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小地主-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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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小,不明白。”与韩瑞纯净的眼睛对视视片刻,钱丰颓然说道:“行了,我承认,是自己鼓不起勇气,成了吧。”
“嗯,明白,表示同情。”韩瑞认真说道。
刹那间,钱丰有股热泪盈眶的冲动,真是丢脸呀,居然让小孩子给安慰了,幸好没有开口嘲笑,不然简直就是天大的耻辱。
“小子,知道什么是仙女吗。”钱丰无力地辩解道:“就是高高在上的,让人不能产生亵渎之心的美人……。”
“了解,了解。”随口敷衍,韩瑞嘟喃:“明明是自己不行,连最简单的献殷勤也不会,还巧言推托,无可救药了。”
“谁说我不会。”钱丰情绪激动:“前两日,我送支了缀流明珠细钗,就准备表明……她却温言婉拒了。”
不愧是大贾之家,出手还真是阔绰,韩瑞心中嘀咕,口中问道:“当时是什么情况,当众奉送,还是私下赠与的?”
“废话,当然是私底下呀。”钱丰说道,还好,不然脸面就丢尽了。
哦,估计错误,还以为当众送礼,不好意思接受,摸着稚嫩下巴,韩瑞好奇道:“话又说回来,三哥,这美女是什么底细,你们认识几天了?”
吞吞吐吐,望了眼美人,钱丰微声说道:“二十一郎,没听到他们叫唤呀,绛真小姐,传闻是前朝官宦之后,自小能书善诗,可惜好景不长,那时天下动荡不安,六七岁时,双亲相继谢世,与乳母相依为命,因失去依靠,家境贫寒,小小年纪,却只能强颜欢笑在风月场上侍酒赋诗、弹唱娱客,几年下来,便成了洛阳城红极的花魁。”
哦,韩瑞听着故事,却没有什么触动,毕竟“自己”的身世也很悲惨,自身都顾及不了,哪里还有心思同情别人。
“真是可怜啊。”掬了把同情泪,钱丰继续解密:“就在月前,带着几个同样身世可怜的婢女,回到家乡扬州,祭拜双亲之后,买了幢清幽小院,取名为温香小筑,平时邀请三五个文人名士,一同谈诗论赋,焚香抚琴,大有长期安居的意思。”
“三哥,你也是名士了?”韩瑞笑道,心头却缭绕着一丝疑虑,可能是受到前世的影响,总是任何事物,在没有足够了解清楚之前,都保持有阴谋论地想法。
“哼,小瞧我了吧。”钱丰撇着嘴,叹息说道:“我……当然不是,不过你也别忘记了,州学的几个教谕,可是扬州有名的大儒,我们可以借光随行呀。”
“明白了,跟去之后,发现人家貌美如天人,立即化身成为仰慕者。”韩瑞推测道:“那么说来,岸上那些,都是你的同窗吧。”
“有几个而已,有些是闻风而来的纨绔子弟。”钱丰厌恶说道:“仗着自己家中有钱有势,总是欺上压下,分明视绛真如同自己私有之物,不允许旁人随行。”
听着,怎么像是在说他自己,韩瑞额头冒汗,却见钱丰指着岸上的锦衣华服青年,继续咬牙切齿抱怨:“特别是周玮那个家伙,以为姑父是扬州别驾,就能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扬言要独占美人,让大家识趣滚开,以为他是谁呀,我凭什么听令从事……。”
清楚了,韩瑞有点恍然,钱丰未必是喜欢那个绛真美女,只不过是看不顺周玮的嚣张行为,想要与之作对。
似乎察觉韩瑞所想,钱丰说道:“别误会,我与他没有个人恩怨,其实也不只是我而已,州学之中,也没有几个喜欢他,以前不来,非到决定生徒名额之时,才进州学,以为大家是傻子,不明白其中之意啊。”
原来,不只是富二代与官二代之间的矛盾,其中还掺杂其他利益。
初唐开科取士,制度不像明清时候那么完善,没有什么秀才、举人、贡士之分,直接由地方选取,十月份的时候,随物入贡,参加尚书省举行的科举考试。
应试士子主要有两个来源,其一,就是在各级官学学习,考试合格的,称为生徒;其二,自学成才继而向地方政府投牒自举,考试合格的,称为乡贡。
当然,相对来说,肯定是生徒名额比较容易获取,毕竟官学与地方官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操作起来自然比较简单,显然,周玮就是打这个主意。
顺着钱丰手指方向,韩瑞仔细观望,轻轻皱眉,不确定说道:“周玮……,似在哪听说,模样也有些熟悉。”
“二十一郎,没病糊涂吧。”钱丰奇怪说道:“周玮呀,周扒皮家的小子,小的时候,经常想欺负你,却给我们揍哭的那个。”
“记起来了,几年来极少出门,对村中之事也不怎么清楚。”弹了下额头,有几分不好意思,韩瑞掩饰说道:“他呀,不是在县学读书么,怎么又到州学去了。”
“听说是气焰太过嚣张,把县学的教谕都得罪尽了,给逐出院门。”了解韩瑞的经历,钱丰也没有觉得有异,带着几分幸灾乐祸之色,鄙视说道:“若不是别驾亲自出面,学正不好拒绝,恐怕也不会收容这等恶劣之人。”
“算起来,也有好久没与他会面了。”韩瑞饶有兴趣说道:“没想他却是没变……还是那么招人生厌。”
微微一怔,随后释然,钱丰笑道:“真是如此,听说这几年,他有家也不回,硬是赖在别驾宅第,真把自己当成了官宦子弟,整天惹是生非。”
“你们同在州学,也应该打过照面了吧。”韩瑞好奇笑道:“他还记得以前的事情么,好像找过你麻烦?”
“也不知他真忘记,还是在装糊涂,前些时候,带了几个奴仆,警告我不要接近绛真小姐。”钱丰恨恨道:“若非看在别驾面子上,我早就出手了,让他再尝试以前鼻青脸肿的滋味。”
看了下颇有几分健壮的周玮,再对比营养过剩,有点小胖的钱丰,十分让人怀疑,他是否还能打得过人家,不过看在此亲彼薄的份上,韩瑞没有开口打击,笑了下,扯开话茬:“不说他了,有空欣赏美人多好。”
“也对。”钱丰侧身,轻叹道:“唉,若是有办法打动美人那就好了,未必是要一亲芳泽,挫下周玮的气焰,也让人舒坦。”
“这好办……。”
第十章 金缕衣
“嗯,很难办,起码没听哪个成功……。”突然反应过来,钱丰睁大眼睛,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立即一把抓住韩瑞的手腕:“你有办法?”
“当然,不过,也要看你所谓的打动,是指什么程度。”韩瑞笑道:“普通朋友?红颜知己?爱慕钟情?还是……。”
“不用,不用。”钱丰连忙摆手,贼兮兮望了眼周玮,轻声嘻笑道:“我打听过了,这小子也送过礼物给绛真小姐,也给人家拒绝了,要是你有办法,让绛真小姐当众接受我送的礼物,那周玮的脸色一定很好看。”
“明白,追求还真低。”韩瑞说道,感叹钱丰的心思单纯,嗯,或许是自己把人心想得过于复杂了吧。
“事成之后,我……。”钱丰咬牙,十分不舍说道:“送你把龙泉宝剑。”
“不……。”下意识地,刚想拒绝,忽然反应过来,韩瑞挑眉道:“真的,就是五色龙纹、七星北斗的龙泉剑?”
“没错,是我不久前,自筹铁锭,又花了三千钱,特意聘请龙泉乡的匠师精心锻造而成,不仅能斩钉截铁,而且堪称吹毫断发,是难得的好剑,给你几乎就是明珠暗投。”钱丰肉疼,犹豫反悔说道:“不行,我再想想……。”
“不必多想,就这么定了,别忘记还有封口费呀。”韩瑞连忙说道,脸上笑容可掬,真是赚到了。
与宋元明清不同,唐朝尚武,特别是开国之初,兵戈未歇,武风长存,两晋南北朝时期那种萎靡不振的文弱风气被一扫而光,整个社会充满了蒸蒸日上、朝气勃勃的阳刚之气,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文人士子,都非常喜爱武艺,有些不仅剑术高明,而且善骑,能射,绝对不亚于军队兵将。
对此风气,韩瑞可是知之颇深,毕竟哪个男人心中,没有个侠客梦,想着有天,可以万里横歌探虎穴,三杯拔剑舞龙泉,华夏民族的燕歌豪气,已经深入骨髓血液,不是那么容易泯灭的,只要有机会,肯定会复苏觉醒。
“行,有什么主意,现在可以说了吧。”钱丰郁闷气道。
“简单,据我分析,美人之所以不收你们的礼物,无非有两个原因,一是嫌弃礼物太薄,不屑一顾,二是觉得过厚,才认识几日,不好意思接受。”韩瑞笑着说道,思绪却飘往别处,好像已经见到寒光闪烁的龙泉宝剑纳入怀中的景象。
“嗯,自然是第二个原因。”钱丰非常肯定。
“或许……好吧,就是如此。”韩瑞轻轻撇嘴,坐久了,舒展身子,微笑道:“找到了原因,自然可以对症下药,所谓病重如山倒,病愈如抽丝,送礼也是这样,讲究循序渐进,哪有出手就金山银海的,无论是谁,也怀疑你们居心叵测,别有所图,虽然就是事实真相,但也不必那么着急吧。”
嘿嘿,尴尬笑了下,钱丰当然不肯承认自己也是这类人,但也不辩解,只是追问:“那依二十一郎之见,我应当如何行事?”
“美人不是喜花吗,摘上几朵娇艳缩放的鲜花,最好是沾有露珠的,不用顾忌,直接大胆送去就成。”
“这么简单?”钱丰愕然。
“你以为有多么复杂?”韩瑞说道:“本来很简单的事情,你们却往复杂想,除非她对你憎恨厌恶之极,不然百分之百不会拒绝。”
“真的?”钱丰依然怀疑,虽然听起来有点道理,但是怎么看,韩瑞都像在糊弄自己,该不会是他也没办法,只是想骗取自己的宝剑吧。
“不信就算了。”韩瑞无所谓说道,偏头向外望去,这么久了,韩晦却没见回来,该不会跟人跑了吧。
就在韩瑞胡思乱想,钱丰踌躇不定的时候,岸边突然传来一个娇柔妩媚的声音:“船家,是否载客?”
韩瑞好奇,探身望去,却见绛真绰约多姿的身影就在眼前,一条淡蓝的丝带系在她纤细的的香肩之上,上面印绣着华丽纹饰,轻风拂过,飘忽在她的身后,时起时落。
瞬息之间,韩瑞似乎有点明白,翩若惊鸿这词是怎么来的了。
撑船的小伙,也是个厚道老实人,不敢直视美人,低下头来,声音带着拘束,结结巴巴说道:“…娘子,船…上有…客了。”
“这样呀,那就算了。”绛真嫣然笑道。
旁边,那帮纨绔少年,水道之内,只有这条小船停泊,如果绛真搭船而去,轻易就能摆脱他们的随行,心中自然不愿如此。
然而,美人说走累了,怎能不表现出怜香惜玉的风度来,况且,如果运气的话,说不定能携美同船共游,希望渺茫,却有可能实现。
考虑到这点,立即有人站出来说道:“船家莫要撒谎,有客怎会停泊了许久……。”
唉,这些人眼睛难道长在天上,韩瑞摇头,或许是自己长得没有存在感,总是容易让人忽略过去不成。
还好,也不会个个都眼高过顶,见到船舱中的韩瑞,立即温和笑着说道:“这位小郎君,可否打个商量,若是……。”
“不用那么麻烦。”有人打断,靠近几步,小声说道:“小子,给你十文钱,自己下来,另找船搭吧。”
白痴,暗骂了句,韩瑞又缩了回去,如果是美女柔声恳求,还可以考虑,至于其他,无缘无故,凭什么要听他们的。
那人顿觉脸上无光,突然发现躲在角落的钱丰,微怔,似乎明白过来,大怒道:“钱丰,你可以出来了,绛真小姐要载船。”
几对眼睛刷刷朝船舱望去,迟疑不定,心思不一,羡慕嫉妒兼悔恨,真是考虑不周呀,居然给这小子拣了便宜。
躲在角落的钱丰,见瞒不过去了,只得犹犹豫豫,慢慢腾腾,走了出来,吞吞吐吐解释道:“这船,不是我雇的……。”
“废话,不是你,难道是我们呀。”有人埋怨,旁人纷纷点头,特别是锦衣青年周玮,眼睛都要冒出火星来,狠狠瞪了眼,侧身温柔笑道:“绛真小姐,可以上船了,是否准备返回温香小筑,正好与我顺路,不如……。”
能随行跟来的,岂会害怕周玮,自然不会容他专美,纷纷开口说道:“我也顺路,愿意送绛真小姐回去。”
绛真微笑,美眸顾盼溢彩,嫩白纤指微扯披肩,心中寻思着应该怎么婉拒,忽然,却听到韩瑞扬声道:“喂,你们能否让开下,别挡别人的路。”
众人侧目,回身就见神思恍惚的韩晦匆匆走来,根本没有顾及他们,木然上船,盘坐在舱内,当一干人等丝毫不存在。
“五郎,你住在哪呀?”桥边,虞伋还在扬声叫道。
“东郊韩家村。”韩晦回应,眼睛微闭,轻声道:“郎君,回去吧。”
哦,识趣地没有追问,韩瑞朝船家说了句,探出身子,招手道:“三哥,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