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囧云落上头-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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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出,天下乱。
每当西边的黑云滚滚压境之时,父皇便会遣来许多的仙使送来许多符咒,密密层层的贴满每一座宫殿的门楣角落;而阿娘亦会指挥着所有女官换下宫装,改穿上手脚紧束,干净利落的劲装,女仙们从花瓶里、房梁上、地砖下总之各个角落里掏出扇子、拂尘、笤帚、花锄等物,团团围在一起。我则会被重重包裹成一个团子,紧紧的绑在阿娘胸前。每夜都有天兵穿着胄甲手持金剑的四处巡视,所有的天妃之间的走动往来一律停止,只有帝后偶尔会在侍卫的重重保护下短暂的驾临,神色凝重的指出每一个宫人的疏失,有时候会在某处加派天兵,有时候又会忽然调离几个人,而被调离的那几人,便永远没再出现过。
每逢那几日后宫有几处的天兵特别的多,宫人被监督的特别的严;那是来自麒麟族的后妃们住的寝宫。
一切一切的紧张气氛只有一个原因。
麒麟又不爽了。
说到麒麟的不爽,着实令四海八荒的神仙们个个头大。当年父神伏羲与母神女娲弑帝俊,退妖族,收云荒,定天下时就曾立下天规,历代天宫的主人都出身于龙族;并着了自己的后代去做人界的帝王。即便后来人类的帝王普遍都采取自产自销的方式,那些帝王仍自称为“真龙天子”,奉龙为皇帝之尊,凤为皇后之尊。
问题便出在这里,但凡是个神仙都知道,虽说那人界帝王受龙族庇佑,然而那些在乱世中改朝换代的君王之所以能够代替原本的龙子治理天下,却多半要归功于麒麟;四方神仙中,唯有麒麟不在乎所谓天命不天命,只要是他们认可的有才之人,便会助其踢掉孱弱的龙族重整天下;奈何改朝换代之后,原本信誓旦旦要以血与火献祭麒麟的人却马上风头一转投回龙族的怀抱。
当年父神定天下时,龙族是天界第一尊贵,也是第一要面子的族群,既然要面子,少不得要提文治武功;龙族的统治累世延续了万千年,文治定然差不到哪里去;龙族是父神伏羲的后人,武功自然更不会弱;然而说起说天界最好勇斗狠、最善战的,却是当年出身云荒的麒麟一族。
传说这麒麟族各个都天生的反骨,平日没事便喜欢互相反一反联络一下感情,远的就不提,只说这近的万儿八千年,麒麟在天界便掀起过不少的风浪,犹记得最为经典的一次是万年前,那时候我还没出生,麒麟族大约是忙着去窝里斗了,总之那日子十分平静,天界的惯例,安稳即无聊;无聊中许多神仙便盼望着来点什么刺激,调剂调剂就好了;结果盼望着,盼望着,春天来了,麒麟族的血色的战火烧到了宫墙外头。
麒麟霸气十足横扫四合,常常与天宫一言不合便兵刃相见,且根本不把天威天宫放在眼里,龙族的面子比天大,放到麒麟那里就是行不通;其实当年确立四神之时,原本设立了五个位子,朱雀青龙白虎玄武均一一领命镇守四方,唯独麒麟拒不就任;天庭恨这赤脚出身的野神仙恨得牙痒痒,无奈父神伏羲发过话说麒麟动不得。个中原因众说纷纭,有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伏羲是穿鞋的所以怕光脚的。有说父神天威浩荡,没有麒麟的反叛如何彰显父神的宽容。
亦有人说,麒麟本是数万年前与父神情同手足,后来的堕天妖王帝俊的后裔;每一代麒麟的首领,便是帝俊的转世;就好像每一代的龙族里,总有一个是伏羲另外一个兄弟,大神应龙的转世一样。当年帝俊应龙伏羲兄弟反目的悲剧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后来伏羲每见麒麟造反便忆起当年帝俊的风姿,所谓睹物思人是爱屋及乌,麒麟便被这样留下了。话虽如此,麒麟与天庭终是互不顺眼,千万年来双方碰面的机会在各方神仙的努力下已经降低到了最小,然而偶一相见,便是天雷遇上地火,蛤蟆碰着青蛙,各不顺眼,经常是龙族眷属远远见着麒麟们风风火火,便会慢了脚步摆了架势,脖颈儿一挺带笑不笑拔高声音“耳语”道:
“嗬!我说今日这神仙清净地哪来的一股子柴火味,原来是麒麟兄又爬上来了!
那边麒麟便会黑了本来不管黑麒麟白麒麟火麒麟水麒麟一色雪白的脸,梆梆硬的“耳语”回来:
“呀!我说今日诸事不顺,怎么搞的竟然碰到长虫!真是倒霉催的!”
“嗬!闲来散步都能碰上瘟兽,我才应该是倒霉催的!”
“呀!我以为长虫眼睛那里给鳞盖了,原来还知道自己是倒霉催的啊!”
“嗬你这瘟兽竟然口吐狂言?活得不耐烦了想下凡重修是不是?!”
“呀你那条长虫竟然大放厥词?嫌筋痒了又想抽出来整一整是不?!”
“嗬你想抽我的筋是不是?你来呀!你来呀!”
“呀来就来!”
“你来呀!”
“来就来!”
“来呀!”
“你以为我不敢啊?!”
“嗬你小子竟然真的来!”
“呀你小子竟然敢反咬?!”
“嗬我咬的就是你!有种你咬回来……”
“呀你以为我不敢?”
“嗬有种你来呀!”
“来就来!”
“来呀!”
……
如是,最后双方定会扭打成一团闹得不可开交,非十方洞府各路仙人通通上去拉不开;据说千万年麒麟同龙族就是这么过来的,可是数千年前魔界新女主血洗云海时天兵吃急又多得麒麟相助才得以平乱;可是打退魔族后麒麟干的第一件事便是以时任天将的东夷火蛟治军不严督战不利,导致十万天兵折损过半之罪,一刀砍了主帅;那火蛟是西海龙王的姨舅子,麒麟前脚卖了龙族一个人情后脚便双手收了回去还连本带息;如是,双方是互相看不顺眼互为冤家,处心积虑要整垮对方,这冤家一结就是几万年。连历任天君亦只能望着西边的金云暗自捶胸顿足揪胡须的痛呼“劫数啊,劫数!”所谓天敌,说的便是这种关系。
然而,方才我却听见蘑菇说,青羽是麒麟?!
“麒麟和龙族不是不对味么?我看那只凶兽对你还挺上心的。不错不错,好好珍惜!”末了小蘑菇挤着眼睛,意味深长的看着我说。
我亦盯着小蘑菇,意味深长的回道:“可是我阿娘教我,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灵芝遂又被我气得不肯跟我讲话了。
是夜我眨着眼睛抬头问天:我不过是一条病病歪歪的小龙囡,何德何能竟得了个麒麟男巴巴的救我于水火之中,又脚跟不错,好吃好喝的供着我比在家还周到呢?
天上十里长河一斛珠,每一颗亮如宝石的星星都只是眨着眼睛,默默的同我对望着。
一夜无话。次日我在床上幽幽转醒时,一眼竟又看到了昨夜拒绝同我说话的灵芝兄,披了我的吉服兴致勃勃的蹲在圆桌上,伞柄以一种奇异的姿态扭着;待我醒来,它转正大伞般的头对准我,看来方才那扭着的地方是它的脖子。
“外头有人等了好久。”蘑菇一脸高深莫测:“本来我要喊醒你,后来觉着喊醒了没意思,便没喊了。”
……真不明白方才我何以竟能从一朵蘑菇脸上看出高深莫测来。
我示意灵芝噤声,穿好衣服垫着脚,吱溜到窗口那里,悄悄的扒拉开一条缝。
窗外一缝乌亮亮的眼睛不悦的眯着,吓得我手一抖脚一滑,差点摔倒。
“醒来了便出来,这么大的人了,还装什么天真。”
青羽站在门外,语气闷闷的,还带了一丝鼻音。
我一脸天真的开了门去,果见他抄手站在门外,一身青衫上几块斑驳的水印,发上眼里俱是水蒙蒙的,看来在这门外站了不止一小会。我一想到被潮气入侵时浑身老骨头那股酸啾啾刺剌剌说不上来的难受劲儿,不由叹道:“这么大清早就站在门外,沾了湿气怎么办?”
刹那间青羽似乎有些迷茫,我的心便一沉,心想坏了,丢脸了。怎么在一个健健康康身强力壮的神仙面前抱怨自己的老寒腿呢?这还不得被他笑死!
果然过了一会儿,青羽便笑了:“那是你太弱了。似我们这些散仙,修行时风餐露宿,雪里来雨里去都是常事,这点小事算什么!”
呦!我撇撇嘴,还装哪!昨晚蘑菇可是把你老底全揭了!我偷眼一看,蘑菇已经跳回了乾坤袋,大约是心里总惦念着青羽那句要把它做蘑菇全宴罢,它很怕青羽。
“行,您老身强体壮百毒不侵,我怕太潮湿了房里长蘑菇,就不跟你聊了,早安慢走不送啊!”
“唉!”青羽一手扶在门上,哆嗦一下装模作样道:“才发现,外头真的好冷,湿气又重,让我进来嘛!”
说着身形一摇,晃悠悠的飘进来,直似踩在云上。那身姿那架势,真叫一个美轮美奂。
“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青羽低头伸手到袖子里掏掏;有了前两次的经验,我以为待会他又会掏出一副卷轴来;结果他掏了半日,摸出一只小匣子来,递到我面前。
“……我已经有口脂了……”
青羽脚下一踉跄,手上脑门上青筋跳啊跳:“你想要我也没有那么多口脂送你。”不由分说将那小匣子塞进我手中,屏息静气的看着我催促道:“打开看!”
我依言疑惑的打开匣子,看了三刻,揉揉眼睛再看三刻。
“……空的……”
蓦地我感受到一阵极精纯的仙气挟风而来,我只觉两颊一痛,还来不及呼痛出声,便觉一个圆圆的东西顺着喉咙咕咚滚下肚子里去。
“喂个内丹这么费事。”青羽抬起袖子擦擦额上的毛汗:“喏,好好消化好好吸收,这可内丹可包含了我几千年的心血呢!”
“什么?”我握着喉咙,闻言不仅把眼睛瞠大瞠大再瞠大,一字一句,艰难的看着他:“你让我……吞了你的内胆?!”
“是内丹。”青羽纠正,拍拍我的头:“要不要茶?”
“你……”我感觉到他的内丹在我体内游走同化,速度惊人,简直欲哭无泪:“我以前吞过灏景的内丹,现在又吞了你的……”
天啊,莫非我要成为史上第一条走火入魔爆筋而死的贪吃龙?!
“灏景的内丹?”青羽也瞠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怎么也不先问一声便乱喂?!”我悲哀的看着他:“有一次我病得不好了,吞过灏景的内丹。”
“哦……”谁成想青羽闻言非但没有激动,反而冷静了下来,斜眼瞟了我一眼,问:“是不是约摸百年前那次?”
我惊讶的点点头,刚想问青羽如何知道;谁知他竟皮笑肉不笑,盯着地面阴阳怪气的似乎意有所指:
“哦,那颗内丹是他的呀……”
说着,拍拍的肩,淡定的笑道:“再放心吧,你不会筋爆而亡!”
“……呃……”
青羽松开我,笑得一脸的邪、魅、狂、狷:“顶多就是两颗内丹势如水火互不相容,在你肚子里头滚过来,滚过去;啪擦一下撞到一起便轰的爆炸。”说完极其得意的仰天长笑:“放心!就一下下,不会多痛苦的!”
“放……心?”我咀嚼着他那一叠三个放心,气狠狠的磨着自己一嘴龙牙,迎着大开的门冻得飕飕的看青羽笑得水青长衫抖成一池春水,晨雾结的小水珠顺着他松散束着的发梢弹跳出来,漆黑如浓墨泼就的长发顺着衣衫漾出水纹一样的波浪,扇子一样的长睫毛在初春的空气里微微颤动。桀桀桀阴笑三声,一声感叹便飘了出来:
“我说青羽啊,你一大男人,怎么长得比女子还漂亮呢?”
青羽一下噎住,脸色腾的变得碧青碧青,半日,忽然又红了,火红火红。
后来他跟我说,他堂堂八尺麒麟,竟然就这样被我这条肉球龙给调戏了,想起来就气,于是我要对他负全责。
我又说:“你做什么要骗我吞你内丹?还拿个盒子,哄小孩子么?”
青羽一挑眉,嗤道:“我若直接送来,你会老实吞下么?”
我摇头,后退两步,心有余悸的抚着胸口:“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八成我会丢掉。我说,真的不会死吧?”
“你……”青羽忽然坏心眼的一笑:“都说了放心了,不说祸害贻万年么?我看你这样儿,怎么的也能活个百万千万年!”
什么呀,这些小把戏,姑奶奶我在侄儿侄媳妇那里都看腻了!我撇撇嘴,十分不屑:“这么老套的说辞,灏景几百年前就用过了!亏得你也这么大把年纪,真是……我都不好怎么讲得!”
正在那里闹着,门外忽然跑来一个童儿,再三看了青羽以后方开言:“二爷,老爷让传话来,说书房里有客等着要见二爷!”
“有客?”我有些惊讶,什么玩意儿会来找青羽做客?莫不是另外一只麒麟?
青羽却蓦地皱起眉头,问道:“什么客?老爷我修的是逍遥道,拜的是自在仙;狗友都没得一个哪来的朋友?”顿了一顿,青羽忽然眸色一暗,沉身问:“莫不是个官家?”
“这小的倒没瞅准,不过……”那童儿摸着头似在努力回想:“听老爷说,好像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