调查,当然,撇清自己的责任,是更重要的原因。
杜梅点了点头,刘县令说得有理,这个李宣是出了名的浪荡子,很多酒肆青楼之人都认识他,虽然他知道可能性不大。但死马也只能当活马医了,他立刻站起身命两名手下道:“你们速到西市去逐户打听,看李宣昨晚是否出现过。”
两名手下答应一声便骑马去了,杜梅又对刘县令拱拱手道:“东市地排查就拜托刘县令了。”
刘县令呵呵一笑,表示此事他责无旁贷。
从李宣地尸体上查不出什么线索,杜梅又回到了位于司农寺的监狱,目前监狱里关押着李放之和韦清等三人礼部官员。而参与作弊的考生没有一个人肯自首,这就是幕后安排者的谨慎之处。所有人都和李宣单线联系,而所有的黄金又由李宣一人送出,彼此都不知晓。
但杜梅还是想到了一个突破口,那就是礼部的官员,虽然目前招供的三名礼部主事都是单独卷入此案,但一百多礼部官员不可能个个都是这样,就算也是单线联系。其中必然有一人知道这幕后者是谁,否则将无法协同行动,所以只要撬开一个人地嘴,就能顺藤摸瓜。
杜梅从东市返回,匆匆走进了皇城,他刚进朱雀大门,便见一人骑马飞奔而来,老远向他喊道:“杜中丞。”
“停车!”杜梅喝令一声。拉开了车帘,只见来人是御史台的一名官员,他脸色有些惊惶,奔至杜梅马车前气喘吁吁道:“颜中丞请杜中丞立刻到御史台去,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杜梅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妙。
“礼部司郎中韩甫服毒自杀。”
杜梅一下子呆住了,这幕后者到底是谁?总是比他快一步。怎么这样厉害!
……
御史台内,礼部司郎中韩甫地尸体被搁置在一块木板上,脸色乌黑,一百多名在御史台交代问题地礼部官员们都被集中到了大堂,他们默默地注视着韩甫的尸体,没有一个人说话。
“你们都看到了,韩郎中死了,不过我要告诉你们,他不是自杀,他身上不可能有毒药。他是被人在饭食里下了毒。究竟是谁下地毒,我们也一时查不出。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死的是韩甫,而明天死的可能就是诸位了。”
颜九度地语速很慢,他尽可能让在场的人明白他的意思,他扫了一眼众人,又徐徐道:“皇上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把你们送到大理寺受审,其实就是给你们一次机会,皇上已经说过,如果天黑前有人坦白交代,那皇上就将视之为自首,将酌情处理,或降职革职,但绝对不会被下狱、被流放,更不会死,可错过了这次机会,一旦被排查出,那就是不是降职革职那么简单了,最轻也要被流放安西从军,大家都是明白人,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应该不用我再多说。”
“怎么样?可有人愿意坦白?”颜九度陡然提高了声音。
大堂里还是一片寂静,忽然,有人哭了起来,众人一齐扭头,只见主客司员外郎王敏瘫坐在地上,他拼命抓自己的头发,满脸都是悔恨的泪水,“我真该死,我糊涂啊!”
“我、我也坦白!”一名主事举起了手。
“我也是一时糊涂!”
随着礼部司郎中韩甫的自杀,礼部的涉案人员终于开始陆陆续续交代了,一百余人地礼部,一共涉案者十二人,包括侍郎韦清、两名郎中、两名员外郎以及七名主事,一共受贿三千两黄金,而其中的总协调人,正是已自杀身亡的礼部司郎中韩甫。
根据礼部司涉案人员的交代,九十九名参与作弊者全部浮出了水面,大唐皇帝当天便下达了严厉的制裁旨意,礼部十二名涉案人,侍郎韦清知情不报,应负次责,但念其主动交代,且主张家人退回贿赂,可从轻处理,记大过一次,贬为江州浔阳县县令;韩甫和李宣虽死,但仍革除其一切官职,其子终身不得入仕;其余十名涉案者,念其皆属于自己坦白,可不追究罪责,皆削职为民;而九十九名参与作弊者一律革职拿办,并全部充军安西戍边。
官场地震并没有结束,第二天,张焕又下发了第二份旨意:工部尚书李涵教子不严,罢黜中书门下平章事资格,降为尚书右丞;礼部尚书卢杞身为职官主考,对重大舞弊事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罢黜中书门下平章事资格,贬为福州刺史,另外升洪州刺史楚行水为工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升盐铁监令杨炎为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二人得以挤身相位。
九月二十日,吏部正式下发了第一次裁员令,除二百四十人获补考资格外,其余考试不及格地六百余人全部解职为民,朝廷将一次性发放解职补偿,另外,京中职官将裁减一半到地方,这次大裁员一直延续到了次年的四月才终告结束,吏部一共发布了四次裁员令,共裁减各级官员三千余人。
随着舞弊案的卷宗渐渐被灰尘堆满,它也慢慢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之中,而那个幕后主使者也最终成为了历史之谜。
卷十一 葛逻禄人南迁引发的危机
第一章 碎叶截银(上)
金秋九月,苍茫的天空之下,秋高气爽,纯净的蔚蓝色笼罩着苍穹,正是一年里收获的季节,在碎叶州大清池以南的大平原上,叶支河如一条玉带蜿蜒北上,将一水碧波注入大清池,而在叶支河的东面,牛羊在起伏的牧草中安静地吃草,一群群战马从远方奔腾而过,几名年轻的牧人大声呼喝,笑声久久在草原上回荡,碎叶州属于大唐的正式领土,按照唐历,这一年是大治四年,大唐皇帝李焕即位已经整整三年。
离叶支河约两里处有一条新修的官道,平坦而笔直地伸向南方,一直抵达托云山口,这是安西都护王思雨动用两万大食战俘和三万从安西各国征集的士兵所修,并动用了数十万各国的民夫,一共耗时两年半才完成,道路宽约五丈,全部用泥土夯实,路基紧密、寸草不生,每隔二十里修一座烽火台,并派一伍士兵看守。
在官道的两旁种满了胡杨树,金秋叶黄,从高空看去,这条路就仿佛一条金色的长龙伸向遥远的天边,大唐将士们便用他们的皇帝陛下来命名,将这条官道称为金龙大道。
中午时分,金龙大道上有一队长长的驼队走过,满载着从西方运来的货物,向东方的大唐行去,十几个名放牧地少年手里拿着满装清水的皮囊。和商人挥手告别,又等待下一批商人的到来。
这时,从遥远的南方忽然传来的一阵雷鸣般的马蹄声,少年们慌忙拎起皮囊跑到草原深处,队伍近了,这是一队千余人的大唐骑兵,头盔上地红缨在阳光下飞扬。他们铠甲明亮、长槊挂鞍,个个显得英姿勃勃。胯下是清一色的大宛马,按照一人双马地标准配置,他们是第十回押银军,从万里之遥的长安归来,在疏勒修整五天后返回碎叶。
远远地看见了叶支河,骑兵的速度放慢下来,纷纷换了战马。慢慢恢复战马的体力,十几个放牧少年见是唐军,纷纷拎着装满清水的皮囊跑上前去,士兵们接过皮囊咕嘟嘟地大口饮水,几名士兵从腰间摸出一把铜钱扔给他们,大声喊道:“再去打水来,还有打赏。”少年们兴高采烈地收起铜钱,又骑马向远处的河流奔去。
这支骑兵的都尉将在队伍地中间。他名叫韩越,年纪尚不到三十,京兆富平县人,二十岁在陇右从军,参加过收复河湟和收复安西的战役,身经百战。积功升为都尉,在他旁边则是一名文职军官,为碎叶都督府户曹参军事,年纪三十余岁,河东汾州人,姓郭名牧,正是三年前来安西投军的士子郭牧,三年前在第一次制科考试中失败后,郭牧远赴西域从军,因他本来就是进士出身。在人才缺乏的安西尤其受重视。很快便任命他为龟兹军中主簿,去年升为碎叶都督府户曹参军事。碎叶州是都督州,军政一体,故都督府的户曹参军事也就是州户曹参军事,主管碎叶的钱米户籍等民政,四个月前轮到他为护银使,押解一百万斤粗银前往长安。
从长安归来,他的心中又带了几分期待和甜蜜,都尉将韩越见郭牧不时眺望碎叶方向,便打趣地笑道:“郭参军,这次回碎叶我们是要喝你的喜酒吧!”
郭牧脸上微微一红,知道自己地思念之情已被旁人看破,他的未婚妻与他是同乡,小家碧玉,碎叶从三年前以每户授田两顷、畜力三匹的优厚条件逐渐引入中原移民,三年时间移民已达两万户,分布在碎叶及环大清池的几个小城中,郭牧的未婚妻一家便是从汾州迁来的小商人,他地未婚妻姓白,今年只有十七岁,生得温柔美貌,也能识一些字,被郭牧一眼看中,央媒人前去说媒,女方家得此良婿自然是千肯万肯,原本订在中秋节成婚,偏偏郭牧又押银去长安,婚事便被耽误下来,现在眼看就要到碎叶,他想着白芳的动人身姿,心中已经急不可耐了。
郭牧的心事被看破,他脸上有些挂不住,便伸手在韩越的头盔上敲了一记,笑骂道:“你小子整天琢磨别人干什么?皮痒了吗?”
韩越夸张地一捂后脑勺大叫道:“哎哟!好大的劲,是不是憋了很久了。”
喊罢,他一催马逃出四五十步远,纵声大笑,旁边的十几名士兵也跟着笑了起来,忽然,一名士兵指着远方大喊:“葛逻禄人!”
郭牧和韩越同时吃了一惊,笑容收敛,一齐向东北方向看去,只见两里外的一座草丘上出现了十几名骑马人,正远远地看着唐军,他们均身着黑袍,是典型的葛逻禄人标志,这是受黑衣大食的影响,整个西域也就他们一个部族身着黑衣。
“不是骑兵,只是十几个牧人。”韩越的眉头微皱,从去年起,葛逻禄人越境放牧地情况越来越多,现在居然深入到金龙大道了。
“恐怕今年北方地严寒又加剧了,葛逻禄人的生存愈发恶劣。”
这两年气候变冷,大清池流域还好一点,北面地葛逻禄人日子就变得难过,郭牧轻轻叹了口气又道:“这些牧民也着实可怜。”
“有什么可怜?他们现在是牧民,转身就是军人,只会抢别人的东西。”韩越没有一点怜悯,他立刻转身命道:“第一营出动,将他们全部赶走,若不肯走,给我一概杀掉。”
三百名骑兵从队伍中奔出,他们张弓搭箭,向葛逻禄人疾冲而去。十几名葛逻禄人见唐军追来,吓得拨马便逃,唐军一直追出几十里路,见葛逻禄人已经逃远,这才返回队伍,大军加速,继续向碎叶方向疾驶而去。
……
郭牧一行又走了两天。这天上午,碎叶城终于出现在远方的地平线上。现在地碎叶城已不再是从前胡人为主的西域边陲,经过三年的大发展,随着二万户中原移民迁入,碎叶城的人口已达二十万人,成为昭武地区的第三大城,仅次于康国都城萨末健城(撒马尔罕)和石国都城拓折城,尤其是金龙大道修通大大缩短了前往大唐安西的路程。而且路上不时有唐军巡哨往来,十分安全,正是这条金龙大道使得丝绸之路北移,碎叶城也一举成为万商云集的贸易大城。
碎叶城目前有一万驻军,在安西五大都督府中仅次于疏勒,碎叶都督还是曹汉臣,他已经得到押银军返回地消息,亲自来城门迎接郭牧一行。自从三年前第一批碎叶银送往长安,碎叶已经送走了十回粗银,累计已达八百万斤,碎叶的银一般是送到疏勒,再由疏勒送到敦煌,最后由敦煌送往长安。一共分为三段,但每年会有一次护银使是直接从碎叶送到长安,向朝廷报告碎叶地发展情况,今年就是郭牧前往长安。
曹汉臣站在城头向远方眺望,在他脚下,一队由五百匹骆驼组成的波斯商队正排队缓缓进城,城外道路两边是十几家汉人开的茶棚,几个笑眯眯的掌柜正热情地用拙劣的波斯语招呼客人,虽然语言不通,但他们手中端的红葡萄酒就是最好的招牌。不时有波斯商人爬下骆驼进茶棚买酒。不远处,数百顶突厥人地帐篷沿碎叶河排列。河边挤满了洗衣的妇女,妇女们忽然丢下衣服向远方跑去,远方,几百辆打草归来的马车正拖着小山一般的干草缓缓驶来。
汉语、波斯语、突厥语交织在曹汉臣的耳畔,他望着这派繁忙的景象,心中十分感慨,再过几个月他的四年任期就要满了,有消息说他将赴疏勒任安西节度副使,就要离开这片他所深爱的土地,曹汉臣心中充满了眷念。
“大将军,来了!”一名士兵手指远方大喊,虽然曹汉臣官任碎叶都督,但唐军中有一个不成文地规矩,所有的都督们皆不称‘都督’,而称将军或者兵马使,这中间的原因就不用多说了。
曹汉臣打手帘迎着刺眼的阳光望去,只见远方一队唐军正急速驶来,“真是他们!”曹汉臣急忙命人跑下城墙去拦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