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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心机乱-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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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我犹豫不定,说不出话来。

“这什么?”姨母扬了扬眉毛,然后说:“你熟悉九王爷的字体么?”

我心慌意乱地点了点头,颤声说:“你……想要怎么做?”

“这还用说?”姨母说:“你模仿他的笔迹,伪造一张诏书,我这就让德金和赵虎去准备车辆和马匹…………你放心,他们亏负了你,对你歉疚,当然会妥妥帖帖地办好,然后让人去给他送信,跟他约定一个地方,让他停下来等咱们。总之,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姨母会将什么都给你准备得好好的。”

我头脑中仿佛有一百个声音,听谁的都不是,可又不能全听。

姨母叹了口气,拉过我的手来。她地手心那么温暖,让我暂时忘记了一些恐惧。

“明喜,”姨母低声说:“姨母年轻的时候,总是委屈自己听别人的吩咐,这么些年来,心里就只有后悔,你如今还有更改的机会,跟他走吧。”

我看着姨母,那些不可能的事情忽然都变得非常真实。我恍惚间听见皇兄对我说:“走吧,跟他走。”

眼前的一片泪光中,我终于对着姨母点了点头。

我要逃。我要跟他一起走。从今往后,再也不是齐青枝,也不是赵明喜。

我只是我。

第三部 兵戈 第八十九回 心机乱(中)

宫禁森严,却不是那么容易出去的。

我紧紧地拉着姨母的手,手心不知不觉中已经变得汗湿。

姨母却是异常镇定,她的手干燥而温暖,紧紧地握着我的,仿佛我们只不过是要走出家门去一样简单。

“去哪里的?”车马还没有到城门,已经有士兵喝出声来,我听见这声喊叫,吓得一哆嗦。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是越来越胆小了。或许是见过了太多的悲欢离合,我已经疲惫得禁受不起任何的威胁和打击。

“出宫去找个人,”姨母伸出头去,表情镇定,甚至还带着微笑:“哟,今天是陈统领您值班么?”

“是。”外面那个军士听见姨母叫出了她的名字,态度一下子缓和了许多,“原来是您。不过……今日城门都关了,

“我知道。”姨母笑着说,“这么黑的天,若不是皇上和娘娘催着,我也不想出去。”

“皇上和娘娘的指令?”那人一听见这句话,顿时松了口气,笑道:“原来您是有奉命要出宫啊。那么请将皇上的令牌或是手谕给小将看看,我立刻就让人开宫门。”

“有的。”姨母满脸含笑,两手将我们准备好的那张伪诏书递到他手上,并且说:“陈统领,事情紧急,请您千万让人快些送我出去。”

姨母看起来非常平静,也不去过多地催促那个人,他反倒是越发相信,再加上姨母本来就是我身边的亲信,他若是没有想到我也要逃跑这个,还真是不容易怀疑到姨母。晚上天色昏暗。他根本没有看出九王爷的字迹有些失于柔媚,草草看了一眼,便合上诏书,然后便大声说:“开城门!”

姨母大喜,德金更是按捺不住,狠狠地抽了马儿一鞭,便朝着城门冲去。

或许是这个动作,让那个陈统领看出了什么不妥,我从飘起的车帘缝隙中看见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忽然追上来。口中还喊道:“等等。稍停一停!”

不过我们的车去得风驰电掣,立刻将那名开城门的士兵撞了个人仰马翻,就此冲出城门去。我回头望去,只见那个陈统领已经拉了一匹战马,准备冲上前来。

“德金,走林子里。”姨母淡淡地说:“你也太着急了一些,被他们看出了马脚。不过没关系,咱们走林子里,丢掉车马,然后再顺着小路绕道北门出城。”

德金对姨母言听计从。我怔怔地看着车帘外地景色光影变换。宫墙掠过,我忽然觉得感慨万千:这个原本要一直呆下去的地方,现在突然就这样告别了。我们从林子中绕了出去,丢掉马车,德金带着我们从小路绕到北门。现在守城的士兵都已经追出南门,北门防守薄弱,更不会有人来查探。

北门外是三条岔路。岔路口。赵虎牵着两匹马在这里等待我们。我这才突然醒悟过来,原来姨母早就已经决定好了要走这条路。

赵虎和德金没有对我们多说什么,只是躬了躬手,就此离开。赵虎的脸上还有些羞愧,我也不说什么,只是朝他们回礼。

我和姨母骑上马,却有些茫然失措:这么几条路。他到底朝哪里去了?

站在岔路口等了半天。姨母才跟了上来。

“我早已经想办法通知了他的人送信,让他在河元道口等你。”姨母笑着说。

“河元道口?”

我的心中重新升起希望。月光下依稀分辨得出左边第二条道路是通往河元口的道路,便策马追过去。

明知道他在前面等我,却总是担心他已经离开,我无法找到他。如今我已经出了宫廷,一无所有,天下之大,所能够指望的,也就是一个他而已。

边胡思乱想着,突然看见前面的路口,有个人带着斗笠,牵着一匹马背着手站在不远处。那身形气度,仿佛就是季书。他仿佛没有听到马蹄声,仍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轻轻下马来,仿佛怕惊动了他。

宁静地月光,轻轻地铺满了我面前地整个天地。一种无比轻松、非常幸福地感觉,仿佛是从脚下的月光渗透我的全身。

我似乎从来没有这样轻松过。

一切都结束了,所有的烦恼和痛苦,都已经丢到了背后,再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

远处那个身影慢慢转过身来。

那一瞬间,我的心中忽然涌现出许多恐惧:万一那不是季书怎么办?万一他不愿意陪着我走了怎么办?万一皇上的兵马追过来怎么办?……

刹那间,心中充满了无数的担忧,几乎害怕得不能站稳。

就是在这个时候,远处那个人朝前走了几步,我终于认出他就是季书。

顿时,所有的胡思乱想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我挪不动步子,看着他朝我走过来。他脸上的神情,也是那么轻松幸福。

我知道,对于我们两个人而言,抛掉过去的一切是个困难地抉择,却也是个让我们无比向往的决定。

尽管隔得很远,他还是向着我伸出双手。月光在他身上流淌,我的脸上渐渐绽放出喜悦的笑容,朝他扑了过去。他一把将我抱在怀中,我能够感受到,两个人的心境都是恐惧而喜悦,仿佛是两个已经犯了错误的孩子,无法可想,只有远走天涯。

“你想去哪儿?”他轻声问我:“如今我们已经跑出来了,诺大一个天下,如今随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这个心愿,是我所一直渴望着的啊。突然放到我面前,我忽然有些不知所措,思索片刻,几乎是斩钉截铁地说:“江南,我要去江南一带。”

他立刻点头应允。

马儿仿佛是听懂了我们地话一般,昂首嘶鸣。

江南,几乎像是一幅极其灿烂华美的丝绸绣卷,在月光下轻轻地呈现在我们面前,不再是遥远得让人不敢想象,而是……触手可及。

第三部 兵戈 第九十回 心机乱(下)

春天的时候,青色的柳条迎风招展。偶尔下一场雨,之后的天气却总是更加晴朗。街坊市井中总是喧闹沸腾,歌舞升平,金粉繁华。

这几年来,我已经越来越喜欢扬州了。

每当清晨或深夜,朦朦胧胧地听着古寺中的钟声,我不由得觉得异常安定而幸福。过往的一切,仿佛都随着那些钟声,渐渐淡去。就连季书,也仿佛已经真正蜕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意人了。我们谁也没有谈论过过去,我们仿佛已经了解了对方想要将当初的一切过往全部埋葬的念头。

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而闲适。

柳儿三岁生辰那天,我和姨母带着他出门。季书在店里和师爷核对帐目。

那一天天气极好,阳光灿烂,和煦而温暖,城里城外,四处都是踏青的人们。我们走得远了些,渐渐朝着城中走去。

桥头上有卖各色煎炸点心的小贩,柳儿指着其中的一个摊点,非要我们过去。

“走吧,”我笑着回头对姨母说,“您看,他又嘴馋了。”

姨母笑着跟着我们走过来,一边将柳儿掉下来的鞋子收起,一边叮咛我说:“今天可千万别忘了买匹布,得给这孩子做个小袄儿。”

“记住了,那边有布庄。”我一边说,一边朝着桥对面看过去。

桥对面正是扬州城中最大的茶馆,平日里总是川流不息。这里虽然是茶馆,最出名的却是店老板自家酿的酒。那酒味醇香而浓厚,远近驰名。

“要去打点酒么?”姨母顺着我的眼光看过去,也道:“咦,今儿怎么这么多人?”

那茶馆外。一群人立三层外三层地牢牢围定了一面墙。

柳儿是小孩子心性,一见人多,立刻连吃的也忘了,挣扎着要去。

“姨母,去看看。”我向来宠着孩子,因此不等姨母说话,便抱着柳儿朝人群走去。

柳儿仿佛懂得我地心思,笑盈盈地一脸捉狭的表情,冲着姨母做鬼脸。

我们朝着人群走去。走得近了。渐渐看见那人群中间透出一角黄色的纸角。

皇榜。

我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呆呆地看着那角黄色的纸,心里有些害怕。

姨母也看见了那是皇榜,不由得变了脸色,对我说:“走罢。”

我点了点头,抬脚要走,却又忍不住还是回头去看了一眼。

皇上……九王爷……

往昔的岁月在我心里慢慢划过,不由得生出了许多的感慨。

姨母看见我这样迟疑,不由得停住了脚步,脱口而出说:“明喜,你……”

平常她在家中。都是不叫我的名字,只叫我丫头。今天她或许是一时紧张,竟然脱口而出叫出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让我更加错愕。

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我这样想着,忍不住朝着那人群走去。

柳儿神采奕奕,看着那皇榜,眼珠也不错一下。

我心里紧了紧。低声问柳儿说:“柳儿,咱们是过去,还是回去桥上买吃的?”

我只不过是想给自己一个抵抗地力量,孩子嘛,自然是喜欢吃食地。

谁料到柳儿竟然抬起手臂,指着那张皇榜,久久不愿意放下手臂。

执拗地孩子。……就像他一样。

一念至此。我的心里顿时酸楚而疼痛,扬州的美景和繁华。仿佛顿时失去了它原本应当有的颜色。

脚步,也终于忍不住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人头攒动中,我隐隐约约看见有两三个士兵威风凛凛地站在皇榜附近。虽然他们未必认得出我,我还是不敢走近,只是在远处远远地望着。

周围的人将我的视线完全挡住,根本看不见那皇榜上面写了什么。

柳儿在我的怀中,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我看着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在心中责备自己,准备转身离开。

岂料我刚刚转过身,便听见一个老头在我身后说:“咦,皇上册封的这个宁妃娘娘,听说已经不在宫里了呀?”

乍一听这句话,如同平地起惊雷,让我顿时站住了脚。姨母刚刚将柳儿接到怀里来抱着,刚一听到“宁妃娘娘”这四个字,顿时脸色发白,有些担忧地看了我一眼。

我的双脚如同已经生出根一样,站立在原地,说什么也走不开了。

只听见那老者旁边有一个人又说:“老人家你有所不知,皇上的这个妃子原本是西赵地公主,后来不知怎么,为了报自己的亡国深仇,才进了南齐的宫廷里,想方设法地刺杀了南齐皇帝……”

“这是什么话,”旁边又有个人说:“听说她原本就是南齐的公主,当年咱们皇上还是九王爷的时候,这公主发现南齐已经无法抵抗,索性杀死了自己亲生的兄长,情愿服侍皇上。哼,这种女子,真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还要加封呢。”

他们说得都对,却又都不对。天下之事,或许都是如此吧。

就是在这个时候,只听见另外有一个年轻稍轻的秀才说:“海政兄,你看当今皇上年纪轻轻却沉溺于美色,刚刚定国,便着急着寻访美色,这……唉……”

他们在争论着朝廷上地事,我不想再听,也听不进去。那“寻访”两字,却让我有些吃惊。

只听旁边有一个人也说:“皇上出了这么多榜文,多半是在寻访这位娘娘吧。难道她如今真的不在宫中?”

另外一个人摇头说:“难说啊,前些年兵荒马乱的,如果她还在宫中,皇上难道还会画了她的像,四处张贴么?虽然这榜文里面只是说娘娘救驾有功,特此加封,但真正的意图,恐怕还是寻访这位娘娘。”

我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眼看有一个大汉刚刚从人群边上退了出来,便抱着柳儿站到他原先站的地方。

榜文上,果然是画着我的像。

他描绘得实在是栩栩如生,往昔地岁月,仿佛要从那纸皇榜上走下来一般。

柳儿看着皇榜,突然大声哭闹起来。

我吓了一跳,见周围地人都朝这边望了过来,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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