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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宫院·流年-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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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诺还想再说什么,安森却敛了敛神色,只道:“好了,家事固然亲切,然而当下迫在眉睫的,还是国事。”

安诺长吁一口气,点头笑道:“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劳心。小弟愚钝,时常都六神无主,‘为君难’一说,我也算真切体会到了。我没有一日不盼着你儿子快些长大,好让我早日撂掉这沉重挑子。”

安森眸光忽地闪跳一下,有几分微微的怅然失神,安诺见状也识趣的收口不提,却听见安森道:“你倒也不用太过谦虚,朕听吉公公说了,说你做得极好,只是对朝中诸臣了解尚且不够,难免不会影响某些事情的判断。不过,已经极为难得了。”

安诺轻轻摇头,沉思着道:“此次北弥国之事,那老二竟想在东北割据为王,意欲分裂东曙国,当真是教人恼怒。”

安森闭目道:“老二自己是绝不可能想出这招的,必是有朝中奸佞,内呼外应,勾结一气。”

安诺眉间有些薄薄的倦意,叹道:“我自是知道有内应,可已经查了这么些日子了,却还是一无所获。”

安森凝神思忖道:“这也是朕必须等到出兵之日才能现身的缘故。北弥国早已与我国签订和平协议,如今骤然来犯,自是盯朕不在的空子。在此关键当口,若朕贸然出来,那奸细必会变更计划。那我们,还如何能打他个措手不及呢?”

安诺缓缓点头表示赞同,亦道:“皇兄放心。这期间的安排部署,皇兄尽管交代,小弟出面去办便是。”

安森颌首平静一笑,却转而道:“其实此番迎战,朕打算还用一人做将领。”

安诺诧异:“谁?”

安森缓缓道:“孟万里之子——孟叶。”

安诺不觉蹙眉,恨道:“孟万里那个家伙,当真是嚣张过头,好几次的当众顶撞我!我真是忍无可忍,真想削了他那爵位,好给他个教训!”

安森轻轻摇头,“切不可这般沉不住气。孟万里揽权跋扈,结党营私,朕也已忍他很久。这般无法无天,若只是削爵,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安诺听出他话中隐意,吃惊道:“皇兄难道是想……”

安森也不多说,只摆手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待你们大致准备妥当,便带孟叶来见朕,然后直到出兵之前,都将他软禁起来,切不可让他出去走漏了消息。”

安诺点头应了,又琢磨着道:“不过孟万里那儿子倒是个简单的人,有勇无谋,便于使唤。若委以此任,他也应该会欣然前往。而且……”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问道:“莫非皇兄认为,北弥国来犯之事与孟万里有关?”

安森不置可否,慢条斯理道:“倘若如此,有他儿子冲锋在前,那孟万里或多或少的,也难免不会束手束脚吧。”

安诺若有所思道:“可是东北局势的倾颓极是微妙,孟万里纵然统帅三军,却也不是能任意调兵遣将的。”

安森微笑清冷,“你可知早在两年前,孟万里便打算与兵部肖尚书结为亲家,两人串通已不是一日两日了。孟万里在朝势力绝不容小觑,朝中或明或暗的,他的党羽已接近半数了。另外,其中有没有驻守东北的将领们,此时也并不好说。”

安诺甚是惊讶,“两年前?可据我所知,两家至目前为止,也并未有联姻之举。”

安森若有所思的微微凝眸,“此事原因颇多,一时不便累述。总之,就是这么回事了。”

安诺点头,“不过我还有一事担心,万一此事真与孟万里有关,那孟叶得知后,会不会在战场上倒戈?”

安森目光如炬,不以为然道:“若此事真与孟万里有关,那可一定要第一时间让孟叶知道才好。”

安诺一时不解,疑惑道:“此话怎讲?”

安森唇边清淡笑意冷冷蔓延,“孟叶为人也还算端正,可若他知道自己的父亲竟有这等谋逆之举,企图分裂国土。以他那刚烈的性子,就算是拼了命,也必会捍卫自己对家国的忠诚。”

安诺恍然而笑,“我明白了。皇兄这样说,想来一定是深疑孟万里了,既是如此,那孟叶自是必须上阵的。”

安森缓缓点头,沉思道:“疑归疑,却也并不能肯定。所以追查幕后主使一事,还得继续,只是暗中进行便好,切不可打草惊蛇。此人既是做得如此隐秘,想来也是作了两手准备,打算着万一不成,也可退而安享现状。而就目前而言,朝中也的确经不起大的动荡。所以就算查出奸细,也只能暂时按下,等到内外皆是平定之时,再择机发作。”

安诺微笑低头,“皇兄如此审时度势,动心忍性,小弟真心佩服。”

安森并未立刻说话,却起身踱至糊着泛黄窗纸的镂空杨木槛窗前,微微仰头迎着那稀薄透进来的日光,越发衬得他神色明暗不定,“大丈夫必须能屈能伸。安定之时,荣华富贵能享;危难当头,也没有什么经不得忍不了的。”他侧目看一眼安诺,温然道:“此次对北弥国,是你名正言顺之战,等东北归来,朕会正大光明的与你亲王该有的名位和利禄,有了此次战功,也算是顺应人心了。”

安诺淡淡一笑,正要应话,却发现方才安森起身间,竟掉落一张白色手帕。安诺弯腰拾起,只见那素白的丝绢面上绣着一枚小小的羽毛,旁边一颗红心。那绣工显得有些生涩而稚拙,针脚并不十分齐整。

安诺旋即猜出这丝帕出自谁人之手,一时有些发愣,安森已然发觉,立刻将绢子自他手中抽走。安诺忍不住抬头看他,安森落在手帕上的目光,有片刻的痴怔,眼底脉脉分明的,俱是温柔如水的爱怜和顾惜。

安诺呆呆看着,忽然生出不寒而栗的冷意,心底随之涔涔漫出无边的恐惧来,顷刻间便死死缠绕着他,几乎将他逼出一身冷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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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安诺回到曙涵宫,便着手开始安排出战事宜,安森依旧不便现身,只全权交由安诺处理。如此,他自是忙得不可开交,以致当晚到达麦府的时候,已是深夜时分了。

麦羽早已睡下多时,安诺便悉悉索索的摸黑爬上她的闺床,又挨着她躺下来,紧拥住她的身子热切亲吻。麦羽方才迷迷糊糊的半睁开眼来,“你来了……”

安诺也不回答,只胡乱松着她的衣扣,“羽儿,陪我……”

见他一反往日放达自如,麦羽纵然睡眼惺忪,却也强打起精神来,“好……我陪你,可是你怎么了?”

安诺也不回答,只一边吻她,一边手足无措的解着她的寝衣,他动作仓惶而局促,忙乱不安。麦羽极少见他这般失态,只得顺着他的动作将彼此身上的衣衫褪尽,抚慰着他,体贴的帮助他进入。直到真切的与她紧密结合,安诺才勉强缓过心神,双手扣紧她的纤腰,起伏于她的身体,一次又一次狂热的索取。

安诺动作越来越激烈,力道大得有些不可思议。麦羽咬牙忍住疼痛,却依旧挺直腰身,迎合着他的恣意侵占,身体奇异的燥热涣散着她的神志,喉咙却好似被堵住一般,怎么也喊不出来。意识恍惚飘渺间,却听见安诺含混的声音夹着湿热粗重的喘息断断续续的拂在她耳边,“羽儿……羽儿……我如今……我还能爱你么……”

麦羽清醒些许,便侧头亲吻他的脸颊,轻轻问:“你今天是怎么了?”

却再未听见安诺的声音,只感到他愈加强烈的索取,带着沉重的不舍和不安,麦羽只得拥紧他,在他耳畔柔声道:“别担心,我一直在你身边。”

安诺直过了许久许久,才彻底倾注出来。他似用尽了所有力气,瘫在她怀里喃喃道:“我想要你永远离不开我……羽儿,我有生以来……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

麦羽抱住他英挺的身体,温柔抚摸他散着冷汗的背脊,直安抚至他稍事平静下来,才轻轻道:“你在害怕什么?”

送别

安诺迟疑着将脸埋入她温暖胸前,咬着唇久久不语。

他怎么愿说,又怎么肯说!她在睡梦中仍唤他的名字,念念不忘;他亦始终贴身带着她的信物,睹物思人。纵然并未相见,却依旧牵挂彼此。他们那样心意相通的默契,却生生的将他衬成了一个外人,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回忆这些日子以来的付出、欢愉、情爱……那般种种,他如何能舍,如何甘心!

他越发紧紧抱住她,怎也无法抑制身体的阵阵颤栗,他发抖的亲吻她的耳根,“我怕你……离开我……”

麦羽将他稍稍推离,不解的望着他微红的眼眸,“你为何觉得我要离开你呢?”

安诺避开她的目光,重新将头埋入她胸前,沉醉一般缱绻良久,才微微抬起脸来,轻叹道:“东北局势一直恶化,再过几天,我便要带兵亲征了。”

麦羽一时消化不了这话中含义。她怔怔望着他,手指茫然无意地轻划着他的腰际,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亲征实在太过冒险,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安诺伏在她怀里默默苦笑,那笑意之冷暖,却惟有他自己清楚。他低低道:“羽儿,我不可能退缩。”

麦羽脸色有几分苍白,手臂却紧了又紧,仿佛惟有如此紧密的拥抱,才能抵御这严冬深夜里无处不在的奇寒。她勉强微笑,“我懂,我懂。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又怎能不知天高地厚。只是……我一直经不得别离之事,想着战场上刀剑无眼,更是不免惊悸,私心里……总归有些不舍不愿。”

安诺侧耳听着她心跳声沉沉,湛蓝的眼眸不觉涌上几分迷蒙的气雾,艰难笑道:“那,你会等我回来么?”

麦羽并无半分犹豫,只柔缓一笑,“我会,当然会。”

安诺茫然的笑着,面上却毫无释然之色。仿佛怎样的肌肤亲近,怎样的话语安慰,都无法驱散他此时此刻透彻骨血的恐惧,“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等我么?”

他心跳紊乱不堪,极度的不安亦是强烈的感染着她。麦羽多少有些诧异,尽管在一起的时日不过数月,然而在她印象中,他一直是风流倜傥、潇洒不羁的男子,何曾有过这般六神无主,又惊惶失措的态度。麦羽轻轻颌首,身体又更加贴紧了他,期颐自己的温热柔软还能稍许融化他的不安,“我会,你放心。”

安诺倾身深深吻她,口中却喃喃碎语:“我怎能放心……我怎能放心……”

他又一次进入她的身体,忘情于鱼水之欢的极乐。爱与欲绵绵密密的交织缭绕,那快意几乎能渗透了他的全部身心。意乱情迷之际,他咬住她的耳垂,软语呢喃:“没有人可以将你带走……没有人可以……”

两人厮磨温存到快天亮才依依不舍的分开。吻别之后,安诺便快马加鞭的赶回宫中,继续准备战前事宜。

照安森的意思,御驾亲征一事,也要等到真正出征那一日,才可昭示于众。故出征前这段时间的全部事宜,表面上依然是安诺代为布置。不过每日召见的官员,安排下去的任务,调兵遣将的进度,战略的制定,兵力的分配,安诺都要如实向安森回禀。待一切基本妥当时,安森终于决定召见孟叶,这是除安诺、罗冰、杜克三人之外,安森单独召见的唯一一人。

孟叶初闻这一消息时,惊得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吉如丰一再催促,他才勉强回神,艰难拖着有些麻木的双腿,跟着吉如丰往曙翠园而去。

安森见孟叶恭谨下跪,便也和颜悦色的让他起来,和气道:“你在陆离岛监视安默一年有余,后来朕急召你回来,却因种种事情接踵而至,未来得及让你述职。那边一切都还正常吧?”

孟叶常被父亲耳提面命,深知安森脾性难以捉摸,遂也不敢随便回答,只得道:“回皇上,一切正常。”

安森淡淡点头,“正常就好。那今日朕单独让你过来,你可知缘故?”

孟叶垂首道:“据四殿下说,是出征之事。”

安森微笑颌首,语气却蓦然一冷,“孟叶,你是什么时候得知北弥国来侵一事的?”

孟叶见他突发质问,不知他什么意思,心下有些惶惑,不由怔了好一会儿,才如实道:“北弥国骤然来犯,四殿下第一时间便召集在京将领商议对策,我也是那时知道的。”

安森半咪着眼,冷冷道:“那时才知道?难道孟万里竟没有事先告诉你么?”

孟叶不知他为何突然提到父亲,不觉有些愕然,“皇上的意思是……家父事先便知道了么?”

安森不动声色的睨着他,“你说呢?”

孟叶虽说不明就里,然而听安森这般逼问,也不由紧张了神色,慌忙跪下道:“臣实在不知皇上所指,还请皇上明示!”

安森疑虑打量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良久。孟叶深深低着头,他纵然问心无愧,却也不免被这利刃般的审视逼得额上冷汗涔涔,朝露阁的空间有些幽暗而狭小,越发透出局促之感,压迫得孟叶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安森一句:“罢了,你既是不知,朕也没法再问什么了。”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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