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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宫院·流年-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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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森的唇畔挂着笑意,声音却冰冷得毫无温度,“是么?事到如今,太师莫非还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么?”

佐远山轻蔑的目光倏然闪出凌寒的杀机,“那若今日老夫替皇上作主,以你欲伪造遗诏为由,将你斩除掉又如何呢?反正默默无闻的三皇子,也没几个人会在意的。”

安森只拿眼角斜睨着他,冷冷道:“佐太师说得这样轻巧,好像我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一样。”

佐远山冷笑出声,也不与他多说,只慢慢将遗诏收回锦盒中,再放归原处。随即回身,正色沉声道:“此地不便动手,你我现在便去曙天殿,胜者回来处理这遗诏,或撕毁,或公布,如何?”

安森不觉微笑,“佐太师既然邀战,我自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佐远山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摇头道:“三皇子,你的武艺是老夫教的,你的水平老夫也清楚,不过尔尔。如今胆敢应战,老夫很是意外。”

安森转身走到门边,“太师,说不定,还有更意外的。”

曙天殿风声呼啸,卷起沙尘阵阵。安森一招一式俱是陌生而凌厉,佐远山有些招架不住,又惊又惧间,不觉出口骂道:“妖孽,你哪里习来的这等邪术!”

安森无心与他言语,长剑一挥又向他刺过去。

佐远山勉强的躲闪着,退至一片围栏前,却忽然将身子一纵,将围栏借力一踩,瞬间便跃至泰祀殿的宝顶,当即逃之夭夭。

安森怔了一霎,连忙也纵身追去,佐远山飞檐走壁,眨眼便出了曙光城,安森哪里肯罢休,只紧紧跟随而去。

直逃至郊外人迹罕至,佐远山开始播土扬尘,狂风大作,安森被迷了眼,几乎看不见他的身影,只得凭直觉勉强追着。直过了约半个时辰,风沙渐静,才发现佐远山竟是杳无踪迹了。

四面八方皆是林木山丘,无边开阔,根本不知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番外(安森之三)…正位

安森回到自己的长宁宫时,罗冰已恭候在此,一见到安森便急急迎上,“三殿下!你可算回来了,佐远山呢?”

安森有些疲惫,只无精打采的坐下来,“跑掉了。”

罗冰怔了好一会儿,急道:“殿下怎能让他跑掉呢,留了佐远山,必是后患无穷啊!”

安森轻轻一叹,摇头道:“那也没办法,佐远山武艺高超,又老奸巨猾,我已经尽力了,却还是没能给他最后一击,只能日后再想办法了。不过他负了伤,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来生事,倒也不必担心他会破坏计划。”安森言至此,不觉略一环顾,“没人发现你来吧?”

罗冰答道:“没有。按殿下的吩咐,杜克已在殿下和佐远山离开时便派重兵暗中把守御书房,四殿下和二殿下随后也到了,目前为止,一切正常。”

安森微微颌首,“老二没有疑心吧?”

罗冰不屑的笑笑,“完全没有,四殿下一直跟着他,又在他耳边蛊惑了好些话,他此时不知道多么胸有成竹呢。”

安森按一按眉心,惟恐遗漏般的反复思索好一会儿,又道:“赵阳那边没什么问题吧?”

罗冰连忙道:“殿下放心,我都安排好了。赵将军明日,铁定是起不来的。”

安森点一点头,“如此,一切都该是安排妥当了,今晚我要亲自去御书房守着,你和杜克留在长宁宫,保护我母妃和妹妹的安全,顺便也防着皇后和珍妃她们生事。最后一晚了,绝对不能出什么差池,否则真是前功尽弃了。明日早朝宣读遗诏之时,你和杜克,还有孟万里,你们三人务必要在场。另外为防万一,兵马也必须要备下。”

罗冰欠身道:“是。”

次日曙涵宫的正元殿济济一堂,外有朝廷栋梁重臣,内有五位皇子,皆是齐齐到场。而后宫嫔妃除了皇后作为代表之外,尚且年幼的五皇子也由其生母珍妃陪伴着,一同出席。

皇后一身素白丧服,还在哀哀切切的哭着,旁边她的亲生儿子——二皇子安宸,已掩不住意满志得的模样,有一声无一声的安慰着她。

皇后见人到齐,遂清了清嗓子,声泪俱下道:“先皇骤崩,归于五行,惟留遗诏一道。本宫今晨已在诸位皇子及年高德劭大臣见证之下,一同将遗诏取出。”

随后皇后当着在场众人的面打开锦盒,取出以金丝带束扎成一卷的明黄色诏书,略带遗憾道:“遗诏本该由先皇最是为信赖的赵阳将军宣读,然而赵将军自先皇崩逝以来,一直郁郁不舒,至旧疾复发,卧床不起,故才委托其亲信部下罗冰将军代为宣读。”

皇后一边抽泣一边将遗诏递到罗冰手上,收回来到时候一个没站稳,身子摇摇欲坠一晃,竟撞到旁边依次序而站的安森。皇后嫌弃的侧目一瞥,不觉低声斥道:“没头没脑的,离本宫远些,妖孽!”

安森低头敛眉,默默退后两步,口中低低道:“皇后娘娘伤心之余,千万注意身子。”

皇后觉得无趣,只白他一眼,再不理会。

罗冰离得近,见闻此情此景,不觉担忧的偷望一眼安森,安森只兀自凄凄抹着泪,也并不看他。

罗冰遂解开束扎遗诏的丝带,郑重其事的打开来,扬声宣读道:“……三皇子秉性仁慈,居心孝友,和平谨慎,才识俱优,著继朕登极,即皇帝位……”

正元殿鸦雀无声,罗冰抑扬顿挫,一字一句的将遗诏全部宣读完毕,便膝行到安森面前,将遗诏高举过头顶,“吾皇万岁!”

杜克紧跟着参拜道:“恭贺吾皇荣登大宝,吾皇万岁!”

皇后惊怔如遭雷击一般,连眼泪也忘了流,只浑身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安宸紧接着反应过来,“你……怎会是你……妖孽!你做了什么!”

他口中骂骂咧咧,更朝着安森扑过去,罗冰倏地起身,一把拽住安宸,“放肆!皇上在此,胆敢如此无礼!”

罗冰乃武将出身,安宸自是挣脱不能,只拼命蹬踢着,作困兽之斗状。大皇子安楷在旁见着也不觉皱眉道:“虽说有些意外,但父皇既是最终选中三弟,也必有父皇的理由。二弟自是应该以父皇的旨意为重,怎要如此激动失控,成何体统!”

四皇子安诺是安森的孪生弟弟,两兄弟长着一模一样的面孔,浑然难分。此时他本是毫不意外的悠然微笑,却无意间觑见珍妃正小心翼翼环顾周遭。安诺立刻道:“启禀皇上,国师佐远山一知先帝驾崩,竟意图谋逆窃国,臣弟已经将他收拾掉了。”

珍妃闻言脚下不觉一软,连身子也忍不住晃了一晃,年仅四岁的五皇子安默见状连忙将母亲紧紧拖住。珍妃忍住心悸勉强缓过神来,额上却俱是冷汗,一张娇容掩不住的惊恐不安。而一旁被罗冰制住的安宸见状,不由面露担忧牵挂之色。

安诺将这两人反应看在眼里,只轻笑不语。

大臣们还未从立新帝的意外中回过神来,又听见突然抖出佐远山这事,不由喧哗起来。老臣顾兴率先发难道:“此事疑点太多,难以叫人信服!而且三皇子是否真能担此重任,还有待商榷!”

一直没有吭声的孟万里此时眼角一斜,“岂有此理!立储之事乃先皇做主,怎有你臣子来插手的规矩!僭越犯上也要有个限度吧!”

孟万里拥兵自重,一贯骄横,在朝中飞扬跋扈多年,无人敢挫其锋。此番见他忽然力挺安森,众人皆是惊诧不已。

顾兴毕竟是老臣,到底也纹丝不乱,冷冷道:“孟将军此言差矣。废嫡立庶这种不规矩的事,在历史上本就时常引发争议,因朝臣谏阻而最终取消皇令的事,也是有的。”

孟万里冷笑道:“原来如此!顾大人身为皇后叔父,这等事竟然没有轮到二皇子,想来心里会多多少少有些不甘吧,疑点也好,废嫡立庶也好,不过是护着自家人的借口罢了。只是,老夫这个中间人,倒还真不赞成以嫡庶来论英雄,所以先帝立贤不立嫡,自是半分错也没有!”

孟万里随即转头回来,亦朝安森深深一拜,“皇上万岁!请皇上上座!”

安森本是不露声色的一直沉默着。此刻也终于伸手接过罗冰手中的遗诏,缓缓道:“罗冰,杜克,朕封你们为骠骑将军,接管赵阳将军手中兵力。赵将军既是身子不好,以后便不用操劳戎马之事了。”他随即又转向孟万里,“镇国大将军孟万里,现加封一等公爵位,世袭罔替。”

三人皆拜道:“谢皇上隆恩。”

顾兴气得发晕:“这外臣封爵从未有过世袭这样的规矩,更莫说世袭罔替!三殿下急于笼络孟将军的心情老夫可以理解,却不带这样胡来的!”

安诺也不以为然的帮腔道:“顾大人也太迂腐了,张口规矩闭口规矩。规矩也是从前的皇上定的,从前的皇上定得规矩,如今的皇上如何就定不得了?”

满朝文武怔怔望着这一切,终于渐渐明白过来。赵阳和孟万里本是朝中分庭抗礼的大将,赵阳手中兵力大多数分在他两个部下罗冰和杜克手中。罗冰,杜克,更加上孟万里,这三人手上几乎集中了朝廷六成以上的兵力,而这位众人印象中似乎总是逆来顺受的沉默少年,竟不知何时,在所有人都不知情之下,已将这三人揽至麾下!

大臣们多是盘算的高手,眼下如此形势,皆知是大局已定,于是陆陆续续的拜倒下去。

皇后见此情形,几乎昏阙过去。

安森眼角瞥到她几欲崩溃的神色,便冷冷道:“先帝后妃,除婉妃之外,皆从即日起,搬至位于赤山的行宫——萧芜宫居住,不得有子女探望或陪同。”

皇后又惊又怕,连声道:“赤山离京城一千多里,萧芜宫更是荒废近百年,与冷宫无异。先帝后妃,毋论亲疏,都是你的长辈,你……”

安森微微皱眉,侧目横睨了她一眼。

她战战兢兢的住了口,再不敢说下去。安森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忍气吞声,连说话都不会大声的孩子,却从未见过他那样阴冷蚀骨的眼神,直教人发自内心的生出瑟瑟寒意来。

罗冰淡淡一笑,“皇上仁慈。”

安森缓缓走到金漆雕龙御座边,正襟而坐,一手抖开先帝遗诏,正色道:“今日众卿在此见证,朕承皇天之眷命,入奉宗祧。日后亦有赖群公卿士,共图新治,永绥天极。”

番外(安森之四)…后患

大臣陆续散去之后,罗冰这才敢露出忧虑之色,上前对安森低声道:“皇上,臣有一事禀告,婉妃娘娘她……”

安森面上本已有深深的倦色,一听这话不由大惊,“她怎么了?”

罗冰低头道:“昨日深夜有刺客潜入长宁宫,使暗器伤了婉妃娘娘,所幸并无大碍,只伤着皮肉,臣已经第一时间请太医包扎过了。只因今日大事,臣唯恐对皇上造成困扰,故隐瞒到现在才……”

安森听得心急如焚,不等他说完便朝长宁宫急急而去。

婉妃左臂缠着纱布,半躺在床榻上,她面容有些苍白,眉心微微蹙起,仿佛心事重重。她本就是娇艳倾城的绝色佳人,此刻桃花一样的美眸又晶莹欲落,这般娇娇柔柔的纤弱模样,再加上一身净白素服,如一枝梨花春带雨,更显楚楚动人,美得仿佛落入凡尘的仙子。

安森匆匆而入,疾声道:“母亲!儿子来迟了。”

婉妃听见安森的声音,勉强坐起身子来,叹道:“你总算回来了……难怪你这些日子老是不在,原来是为了这事。”

安森在她床头坐下,只望着她受伤的手臂,轻轻摇头道:“这事说来话长,倒是母亲的伤怎么样?”

婉妃如绢长眉带了几分似嗔非嗔的蹙结,澄澈如水的湛蓝双瞳直直盯住安森。片刻却嫣然一笑,漾起两颊浅浅梨涡来,“太医来看过了,没有大碍。也多亏了你一早算到有人会来报复,让这两位将军彻夜守着长宁宫,否则这会儿……我或许不能在这里与你说话也不一定。”

罗冰忙道:“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安森面色微微难堪,只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安森默然直待宫人退尽,才低声道:“母亲受伤,都是儿子连累的。”

婉妃轻皱蛾眉,缓缓叹道:“若说连累,我如何又没有连累你呢?都是一家人,不用说这样的话。可是森儿,你有什么事多少也该跟我说一声,叫我这样担心,又这样意外。”

安森忽然觉得酸楚,心中撑了许久的委屈一阵阵刺激着眼眶,不觉将脸埋入婉妃怀中,极力忍道:“儿子知道了……”

婉妃慢慢抚着他同自己一样的深栗色头发,语气极是温柔慈爱:“森儿,你如实告诉我,这个局你从何时开始布的?布了多久?”

安森迟疑的伏在母亲膝上,闭目须臾,终于还是开了口,缓缓而道:“我一年多前便开始在朝中物色可以帮助我的人。满朝文武,我不可能也不需要拉拢所有人,自然只要那最有分量的。但是最有分量的人,却不见得会帮我。比如赵阳,他是父皇一手提拔,从来死忠于父皇,我自知动不了他,便也不白费力气。然而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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