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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风雨沧桑-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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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的想法来的,但进了这个屋,看到了桌上的菜,一个个都变得拘束起来,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两眼直勾勾地瞅着桌子上的菜。

开饭的时候,伙计们在大门外放起了鞭炮,那响声足足有半个小时。鞭炮声过后于大掌柜端起酒杯站了起来说:“今年过年我非常高兴,一是我老妈八十来岁身体安康,二是王参谋俩和他的弟兄跟我们一同过年,这是老朽的荣幸。说句实在话,往年过年我们只准备八八六十四道菜,今年破例来个满汉全席。我先申明,这桌菜是老二特意为王参谋和老太太准备的,这里面没有老朽的功劳。我希望各位吃好喝好,来年步步高升!我先干一杯为敬。”

他说完后我端着酒杯走到老太太跟前说:“大娘,今天能看到您我非常高兴,您身体又这么硬朗这是儿女的福分。我一个当兵的也没啥孝敬您老的,我敬您一杯,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太太说:“行,你这个当兵的挺招人稀罕。”

我又倒了一杯酒走到于大掌柜面前说:“大哥,承蒙你和嫂子们这么瞧得起我们,我们表示非常感谢,我代表我家里和我们几个哥们祝大哥大嫂们来年生意兴隆达四海,财源旺盛通三江!”

客套话说完以后我们开始动筷吃饭,那顿饭是我平生吃的唯一一次满汉全席,以前只在书本上看过名,这一次可真见了世面。酒楼的堂倌挨排给我们报菜名,不用说吃,光菜名就叫我们长见识。

我的几个哥们都是穷人家出身,哪见过这么多的菜?想吃不知怎么吃,一个个都楞在那里不敢下筷。于大掌柜说:“今天都是自家人,没什么规矩,想吃啥就夹啥。”

他见大伙还不动筷似乎明白了这一点,于是告诉伙计给我的哥们挨样夹菜。我的哥们这才大吃特吃起来。

酒过三巡,“老妖精”端着酒杯走到我的面前说:“兄弟,二嫂今天我敬你一杯。为啥呢?二嫂挺佩服你,兄弟是个侠肝义胆的人,你打青龙会的事咱营口的人都称赞。二嫂我今天有个事想求你,不知你能答应不?”

“你说吧二嫂。”

“大过年的你和兄弟说哪些事干啥?”

“也不是外人说说管啥地。我那个酒楼哇,按理说挺兴旺,可是闹心的事也不少。青龙会收费咱不提他,不就是几个钱吗,咱给他图个安静。可有些当兵的咱就挡不起啦,吃完了饭不给钱不说,有时喝多了找个茬就把酒楼砸了。我寻思兄弟你入个股,但不是让你拿钱,只借你的名,月末结帐我给你分红。”

她的话一说完,我心里就明白了。俗话说“无利不起早”。难怪今年过年于大掌柜非叫我们和他过,“老妖精”又费尽心思准备了满汉全席,目的就在这。我不得不为于大掌柜一家人的精明而折服。

她话刚说完,我还没来得及答应,玉莲在一旁说:“行,这个股我们入。”

我的四个弟兄也说:“行,有啥事找我们。”

“老妖精”一听乐了:“那好,咱们就定下来,以后有事我可指着你们啦!”

这顿饭一直吃到天擦黑,满桌子的菜几乎没动多少。我瞅这桌子上的剩菜直发愣,要说于大掌柜脑袋可真不一般,他马上看出了我的心思,笑着说:“兄弟,按理说,这顿饭有二三十个菜就够了。可我寻思都忙活一年了,这兵荒马乱的年头过了今年不一定就有明年。再说我年年做那么多菜是有个心思,你也知道,我虽钱多业大,有四房老婆却无儿无女。年轻的时候,想行善积点德求他个一儿半女,因此这修路铺桥、灾荒年放大锅粥的事我没少干。过年了,我寻思咱们有吃有喝的,可大街上那些过不起年吃不上饭的人咋办?都叫到家里吧,那我这家还不得挤翻了?因此,我年年多做些饭菜,剩下的都端到外边叫他们吃,这年复一年也就成了习惯了。要不信你到门外去看看,他们都在外边等着呢!”

我起身出门一看,果然有三四十个要饭的坐在大门外墙角的背风处,眼巴眼望地瞅着我。

回到屋里我对于大掌柜说:“你的心眼可真好啊!”

他苦笑了笑:“此话差矣,老朽无德,老天惩罚,我空有四房老婆却都是骡子。”

他的这话一出口,四个老婆都不干了,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吵吵了起来。这个说“老爷子,大年三十你说这没良心的话”。那个说“没儿没女也不是我们的事,我们一个不行,两个不行,还都不行啊”。

老太太在一旁说:“你们都消停点,也不怕人家笑话。”

她们才安静了下来。

于大掌柜说:“我这四个老婆一个比一个厉害,都不是让人的茬子。不过做买卖那可是一个赛一个,要不是老打仗,我这买卖可不是营口所能装下的,所以这四个都是我的命根。”他的这番话让老三和老四都乐了,“胖头鱼”和“老妖精”嘴一撇没吱声。

于大掌柜接着说道:“弟兄你不要见笑,对军事我一窍不通,这八路军、中央军谁厉害我也说不清,但有一点我看明白了,这共产党是要得天下的,这八路军也迟早要打过来。为什么这么讲?这共产党打的是为穷人的旗号,这穷人都拥护他们,现在的穷人这么多,他们能不成气候吗?这共产党要是来了,像我这样的肯定就完了。所以我告诉她们把积蓄早点转走,以免打起仗来提心吊胆的。”

他的四房老婆一听又吵吵了起来,都说自己没有钱。

“别看老朽年事已高,你们那点小心眼都在我的心里。人吗,谁不为自己着想?挑明了说吧,论人品,你们谁能看得上我这个干巴拉瞎的老头,可又为什么都嫁给了我?无非就是我有钱。”

他的四个老婆一听都抱起了屈:“不是为了钱。”

于大掌柜苦笑了笑:“都是唬弄小孩的,要不然我明天把家产都捐给慈善部门,看你们哪个能守着我?”

这一下都不吱声了。

于大掌柜叹了口气:“钱财这东西我看透了,没有不行,多了也没用,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因此,我把家产都分给你们,待我百年以后,你们好有个生活出路,这也算我对得起你们了!”

于大掌柜的这番悲伤的话还真就应验了,营口的一场恶战把这无辜的一家造得家破人亡。——这是后话。

第 八十四 章 智惩清剿队

 三十晚上,营口市灯火通明。虽然有消息说八路军过了年要大举反攻,但营口的老百姓心情比满洲国不打仗时还要好。因为那时老百姓觉得国共两党的窝里斗总比小日本子强,好歹都是中国人,又都说是为了老百姓好,所以无论谁胜谁败老百姓并不十分关心,只盼着这仗别打到营口,能过个消停日子。

天刚抹黑,家家户户挂起了灯笼,于大掌柜家门口挂的两个灯笼足足有一人高,里边的蜡烛有手脖子那么粗。半夜接财神的时候,那鞭炮声响得分不出个数。当地的老百姓说:“从打日本人来后,营口就没有这么热闹过。”

春节师部机关放了五天假,正月初三赵杰又心血来潮要出去打围。我说:“大正月的打什么围?”

“这一天闹哄哄的这个来了那个走,烦死人了。我就是想出去安静安静,咱俩这回别带人,反正这块也消停。”

“可也行,反正六嫂和玉莲都在师长家陪二婶玩麻将。”于是我俩换上便衣,带着一把三八大盖和一把美式冲锋枪,开着吉普车往西北方向的山岗子地区驶去。

那次打猎为什么换便衣?当时有两种想法,一是据说营口的外围有共产党的小股武装活动,怕被他们碰见把我们收拾了;二来那时候军衣紧张,每人只有一套,师长对着装又特别重视,害怕刮坏上班穿不了。

要说那时侯的人心眼就是差劲。这穿着便衣开着吉普去打围,那不是自己糊弄自己吗?如果碰上八路军的游击队,你说我俩虽然是着便装,可那吉普车不就是个招牌吗,那年月哪有开着军用吉普打围的猎人?不过我俩当时倒觉得挺安全。

一路上过了几个村庄,虽说是大年正月,可庄子里的人家多数还是破破烂烂,除了几个带炮楼的大户人家有点过年的气息外,普通的人家仍然和往常一样。我心想这一阵子也没打仗,这四外屯咋还是这个样子,这辽南的地方不怪老人们说穷。

赵杰看我一门扒车窗户往外瞅,嘴里还嘟哝的,告诉我:“咱丑话说头里,今天咱就是打围,你可不能瞎管闲事。”

“你看你说的,这大过年的有啥闲事可管?不过我想问问你,这一带从打八路军走后也没打仗啊,这屯子里的人家怎么造成这个破烂样子?”

“你一般不外出,外边的情况你不知道。这一阵子国民党政府在各个屯子都成立了反共清剿队,老百姓把他们叫清剿驴子。这些人净些地痞无赖,当官的都是地主老财的人。他们也打着国军的旗号,在村子里横行霸道、欺男霸女、巧取豪夺,把国军的名声搞得臭臭的。老百姓怨声载道,都骂国民党的军队没个好东西。”

当车开到大西山根一个小屯子时,屯中一伙二十多个人背着枪,正殴打一个人。车到了跟前他们也不让道。赵杰按了几声喇叭,他们瞅了瞅没理这个茬。我在车里一打量这帮人,只见他们有穿长袍的,穿开花棉袄的,还有歪戴帽子的,没个好样。这枪有横着背的,竖着背的,还有吊在脖子上的,五花八门,简直就是一帮胡子队伍。

看他们还不让道,我打开车门就要下去。

“你干啥去?”

“尿尿。”

“可不行管闲事啊!”

“知道了。”

我下车走到人群前一瞅,只见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被打得满脸是血,跪在地上哭着说:“队长,我实在是没钱哪!大过年的全家人连顿饺子都没吃上,您行行好再宽限几天吧。”

一个长得挺精神,嘴上叼着根烟卷,身上背着把王八匣子的人“啪”地就给老头一个嘴巴子。然后他把烟卷往地上“呸”地一吐,骂道:“你他妈个老不死的,你儿子当八路,你他妈能没钱?今天你说啥也不行,不交钱我就按共匪家属处理,明年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我一看那老头满脸血,一只眼睛已经被打得乌眼青,身上的破棉袄补丁落着补丁,大冷的天穿着一条破单裤,脚上的一双棉鞋已经开了嘴,露出了脚指头。我心里明白这伙人肯定就是赵杰所说的清剿队正在欺负老百姓,这火“呼”地就上来了。

赵杰在车上一门按喇叭,我也没理他,从人空中挤了进去和那个打人的队长说:“有啥事不好说,他那么大的岁数,你们这么打他干啥呀?”

他斜楞眼睛瞅了我一下:“哎呀哈,这还冒出个打抱不平的?你走你的路,跑这管什么闲事?”

“这怎么算闲事呢,你们这么打他是要出人命的!”

他眼睛一瞪:“出人命能咋地?这地方老子的天下,老子叫他死他就得死!”

“话不能这么说,咱还是国民政府呢,打死人是要偿命的!”

“你算干啥的,敢管老子的闲事?”

“你这个人说话咋这样,嘴不会放干净点,你寻思寻思,我的话有道理没有?”

“有个屁道理,别看开着辆破吉普唬谁呀,再不走老子揍你!”

我一听,这火压不住啦,情不自禁的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把他打得一咧歪,他随手拔出了手枪对准了我,其余的人也端起枪对准了我。那小子说:“在老子的地盘上敢他妈打我,我看你是活腻歪了,老子崩了你!”

正在这时,赵杰从车上下来,用美式冲锋枪对准他们喊道:“都不许动,谁敢动他一跟毫毛我突突了你们。”

这帮人一看傻眼啦,这美式冲锋枪在这么近的距离正有威力。这帮人都拿着老套筒子,那敢动弹,呆呆地站在那里。那个拿手枪的队长还真不听邪,把手往胸脯一拍说:“吓唬谁呀,老子堂堂的国军清剿队还怕你们,有种的开枪,你要是枪一响,他就没命啦。”

赵杰一看他用手枪死死顶着我脑袋,就把枪放了下来,走到跟前笑着说:“这扯不扯,我还以为你们是胡子呢?啥也别说了,咱们是一家人,我们是营口独九师师部的,你看我的证件。”

这小子接过证件看了一下说:“你们上这干啥?”

“正月放假,想上你们这打个围。”然后指着我说:“这是我妹夫,他这个人好管闲事,你别和他一样的。”

他把枪放了下来说:“按理说咱们是一伙的,你是副官我是队长,咱俩一般大,这个面子我得给你。不过我这个嘴巴子不能白挨吧?”

“你想咋地?”

“我得打你个嘴巴子!”

“你打人家嘴巴子,怎么算?”

“你不知咋回事,就来瞎掺合,这个老头子的大儿子,八路来的时候跟八路跑了,我没说他是八路的探子就便宜了他,跟他要两个钱,一要他妈的一哼哼,年底我没管他要,过了年他还不给,都像他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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