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乱-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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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菜总算一一上桌。掌柜的将去凤仪山的一条小路仔细说与我们知晓,就去招呼别桌的客人。
我勉强吃了些东西下去,怔怔地看着外面,不知道九王爷、十六王爷、母亲和弟弟,现在何方,又在做些什么。
好不容易等所有人都吃过了饭,又叫了一些点心、牛肉之类的东西,带回车上去。
刚刚来到马车附近,就看见那两个看守马车的侍卫跑过来呈上一封信,道:“小姐,王爷的亲笔信。”
十六王爷的亲笔信?!我等不及上车,马上撕开。
只见信纸上依然是那一手箭弩拔张的字体,草草写道:“令堂令弟已落入何阁老手中。速去营救。瑞字”
我一阵头晕眼花,捏紧信,断然将它撕碎,下令道:“转道,去追赶何阁老大军。”
那一群侍卫和大夫听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其中一个人小心问道:“何阁老……那不是王爷的敌方么?”
我冷冷看着他们,说:“我要为你们王爷办一件事,极重要的一件事。”
十六王爷应该叮咛过他们,不论任何时候,都要听从我的命令。因此那帮侍卫听了这句话,再没有问什么,驱策车马,调转头远离凤仪山,向川滇交界处的五河镇,也就是何阁老的大军驻地进发。
一路上,天似乎总是阴沉的。我沉思默想,反反复复地回忆十六王爷对我说过的往事,却总猜不透他为什么要杀死这个慈祥和蔼的国之重臣。可是每当我回忆起他那一晚在病中的神情,却又总是觉得如果不是因为仇恨极深,他也不会心心念念地一定要我杀他。
这个人,到底是杀,还是不杀?!
第七十四回 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中)
五河镇,已经整个儿变成了何阁老的军营。
看见这里的情形,我倒是吃了一惊。原本以为何阁老只是个饱学之士,没想到他行军打仗倒是很有几分大将风范,从五河镇的位置来看,处于上风上水,地势险要,出可攻,退可守,颇为有利。
五河镇上,军纪井然,部署严明,我们一行快要靠近镇上时,便有兵士来盘问,廖婶依照我的吩咐将我的身份报了上去。不过一盏茶工夫就有人来接,说是何阁老身边的将军。
这位将军姓简,年纪不大,却是一副饱经风霜的样子,愁眉苦脸,很出老相。他向我行过礼,就说:“阁老听说郡主到了,放心了许多。请郡主赶快随我到中军帐中去见他老人家。”
我含笑点头,心里长长的送了一口气:听起来何阁老对我的态度很是和善啊。无意中看了看廖婶,却突然发现她心神不宁,不住地偷看那位简将军。
廖婶可是珊瑚宫的人啊。她对这位简将军如此注目,是不是他也……
我心里有些警觉,仔细看了看简将军,却始终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妥。
正在此时,那简将军忽然回过头来对我说:“郡主,有一件事,何阁老让我先向您说明一下——何公子和长沙王都在这儿。”
“唔。”我不由得有些心虚,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那简将军又继续说:“郡主失踪之后,皇上下令追查,有不少人回报说十六王爷劫持郡主,这个……长沙王在牢狱中请命出征。可是皇上那里……”
我看他吞吞吐吐,言语不明,不由得有些焦躁,打断他问道:“我和十六王爷……不,十六王爷劫持我去云南的事,是谁第一个说的?”
“楚王。”简将军说:“不过后来有许多人……”
“行了。”我示意他不必再说,同时心里明白,楚王早已发现了我和蜀王一同来云南的事,所谓劫持,只不过是给他多一条罪名而已。
“皇上早已下了圣旨,要各地的官员严加查探,务必保证郡主安全……圣眷隆重,属下……”
“行了!”我再次打断他的话,“皇上对于何公子和长沙王的争斗怎么处置?”
“属下贺喜郡主。”这人死不悔改,仍旧是慢条斯理,结结巴巴地说,“皇上认为十七王爷和郡主之间的情谊坚如磐石,实在是本朝的佳话。难得的是何阁老父子心怀宽大,愿意成全郡主与王爷,十七王爷自己也愿意戴罪立功,追随何阁老来云南,因此皇上就将郡主赐给了十七王爷。不过这个仪式需得从简,封诰什么的,就不一定……”
我打了个激灵,连忙问道:“那么,我见过何阁老之后,是住在哪里?”
那简将军竟然面红过耳,我怒道:“你还羞什么?!本郡主问你,你给我照实答话!”
“是是是……”那简将军一口气说了许多个“是”字,然后才说:“十七王爷的军帐中早已装饰一新,这个……”
我脸色一暗,心中明白,如今我就算是十七王爷的人了。
这么多麻烦,都是他给我惹出来的。
我独自靠在马车角落里,心情郁郁,生了半天的气。廖婶也是一脸吃惊的样子。
在沉默,大车缓缓经过了许多军帐、房屋,终于来到五河镇上衙门前。附近搭了一座极大的军帐,看来这里就是何阁老他们驻扎的地方了。
简将军带着我向衙门中走去。廖婶跟在我身后,其余人等全被留在大车当中。我暗自期盼十六王爷的这帮手下不要被人认出来才好。
才过了花厅,就看见十七王爷远远地跑了出来。他略微黝黑的脸膛已经稍稍瘦了一些,清癯秀气的样子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十六王爷,一下子顿住了,心中忽然泛起一阵酸楚。
十七王爷很喜悦地走过来,关切地问道:“郡主没受伤吧?”
我心情郁闷,无力地问道:“带我进去见何阁老。”
十七王爷点了点头,带我走进前面的大厅,往右一拐,便是书房。隔着屏风,已经可以看到一位六十出头的老人在桌案旁翻阅奏章。
“他要独自见你。”十七王爷将廖婶等人留在外间,对我嘱咐道:“何阁老已经替我们求过了皇上……”
“他是替你求的。”我看了他一眼,恶毒地说,“你知道我是不愿意的,王爷。否则我为什么要跟着十六王爷跑掉?”
说罢,也不看他,径自自己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非常平和温馨的书房。窗格上糊着轻薄的窗纱,笔架上吊着满满的、粗细不同的笔,阳光从窗纱后透出来,照在老人面前的奏章上。他身后的案几上满满地磊着书,散放着香炉等物。一支龙涎香烧到了一半,静静地冒出缕缕青烟。
老人抬起头来,见到是我,立刻和蔼地笑了。他的笑容如同春风一般,柔和而亲切,异常慈祥,仿佛我只是他的幼女或者儿孙。
“郡主来了?”他笑着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一张椅子,说:“那张上面铺着垫子,软和一些,你坐那里罢。一路上可受伤了没有?”
我摇了摇头,刚要行礼,却被他拦住了。他笑道:“这是在军中,一切礼仪,能省就省吧。”
我含笑点头,心里的犹豫和怀疑却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十六王爷为什么一定要杀死他?
“关于犬子、郡主与十七王爷的事情,”他沉吟道,“老夫很清楚郡主不是那种轻浮女子,不过……”
不过什么?我的脸不由得红了。
“不过这中间的实情,已经在坊间流传中湮灭难考,”他和蔼地看着我,说,“犬子不过是个纨绔子弟,一味争狠斗勇,倒是十七王爷,看起来对郡主倾心相许,更何况王爷英雄年少,跟郡主确实是一对璧人。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老夫只有自作主张,请皇上成全郡主和王爷。希望郡主日后能够与王爷安稳度日,白头偕老。”
他既然说到这个地步,我还能怎样反驳,原本想出言试探兰叶和母亲、弟弟的下落,现在却不敢开口。当下只有强颜欢笑,勉强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就此告退。
出得书房,只见房外空空荡荡,十七王爷早已不知何处去了,只有廖婶还守在一旁,见我出来,便迎上来说:“王爷命我们回他的帐中去。”
第七十五回 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下)
十七王爷的大帐,离何阁老驻扎地很远。
门外的马车和随从已经不知去向。
我知道,这是十七王爷刚才被深深刺伤之后的反应。他要我和廖婶独自徒步走到他的大帐前。
我前不久刚刚复原,走了不久,就很是疲累,不知道歇了多少次,终于一步一步地挨到十七王爷的大帐前。
其实我完全可以回到何阁老的帐中去,请他派人驱车送我。可是心中所担忧的事情太多,反而觉得疲累正是我所需要的良药。走到那军帐外时,脚上已经磨出了泡,一接触到地面,就生痛生痛。
大帐前的兵士们看到我,都缓缓让开。
我无暇注意他们眼光中的敌意和不齿。
大帐中很是宽阔,布置一新。虽然是军帐,但由于这是给十七王爷私下休憩时用的,因此各种陈设仍旧是富丽而繁杂。大帐当中有张大红色的雕花床,不远处有桌几等物,壁上挂着十七王爷的羽箭雕弓。
十七王爷,不知何处去了。
廖婶打了水进来,脱掉我的鞋袜,洗过之后,轻轻地涂上药膏。就算她动作很轻,还是疼得我直吸凉气。
“小姐,”她低声说:“属下叮咛您一句,到了这里,一切都要分外小心谨慎,任何事情,任何人都不能轻易相信——这是公子以前要我叮嘱您的。”
我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斜躺在椅子上。
我有些恼恨自己,更恼恨十七王爷。如果我现在还是何阁老的挂名儿媳,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接近他,找到母亲和弟弟,说不定还可以找到十六王爷为何恼恨他的原因,然后决定要不要除掉此人。
可是如今,一切都乱套了。
我距离何阁老那么远,应该怎么去接近他?
都怪十七王爷,全都怪他。自以为是,引动如今的乱局。
一想到他,我忽然想到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他把这个大帐布置成新房的样子,这个……
廖婶多半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皱着眉头,望着那张大床。
我手足无措,低声问她:“廖婶,这个……这个怎么办啊?”
廖婶叹了口气说:“小姐,事到如今,我不得不问您:您心里看中的到底是哪家的公子或者王爷?”
我看中了谁?
我谁也没有看中。
我茫然摇了摇头,说:“没有——没有人。”
自身都难以自保了,我哪里有时间来多想这个问题。
“可是无论如何,我不能跟他——”我眼睛看着那张床和床帐上大红色撒金的“喜”字,求救似的看着廖婶说,“怎么办?”
廖婶还没有回答我,外间忽然有个兵士禀报,说十七王爷有信送来。
廖婶将信接了进来。
我拆开一看,那里面是一封以朝廷的口吻劝告叛军将士反戈相向的书信,想来是要用弓箭射入敌营中的。
纸上用极大的字,列出十六王爷的十大罪状,其中最轻的一条就是劫掠朝廷钦封的悦和郡主,引诱郡主逃离京城。
条条罪状,有些是事出有因,有些是牵强附会,但没有一个不是谋逆反叛、十恶不赦的大罪。
最麻烦的在于,这些事情在坊间早有猜测和流传,如果民众看到朝廷公告天下的罪状,怎么可能不信以为真。争夺天下时,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人心向背。十六王爷如果不能很好地反击,极有可能会兵败。
我想到这里,连忙要廖婶将刚才那名兵士叫进来。
“王爷呢?”我和颜悦色地问他。
“王爷还在中军帐中商议军事。”那名兵士说,“王爷吩咐了,请王妃就在这里等候。他有空时自然会过来的。”
我点了点头,强迫自己在脸上挤出笑容,说:“这篇檄文写得很好哇,是谁的手笔?”
那兵士躬身说:“就是王爷方才一气呵成的。”
好一个一气呵成。
我暗自冷笑,对他说:“好,没什么事情了。你去吧。”
他又躬身行了个礼,就要告退,我却又装作刚刚想起来的样子说:“噢,对了,方才随我一起来的那些侍卫和大夫们呢?”
他站起身来,平视着我,说:“王爷吩咐了,他们都是十六王爷手下的叛党,暂时看守起来,等大军开拔之日在旗下斩首。”
什么?!我霍地站了起来,廖婶在一旁轻拉我的衣袖,提醒我要冷静。
我试图按捺住性子,却无法控制自己。我看着那名兵士,冷冷地说:“你去回报王爷,我请他马上回来。”
那兵士站立不动,低声说:“王爷在商议军事。”
我摘下帐壁上弓箭,拉开,对准他的咽喉,一字一句地说:“你去是不去?”
那一瞬间,他抬起头惊慌地望着我,嘴里却还执拗地说:“那些人都是叛党。”
我点了点头,冷笑着眯起眼睛。
他吓了一跳,顿时跪了下来,叫道:“王妃饶命!小的这就去!”
“滚!”我缓缓放下弓箭,喝道。
“您叫他回来做什么!”廖婶待那个兵士走了,着急地对我说。
我不说话,对她说:“你出去吧。除非他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