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大清1-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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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个犟丫头,可惜你讲错了两点,第一,外祖母不是舍不得罚你,外祖母要惩罚的便是你的心,对身体的惩罚只能让人记住一时,对良心的惩罚才能让人记得更长久一些;第二,外祖母没有迁怒任何人,丫鬟没有照顾好主子,看门人没有看好门,先生没有教好学生,他们都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知道什么是人的责任吗?‘人’和‘责’合在一起便是一个‘债’字,人没有尽到责任便是欠下了债!在我们大清国,一个七品官员一年的俸禄银子是四十五两,平均一个月不到四两,而你还有熠熙富森他们,锦衣玉食,养尊处优,每个月领的零花银子便多达十两,如此得天独厚的待遇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你们投生在了一个好的家族?不,不全是,世间没有天经地义的好,也没有平白无故的坏,家族生养教育了你们,而你们便对家族的盛衰荣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瞠目结舌,震撼之极,以前只看到了外祖母和蔼慈爱的一面,如今才发现她冷酷精明的另一面,不愧是努尔哈赤的孙女,国家一品的诰命。
她走上前来将我扶起抱在怀中,良久方道:“好孩子,你要记住,有些错犯了可以弥补,而有些错犯了便是万劫不复,外祖母在一日便可护你一日周全,今后外祖母去了,你还能依靠谁?”
第六章“债”就是人的责任(2)
“葶儿会依靠自己”我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知识女性,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只能靠别人才能活下去的千金小姐“外祖母说的对,世间没有天经地义的好,也没有平白无故的坏,同样,世间也没有哪个家族是长盛不衰,永葆富贵的,一时之荣辱在钱与权,千古之胜负在情和理,葶儿这一辈子,只愿做合情合理的事,不求光宗耀祖,但求无愧于心。”
觉罗老太君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个孩子,她真的是那个文静柔弱的董鄂。菀葶吗?此刻的她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自己的父亲英亲王阿济格,是多尔衮的亲哥哥,他一生战功赫赫,但缺少政治谋略。昔日风光时,父亲曾逼着自己为家族的利益而联姻,可自己却吃了秤砣铁了心,宁肯出家离世,也要嫁给当时不过是云麾使(负责皇帝出巡时车驾仪仗的小官)的明珠。后来,多尔衮死后,父亲利令智昏,犯下了与皇权抗衡的大错,被亲政的顺治皇帝赐死,三哥劳亲亦被赐死,二哥傅勒赫被削除宗籍,其余八个兄弟全被贬为庶人。可自己嫁的明珠却在官场上如鱼得水,扶摇直上,甚至后来显赫一时,使自己有能力维护和周济落魄了的娘家兄弟,令这个昔日不可一世如今土崩瓦解的家族至少能够衣食无忧,平安度日。如今明珠已不再权倾朝野,但整个纳兰家族依然圣眷正浓,可伴君如伴虎,高处不胜寒,谁能保证将来就不会虎落平阳呢?或许,历史在这个孩子身上重演也未可不定。看着菀葶,觉罗老太君的目光里除了慈爱和怜惜以外,第一次出现了期待。
第七章 青春像花儿绽放(1)
上阵的骏马,勒紧缰绳还想跑;睡觉的懒猪,趴在地上也喘气。而我这些天便像那上阵的骏马,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和外祖母一席深谈后,我涌出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意识,古代女子的三从四德,无论婚姻生活皆不由自己做主,难道要像红楼梦里的迎春一样,金闺花柳质,一载赴黄泉?或者像探春,清明涕送江边望,千里东风一梦遥?不,我不能坐以待毙,命运,只能握在自己的手里。欲自立,必备三个要素:其一,安身立命的本钱;其二,可以细水长流的谋生技能;其三,可赖以自保的力量。
为了弥补内心的愧疚,我将菀葶的私房银子共四十二两中的三十两分为三份分别赠给了因我而遭殃的先生,看门人和两个贴身丫鬟,于是,我的净资产便只剩下十二两白银,安身立命?想都别想。谋生技能嘛,首选当然是悬壶济世,但一针下去便令自己灵魂穿越的恐怖功力,令我至今难以释怀;至于第三条,基本上没有头绪。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志士惜日短,愁人知夜长,时间便在白天忙碌夜里忧虑中逝的飞快,转眼便接近了宫里伴读选拔的日子,据说那日的第一轮笔试地点在乾清门内东侧南庑的淮香书斋,由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徐乾学以及礼部右侍郎顾八代会同出题考核;第二轮的复选地点在位于御花园东南的绛雪轩,由太后以及宫中有地位的嫔妃们最后面试定夺。有必要这么夸张吗?不就是给宫里6岁到8岁的小阿哥以及10岁到12岁的小格格们选几个年龄相当的伴读,一群小萝卜头凑在一起由大学士出题考试?考什么?数数?从一数到一百,还是论天下大同之我见,那感觉就像博士生导师被叫到某贵族幼儿园做专题讲演一样荒唐,杀只小鸡仔却用上了屠龙刀,也许,这就是皇室的威仪?
更夸张的是,我居然被特意提前一天送进了惠妃娘娘居住的延禧宫,按长辈的说法翻译过来,是为了避免选拔时因为环境陌生而产生怯场心理,换句话说,让我走走后门,先来踩踩点,熟悉一下环境,现在我终于理解了什么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反正我几乎没当回事,他们倒是急吼吼的生怕遗漏了这样忽略了那样,什么心理素质?切——
依照中国古代星象学说,紫微星垣居于中天,位置永恒不变,是天帝所居。因而,把天帝所居的天宫谓之紫宫。天人对应,是以天子的居所被尊为紫禁城。人生的境遇真是奇妙无比,得以亲睹将近三百年前的紫禁城真容,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初见惠妃娘娘时,我小小的吃了一惊,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均,一位早过了青春韶华的女子却拥有如此恬淡的气质和温润的肌肤,令人不自觉的想亲近她。惠妃娘娘对我这个家族小后生表示出了极大的亲切,拉着我问东问西,也许发现我思路敏捷,口齿清晰,她满意的舒了一口气,我赶紧趁机撒着娇要求去屋外走走以排解考试前夕紧张的心情,她笑着应允了,又嘱咐我只可小小的转转,可不许走远。我嘴里答应的乖巧,一出门便直奔梦寐以求的御花园而去。
走在五彩卵石精心铺砌而成的甬路上,看着沿途葱茏的佳木,罗布的美石,缤纷绚丽的异草奇花,心道:这天家的花园,确有‘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栽’的气派。饶有兴致的依次看过浮碧亭、澄瑞亭、万春亭和千秋亭后,又来到了绎雪轩,此时绛雪轩前的五株海棠树正值繁花似锦,无数花瓣随风飘散,宛如粉红的落雪纷飞,挥不去化不开的异香扑鼻而入,行千宫,走百||穴,缱绻缠绵于五脏六腑,犹如浸泡在温暖轻柔的泉水中,倦意消融,周身酥软,舒服的几乎要呻吟出来。如梦似幻,如诗如画,此刻的我宛如那梦游仙境的爱丽丝,内心升腾出无法言喻的喜悦,那满腔的喜悦忍不住破喉而出化做快乐的音符:
记得当时年纪小
你爱谈天我爱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
风在树梢鸟在叫
不只怎么睡着了
第七章 青春像花儿绽放(2)
梦里花落知多少
……
“真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天而降,我错愕的抬起头,却见一少女正坐在海棠树的枝干上笑吟吟的看着我,她穿着与海棠花一色的粉红褂子,外罩着绯红的比甲,掩映在红云般的花海中,真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我笑道:“你好会享受呀,坐在那里可是在和海棠说悄悄话。”
她歪着头想了想,抿嘴一笑:“我正要说呢,却被你打断了,所以,我罚你再唱一遍给我听。”
好一个娇憨率真的人儿,让人无法拒绝,我清了清嗓子道:“听我唱歌可是有条件的,你要跟着哼还要打节拍,这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于是,我在树下倾情歌唱,她在树上拍手轻哼,正惬意间,一道煞风景的暴喝席卷而来:“嘉彤,还不快下来,一个格格趴在树上成何体统!”
那少女瞬间变了颜色,本来正拍着的手竟忘了去握树枝,只见其身体一歪,竟生生从树上摔了下来,说是迟那时快,我下意识的一接,勉强令其下坠的趋势缓得一缓,最后和那女孩一起摔倒在地上,我正想安抚一下自己生疼的屁股蹲儿,却听得那少女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她额头上不断冒出冷汗,牙齿紧咬住下唇,忙问:“你怎么了?”她带着哭音道:“手腕子被树枝狠狠拽了一下,疼的要命。”我仔细一瞧,得,这孩子的手腕脱臼了,最好是立即给予复位。
记得自己‘上辈子’在中医学院倒是系统的学过关节复位法,对下颌、肘、肩、髋关节、踝、腕、膝、指掌八大关节的脱臼的快速复位手法还算颇有心得,当务之急是应该先分散患者的注意力,然后突然施治,待其反应过来,剧烈的疼痛已经过去,心念一动,突然指着前方道:“老天,皇上过来了。”那少女哪知是计,急急转头望去,我立即紧握其手腕,用正确的手法一提一转一拉,只听到一声轻微的喀嚓声,好了,脱出的骨端已成功复位。饶是如此,那少女依然痛的是一声惊呼,与此同时我竟被一股强势的力量猛然扯起,我诧异的扭头看去,正对上一双冰冷的眸子,“你在做什么!”那眸子的主人的声音也是寒气逼人,令我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寒战。
第八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1)
现在我基本上确认了一点,此刻对我无礼呵斥的人正是刚才对那位叫嘉彤的少女放声暴喝的人,哼,一个不懂绅士风度为何物的野蛮人,鉴定完毕,索性掉过头去懒的理他,却又见一少年正半跪在嘉彤面前,声音中满是关切:“怎么样了?再忍一忍,我马上宣太医。” 嘉彤转了转手腕,奇道:“刚才还痛的要命,可现在一点都不疼了”说罢又转了几下,冲我颔首:“多亏了你,否则我这回恐怕又要结结实实躺上好几天了。”
我急道:“你先别乱动,现在脱臼的关节虽已复位,但终究比不了原先好的时候,需要观察保养几日才好,记住这几日可不许淘气,否则弄成习惯性脱臼就很难根治了。”
那少年见我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忍不住笑问:“你是谁家的格格?我怎么从没见过你呢?”
我见这少年眉目俊朗,英姿勃发,又十分和气,心下生出几分喜爱之意,便打趣道:“来而不往非礼也,阁下欲问他人名讳,可有先自报家门?”
忽觉领子又是一紧,心中暗暗叫苦,那野蛮人怎么还死拽着我不放,不觉怒从心头起,回首嗔道:“您可是谦谦君子?”
他微微一愣,我又道:“以大欺小,恃强凌弱,莫非也是君子之所为?”他下意识的松了手,我急忙跳开两步,与之保持安全距离,但见这野蛮人二十出头的模样,身材颀长,棱角分明,剑眉鹰目,气宇轩昂,若不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死样子,倒算是一个赏心悦目的美男子。
嘉彤凑近身来轻扯我衣角,冲我一个劲的眨眼睛,那模样十分逗人,我笑道:“嘉彤这名字好,在早晨的篱笆上,有一枚甜甜的红太阳。”
嘉彤和那少年对望了一眼,张口正想说什么,却见一小太监一溜烟的冲了过来,端端正正的打了个千儿:“四爷,十三爷,奴才终于找到您们了,德妃娘娘可等急了。”仿佛一道闪电猛然击中大脑,难道?那藏青的袍子,那明黄的腰带,那颐指气使的气势,既不是皇帝也不是太监,却能出现在御花园中的男子,四爷?十三爷?不,刚才我得罪的一定不是那睚眦必报的冷面王爷,不是未来的雍正皇帝,……不,不,不……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是非只因多开口,烦恼皆为强出头,老天,我错了,卖点后悔药给我吧。
那四爷拔腿就走,走了几步又突然回头盯着我丢了一句:“甜甜的红太阳?哼,我记住你了。”看着他的背影,我如五雷轰顶,十三见我泫然欲泣的表情,安慰性的拍拍我的肩:“放轻松,放轻松,其实四哥他也不是那么可怕。”说罢拔腿追了上去……
浑浑噩噩的回到延禧宫,也记不大清楚是怎么和嘉彤道的别,好象她问我是不是明日要参加伴读的选拔,我说是,她便笑着说了一句:“那咱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再后来我就被惠妃派来找我的宫女带回了延禧宫,惠妃见我心神不定,便只道是小孩子没见过大场面心里紧张,便软言安慰了几句便早早的安排我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