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到底-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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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在哪儿?她在哪儿?”林童急切地问道。
“她已经卖身**,现在成为杏春楼的头牌了。”
邻居的话如一记重锤敲到了林童的心上。胭脂入了**?成了杏春楼的头牌?他怎么都不敢相信。那是他亲手带大的妹妹,那是他的胭脂。如果他不走,他们早应该圆房了。他只想让胭脂风风光光地嫁给他。
到坟前拜祭了父亲,林童走进了杏春楼。见一眼胭脂,要五两银子,两百两银子,只够包她一夜。将积蓄了四年的钱全都拿出来,林童终于进了胭脂的绣帐。
胭脂坐在床边,湖绿色的纱衣穿在身上,宛如一团绿雾。几年不见,她已是亭亭玉立、风姿曼妙的少女。只是,她的眉宇间锁着忧郁。看到林童,胭脂眼睛里闪过一丝火花,惊喜地叫了声:哥哥!
那一夜,两人只是坐着,胭脂讲起父亲的病,讲起卖掉房子,讲起父亲临终前一直呼唤着他的名字。讲到最后,胭脂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哭得累了,胭脂头枕在林童的腿上,带着泪痕入睡。林童木呆呆的,半晌,将胭脂抱上床,附在她的耳边说他一定会回来赎她,一定会。
第一百三十四章 德艺双馨
月余,郭满子带上弦子,走上街头,开始了他的坠子说唱生涯,很快就蜚声方圆,声名远播,深受听众欢迎。几个青年也投到郭满子门下,拜他为师。郭满子遥想当初,就一一收下。
一日,郭满子正在唱书,来了几个艺人,身强体壮,挥挥手让郭满子停下。
郭满子瞧这阵势,心里一紧,拱手道:“几位找郭某有事?”
对方冷着脸问:“无事不登三宝殿,敢问郭先生师傅是谁?”
郭满子想到独眼刘,可独眼刘有言在先,不准他称他为师。
郭满子只好说:“没有。”
对方闻听此言,马上来了横的:“你懂不懂咱们这儿的规矩?没拜过师的人有什么资格在街头卖艺?从今天起,不准上街,除非拜了师!”
几个人不由分说,掂了郭满子的弦子,扬长而去。
郭满子傻了。
无奈,郭满子只得托人求师。艺人张大元和吴麻子早就看中了郭满子,争着收他为徒。这倒让郭满子为难了,张、吴二人都是本地有名的人物,拜哪个好呢?
这一日,是洪山庙大会。张大元和吴麻子等着郭满子来。郭满子托人去捎了个信,说他身染重疾,不能起床,其实是有意躲避。
张大元火往上冒,指着吴麻子:“你这个大麻子脸有什么本事跟我争徒弟?”
吴麻子恼羞成怒:“姓张的,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倒先问起我了!你说,是谁先注意到的郭满子?是谁叫人去掂了他的弦子?是我!你半道里杀出来跟老子作对,安的什么心?”
张大元捋着袖子,一张脸涨成了紫猪肝:“你是谁的老子?**的活腻歪了!”
两人扑上去,正要厮打,艺人刘清水上前将他们分开:“我看,你们两家谁也别收,我收算了。”
这刘清水艺名金马驹子,德高望重,名声在张、吴之上。二人一时无话,盯着刘清水,呼呼吐着长气。
刘清水悠悠一笑:“你们说怎么样?”
二人张了张嘴,仍是发不出声,但眼神里分明表露出不情愿。
尴尬之际,一个长髯老者走过来,抱抱拳:“你们三家谁也别争了,老朽倒有个主意,公平合理。”
三个人一看,这老者正是本地德高望重的老艺人江大洋,已经退隐多年了。
三人便平了心气道:“江老请指教。”
江大洋说:“你们三家和郭满子比书,谁唱得最好,谁就做郭满子的师傅。”
三人心里都有点虚,但舍此无他路,便点头道:“好,谁怕谁啊!”
颖州城一溜拉开了四个书棚,刘清水、张大元、吴麻子、郭满子一一亮相,群英荟萃,把个颖州城几乎翻了个底朝天。百姓们倾巷而出,一饱耳福,数日不返。
比试了三个月,无人比过郭满子,听众把郭满子的书棚围得水泄不通。事情更加难办了,技艺出众的郭满子必须挑一个人做师傅,大家都眼巴巴地看着郭满子。而郭满子始终一言不发,只看定了仙风道骨的江大洋。
半晌,江大洋指着刘清水等三人:“你们谁觉得自己最有资格作郭满子的老师?”
三人面面相觑,都无以应对。
江大洋捋着长髯笑了:“老朽以为,郭满子独成一家,技艺出众,何须拜师?”
刘清水道:“可……可咱们不能坏了规矩啊。”
江大洋朗笑一声,道:“艺人艺人,从艺从德,艺高德尚,无师自师,有些旧规矩,该改就改改吧。”
刘清水等人叹惋一阵,又无辩驳之力,最后只得点头称是。
江大洋指着吴麻子,说:“麻子,有样东西该物归原主了吧?”
吴麻子微微一怔,恍然大悟,忙令门徒把弦子交还给了郭满子。
郭满子眼含泪水,向江大洋深鞠一躬。
从此,无师不能从艺的百年陈规被打破了。
两月之后的一天,一个后生忽然找到郭满子,让他到江大洋家去一趟。郭满子一直对江大洋心存感激,忙随后生前往。到了江家,郭满子看到江大洋身旁还坐着一个人,那只独眼让他不由愣在了地上。天啊,真想不到,这人竟是独眼刘。
独眼刘站起来,笑呵呵道:“满子,没想到会是我吧?你在颖州叫响了,我真替你高兴啊。”
郭满子醒过神来:“是啊,太意外了……您怎么会到这儿来?”
郭满子对江大洋拱了拱手:“我来一为看望师傅,二为见你一面。你有所不知,当年我正是师从于江老师学艺,学成后江老师便逐我出门,如我当初让你远走一样。或许你认为这太过残忍,可你却不知老师的良苦用心。不让你拜师,是怕你一生蒙在老师的影子之下;让你远走,是为了让你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其实,当初你一离开开封,我便捎信给江老师,对你暗加关照,此番波折,多亏了江老师巧为周旋啊。”
郭满子这才茅塞顿开,不禁两眼一热,躬身施礼道:“老师淡泊名利,甘做人梯,真可谓德艺双馨,树立了一代师风啊!满子谨遵师训,平生收徒当效法不二,将师风继承光大,永昭后人!”
……
当郭满子听李陶派来的人说潞州开了一家戏庄,想请他来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姜绞原来那七八家货栈的新任总掌柜,竟然是一个胖乎乎的孩子。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李陶的好兄弟范长风。最初的时候,不管李陶如何劝说,范长风死活不敢接手,毕竟他从没有做过生意。最后还是华菁菁一顿臭骂,这才让范长风苦着脸应承下来。不知是曾经在家中耳濡目染,还是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材料。
范长风经营几家货栈,做得顺风顺水,特别是胭脂和茶叶,成为了盈利最多的两项。
胭脂作坊由一对夫妇负责,男的叫林童,女的就叫胭脂。胭脂长的眉清目秀,可惜是个瞎子。林童和胭脂原先只是姜绞原来胭脂铺的普通匠人,可自从李陶听了林童夫妇的经历后,毫不犹豫让他们夫妻两人管理了胭脂铺,并许诺每年从胭脂的收入中给他们分红。
第一百三十六章 茶庄
**要一千贯钱。胭脂卖身十贯钱进了**,要赎,却要一千贯钱!
**翻着眼睛看林童:没一千贯休想!现在是一千贯,明年兴许就是两千贯!
林童想不出自己用什么办法筹钱。不久,他上山当了土匪。只有当土匪才有机会抢回胭脂。一想到胭脂每天都在火坑里煎熬,林童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因为脑子灵活,又会淘漉上好的胭脂哄得匪首母亲高兴,林童渐渐得到信任。当他终于有机会带着人下山,他要打劫的第一站就是杏春楼。可等他带着人进了杏春楼,找遍了楼上楼下,却不见胭脂。抓到**,**吓得语无伦次,说胭脂早在一年前就被盐商买走带去了扬州。
**的话如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林童整个人都呆住了。手下拿到了金银财宝,一把火烧了杏春楼。林童回了山,却闷闷不乐。扬州山迢水远,何处去追寻胭脂的足迹?
再无理由待在山上,趁着月黑风高林童逃离了山寨,坐船乘车,直奔扬州。
赶到扬州,林童无以为生,只有重操旧业,又淘漉起了胭脂。扬州富庶,林童用异方淘漉出的胭脂竟深受大户内眷的喜爱。不久,林童就开始自由出入几家大盐商的门庭。几经打听,他终于得知胭脂被一黄姓盐商买回纳妾。可不幸的是,黄姓盐商老朽,几个月前命归西天,胭脂被盐商的妒妻赶出了门,现在下落不明。
林童的心如同针扎。胭脂,难道离开了扬州?现在他该再到哪儿寻找他的胭脂?
坐在瘦西湖边,林童忍不住悲从中来。20年前,也是在水边,他看到哭得有气无力的女婴。他当宝贝一样捡回了她,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再也见不到她。
月华如水,林童仰脸望天,潸然泪下。
远处,传来一阵阵捣衣声。夜深人静,谁在湖边洗衣?林童诧异。循着声音,他来到密林深处的一个草棚。
草棚里,一个年轻女子手拿杵槌,蜀葵花盛在一个干净的石缸里。她不紧不慢地捣着。那不是捣衣声,那是在做脂粉。林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胭脂。竟然是胭脂!
他缓缓走到胭脂身边,她看着他,却没有停手。她的双眼被盐商妒妻弄瞎了。
“胭脂,”林童轻轻叫了一声。
胭脂一愣,手里的杵槌掉到了地上。她摸索着站起身,嘴唇抖动着,半晌才叫了一声:“哥哥?”
刹那间,林童泪如雨下。他紧紧地将胭脂抱在怀里,恨不能将她嵌进自己的骨肉中。
……
林童和胭脂对李陶感恩戴德,干起活来更加卖力,李陶用后世的知识不断指导二人,使得胭脂质量更加上乘,以至于供不应求。
……
“李叔,怎么样?还习惯吧?”李陶笑嘻嘻地看着眼前茶庄掌柜。
茶庄掌柜笑道:“小主人,刚开始的确不习惯,不过现在感觉还不错!”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李文皎。没错,李文皎现在是名符其实的茶庄小二。潞州只有李陶这处茶庄这里有风味上佳的茶叶买,铺子中不仅卖茶,还摆放着胡桌胡椅,供客人喝茶。有歇脚的人,要一壶香茶,喝后感觉这茶叶不错,走时便喊一声:“掌柜的,来上二两。”
茶庄的掌柜是个陌生人,谁也不知道他是哪里人,只知道他叫张昭,都称其张掌柜。
店内的茶叶柜台有些特别,不是木板,而是用六尺长,厚三寸,宽二尺的青红石板。据李文皎说,这是家里祖传的,他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处,只能当柜台放茶叶使用。说来也怪,这青红石板上的茶叶放久了,茶香更浓,茶气更芬。而且喝了从李文皎这里卖的茶,有个小病小伤的都好了,人们越传越神,纷纷前来购买茶叶,所以生意十分兴隆。
“李叔,委曲你了!”李陶叹了口气道。
李陶当然知道让李文皎做这茶叶掌柜是大材小用了,可为了自己的计划,只好这样了。
“是的,小主人,我也觉得李叔委曲了,让他做这掌柜,他却不肯!”张昭在一旁附和道。
张昭跟着李陶来到潞州之后,便被李陶安排做了这茶铺的掌柜。和李文皎熟悉之后,他也跟着称呼李陶小主人。
“不委曲,小主人!不就是做戏吗,这个我在行!”李文皎笑呵呵指着张昭道:“小主人可真是慧眼识珠,能把他挖来,近些日子和他相处,我可从他身上学了不少东西!”
“李叔太谦逊了!”张昭客气道。
“李叔,你若不在意,可否让张昭和申哥一同学习《韬晦术》,毕竟今后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张昭是自己人可以信得过,如何?”李陶征询着李文皎。
“这敢情好,正好可以让张昭可心指导申儿一二!”李文皎欣然应允。
“小主人,你觉得我们这法子管用吗?”李申在一旁怯怯地问道。
李陶望着李申笑道:“申哥,你放心,肯定行的!”
李文皎严肃地对李申道:“申儿,你虽然学了《韬晦术》,可你要知道书上的东西都是死的,你可莫成了那纸上谈兵的赵括。借着此事,你好好与小主人学学何为权谋之术。”
“是,李叔!”李申对李文皎颇为畏惧,赶忙躬身道。
李陶抚着柜上的青红石板问道:“李叔,张昭,这田中则一次也没有来过吗?”
“没有!”张昭摇头道。
李陶微微一笑:“想不到这厮还真能沉得住气!不过,你们放心,他迟早会来的!”
李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