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吕布传-第1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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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处,韩遂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夜风一吹,他立觉脊背都是凉津津的。
如若李肃在先锋营中并无几个忠心部属,他想要献开獂道城门,背叛吕布,一众先锋营将校,会听他的吗?
韩遂在心里大摇其头,给出的答案是:不会。
想明白此节,韩遂不由在心里对李肃冷笑一声:李肃啊李肃,你竟然会玩这样的把戏了。
“主公,时辰到了!”
亲卫再次低声催促,振奋之意,溢于言表。
韩遂轻叹一声,情知这个时候,可不能直接号令大军打道回府,不然,会严重影响帐下士卒的士气。
“传令下去,令滇吾部为夺城前锋!”
“主公!”
亲卫大急,今夜夺城,只要是韩遂身边信得过的人,都很清楚,獂道城内有内应,城门一开,前锋夺城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原本这个重担,是韩遂亲自担起来的,现在,却无缘无故地交给滇吾部。
这岂不是将大功首功拱手相让给滇吾么?
“嗯?!”
韩遂倏然转身,月光下,双眼阴狠地盯过来,亲卫正欲出声,当即被吓得咽了回去,头也不敢抬,大气也不敢出。
就在他低头忐忑时,突然意识到,主公韩遂没有再出声,猛然间,吓出一身冷汗来,当即大声应诺,转身就走。
片刻之后,马蹄声急促传来,韩遂无需去看,知道那正是前去传令的传令兵。
韩遂这个时候,虽然已经有些确信,李肃此举是有问题的,可是,他心里也一样不可避免地存在着些许侥幸,故而只是微一沉吟,即决定让滇吾率部前去夺城,这样万一李肃是玩真格的,滇吾能够控制住城门,他就可以率大军攻入。
这样拿下獂道城,也就只是要给滇吾分些功劳而已。
可是,如若李肃是设下陷阱,那么让滇吾前去打头阵,正好可以试探出虚实来。
片刻之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逐渐远去。
银色月光下,韩遂仍旧负手而立,嘴角上翘,带着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此时,已没有人敢近身来,方才禀报的亲卫吓了一大跳后,再也无人敢前来触主公韩遂的霉头。
玉兔渐渐西移,四周一片寂静,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打破静夜的寂静,往韩遂所在的干涸河谷奔来。
而在獂道方向,隐隐有火光冲起,厮杀声顺着夜风飘来,显得似有又无,很是飘渺。
韩遂心里很是平静,可是对卫将军李肃,却从心底里带着一股子沁入骨子里的恨意。
如此异常情况,他如何还会不知道,李肃这是以自己为诱饵,设下陷阱,诱他一把跳下去,还好,在临跳下去之前,他改变了注意,让滇吾去打头阵。
“报~”
来人直奔韩遂,老远就在高声喊叫,如此不顾暴露大军行踪,正说明韩遂的担心已成为现实。
“报!滇吾部陷入苦战,请主公急速派遣援军!”
“援军?”
韩遂在心里冷笑连声,目光阴冷,半响没有任何动作,更没有吭声。
传令兵仍旧单膝跪地,没得韩遂之令,他不敢离开,更不敢开口。
好半响之后,韩遂幽幽令道:“传令各部,即刻回军!”
一声令下,尽管一众将校都颇为不解,可韩遂的军令,简洁明晰,不容有疑,一会儿的工夫,各处隐身的干涸谷道,即无声地沸腾起来,一队队黑影自中流出,而后汇聚一处,顺着渭水谷道,往襄武城退去。
大军回撤,韩遂自己,却没有随军回撤,而是亲率最为精锐的中军三千精骑,中途拐进一处干涸谷道中,再次隐伏起来。
可是,一直等了将近两个多时辰,獂道方向的火光和厮杀声,也早已平息下去,韩遂很失望地发现,都这个时候了,整个谷道中,再次陷入一片沉寂之中,并没有追兵前来。
无奈之下,在天色麻麻亮时,他只得失望而归,率军赶回襄武。
次曰午时,昨夜的战况即已打探清楚,滇吾部接近到獂道城外三里时,的确见到约定好的献开城门信号,可当滇吾部兴冲冲地往城外杀去时,四面八方突然一下子就冒出无数的敌军来,厮杀一场,只有少许人逃脱,余下部众,包括滇吾在内,都失陷于獂道城外。
一战而失去滇吾部的三千人马,韩遂心里并没有怎么觉得不妥,对这位羌人部落首领,韩遂打从心底里,很不放心,而实际上,在西凉诸郡,类似滇吾这样的羌人部落首领,并不在少数,他们常年与汉人打交道,汉人的仁义礼智信,他们一样没有学会,狡诈,首鼠两端,这些倒都是无师自通。
滇吾就是其中的典型,西凉各部势力中,哪方势大,他就投效哪方,如今韩遂久攻獂道不下,滇吾就颇有怨言,不然,韩遂怎么会一想到要人去趟趟虚实,首先想到的,就是滇吾。
找李肃作为内应,以如此结局告终,饶是韩遂一向自诩智计多端,此刻也对攻下獂道,进军汉阳,颇有些不知该当如何下手,而到了夜间,他即收到斥候传回的最新军情,马超和吕布联军,已派庞德和李肃为前锋,各率五千兵马,离开獂道城,往襄武逼来。
这个消息,当即令韩遂心里七上八下,禁不住多想,一直到夜深人静,他仍旧一个人关在书房里,看着舆图发呆。
内心深处,一片浓厚的阴影,挥之不去,那就是几天前,被他忽略过去的那个消息,那个榆中守将成横传来的消息:吕布遣军绕道安定郡和武威郡,往攻金城。
当时,他觉得这个消息只怕是传言,如今结合庞德和李肃联袂率军前来的军情,他又不由自主地总是想起这个传言来。
如若这个消息,不是传言,而是真的,那又该当如何应对?
一念及此,韩遂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因为他发现,如若果真如此,他率大军远在襄武,金城守军兵力不足,猝不及防之下,更易被并州军各个击破。
不可能,不可能!
韩遂死死地盯着榆中所在,心里一直不停地给自己鼓气,念叨着不可能,因为如若果真如此,成横理应早就有进一步的军情禀报来才对。
心里刚刚想到这个理由,似乎立即就有另一个小人,在心里对他说:要是榆中已失,成横已经投降了呢?
这个念头,恰如晴天霹雳,在韩遂脑中炸响,炸得他头晕眼花,半响回不过神来。
要是成横驻守的榆中,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就相当于一下子掐断武威、金城与陇西、汉阳的便捷联系通道,来自武威的消息,就须得绕道金城郡治允吾和陇西郡的河关、枹罕、大夏、狄道诸城,才能传到襄武来,如此一来,至少需要三天以上的工夫。
韩遂心头苦涩难当,如今的种种迹象,竟然都在指向这么一个最为糟糕的情形,他满心以为可以聚集兵力,一举攻入汉阳,胁迫关中,没想到,吕布却有这么一着狠招。
他死死地盯着舆图,心里已是一团乱麻,扶在案桌上的双手,已是不由自主地簌簌发抖,以致案桌两头上放置的灯烛,都在微微摇晃着。
突然,静夜之中,传来一迭连声地急报声,且稍稍辨识,即知正往书房方向而来。
猛然之间,韩遂只觉得口干舌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心里头涌上一股寒意,带着万分惊惧,即期盼报来的,是好消息,可又万分担心,来的,正是他最为担心的最为糟糕的坏消息。(未完待续。)
281 金城之狐无归处
韩遂的担心绝对不是多余。
方才他将这几天来的事细细回想一遍,就发现诸多疑点,而更为令他感到后怕的是,这些疑点,竟然都诡异般指向同一个目的。
那就是抄他的后路,将他退回金城的退路给切断,然后,就可以在他无奈退军时,沿途追杀,逼得他大军崩散,彻底失去东山再起的可能。
“报~”
悠长而又焦急的禀报声,在帐外响起,韩遂艰难地干咽一下,沙哑着嗓子,令来人进来。
“禀报主公,金城急报!”
事到临头,韩遂反而奇迹般地冷静下来,皱眉问道:“何人所报?”
亲卫一愣,头也不敢抬地答道:“未,未及细问,信使……”
韩遂立时勃然大怒,将手里捧着的茶盏狠狠地砸过去,打断亲卫的禀报,怒吼道:“快带上来了!”
亲卫连滚带爬,奔出帐外,片刻工夫,两名亲卫架着累得连路都走不动的信使,进大帐内,不待韩遂出声,立即识趣地躬身退出去。
“你自何处而来?”
信使看起来像是跪伏在地上行礼,实际上,却差不多是瘫软在地,声音中透着疲累,还有虚弱,答道:“禀,禀,主公……”
“无需多礼,说重点!”
韩遂几乎就是在低声咆哮,他的耐心,已被他自己的所思所想,还有亲卫和信使,给消磨得一干二净。
“允吾,少主,少主急报……”
信使口中的少主,正是韩遂的长子韩进,韩遂率大军攻陇西和汉阳,留长子韩进在金城郡治允吾坐镇,节制留守兵马。
说话间,信使已自怀中掏摸出一方密封得严严实实的绢帛,双手吃力地举过头顶,呈给主公韩遂过目。
韩遂的心里,已是灰败一片,所有的大志,理想,雄心,尽皆崩塌于方才那一瞬间。
无需去接过绢帛信函,品读其中到底写了什么,单从信使是儿子韩进所遣,韩遂就心里明白,他最为担心的事,已成为现实,榆中,成横坐镇的榆中,只怕已被并州军攻陷。
不然,无从以解释眼前的这一切。
当伸出双手时,韩遂已是颤抖得厉害,无论他如何告诫自己,冷静,冷静,他就是冷静不下来,待接过绢帛,原本轻飘飘的绢帛,此时在他手中,却仿若重逾千斤,让他的双手不堪重负。
“进儿可还有何话?”
韩遂脑子里轰鸣成一片,好不容易才控制住,问出的话里,并没有带着颤音,带着惊恐的颤音。
信使摇摇头,没有出声。
韩遂见此,脑中再次响起一声霹雳炸雷,为当前糟糕的局势,再增添一分糟糕上去。
长子韩进没有让信使带口讯,而是以密信相告,当然是必要的谨慎之举,这样,坏消息不至于被信使在中途传出去,影响到远征大军的士气。
“嗯,下去好生歇着,此番急报,有功!”
韩遂将信使打发走,忧心忡忡再也无需掩饰,尽数显露在脸上来。
他回到案桌后坐好,绢帛信函就被他扔在案桌上,双手揉着两侧太阳穴,不由得痛苦地低吟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自觉头脑稍许回复清明,拈起信函,拆开细读,心里哀叹一声:果然如此。
长子韩进在密信中坦然相告,已可确信,榆中已失,守将成横背叛,至于并州军是如何穿越安定郡和武威郡,又是如何攻下榆中坚城,他也只听闻诸多传言,并不能确切得知。
韩遂颓然而坐,手中的绢帛信函自手中掉落在地,他都毫无所察,双眼孔洞无神,直勾勾地盯着虚空某处,脑袋里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了。
如此枯坐良久,韩遂才自木然状态中活过来,强自収慑心神,开始艰难地盘算着,后面该当如何办。
榆中被敌军攻占,就相当于一下子切断金城老巢与陇西、汉阳之间的直接联系通道,消息传递,大军调派,都只能绕道枹罕,而偏偏枹罕并不是他的地盘,而是自诩为河首汉平王的宋扬所据。
好在如今,宋扬所率精锐,也在他的大军之中,故而眼前最为要紧的,就是稳住宋扬,必要时,不惜将宋扬杀了,以确保枹罕这条通道的畅通。
然后,才是该当下定决心,是立即撤军,赶回金城,以收缩防线,集中兵力,与并州军和马家军对峙抗衡,还是继续攻獂道,趁着榆中失陷的坏消息尚未传到军中时,攻下獂道,以扳回一局,鼓舞士气。
这两个方案,各有利弊,韩遂痛苦地苦苦盘衡,这种感觉,就相当于是在让他做出决断,到底是现在就自断一只手臂,舍臂求生,还是先断一指,放手一搏。
只是,放手一搏,如若得胜,当然很好,所失也就只是断了一指而已;可如若败了,那后果就会更严重,至少也会是掉个半边身子,很有可能是整个人都会丢失在这里。
整整一夜,韩遂就在中军大帐中,时而烦躁地来回踱步,时而颓然坐下,时而睁眼,时而闭眼,间中还会喃喃自语,不停地盘衡着利弊。
直到曙光初现,帐外传来喧闹声,韩遂猛然惊醒,才发现他是趴在案桌上,睡了过去,而他压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有案桌上的灯烛仍旧燃着,火苗一动也不动,无声无息地散发出光亮来。
韩遂愣愣地发了一会儿呆,出声唤来亲卫,着人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