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何处问多情-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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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在下已是倾囊而出,不知与内子能否离去?”晏清鸿手牵着我,身体一直站在我的前方。
“等等!”两双眼睛同时抬了起来,眼神不断的绕过晏清鸿看着我,“刚才我记得这个女人有些金饰很华贵,你们这样的大门大户,女子出门身上应该也少不了首饰之类的东西,一起拿出来吧。”
“好,好……”晏清鸿是满口答应,“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他转身面对我,声音提的高高,“夫人,拿出来吧!”
就在我摸索着那些饰物的时候,他极低的声音细细的传来,“等下我说跑的时候,你不用管任何事,尽管跑行不行?”
我很想点头,可是……的
“对不起,凝卿的身子只怕跑出十数步就要发病了。”我苦笑着,“钱财身外物,晏相切不可为了凝卿鲁莽。”
“给我老实点。”我们之间的低语引起了男子强烈的不满,一把抢过我手中的首饰,力量大的让我脚下一个踉跄,晏清鸿的手立即扶上我的腰,稳住我的身形。
就这一个晃荡,胸前娘亲遗留给我的玉从领口跳了出来,我飞快的伸手捂着却已是不及。
男子的手直接探向我的胸口,“这娘们居然还有宝贝留着,一点也不老实。”
他的手,在空中已被人拦住。
晏清鸿的手握着他的手腕,面色沉了下来, “兄弟,这不合规矩。”
他的手被猛的挥开,锋利的匕首再一次顶上了他的胸,“什么规矩,老子就是规矩。”
我捂着玉的手慢慢的放下,,“此物不过是年少时的护身符,不值钱,二位能否高抬贵手?”
“不行!”两个人异口同声,而我只是微一犹豫,便顺从的将玉取了下来。
当前男子劈手夺过,对着光看了看,啧啧出声,“差点就走了宝,这可是件好货色。”
我看到晏清鸿的目光猛的一窒,眼神忽然转向我,紧贴着他的我听到了他不稳的呼吸声,“那玉……”
被他护在臂弯间,我声音低低的,“一块随身之物,换‘红云’最倚重人物的安全,划算的。”
只是我们的妥协,换来的不是对方的仁慈,面前的男子将我的玉揣进怀里之后,手指直接抓向我的面纱斗篷,声音淫邪,“我还没尝过官家小姐的味道,如果够甜的话,我会考虑不杀你。”
晏清鸿的手微带,男子的手落了空,我整个人沉在淡雅的怀中。
心头一沉,隐约有种不祥的感觉。
他们,根本就没打算要放过我和晏清鸿。
晏清鸿轻声一叹,宽大的袖袍拢着我的身体,玩味的笑了,“未成亲先成同命鸳鸯,倒也不错。”
“放开我,你或许还有……”
手指隔着面纱点上我的唇,风掠过他的脸庞,潇洒中带着几分冷酷,声音对着无人的空巷:“动手!”
14 暗潮涌动 兄妹分别
声音落,空气的波动中数道黑影落了下来,直直的挡在我们身前。
晏清鸿一言不发,那熟悉的笑容又挂回了面容上,只是这笑多了几分森寒,几分薄凉。
最前方的黑衣人身上散发着嗜血的气息,冷的仿佛凝结了身前的空气,一步一步朝着面前的两人踏着步伐。
两个人被浓烈的气势笼罩着,已经忘记了逃跑,双膝一软忽然跪了下来,惊恐的望着黑衣男子。
“我们错了,大人,饶……饶了我们性命……”左手的男子身子抖的犹如筛糠,抓着怀中的东西飞速的掏出放在地上,“还,还给您……全都还给您……”
黑衣男子面对两人一言不发,身上的冷冽之气更浓。
晏清鸿的目光淡淡的扫过地上的两个人,眯着眼睛,忽然笑了。
内敛而深沉的眼神仿佛穿透了一切,看了眼被两人丢弃的东西,声音忽然变的严厉,“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两个人低垂着头不住的哆嗦,“大爷饶命,饶命……”
就在这一瞬间,我捕捉到两人的眼神飞快的交换而过,同时趴在地上咚咚的磕着头,“我们兄弟不该贪财好色,求求大爷您放过我们吧,放过我们吧。”
就在他们同时磕头的瞬间,左首的男子双手一圈,猛的抱向晏清鸿的双腿,而另外一人双腿点着地面,手中匕首一亮,直奔我而来。
“哼!”晏清鸿冷笑,一只手捂上我的眼前,“莫看。”
在他的手捂上眼帘的瞬间,我只瞄到黑影闪过,如山的伟岸挡在我和晏清鸿的身前,两声杀猪般的惨嚎在耳边回响。
“上弦月形状的匕首,‘红云’少有人用,你们现在还想狡辩吗?”低沉的嗓音,让我不甚熟悉,“你们到底受什么人指使?”
两声闷哼中,再无任何声息,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腥臭气。
有一种凉,从背心而起,好象一只多脚的蜈蚣,从我的后腰一寸寸的往上爬着,整个身体麻木无法动弹,即使是晏清鸿身体的温暖,也无法暖透那渗入在骨子里的冷。
直至转身,晏清鸿才放下了挡在我面纱前的手,黑衣男子垂手而立,“相爷,这两人牙齿中藏有毒药,已是咽气了。”
晏清鸿眉头微皱,目光转动似寻着什么,“玉……”
黑衣男子的手拾起地上的玉,走到晏清鸿和我面前,单膝跪地,双手高举过头将玉奉到我的面前。
拿过玉,我紧紧的撰在手心中,轻轻的吐了口气。
似乎只有它,才能给我我想要的温暖。
晏清鸿拥着我的手没有松开,直接护着我向外走去,“我送你回去。”
微微的挣了下,我的声音已经恢复清冷,“没关系,我能自己回去。”
他放开了紧拥的力道,顺势牵上了我的手,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决,“别回头,走!”
不知道怎么回到自己住着的房子,忘记了如何解释自己突然从大门口进入,也忘记了和晏清鸿道别,只是呆滞木讷出神。
一直以为沙场之上,血流成河,性命的消逝不过在刹那间。朝堂再深,至少远离沙场战不见血,现在才知道我错了,错的很离谱,很离谱。
今日的事,让我真正的看到晏清鸿冷静背后的冷酷。
可笑我竟将他看的那么低。
“砰!”门忽然被推开,哥哥紧绷着脸步入房间,“凝卿,未睡吧?”
我恍然站起,这才发现窗外早已是月上中天,星亮云薄。
抽回游离的神智,我急应着,“没。”
哥哥胸口气息未平,急促的喘着,“走,我现在送你和亦蝶去莫府。”
没有问为什么,我顺势拿起桌上的东西,被哥哥拽着往外去。
哥哥的脚步很急,似乎忘记了我身体的不适,亦蝶抱着小包袱远远的跟在后面。
“皇上已经秘密离开东都回京,明日一早我会护送空的御辇回京。”哥哥的声音似乎是在向我解释着什么,“我思虑再三,趁夜将你送至莫府治你之病,也好了却我和爹爹一桩心事。”
是出什么事了吗?白天不都还是好好的吗?除了那两个人……
“今日晏相在街头遇袭,来者假扮成普通劫匪,借劫财之名行杀人之实,虽然他们尽力遮掩,但是拿匕首的握法分明是‘梁墨’国人,所以晏相怀疑‘梁墨’的奸细已经渗透到了东都。”哥哥停下脚步,双手按在我的肩头,目光凝视着我的眼睛,“凝卿,如今‘梁墨’边境觊觎,外族‘塞宛’蠢蠢欲动,爹爹已经率兵赴边境,你一个人在东都,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言下之意,是他也要出征了吗?
我默默的点了下头,无声的取出结好的穗子,穿上哥哥的剑鞘。
哥哥的手,捧上我的脸,轻轻的摩挲着,略带粗糙的掌心贴着我的脸颊,传来的是熟悉的暖意,“我怕有奸细,所以你在这里的消息没有任何人知道,如果你想回京师,再修书给晏清鸿。”
“我……”声音停了停,我微笑着抬头,“我想等哥哥来接我。”
深秋夜晚的风,翻飞了他的衣袍,他的大氅罩上我的肩头,“好!”
我笑容更甚,“君子一诺。”
“绝不食言。”哥哥的声音和眼神,都散发着一种坚定,一种让我安心的力量。
他的掌握上剑鞘,包裹着我的,刚刚结上的剑穗被风吹动,丝丝缕缕的勾上我们的手指。
艳红,如血。
绝非第一次为哥哥送行,自小我便是在目送,等待,迎接中习惯度日,为何这一次却耍起了小女儿姿态。
或许……
“说不定待哥哥归来之日,再见的凝卿已是健康之身。”我低声喃喃,不禁出神。
曾经没有希望,所以从不在乎相聚别离。
如今有了期待,便情不自禁的在意。
“会的。”大氅被拢紧,哥哥牵握住我的手,笑容绽放如月光清韵,“凝卿及笄礼前我一定会接你回家。”
莫府清冷的大门在望,哥哥的脚步忽然慢了,握着我的手也愈发紧了,声音艰涩,“凝卿……”
“我会好好调养身体,好好的喝药,少看书少费脑子。”不等他说下去,我已是一长串的字眼溜出,“所以哥哥和爹爹完全不必记挂我。”
话被我抢了,哥哥不在多言,而是陷入了长长的沉默中。
叩门的声音在夜色中悠悠荡荡,传的很远,我的笑容亦始终不曾消褪,浅挂在脸颊之上,看着哥哥敲开莫府的门,看着老管家睡眼惺忪的打开门,一脸不解的望着我们。
“在下急事必须赶回家中,唯将舍妹托付贵府,恳请贵府少爷巧施妙手,救治舍妹之病。”哥哥将手中的一个小包袱递给管家。
老管家显然还有些迷蒙,愣愣的接过让开了路,“小姐里面请,我这去打扫厢房。”
“去吧。”哥哥递给我一个宽慰的笑容。
我揪着大氅的前襟,脚步慢慢的踏入门,目光却始终不离门前的俊逸身影。
月光下,他的衣袍翻飞,发丝微扬,长身而立。
银辉打在他的身上,散落脚边的是冷清拉长的身影。
我不走,哥哥是不会离开的吧。
终于心头一声轻叹,我转身进门,听到身后木门在老旧的咯吱声中慢慢合上,切断了最后一丝感应。
15 莫府诊病 神医古怪
一夜辗转一夜的无眠,,心头惴惴空落落的沉不到底,越是安静的夜晚越是能听到自己心跳紊乱的声音,强烈的仿佛要从口中蹦出来。
不是莫府招待不好,也不是我娇气的对这里不习惯,这种不舒服来自我内心深处的隐隐担忧,让我不安。
尤其是面前的男子,三枚手指轻搭在我的腕脉间,静静的等待中,让我的不安更加的厚重。
他的手一直停在我的脉腕间不曾离去,脸上平静一片,任我数次偷窥都没能探知一二,这样的把脉时间超过了我所遇过的任何一次,更是让我涌升无数的猜测。
默,静默无声。
良久
良久
终于,他的手从我手腕间收了回去,垂敛着的眼皮不透半分心思。
我试探着开口,“我的病……”
清傲的面容,冷凝着的唇角,身上散发着疏离,“阴寒之症。”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隐然清润,仿佛遗世高风,缱绻流入尘寰人心,可惜这四个字,说的那么凉薄。
我有些失望,不是对他,男子是冷是热非我关心的对象,我的失望因为这四个字。
这不是我第一次听到别人谈及我的病情,无非也是这么几个字,和那些宫廷御医说的没有半点差别,甚至还不如那些御医,至少人家还会诚惶诚恐中将医理说的头头是道。
来时的期待,等待的忐忑,在听到这熟悉的话时我整个人犹如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一直寒渗到心里。
叹息在心底荡漾,这一次怕又要爹爹和哥哥失望了。
我不再说话,倒是身边站着的老管家安伯慈祥的堆着笑,“少爷,那风小姐的病如何治?”
我已经不太想听下去了,后面的话我几乎能猜到,无非就是吃药护心脉,不要乱动,不要受惊扰,不要受刺激。千篇一律到我几乎会背了。
思想开始神游,我已经在想着回到京师需要几日时光,路上如何打发。
他站起身,轻吐了一个字,“动。”
我眨眨眼睛,开始怀疑刚才的走神是不是让我错失了什么,他只说了一个字?还是个与药无关的字?
“动?”我带着疑问的眼神,看向莫怀旻,“如何的动法?”
清澈的目光看着我,他脚步微移,“每日后院拣拣药,晒晒草,半月之后再诊。”
不等我出声再问,他的人影已消失在门边,我就算此刻出声,怕也叫不住那抹天边浮云的衣袍袖角。
老管家安伯对我抱歉的笑笑,“风小姐,我们少爷少言寡语,但是诊病绝对不会出错,也从未开错过药方,我去问个仔细,您先休息、休息吧。”
药方,这真的是药方吗?
如此的匪夷所思,如此的无法理解。
但就是这样的一张古怪药方,反而让我留了下来。
“小姐,我来,我来……”大呼小叫的尖细嗓音让我微蹙了眉头,眼睁睁的看着她的手扒拉上我面前的簸箕,把我刚刚分拣好的药材又一次弄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