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当国-第3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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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卫轮换,皇帝是疑心别人针对自己,还是想要针对别人,李太后定然会有想法,冯保眼眉挑了挑……
五百七十七
能在宫内被人叫一声“太监”的角色,各个精明之极,这番话林书禄说出来,不是为了点明,只是把话挑明而已。
冯保的住处也是个宅院的模样,此时屋中只有冯保和林书禄二人,冯保沉吟了会,还是没有开口,又抬头看着林书禄。
“太后娘娘虽然慈爱,可这件事难免会有多想,咱家在禁军几个头目那边听到,本想着去劝劝,可不瞒冯公公讲,咱家是潞王伴当,这话说出来,难免会招惹不是。”
虽然同为太监,但林书禄在冯保跟前却只有站着的份,听到“潞王”这个,冯保又是打量了林书禄几眼,随即笑着开口说道:
“老林你小心多少年了,真是滴水不漏,也罢,这桩事咱家去讲讲,贵人们要是发怒,总归是咱们这些奴婢难做。”
林书禄笑着点点头,两人闲谈几句,林书禄这边就是告辞,从宅院走出,一直出门上轿,都是大步迈出,腰杆挺直。
可那边掀开轿帘,一躬身的时候,腿却一软,险些跪在了地上,好在随从的双喜动作快,一把搀扶住了,这才进了轿子。
太监们能从公务中脱身休息的时候,也就是天黑前的一段时间,林书禄离开之后,又有几名小宦官急忙跑了出去。
冯保在房中则是铺开了宣纸,拿着笔开始写字,这是冯保多年的爱好,屋中刚有人进来掌灯,几个去各处核实的小宦官都是回返,听到了这个说法,冯保眉头皱起,丢下笔开口说道:
“等下咱家去值房,你们记得请张诚张公公过来。”
……
“张公公您先侯着,小的这就去请万岁爷!”
张诚看看四下站着的宦官宫女,虽然年纪有大有小,可都是恭谨异常,自己在这边,居然没有一个敢抬头的。
隆庆在位的时候,张诚也在宫中办差,几位得宠嫔妃的宫殿也是去过,殿中宦官和宫女也有不少不知分寸,骄狂肆意的,可这郑贵妃年纪比万历皇帝还要小了一岁,却这般的懂得规矩进退,实在是不简单。
不多时,赵金亮领着万历皇帝来到了前殿,万历皇帝身上穿着月白色的道袍,头发简单的用玉环束住,有些不耐烦的走了出来。
“奴婢有要事禀报万岁爷!”
听到张诚这句话,万历皇帝点点头,赵金亮连忙冲着两边摆手,一干伺候的宫女宦官鱼贯退下。
张诚连忙上前说了几句,万历皇帝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转身一脚踹翻了绣墩,怒声吼道:
“寡人连身边何人来护卫都做不了主了吗?”
“万岁爷息怒,万岁爷息怒,且低声些,这里虽然是贵妃的地方,可难保没有其他人安排过来的……”
万历皇帝伸手指着张诚,手臂颤了颤,声音却也放低了少许,低吼道:
“难不成真要寡人身边一个体己信用的护卫都没有,难不成就生生看着寡人这边被……”
万历皇帝声音越来越大,张诚情急之下,上前抓住了万历皇帝的胳膊,急忙说道:
“万岁爷,调动禁卫,本不需要惊动太广,可既然太后娘娘那边知晓,宫内禁卫调动必然有所针对,让人有了这般的想法,必然心怀不满,这一有了嫌隙,怕给那有心人可趁之机,万岁爷不必忧心,奴婢再想想办法……”
……
正月初六这一天,宫内上上下下都在传一件事,那就是万历皇帝去慈宁宫请安问好的时候,被宫女挡驾,说太后娘娘身体不好,这几日就不见客了,万历皇帝是个孝子,听到这话就宣太医进来诊治,却没想到太医连慈宁宫都没进去,太后娘娘直接将人打发了回去,事到如今,大家也都明白,不是身体不好,而是不想见万历皇帝。
虽然是正月,可主子们高兴,大家才能快活过节,李太后和皇帝不知道为了什么有了矛盾,大家都是惴惴,谁也没心思过节了。
早晨有了这桩事,中午吃过午饭,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就召集了内廷二十四衙门的太监过来议事,在司礼监偏院的值房中,冯保脸色阴沉的吓人,在众人脸上扫视了一圈,冷声开口说道:
“各个回去整肃下自家,不要咱家这边说句话,不出一个时辰就传得整个宫中都知道,要是被抓到,直接丢到经厂打杀了!”
说完就打发众人离开,到了晚上众人才打听出来些消息,原来冯公公本来要瞒过太后做一件事,却没想到太后那边却早知道了,初五晚上把冯保叫过去训斥了一顿,据说万岁爷也发了火。
看来这就是太后和万岁爷闹矛盾的根由了,至于什么事,却实在是打听不出来。
以往太后娘娘发怒,万历皇帝都要小心翼翼的去赔罪问安,直到太后娘娘消气为止,可这一次却有些不同。
尽管正月间万历皇帝每日早晚也来慈宁宫问候请安,可太后娘娘说不见,万历皇帝也不怎么坚持,问候几句就离开。
虽说礼数周全,可亲近的人都觉得这就是虚应故事,走个形式而已,双方这等冷战,让那个宫内的气氛颇为紧张,大家都是战战兢兢,不敢犯一点的错误。
慈宁宫最得宠的女官锦绣据说派人去府军前卫两次,要验看宫中侍卫的名单,大内侍卫这一块,一向是由李太后的亲信掌管,这边要验看,自然没什么隐瞒。
听到这个消息的众人更是忐忑,到底何等事,居然要牵扯到大内侍卫这一块。
“哀家本该在慈宁宫安享天年,过些舒心日子,若不是先帝大行的时候托付哀家,若不是皇上年轻气盛,哀家一个女流之辈,又怎么会操这么多的心,现在好了,皇上年纪大了,就不愿意哀家盯着了,哀家倒是想问问,哀家到底管过他什么,到底碍着他什么,居然要更换侍卫!”
慈圣太后李氏端坐在榻上,怒声说道,冯保低着头沉默,边上的张诚脸色却不好看,听到这话,上前跪在了地上:
“娘娘,万岁爷断无此意,在宫内当过差事,在外面营头上也好提拔,万岁爷不过是想着提拔下虎威武馆的一些旧人,万岁爷纯孝,断不会有什么不该的想法。”
“若没有什么不该,皇上又怎么会这般的不快,张诚,哀家看你忠谨,这才派你在皇上身边伴当,要是皇上这些不该想的,不该做的,你连提醒都不能提醒一声,那也不必做这个伴当了!”
话说到这般,张诚已经不敢接口,只得是跪在那里磕头不止,李太后看也不看跪在那里的张诚,对一旁的冯保说道:
“冯保,翊镠前日来求了两个人的差事,兵仗局的两个,你安排到做个监军的差事,这孩子为了伺候他的旧人求到哀家这里,也是少见。”
冯保连忙领命,兵仗局在宫内除了掌印和管库两个之外,其余的都是清苦位置,可要是外放做个监军,那就是肥缺了。
怒火归怒火,李太后还是知道分寸,轮换禁卫,本就是天子决定的事,这件事让李太后多想,心中不快,却没有把事情搬到台面上来。
张诚在慈宁宫磕头磕的额头都青了,然后才得以离开,别的惩戒倒是没有,还有宫女出来送了膏药,想必这撤换也就是句气话而已。
出来慈宁宫,这正月天正是冷天气,门口各有毛毡的软轿等待,张诚脸色阴沉捂着头刚要上轿,却被身后的冯保喊住,回过头,冯保迟疑了下说道:
“张公公,这桩事不是咱家弄的,看到万岁爷填补禁卫,就怕被人传到太后耳中不妥,想私下先找你说,却没想到不知道谁家最快,太后一知道,先训斥了咱家一顿,万岁爷现在脾气也大了,这就僵住。”
张诚在宫内吃了瘪,心情极差,捂着头冷声说道:
“十几个侍卫的轮换,有万岁爷的旨意,咱家去办,本是芝麻大的小事,谁也不会惊动,咱家就想,到底是谁这么多嘴,会去太后娘娘那边说这个,又是谁盯的这么紧,这点小事都不会放过。”
听到这话,冯保愣了愣,脑中想法一闪,却是摇摇头否认,御马监的林书禄既然过来先和自己讲明,又说的那么实在,想必不会他来传话,不过林书禄都能知道,想必宫内知道的人一定不少。
宫中的消息的确是瞒不住人,潞王跟太后求恳的两个兵仗局的差事被准了,很快宫中各处都是知道,潞王这边在太后娘娘面前说话有分量,这个众人没什么稀奇的,只是慈宁宫有个宫女颇为不舍。
这名宫女和外派两名宦官中一人颇为熟悉,大家私下都知道他们结成了对食,不过很少有人知道,万历皇帝增补身边侍卫的消息就是这位宫女“无意”听到,慈宁宫的宫女本就有替太后打探消息的责任,知道了这个消息,自然会上报。
当然,除了当事人,也没人知道宫女就是从他的对食宦官那边听到的消息……
五百七十八
“这件事是本官做错了!”
宫中弄的这么紧张,天津卫王通这边也没什么年节的气氛,接到了邹义通过治安司传来的消息,王通看完之后第一句话就是自陈错误。
因为调换禁卫,惹得太后和皇帝之间有了嫌隙,这个嫌隙恐怕给了有心人可乘之机。
“也是怕宫中出个万一的错误,这一来,倒是让那边的人警醒,还让陛下和太后又有了矛盾。”
王通正在自责,边上的蔡楠沉吟了下,开口说道:
“王大人这么说反倒是错了,居心叵测之人到底在何处,咱们并不知道,此事之后,反倒是可以确定这人就在宫禁之中,不调陈思宝等几人,难不成张公公那边就没有什么体已信用之人吗?”
“蔡公公说的不错,学生以为,陛下经过此事,必然更加小心,以往光是大人言语,陛下虽然谨慎,但久久不见事端,总会觉得大人虚言惊人,肯定会懈怠放松,但有了这桩事,反倒会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边上杨思尘又是说道,王通沉思着点点头,缓声说道:
“你们两个说的不错,以往不知如何的时候,陛下那边都能周全,现下足了精神,定然护卫的更加周全。”
谭将一边给王通斟满茶水,一边开口说道:
“虎威武馆那边的禁军武将,想必是张公公的体己人,那边也有人用的,老爷不必太过忧心。”
“现在除了虎威武馆的子弟,本官也不知道何人可以信用,宫内,宫内早就成个筛子。”
这话虽然尖刻,不过说的也是实情,王通心中也知道,虽然现在没有绝对信任的人防护,可短时间内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毕竟张诚那边也会着紧用心。
王通恨恨的说完这句,沉默的扫视了屋中诸人,孙大海、张世强、蔡楠、杨思尘、谭将,这五人家眷前程都是在自己的身边,时刻关注,他们不可能背叛自己,是最可靠的人,想到这里,王通心中禁不住一凛,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居然这般疑神疑鬼。
定了定神,王通开口对张世强吩咐说道:
“京内、宫内能用的人,都去用上,钱财方面大方些,什么消息都尽快的回报。”
张世强点头答应,王通又开口说道:
“京津之间的驿站马匹要盯紧了,缺的就立刻补上,不要耽误了信件的传递!”
说完这个,王通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又是开口说道:
“张世强,你明日就去京师,一定要见到吕万才和邹义,跟他们说,清查邪教,京城之内要严抓盯紧,现在敌暗我明,咱们只能做好了自己的本分,不能让人钻到一丝空子。”
张世强躬身抱拳,肃然听令,王通开口说道:
“天津卫这边扫荡了一次,共查出来四个烧香拜白莲、拜弥勒,还有一处香教的分坛,平日里差役到底是如何办差的!?”
声音刚转严厉,其他几个人要上来解释,王通却摆摆手示意不必,开口缓声说道:
“差役人少,天津卫的人太多,也怪不得他们,张世强,咱们来天津卫之前那些锦衣卫的兵卒不少在你手下做税吏差役吧!”
杭大桥这边差不多四百人都在运河上收税,他们这些人也算渐渐稳定在这里,而且锦衣卫兵卒毕竟受过训练,见过官面上的东西,在差事上倒算是熟手。
“都调出来,交给大海这边管,清军厅那边指望不太上,就用这些原来天津卫的土著城内城外来查,让他们领着保安军,一遍遍过筛子,本官还就不信了,官兵抓贼,用上力还能抓不住贼吗?”
孙大海和张世强都是齐齐的抱拳领命,王通长吐了口气坐在座位上,转头对杨思尘说道:
“记得本官从前提过的户籍之法吗?”
杨思尘一怔,随即说道:
“记得,大人说天津卫所有住户应当有册,家中有何人,原住在何处,现在住在何处,都要写的明白,由咱们锦衣卫千户官署统一管理……”
“户籍之法,尽快拿出章程,二月后搞起来,还有,连坐之法,也要实行,百姓们各扫门前雪,几次三令五申,邻家烧香聚众却不知道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