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何处问多情-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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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外放牧,他还记得。
可惜,如今的我,已不能身退。
“对不起。”我仰起脸,目光直直的望着他的双瞳,“我已许了风翊扬,一生一世,都将会是他的妻。”
“可你心中的丈夫之位,易清鸿胜过了风翊扬。”
声音依旧平静,短短几字似信口拈来,与我而言却不啻重锤落下,狠狠敲上心头。
“是吗?”我竟也笑了,“你似是忘了,为了风翊扬,我可以与你为敌,我可以入‘梁墨’朝堂,我可以让自己翻手为云覆手雨,只为了替他报仇,只为了扰乱这江山,甚至不顾自己曾经为百姓而还天下太平的话。”
“凝卿之性,无欲无求,不争不夺,何必太过解释?”他轻巧一句,我所有的解释都变了味。
“爱恨情仇,家国天下,谁又分的太清楚?”他起身,颀长身姿在烛火下愈发的清俊,“你能说,如此的疯狂中没有因为对我的恨?尤其是你步步计划的,都是我。若要为风翊扬复仇,你最好的方法便是风翊扬此刻行的棋,以公主之身份号令义军,起事对抗‘梁墨’,而你选择与易承烈合作,只为了从我手中夺取帝位,你针对的人,从来都不是‘梁墨’满朝,而是我易清鸿一人。”
话至此,我已再无任何反驳之力。
仇恨满怀,没有针对灭国亡家的“梁墨”皇家,而是易清鸿一人。
爱有多深,恨有多浓。
玲珑如他,岂会不懂?
“所以你从来都不曾将我视为对手?”我此刻的笑容,亦和手中酒的余味一般,涩涩的。
他身边的蜡烛拉长了光芒,一串蜡泪淌下,光芒猛然大胜,便是无尽的黑暗了。
黑暗中,袅袅的透过松脂的余味,还有他同样飘渺无形的声音,“不需对决,易清鸿早已输给你。”
输也好,赢也罢。输者不似输,赢者未曾赢。
多的,不过是一场纷乱之后的唏嘘。
“清鸿……”他的名,我本不该这么亲昵的叫,黑夜的萧瑟,竟让我脱口而出,“走吧,我不会随你走的。我虽允过你,只是一切都过去了,如今的我,许了他。”
无声,黑夜中似只有我一个人的呼吸。
我知道他在,仅仅因为感觉。
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心思淡定,我扬起声音,“我知你灵秀,我也知自己心头不曾忘昔日晏清鸿,我更知,晏清鸿给予我的两心相知,浓烈情思是今日风翊扬仍不曾做到的。但是,翊扬与你不同,他曾是我的兄长,我与他之间,十余载的感情早牵扯了太多,战局让我们无暇过多的恩爱,却不是说,我与他做不到。你既知我,更懂我要的是细水长流的感情,而唯有风翊扬,能做到。假以时日,他会是我挚爱之夫。”
压在心底很久的话,从来不曾对任何人提及,赫连云崖曾经套问过的,想要知道的,也不过是这几句。
话语很平静,也很冷然。
这一次,回应我的还是沉默。
因为他心底真正在意的一面,被我戳破了。
“我既费了心机带你来,我就没想过放你走。”长久的沉寂之后,他终于开口了。
那声音,不似一贯的温柔,带着些许的冷酷和坚决,不容他人反对。
是啊,费尽心机。
“你派人行刺我,承认你真正的失败,让翊扬以为你黔驴技穷,又刻意放陆深带着人马离开,一夜之间,再是纪律严明的军队,在经历过大战之后,都不可能没有凌乱,他身为主将必然要去安抚将士,赫连云崖也不可能随时在我身边保护,那时候带走我才是最好的时机,趁所有人防备都松懈了之后。”微摇头,“易清鸿啊易清鸿,你还是这么懂得算计人心。只是这代价太大了,何必呢?”
“大吗?”黑暗中,衣袂细细,声音薄凉,“本就是我军中的害群之马,早放,止损。”
什么?
心头晃过什么,很快,很残破的片段,仿佛勾起了什么。
“走吧,为什么一定要逼到兵戎相见,一定要逼自己走上易承烈的路?”我忍不住的叫出了声,再也不见一贯的从容。
“你在担心我?”他仿佛是在笑,黑夜中,只有他的声音水般流淌,“你来时看到我的第一眼表露出的心思,你知道是什么吗?”
不等我开口,他已接了下去,“释然,还有喜悦。”
是吗?
我的手悄然抚上自己的脸颊,黑夜中摸到了自己苦笑的唇角。
“你一直在让我走,是担心我吗?”幽幽的一声叹息,“其实我知道。”
“知道什么?”我下意识的问着,心思凌乱。
这一次,他没有回答,而是声音冰冷,笑意凄厉,“你若不应,我只好强行带走你了,再不应,我便立时杀了你,我就不信现在,风翊扬还有能力保护你。”
黑夜中,月光本斜挂在枝头,一弯浅弧,光线阴柔。
就是这阴寒的光芒中,我终于在黑暗中看到了他的身影,发丝浅浅拂动,手指间的寒光一闪而没。
这一闪,我清晰的看到了他的表情,不是狰狞,也不是他口气中的薄凉,而是悲哀,很深沉的悲哀。
悲哀之后,又似是笑,解脱的笑。
那双眼,始终清清洌烈,如水般温暖,凝望着我的方向。
这,绝不是开口要杀人的人会有的表情。
同时,另外一道光也闪现,更加的锋锐,更加的寒烈,也更加的灵毒如蛇。快的,仿佛春夜明净天空下无常的闪电。
剑光!!!
对象,他
“不要!!!”
终于明白了的我,只来得及吼出一句话,嘶哑破碎,仿佛有无形的手掐着我的喉咙。
身体,从床沿猛扑了出去,朝着记忆中他站着的方向,抱去……
他的衣衫很凉,象是被夜露沁透了,他的身体很暖,寒与暖的分别在手中刚刚绽放,就交融了。
我的手,紧紧的抱着他的腰身,身体的力量和重量,带着他,滚落在地。
“清鸿!!!”我撕心裂肺的吼叫着,茫然的睁着眼睛,在黑夜中无助的寻找着,傻傻的抓着他的衣角,摸索着。
暖暖的,热热的,似水,却比水更浓稠,沁了我的掌心,顺着我的手指缝一点一滴的淌下。
我抱着他的身体,傻傻的,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疯狂的叫着,“谁让你们出剑的,我是公主,我命令你们立即救他,救他啊……”
烛光,在火石中擦亮,我坐在地上,死死抱着怀中温热的身体,当亮色闪过眼睑,映入的,是青衫如水,艳红点点,绽放在他的胸口,越来越大,晕满我的眼眶。
唇角,渐失血色,不变的是始终温暖的笑,凝结在唇畔。
“清鸿!!!”疯狂的叫喊,心头那紧绷的弦猛然崩断了,疼痛在心间炸开,再也不能呼吸,全身的血液在凝结,身体在麻木,力气在流逝,唯剩下呆滞的目光,傻傻的望着怀中的人,颤抖,哆嗦……
他故意的,他根本就知道身边有风翊扬的埋伏,他刚刚的话刚刚的动作,就是在寻死,不躲不闪,让刺客的剑刺入他的胸膛。
清鸿,不要,不要死,不要离开……
137
137、风家血脉 翊扬翊渊 。。。
灯火渐亮,亮了我眼前的容颜,也震动了我所有的思绪。
他无力的倒在我的膝头,长发散乱了我的膝头。落在地上,那一柄玉簪,断裂两截,碎在我的脚边。
他的笑,不改从前,温润似水,浅淡柔柔,但是那脸色,苍白的可怕。
红润从脸颊褪去,一点点的,印证着他生命的流逝。
“你们在干什么?救人,救人啊……”我狂乱着,嘶叫吼着,什么也做不了。
伸手捂着他的胸口,却无奈那奔涌的血,一点点的沁出我的手指缝,从我的手指尖滑落。
黑影,站在我的脚边,也是同样的呆愣。
“公主……属下、属下也是为了救您的命,他、他方才想要杀您……”黑影哆哆嗦嗦,话语颤抖,“属下、本、本不想动手的,事态、危急……”
杀我?
清鸿何曾想过要杀我?这些,不过是他的局,他的局啊。
以他的聪明,怎么会不知道身边死士里会有风翊扬的人?而他最信赖的人,全部都被他支开了,独独留下属于风翊扬的人,其中的原因,我怎会想不通?
“救……人……”重重的一声抽泣,只飘出无力的两个字。
眼前,清俊的容颜在渐渐模糊,心底的疼痛在蔓延,我的手盖在他的胸前,似乎这样,就可以不再让血流出,挽留住他的生命。
好疼,就像一柄剑也插在我的心间,用力的剜着,拉扯着,要将最后一点跳动也全部拉出,血淋淋的切成片,碎裂成无数。
热烫,从眼眶中划出,打在自己的手背上,和那艳红交融着,先是淡了两分,又很快被浓稠遮盖。
清鸿……
用力的眨着眼,只是眨出更多的眼泪,在朦胧中,他的眼角轻轻弯了,似是在对我笑。
黑色的人影在我身边跪下,“公主,属下出手,没有考虑余地,对不起……”
不,我不信,我不信!
我咬着自己的唇,口中也是浓浓的血腥气,“清……鸿……”
什么仇恨,什么身份地位,什么公主皇子,此刻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抱着的人,正在一点一滴的,流逝着。
“不要……”我全身颤抖,“不要离开我。”
我哆嗦着解着他的衣衫,拉拽着自己的裙子,想要堵住那可怕的血,只是眨眼间,那身青色的衣衫,还有我的袖子裙摆上,全是红色绽放,沉重的让我心悸。
那双清亮的目光,只是温柔望着,望着我的脸,“凝卿,对不起。”
不,我不要听他的对不起,他也没有对不起我,没有!!!
“我应你,我跟你走……”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却是泪更疯狂,“清鸿,不要,不要……”
我的恐惧,已让我不敢出口那个字眼。
眼泪不住的落下,打在他的手上,他艰难的抬起手腕,定定的望着自己的手,慢慢的蹭上我的脸颊。
他的手,好冰,冰的我一个寒颤。
伸手,握住。
却暖不了他的掌心,只是更多的殷红被我染上他的手,我紧紧的握着,不住的摇头。
“我应了你太多,却……也伤你太多……”
“没有,没有!”我语无伦次,只是一个劲的摇头,“你说过要为天下百姓谋福祉的,你还没做到,你不能丢下万民的期待。”
他笑着,无力,只是望着我,眼中一片平静。
“塞外之约,你还没做到,没有!”房间里,只有我凄厉的叫声,“我现在答应了跟你走,我答应了,答应了……”
他望着我的眼睛里,神采在慢慢褪去,抚着我脸颊的手,好冷好冷。
他的声音很轻,轻的似是呢喃。
“今生,负了你。来生吧……”叹息着,“为你再酿梅花酒,再存‘女儿红’,我会让那‘女儿红’存十六年的,好不好?”
“不。”我低下头,贴上他的脸颊,“我们现在就存好不好,我要等你今生的‘女儿红’,来生太遥远了,我不要等。”
他笑容忽然大了,唇角的血点点滑落,“好……”
我还来不及回应他,那脸畔的手掌,倏忽落下,笑容,凝结在他的嘴角。
恨他,因为全然的爱他。当恨的原因在慢慢褪去的时候,才发现恨不过是习惯,因为我在害怕,害怕自己不恨背后会带来的其他情感。
恨他什么?
恨他欺瞒了我?恨他让孩子没有了?恨他为天下灭了‘红云’?恨他……
真的有那么恨,恨到要他死吗?
紧握着他的手不肯松开,“清鸿,你若是用这样的方法来让我不恨你,那我只会、只会更加的恨你,恨你一生!”
耳边,是黑衣人惊惶的声音,“公主,属下不知内情,恳请公主责罚。”
责罚?责罚他有用吗?
易清鸿要做的事,谁又能阻拦?谁有能预先猜测到他的心思?
责罚他,不如责罚我自己,我看出了不对,也有过些许的疑惑,可是我没有细想,没有追问。
如果,刚才我应了他,会不会不同?
不会……
清鸿,你对他人狠,对自己更狠。你本无错,错在你是“梁墨”的皇子,错在我风凝卿的坚持。
呆滞的摇头,只是目光怔怔,“告诉我,你能救清鸿,能救他。”
面前的人,只是垂下头,不敢看我的眼。
“去叫人啊,叫人啊……”我叫喊着,魔怔了,疯狂了,“去叫大夫,快一点,去啊……”
他连滚带爬的冲出了屋子,房间里,只剩下我,还有沉落在我膝头的人。
“坚持着,清鸿,我什么都答应你了,你不可以走……”
这身体,曾是与我共榻共枕的人,曾是与我无限温暖的人,曾是笑言千军中要护我安宁的人,曾是许我天下江山的人。
我们执手同书,镇纸共画,也曾神仙眷侣,也曾举案齐眉。
他的笑容,那么安宁,那么平和,仿佛了无牵挂的安详。
你真的没有了牵挂吗?没有了在意吗?
你狠,好狠。
“不,我不要你的江山,不要你的赎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