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祭-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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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薰脸色更难看了,不冷不热地说:“我们吃火锅不喝葡萄酒的,只喝啤酒,而且要冰啤。”
“噢对,那样会比较爽。我还以为冬天你们就不那么吃了,怕伤胃。不过你们这房子里好暖和,应该没什么问题。”田卫一点也没察觉何薰的坏情绪,依旧是笑吟吟的。
高寂云坐在她们俩中间,也似浑然不觉,问何薰道:“现在可以开始煮了吗?”
其实吃火锅的氛围是挺不错的,尤其有池睿这么擅长调节气氛的人在场,而且田卫竟然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段子手,中国的、加国的,中西文化里的笑点她都是信手拈来。
只是她东西吃得很少,一颗鱼丸都要分好多次才吃完。高寂云体恤地问:“怕辣就别吃了,吃点儿饺子吧?”
其他人这才知道原来田卫不能吃辣。
何薰把筷子一放,“厨房里还有猪骨熬的清汤,我重新去换一份儿汤底来。”
“不用麻烦了……”
不等田卫说完,她已经转身进了厨房。
乐言对众人笑了笑,“我进去帮她忙。”
何薰站在灶台边,大力地搅动一锅清汤。乐言凑上前小声道:“再这么搅下去,汤就全洒光了。”
她泄气地把勺子一扔,“洒光就洒光,反正我也不想伺候。”
乐言重新拿了口小锅出来,把骨头汤舀进去,边舀边说:“你这样生气不是没有道理吗?你没看上高师兄的时候人家田律师也存在啊,没见你有什么意见。现在人家就是回来度个假,你怎么就这么大反应。”
“谁看上他了,哼!我就是烦他随便带个人过来都不提前跟我说。”
“那不是拿你不当外人嘛!而且你真会说不准来吗?那岂不是很尴尬?”
“反正也不是我尴尬,我管他那么多!要秀恩爱干嘛非到我跟前儿来?这才是没道理呢!”
乐言好笑,“他们都离婚了……”
“离婚了藕断丝连的才多呢!”
这句说完了才感觉到不妥,何薰耷拉下眉眼,“对不起啊言言,我不是说你。”
“我知道。”乐言拿手在她肩膀上压了压,好脾气地劝慰道:“高师兄是有分寸的人,他们都离婚了,他不会乱来的。对女孩子总不能失了风度,否则他们一见面就恶言相向你也不会看上他了是不是?”
“嗯……喂,谁看上他了!”
重新调好的小锅白汤被端上桌放在中间。经过刚刚乐言一番春风化雨的劝,何薰的情绪有所好转了,气氛也就越发好起来。
到最后啤酒不够喝,还是开了田卫带来的那瓶红酒。据说是法国酒庄的新酒,味道跟好年份的那些又有所不同。
乐言不敢喝太多酒,只抿了一点意思意思。倒是何薰不知怎么跟田卫好像越聊越high,最后在喝酒这回事上还你一杯我一杯地拧起来了。
高寂云也不管她们,端着自己的酒杯坐在中间,大有坐山观虎斗的意思。
池睿的肩头碰了碰乐言,小声道:“咱们出去走走吧,这里留给他们。”
乐言也正有此意。
她随意披了件大衣就出门,到了外面才发觉天空已经开始飘雪了。
“你穿这么点儿冷不冷?”池睿拢了拢她的手臂,“怎么手套和围巾都没戴?”
是啊,到了冬天她就有点儿怀念她家乡那个南方小城,不会这么冷,也很少飘雪。
所以她到北京这么多年,还是不太适应冬天的全副武装,不是忘了这个就是忘了那个。
池睿的手套随身塞在外衣口袋里,扯出来扔给她,“先把这个戴上,等会儿手该冻僵了。”
她低头的刹那,露出耳后到领口那一段白皙的肤色,他心头微微一漾,又取下围巾,往她脖子上套,“还有这个,你们女孩子娇气,小心吸了冷空气嗓子又疼了。”
她一震,脚步不自觉地停下来,看他有点笨拙地帮她系围巾,弄得不太美观,胡乱塞进她领口里,妥妥地拍了拍,“好了!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她的表情有些惶然、惊讶,还有种莫名的紧张感,仿佛刚刚才经历了很多年前在校园里才会有的那种纯情的试探之后,小女生会有的反应。
“喂,喂喂……我不是要占你便宜啊,我是怕你冷……”他有点手足无措地想要解释,因为她的眼睛里不知怎么的就泛起了泪。
“没什么。”她扬起下巴,笑了笑,“你对女生一向都这么体贴入微吗?”
“她们倒想。”他撇了撇嘴,“我只对我在乎的人好,其他人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一向是这么任性惯了,也分毫没觉得有什么可害羞的,因为这就是他的真心话。
不过听她这么问,他倒暗暗有些高兴,“怎么,你很在意吗?我要是以前跟很多女人有过暧昧,你会吃醋?”
乐言认真地看着他,“我以为我们上回已经达成了共识……”
“我反悔了。”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如果你指的是上回让我不要误会说的那些话,那我告诉你我反悔了。你没给我什么错误的暗示,也没给过我希望,但我喜欢你是真的。”
他这样直白,把乐言吓了一跳,原本并肩走着的两个人渐渐停下来,他也回身认真地看着她。
“池睿,你不要开玩笑。”
“我都没耐心跟女人玩暧昧,会跟你开这种玩笑?”他挑高眉毛,“俞乐言,我是认真的,我喜欢你,是男人喜欢女人的那种喜欢。”
☆、第51章 在意
越飘越密的雪花在路灯晕黄的光影中旋转,翻卷着呼啸而来,落在脸上、肩上,却又是温柔和煦的,像极了他现在说的这些话。
乐言完全怔住了,有那么一刻钟,血液都像跟手脚一样被封冻住。
池睿看她这样子觉得好笑,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想什么呢?跟你表白还出神,太不应该了吧?好歹说句话嘛,你不说话,那我要亲你了……”
她这才如梦初醒地赶紧往后退了一大步。
池睿有点无奈地摸了摸鼻尖,“这样的反应好像又有点过头了,我没有这么可怕吧?”
乐言几番欲言又止,想了又想,才艰难地开口:“池睿,我不适合你。”
“这也不由你说了算啊,两个人在一起适合不适合,要看相处的感觉。你一定曾经以为你会适合穆皖南吧?不然就不会义无反顾地跟他结婚了,可事实并不是这样。”
他并没有咄咄逼人的意思,如今的俞乐言也完全经受得起这番话,可她还是觉得脑子里有点乱,“不光是这样。我比你大、我结过婚、还有个孩子……”
“那又怎么样?你不就比我大两岁么,咱们活到一百岁那会儿的时候谁还在乎你比我大还是小啊?何况现在女大男小的恋情多得是,你看王菲和谢霆锋,还都离了婚有孩子呢,不是照样在一起?”
她摇头,不是同一类人,他们根本肆意不到人家那个份儿上。
她深深呼吸,就像他说得,吸进了冷空气觉得喉咙有点痛,“为什么突然说这些,我们不是说好的,暂时不谈这个吗?”
对,只是暂时。她已经感觉到池睿对她有些不同,但她真的以为那就是一时的冲动或者错觉,他们都不需要挑得太明,等他过段时间想明白了就好了,自然就会过去,可谁料到他竟突然这么大喇喇地就说了出来。
池睿微微垂下长睫,似乎在考虑该怎么措辞比较合适。
乐言这时脑子里也清明了些,想到那天的晚宴,问道:“是不是你爸爸跟你说了什么?”
他猛地抬起头来,“你怎么会这么想?”
乐言苦涩笑笑,“因为我也是为人父母的。你爸爸不喜欢我跟你有私人瓜葛,他一定也把自己的想法跟你说了。如果你只是想向他表明自己的态度,用不着这样的方式。”
池睿的眉头也拢得老高,“你想哪去了,你以为我还是十几岁年纪的小屁孩儿,处在叛逆期跟父母闹不愉快吗?”
她不敢说是,但看他与父亲的互动,至少是有这样的可能性的。
他手握在她肩上,“我是男人,我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我自己心里有数。难道你是因为我家里的情况才有顾虑的吗?我跟你说过了,我爸妈管不了我的事!”
“不是,池睿你冷静一点……”
“放开她。”
蓦然有另一道冷冽的男声划破雪夜的寂静,乐言和池睿一起回头,看米。需米小說論壇到穆皖南缓步走过来,身后的黑色轿车车身上有薄薄一层白雪,不知在那里停了多久。
池睿冷笑,“还真是哪里都能遇到你啊!请问这大冷的天儿你跑这儿干什么来了?”
穆皖南没答她,目光只是一径看着乐言,她脖子上的男士围巾和手上大小不相匹配的手套戳痛了他的双眼。
一模一样的举动,她欣然接受其他男人的好意,却嫌他恶心,这是什么讲究?
乐言脸上的表情没什么波动,似乎连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都不关心。
他发现当她漠视一个人的时候,目光就像是穿过这个人落到很远的地方,眸色里倒影不出任何具象。
或许这是所有人冷漠时都会有的表现,他以前,也未必就不是如此。
他微微敛眸,忽然觉得手里的东西有点烫手,不知该不该给她,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往前递了递,“我路过牛街,买了点白记年糕,你拿上去吃……新年快到了。”
不是农历新年,就是圣诞后接踵而至的元旦,以往跨年的时候她总要去排队买些年糕和糖葫芦,家里留一些,另外还要给大宅送一些过去,就是为了多点过节的气氛。
老人家也爱吃老字号的小吃,平时想不起去买,过年过节买的时候又总是排队,她买了送去,他们总是高兴的。
其实他觉得也是她爱吃的缘故,那时她刚来北京上大学的时候,他带她去牛街逛街吃饭,路过白记给她切了点年糕,她咬一口下去,眼里那种栩栩的光辉真是像星子一样漂亮。
他总觉得她留在他记忆深处的东西太少,实在没什么特别的,可原来并不是。他记得很多,只不过全都是碎片化的片段,分散到他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哪怕恰好经过一个特殊的时间、一个不甚熟悉的岔路口就会想起来。
这种感觉有点可怕,并不仅仅是控制欲和前妻综合症那么简单。他越不愿意去想就越是想得多,尤其最近他多了些时间在家,跟孩子待在一起久了,就更加明显,简直如潮水般要将人灭顶。
乐言却没有伸手接,看了看那个袋子,“不用了,我不爱吃这个,今天吃不了就浪费了,你拿回去吧!”
穆皖南的表情几乎有些困惑了,“你以前不是爱吃这个?”
乐言顿了一下,“我想你搞错了,我以前买这个,是因为你爱吃。我吃不了糯食,不消化。”
她从小就这样,汤圆、糯米糕之类的东西稍微多吃几口,就噎住似的打嗝。之所以吃到白记年糕时觉得惊艳,是因为听戴国芳说穆皖南打小就爱吃这个,她好奇,吃到的时候觉得高兴——哦,他爱吃的东西,原来是这个味道。
我来到你居住的城市,走你曾经走过的路,感受你曾觉得好的一切,以为这样就能陪你走过整个世界。
他永远不会了解,她为了靠近他,走了多远的路。
池睿笑起来,一下子觉得自己刚才那点子郁闷都不算什么了,嘲讽道:“啧啧,原来你连她爱吃什么都不知道啊,那你今天上这儿到底干嘛来了?”
穆皖南没理他,乐言一定也有类似的疑问。
她不是说他对她的好都是来自跟康欣相处的经验吗?想想看,其实并不完全如此,至少他从没像这样大晚上的给女人去送吃的,对康欣也没有过。
他没办法告诉她,他很介意她上回跟他说的那些话,很介意。
雪渐渐下得大了,三个人杵在雪夜里实在没什么必要。乐言招呼池睿道:“上楼去吧,他们也应该喝得差不多了。”
穆皖南蹙着眉拦住她,张了张嘴,却不知再说些什么。
乐言低头看到他手里那一大包东西里隐隐露出的红色一角,心头终究还是软了软,“你拿回去跟思思吃吧,红色那个山楂糕她最爱吃,有助消化,但也别吃太多了,吃不完的可以放冰箱。跟她说,我过两天就去看她,让她乖乖听话。”
他终于听到一句半句自己想听的话,可是好像还不够。
“南华的事……你听说了吗?”她跟何薰住一起,没道理不知道最近这许多变故,就没有什么想跟他说的吗?
乐言脚步一顿,戒慎地说道:“嗯,我听说了。”
本来想说他永动机似的工作,从来就没有什么像样的假期,趁这回好好休息一下也不错,但始终没有说出口。
至于他们背后有什么样的战略安排,不是她该在意的事情。
池睿看了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