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英雄传 (正传+外传)-第3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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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冯.罗严克拉姆,不是吗?
米达麦亚不禁苦笑着,他的内心却有着把这个梦想成真的欲求。有着人类历史上最大版图的最强霸主竟然死于疾病,这是米达麦亚所不能忍受的。纵然知道人没有不老不死的,但是,他总觉得莱因哈特是被允许例外的。而他痛切地感受到,在追随莱因哈特的六年间,对米达麦亚本人而言,那也是他人生中的极盛期,每一天都是由黄金和鲜红染成的金光灿烂的日子。
III
六月十日,尤里安.敏兹随着银河帝国军的大舰队降落在行星海尼森。这是自从杨结婚当天,他前往地球之后第一次回到母星上。
尤里安觉得海尼森也变了,这或许是因为他是透过感伤的眼睛来看这个星球的缘故吧?至少在两年以前,这个行星是支配统治半个宇宙的国家机构中枢,是人力、物力资源集中点,人类社会的要地。最明显的差别是居住及来往于此地的人们的表情一点生气都没有。看来就像毫无怨言地接受现状,蹲踞在颓废的悬崖斜面,安于大帝国边境的地位,随时准备滑落历史的深渊一样。
“自由.自主.自律.自尊”。亚雷.海尼森所提倡的民主和政治的价值观跑到哪里去了?怀着满腹的疑问,尤里安先行到医院去探望姆莱中将。
姆莱中将还在医院中接受治疗。他在拉格普尔监狱事件中所受的伤并发了腹膜炎,情况一度陷入了危急状态。现在好不容易度过危机,状况在安定中恢复了,六月底就可以出院了。把尤里安迎进病房的中将高兴地握着他的手,询问各种事情。
“是吗?决定要放弃伊谢尔伦要塞了啊?”
“我想大概是这样。不久之后我要和皇帝会谈,除了这个交换条件之外,实在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一个时代要结束了。虽然微不足道,但是对你我而言,确实是有一个伊谢尔伦时代啊!对我来说,那是我最后一个工作的地方,但是,希望那是你们前往下一个时代的踏板。”
姆莱的语气仍然带着浓厚的说教气息,然而,尤里安却没有不快的感觉。正因为这个人的意识太过井然有序,杨舰队才得以发挥其能力和个性。对原“杨威利及其一党”这种鸡尾酒来说,这个人是不可欠缺的基酒。
有一个像姆莱中将一样的人物是很好的一件事。尤里安这么认为。一个把自己当成是职业人而不是军人,在伊谢尔伦上奉献一切心力的人。尤里安已经不想请求姆莱回到现役活动上了。
同一天,对于“驻留”在海尼森的伊谢尔伦军的待遇问题,尤里安和帝国军的瓦列一级上将之间有过交涉。当时,瓦列兴味盎然地注视着尤里安的脸说道:
“我的确在地球上见过你。我记得没有错吧?”
“没有错。我是曾经和瓦列提督在地球上见过面。”
“是在地球教本部,我想起来了。”
瓦列点点头。二年前,尤里安以费沙藉独立商人的身份前往地球,和当时负责讨伐地球教的瓦列碰过面。
“对不起,那个时候骗了瓦列阁下。”
“什么话,根本不需要道歉的。每个人的立场不同嘛!”
瓦列挥手。那是讨伐地球途中失去的左手。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失去了很多老朋友。”
瓦列的话让尤里安感到一阵黯然。而在和奈特哈特.缪拉谈话时,这种感觉更强烈。
“你跟我到底是谁比较幸福啊?你们在杨威利死前,根本不知道会有这种事。而我们却被赐与了时间去做心理准备好接受皇帝死亡的事实。然而,你们的哀伤是从起点开始的,而我们却先面对了终点,然后为了满足心灵的饥渴而不得不向前出发。残存下来的人 ̄ ̄”
缪拉省掉了述语,他的心情在尤里安的内心产生了共鸣。是啊,对残存下来的人而言,旅程仍然要继续下去,一直到和死者们再度相见的那一天。而且是不能飞跃过这段时间的,得一步一步走到那一天到来为止。
尤里安觉得能和奈特哈特.缪拉等银河帝国军的名将们心灵交流是一件很可喜的事。然而,或许这件事也会在后世遭到痛烈的批评:
“如果早知道会这样,一开始就好好谈不就得了?何苦非得要牺牲这么多的生命?难道他们只不过是指导者为了完成预定的工作而用过就丢的道具吗?”
尤里安他们是不是也要甘之如饴地接受这样的批评?尤其是战死者的遗族们的责骂更是令人难堪。
尤里安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为了获得今天这样的局面,就非得先战不可。如果在自由行星同盟降服后就服从银河帝国的主导权的话,杨威利首先就会被谋杀,而民主共和政治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吧?尤里安是这么想的,然而,那是他的价值观,而抱着和他不同价值观的人应该很多。
而这里就有一个有自己价值观的人物存在,在尤里安会面之前,他在旅馆的房间内忙着做一些计算。他的部下见状不禁奇怪地问道:
“您在干什么啊?高尼夫船长。”
“复利计算。”
波利斯.高尼夫给了一个明快的回答,部下马利涅斯克歪着头。
“复利计算是什么?”
“到目前为止提供给伊谢尔伦那些人情报的代价啊!”
“您要拿代价?”
“当然。第一,如果我说要免费服务,伊谢尔伦那些人也不觉得好过吧?”
“大概吧?”
“至少我是不会好过的。我和达斯提.亚典波罗那些人是不一样的,我可不会为侠气和醉狂而赌上生命啊!”
“是这样吗?”
忠诚而且坚实的事务长站在反论的位置上,避免做更深入的议论。计算结束之后,波利斯.高尼夫像是对自己的将来有了新展望似地点了点头。
“决定了,马利涅斯克。如果伊谢尔伦那些人能在这个苛酷的游戏中获胜的话,我就从事情报买卖的工作,做一个新时代的商人。”
“啊,不管怎么说,贩卖良质的商品获得信用而扩大事业是一件好事呀!”
马利涅斯克的回答倾向于一般论。
波利斯.高尼夫前往伊谢尔伦首脑部的投宿地去。尤里安和亚典波罗为了办理让“生还”海尼森的士兵们回家的手续而去会见帝国军的瓦列提督了,而奥利比.波布兰和凯斯帕.林兹则在旅馆的谈话室中带着无趣的表情进行象棋大战。看到波利斯.高尼夫的脸时,波布兰立刻就丢过来一句话。
“哟,费沙的能干人士,你们的鲁宾斯基先生可好?”
“死了。”
“什么——?”
“是医院方面传出来的情报。他原本就因为脑肿瘤而剩下不到一年的命,不过在皇帝回到海尼森前后,他就拒绝进食了。现在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绝食吗?可是,这样不像是黑狐的作为啊!他不是那种专抢夺他人东西以延续自己生命的家伙吗?”
这是一般人的见解。至于这个见解是不是正确,在短时间之内,这些人是不会得到解答的。
IV
六月十三日二十时,在市内英格鲁德街的医院中,有一个患者死去了。这个在宪兵队监视下的脑肿瘤患者叫安德鲁安.鲁宾斯基,享年四十七岁。尽管雷射照射的治疗也无法挽救他的生命,但是,他原本应该还有一些时间的。然而,鲁宾斯基似乎看不出在病榻上的生命还有什么美感可言。
鲁宾斯基用自己的手把维持生命的装置拔了下来。当负责的护士发现时,他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他那目中无人、平静的的表情虽然尖锐,然而,却散发着一股奇异的精气。
鲁宾斯基的脑波正确说来应该是在二十时四十分停止的。他的死讯立刻传到了帝国那边,性急的官僚们就急着整理与鲁宾斯基有关的记录和资料。皇帝病危之际,鲁宾斯基的死也不算什么感慨或刺激,但是,事实上接下来的才是真正的主戏上场。
震动出现了。医院的地板在一瞬间上下移动,接着便是强烈的左右摇晃。陆续有人倒在地上,有车轮的床滑动了起来,架子倒了,药瓶掉落在地上。
这不是地震,而是有什么东西在地底下爆炸了。从旧同盟时代开始到现在,一直从事着和政治无缘的活动的地质局地震解析电脑证实了这点。报告立刻被送到帝国军首脑部门去,于是他们采取了大规模破坏行为的应对措施。这个体制是奥斯卡.冯.罗严塔尔元帅任职统帅本部总长时就确立的。
“旧同盟的最高评议会大楼崩坏了”这是最初的报告,周围的地面都陷落了,倾倒的建筑物多得必须以打为单位来计算。帝国军治安部队也因为情况危险而无法接近。灾厄之夜才刚刚开始。刚结束战役返回家园的帝国军又必须在地上四处奔走以处理各种事态。
市街各处发生了大大小小的火灾。爆炸声四处回响,火焰喷向夜空,不断扩大的烟雾更加深、加厚了夜的黑暗。根据现场状况的判断可以明白这是一项人为的灾害。而且皇帝所投宿的国立美术馆的迎宾馆正好位在火灾发生区域的中央。
这件事让帝国军将帅们不得不想起了去年三月一日晚上发生于海尼森的爆炸及火灾。在四处奔走指挥灭火、急救、维持治安、控制交通之余,他们还采取了营救皇帝的行动。
火势逼近了国立美术馆的临时大本营,当毕典菲尔特赶到时,莱因哈特虽然已穿好了军服,但是却只让近侍艾密尔.齐列陪在身旁,坐在房间的躺椅上。他苍白俊秀的脸上带着微微不解的表情,拒绝了“黑色枪骑兵”司令官要他离开的请求。
“非得死在海尼森的话,就死在这里吧!我不想像难民一样四处逃窜。”
可以眺望冬蔷薇园的这间寝室确实是行星海尼森上莱因哈特最喜爱的地方。橘发猛将这时候发脾气,对着年轻的君主吼道:
“您说什么话!皇妃和皇子正在费沙等着陛下您平安归去哪!如果保护陛下平安是臣下的职责,那就请恕臣下无礼。”
毕典菲尔特对着部下黑色枪骑兵们下了命令,六个强壮的士兵便把莱因哈特连同躺椅一起抬了起来,像搬运贵重的美术品一样,从沙龙送往冬蔷薇园。在这期间,欧根少将准备了地上车,确保住逃离火场的生路。莱因哈特和艾密尔便被送往安全地带了。
关于这件事,“艺术家提督”梅克林格留有记述的文章。
“皇帝之所以能够平安无事安全是毕典菲尔特的功劳,但是,就因为他对艺术,尤其是美术品一点都不感兴趣,所以一切事情都在快速的情况下被处理了。如果他还挂念着那些美术品的话,事情就会被延误而产生重大不幸的后果吧?这实在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 ̄”
梅克林格虽然承认毕典菲尔特求出皇帝的功绩,但是对于他完全没有兴趣去抢救那些凄楚品,造成贵重的绘画和雕刻被烧毁的结果,却无法不感到深切的遗憾。然而,这一天晚上,烧毁的不只是艺术品。
火势延续了三天,海尼森的街市一片火海,好不容易把火势控制住时,市街已有30%被烧毁了。被烧死或行踪不明的超过五千人,而受害者则高达此数的五百倍之多,火势甚至逼近了中央宇宙港,连豪气的米达麦亚也考虑是不是要把刚刚在海尼森着陆的舰艇弄到上空去避难。
军务尚书奥贝斯坦以连火焰也为之却步的冷彻态度执行着自己的职务。他命令部下搬走了与军务省有关的文件,在这期间,他还出动宪兵队检举可疑的人物。而被检举的人当中有安德鲁安.鲁宾斯基的情妇多米妮克.尚.皮耶尔,她成了解开这事件的关键人物。六月十三日的爆炸和火灾原本和鲁宾斯基的死有关连。
“是吗?这个事件是安德鲁安.鲁宾斯基献给皇帝的血腥花束啊——”
宪兵队在战栗之余开始周密地调查整个事件。
事后大家才了解,鲁宾斯基在自己的头盖骨中埋了利用脑波来控制极低周波炸弹的控制装置。当他死亡,脑波停止的同时,深埋在旧自由同盟最高评议会大厦地底下的炸弹就会动作。鲁宾斯基的“自杀”使得极低周波炸弹在莱因哈特皇帝停留于行星海尼森的时候爆炸,他的用意是想皇帝一起带走。这种行为不像是鲁宾斯基这样的人会做出来的死前挣扎,但是,因脑肿瘤的恶化而引起的理性减退可能是使鲁宾斯基采取了类似恐怖分子的手段而不用他所擅长的精密的谋略的主因。鲁宾斯基的遗体和英格鲁德街的医院一起付之一炬,他的人生也以葬礼的仪式终结。
“以这样的形式结束对银河帝国的挑战,对鲁宾斯基来说一定是极不甘愿的吧?可是我一点都不同情他。因为他也不是那种喜欢让人同情的人。”
多米妮克.尚.皮耶尔如此淡淡地说道。她不吵、不哭、也不为自己辩护的沉着态度让宪兵们留下了强烈的印象。有几个对她留下了或公或私的记录。其中有一篇文章是这样的:
“ ̄ ̄在场询问的军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