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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银河英雄传 (正传+外传)-第3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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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理解僚友那不悦之至的心情,罗严塔尔却也不放松他那讥讽的口吻。有一半是对着栖息在他自己内部的某物所说的。

对大贵族的蠢孩子们而言,这场战斗不过只是一次远足罢了。

真是危险的远足啊。人血代替小河在流动,所听到的不是歌声而是惨叫。

听取了米达麦亚的苦涩心思,罗严塔尔的表情也略为正经起来。

“总之他们就如同有着特权和巨富的野兽,有知识却没教养,有自尊心却没有自制心。那种小辈在这五世纪以来啮破了高登巴姆王朝。我从以前就觉得奇怪,伟大的鲁道夫大帝怎么没从坟墓爬出来,咬死这些功臣们的不子孙呢?”

“你说得太激进了,罗严塔尔提督。”

“不过所做的可没米达麦亚提督那么激进了,而且还是在暗地里说的。”

两人面面相对,互相苦笑。那苦笑相当干涩,不必多少时间,就转换成更为辛辣而深刻的表情了。

渥佛根·米达麦亚少将因射杀部下而被问罪,被关进设在一艘输送舰内的禁闭室。罗严塔尔得知此消息,是在将近夜晚时。他闪动着金银妖瞳而站了起来,看到其目光的人都为之畏缩。

“我当然不是正义的化身。但是,当时我的主张必定比那些家伙的主张更有份量才是。

米达麦亚毫不畏惧地断言,但对罗严塔尔而言,是不必再听这些话的。对犹豫不决的警务兵当头棒喝,才好不容易可以会面,但身为少将的身份却被关在仓库的一角,从这一点就很容易可以推察得到,米达麦亚没有立即回答。

“掠夺?暴行?或是虐杀?”

一连串地问下来,米达麦亚的眉毛和嘴唇扭成表示不悦的形状。他所看到的,正是所被质问的全部。

※ ※ ※

一名军官在一幢宅邸的庭院中,压着一位高贵的老妇人。而在这边,他的友人们正笑成一团。米达麦亚亦认识的这位上尉,当然也是贵族出身,他正和友人打赌“以六十岁以上的老太婆为对象,看是否还能发挥男性雄风”。他们在哄笑中对老妇人施暴,并想夺取妇人手指上的蓝宝石戒指作为战利品,老妇人咬着指头,想把戒指吞下,但却卡在喉上。俯视着苦闷的老妇人,那上尉更为之大笑,以军用匕首割开老妇人的咽喉,取出戒指。然而,那只手就被奔来的米达麦亚扭了起来。

认得米达麦亚的这上尉,脸上浮现了条纹花样。那是狼狈、不平及冷笑的三原色。米达麦亚锐利地看出那并非反省、后悔及恐惧,而自觉到怒气已迅速升到了危险水平,上尉发出哀叫,因为那抓的手腕发出激烈疼痛。

“好,你要如何辩解?这位弱小的老妇人空手地攻击带有武器的年轻力壮的军官,军官因为无法抵抗,只好使用武器自卫,是吗?”

“……”

“就算如此,也没有必要抢夺她的戒指吧?不是吗?”

好不容易对方有了回答。但那却是出乎达米麦亚意料之外的回答。

“我有个父亲哦!”

“谁在跟你做户口调查?”

“你听完我的话。我的父亲是布朗胥百克公爵的表弟。另外,我姐姐嫁入了立典亥姆侯爵一门。在你要主持那廉价的正义之前,最好查一下我的族谱。”

渥佛根·米达麦亚虽是罕有的勇敢青年,但他的现在并非只靠勇敢来建立的。在公私方面的种种战斗中,他都正确地算出敌人的技俩和自己的实力,预测结果,以最佳效率获取实质的胜利,所以才在二十多岁就获得了提督的座位及相对的名声。

此时他应当也该如此吧?但是,愤怒的水量已经越过忍耐的堤防。而对此加上毁灭一击的是上尉白己。不经由正当的议论,甚至也不经由自己的狡辩,而想以权贵的威势来使自己的过错正当化。

米达麦亚抓着那染着血和污辱的手腕,把上尉的身体拉了起来。上尉的友人们,脸色要比上尉本人更苍白。他们就算纠集五打的人数,也对抗不了米达麦亚一个人的锐气。

“在帝国军军规上明文记载:以不法手段危害人民,有损军威者,以将官之权限可处以极刑。根据这条文,将卿即处刑以正军规!”

在米达麦亚的表情中,看出了拒绝让步的严峻,上尉的表情为之一变。他会变得凶暴,是只有在面对无力的对手的时候。他虽然不懂得尊敬勇者之道,但却懂得去畏惧。

“等一下,让我见见公爵。”

他孱弱地哀求着。他已忘记在不久前的过去,自己曾对他人的哀求报以冷笑。卑鄙者的特性,忘却自己所犯的罪,而还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拔出枪来,至少给你反击的机会。”

这就是回答。上尉疯狂地环视左右,但没有任何人帮助他。当摇动的视线看到老妇人染血的死相时,上尉的神经线断了。他那尖锐的叫声使友人们的背脊生出了冰柱,他拔出手枪。

当他把枪口对着米达麦亚时,看到令人无法相信的景象。对方的右手已握着手枪,枪口正对着他。这是不可能的,先拔枪的人是他啊——

上尉开枪了。偏离米达麦亚的脸约三十公分的光束破空而去时,米达麦亚的手指才出了力。

光束正确地射中上尉的两眼之间。

像表兄弟之子这般遥远的血缘关系,布朗胥百克公爵欧特,不可能对其有多深的关爱。但是,毕竟是同一族的人,该男子拿出布朗胥百克公爵的名号出来威吓,却仍然被处刑的这个事实,对大贵族而言,已经像是伤了他的体面并在那伤痕上抹盐一般。他以讨伐军总司令官的职权,逮捕“加害者”的军官,自行盘问。

就算到这地步米达麦亚也毫不胆怯。他昂然地面对帝国最大的门阀贵族,承受种种情绪化的骂声,再一一举出例证点破。指责出原本应当规制兵士行为的贵族出身的军官们,反倒先破坏军规,杀害非战斗员,对女性施暴,在民宅纵火,掠夺财物,“实在是大大地使军旗和皇帝陛下之名蒙羞。”

“被称为贵族的各位,若是一般无知的平民也就没话说,有着伟大的祖先,以历史上闪耀的家名为傲,原本应当是富有教养和廉耻心的贵族子弟,却做出如此骇人的丑行,实在令下官难以相信。”

“……”

“帝因军的荣誉,是在于以武力守护国家这一点上,而不是在于行使掠夺、虐杀、破坏之类的恶辣的淫乐上。而令全军彻底奉行则是总司令官的责任吧!?然而,公爵阁下不只默认他们的暴虐,还否定依军规处罚一事,您自己是不是使总司令之座蒙羞了呢?”

米达麦亚也明白,话说到这里,对方和自己都已断了退路。虽然心里明白,但此时,他的气质却驱逐了盘算,他的舌端不断猛烈地连射出弹劾的语句。每一句语都使布朗胥百克公爵脸部的红血球减少。他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激动地下令处决米达麦亚,但被亲信的安森巴哈·修特莱等军官们劝阻,避免犯上处决将官的危险,而仅止于下狱。

※ ※ ※

罗严塔尔摇着那暗棕色的头,叹了口气。

“对着狗和猴子述说真理也是无益。大贵族们,特别是年轻的贵族们,其自我意识是毫无节制的。因为他们的字典上没有限度、节度、程度之类的词汇。”

“我是不得不说的。”

米述麦亚无愧色地回答,听到这句话,罗严塔尔也说不出什么了。当时如果为了自己的安全而默不作声,那么渥佛根·米达麦亚这个人就没有存在价值。

“算了,不管如此何,洒落在地的酒是无法再回到瓶中的了。考虑一下今后的打算吧。

“抱歉……”

“你说什么,我已经不只一次被你救过,我还想一次把人情还清好落的轻松呢!””

一笑带过,罗严塔尔开始思索。

一旦军法会议开庭,就会有相对的形式。罗严塔尔少将将成为首席辩护人,将有匹敌于米达麦亚对布朗胥百克公爵的指谪,不,大概会展开更为辛辣的纠缠吧。对贵族的蠢孩子们而言,无疑是耻辱的扩大再生。

如果要回避此事,而且仍能对米达麦亚施加报复,那么就只有在召开军法会议之前,假装事故或敌袭来杀害米达麦亚了。不,还有另一手段,那就是杀害罗严塔尔,抹消这最强力的辩护人。贵族的蠢孩子们并非做不出此事。如果他们诉诸非比寻常的手段的话,那我们也得有相应的对抗方法。

万一不得已时,虽然不太合心意,但也可考虑流亡到自由行星同盟去。不过,在此之前得让米达麦亚逃脱,并确保他的夫人艾芳瑟琳的安全才行。因为要丢下妻子自己逃亡,米达麦亚是绝不会答应的。妻子!这男子的器量,只要他愿意,就能轻易获取女人的芳心,却自己自动地投进一个女人的怀中,罗严塔尔对这事实在是有些难以理解。

不过,让大贵族那些没道义的宝贝儿子留下大喊胜利,而比他们更公正的自己却得被追逃亡,实在难说是十全的解决方策。不在军法会议上无罪获胜,给那些宝贝儿子辛辣的报应,则实在咽不下一口气。

罗严塔尔为了救出友人,打算尽一切可能的手段。而所谓的“可能”,在此并非是指一般道德所容许的范围,而是指他的头脑活动所能得到的界限。

罗严塔尔心想,光以正当的议论是救不了米达麦亚的。原本说来,若是正当的议论就说得通的状况,也不会有让米达麦亚双手叉胸前,望着禁闭室墙壁发呆的结果产生。帝国的诸法规原本就编得对门阀贵族们较有利,但因为又容许跨越法规的暴虐行为,结果还是一切以权力的存在适从了。如果有个比布朗胥百克公爵更有权力的人在,也许他们二人的正义就能实现了。

罗严塔尔从以前就有个令他相当抱持兴趣的人在。那位人物,年纪轻、也没有门派,所受的误解要比赞赏多得多。

但是在罗严塔尔看来,其才干和将来性,要比那些以历代家门为夸的大贵族子弟们更胜过许多。正如宫庭众人在私下所说的,这位人物——莱因哈特,冯·缪杰尔,也许看来真的只是在战场上颇为幸运而已。但是,光是亲自上战场一事,不就要比那些在安全的宫庭及庄园,沉溺在酒池肉林之中的贵族们,要来得了不起吗?

“米达麦亚,一切由我来处理,好吗?我想去拜托一个人。不,我有个想将他卷入我们的事件,结为友方的人。”

“那就一切交给你了,不过,那到底是谁呢?”

“贵族们所说的,金发小子。”

“是莱因哈特·冯,缪杰尔?”

“没错。据传闻所说,今年年底他将成为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的伯爵。”

“不过我们和对方可完全不曾见过面呢!”

“目前不是知己,但今后会结为知己。”

米达麦亚两眼眯细了。无疑地是在这一句话中推察友人的心理,看来他像是进入深思,大概是因为预感到这个选择将决定他和友人的生涯吧。

“比起祖先代代传下的公爵,一代堀起的伯爵,要来得有才干得多吧!现在的皇帝未生下男儿,不久的将来会起一声宫廷抗争已是明显可见。既然终须把身命托付在彼此相争的权贵当中之一,那么不论是你或我,都希望能以更有才能和器量的人物为盟主,不是吗?”

米麦达亚虽然沉默着,但并非否定罗严塔尔的话。

“所以,我们也趁此机会,必须确定一下莱因哈特·冯·缪杰尔这个人是否值得我们效忠才行。如果他能相助我们而与大贵族们的无法无天对抗的话,我们就对他誓以忠诚。”

“……我懂了,一切都交给你了。”

米达麦亚将决心化为声音。既然友人都已替他盘算了,他也只有交由友人全权处理。

“那么,一切就交给我。听着,我一定会把你救出去。所以千万别急躁。千万别操之过急。”

罗严塔尔想到了友人的血气之盛。

“嗯,就这样吧。不过你自己可别为了我的事而太勉强自己。”

“没什么勉强的。女人和胜利,都是不必呼唤就自动靠到我身边来的。”

故意说了句轻松的话,罗严塔尔和被幽禁的友人告别。不过,他并非就此离开。他四处宣言如是米达麦亚在归回帝都以前死去,则将会视为暗杀,并将此事以超光速通信报告给帝都的军务省。因为此一处置,米达麦亚才免于冤死狱中。

※ ※ ※

就这样,回到帝都奥丁后的五月二日夜晚,奥斯卡·冯·罗严塔尔在风雨雷鸣之中,来到莱因哈特·冯·缪杰尔的住所造访。



在深夜的访客把话说完之前,吉尔菲艾斯得三次为暖炉重添薪柴。风雨使得季节大约逆行了六十天,舞动的暖色火焰,使眼睛和皮肤都感到舒爽。三人面前的茶几上,放着空的咖非杯,那白色色泽给人深刻的印象。窗外风雨依旧未停息。

“……也就是说,卿想借我的力量去救米达麦亚少将的生命了?”

“正是。”

“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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