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本红颜-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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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凤弦深深震惊:“竟然是这样?”
风浩然眼中有隐隐的火焰:“所以,你们就任凭这种事发生,而不加阻止?”
“阻止什么?”严恕宽冷笑:“让莫将军下令,士兵们不许接受这些金沙国女子的挑逗?让金沙国的女子因为得不到钱和药,而眼看着家人死去?”
“你们可以……”
“可以什么?无偿救他们?这里是边关,是最无情、最残酷的地方,边境军队所有的钱粮医药都是有配给份额的,可以随便白送人的吗?军士们耐不住寂寞愿意把自己名下的钱和药送给女人以换取欢娱,这是他们的自由,难道还要我们主将下令,让他们把可以在战斗时用来救命的药,还有出生入死当兵得来的军饷无偿送给别人?”严恕宽语气之间,满是讥嘲。
风浩然唯有默然不语。
莫火离轻声道:“不瞒公子说,末将这样做,也是有私心的。边关驻防的将士有几万人,全都是年轻的汉子,他们远离故土,来到边城,不比国内的军队,可以换期轮班,可以有休息的时候去自找乐子,他们只能长年累月留在这荒凉的边城,满眼都是苍凉景色,边民本来就少,其中女子更少。那都是精壮的汉子,长年精力不得发泄,苦闷难当,军中也一样会有骚乱的。说是什么治军严谨,但治军也要顺乎人性,只可通,不能堵,否则必生兵变。但末将也知,如此决定,有失仁厚,所以公子有责,末将无以推脱。”
云凤弦长久地沉默着,不言不语。
风浩然脸色铁青,也是一语不发。
严恕宽目光在几个人之间扫过,慢慢地道:“有失仁厚,不念贞德吗?这些条条框框,都是那些繁华之都、衣食无忧之地的人,才能讲究的。比如兄弟同妻,被人视作无耻,可是在极北荒凉之地,女少男多,为了生命的延续,往往兄弟几个,只有一个妻子,世人都视为平常,绝无羞耻之念,只因为,活下去,让生命继续下去,本身就高于一切。现在的金沙国就是这样。”他深吸一口气:“说到欺压金沙国人,真正做过的,只有我。其实我对金沙国王所施的压,全是站在风灵国的利益上,为了不让炎烈国夺得更大的利益,所以必须把风灵国的利益最大化。至于欺侮风灵国百姓的事,我没有做过,但我手下的人做过,我知道,却也没有去管。他们同样远离故土,长驻异乡,只拿微薄的银子,若是没有别的补偿,他们如何安心,又如何甘心。而且风灵国已逼金沙国过甚,就算再对金沙国小施仁义,金沙国人的仇恨也不会减轻,倒不如以强凌之,以势压之,让金沙国俱风灵国远甚炎烈国。公子若认为我做得不对,回京之后,自与摄政王商议,尽可将我夺官去职。只是莫将军却从未做过欺辱无辜之事,公子岂可错怪于他。”
他至此又冷笑一声:“如今事情前因后果,已尽告公子,要如何决断,任凭公子吧!”
云凤弦拧眉而立,欲言又止。
严恕宽却是步步逼人:“我知道公子仍觉得此事大不仁厚,乃非道之事,那公子大可让莫将军下令,从此风灵国军队不可再接近金沙国女子,且看金沙国女子,是感激公子救了她们的贞操,还是痛恨公子毁了她们最后一丝希望。”
一声长叹,倏然响起。风浩然深深叹息,摇了摇头,望了望厅中众人,这才道:“你们不要过分为难她,这都是我的错,她只是太热心了。”他没再说话,扭头离去,连身影,都似乎是暗淡的。
云凤弦快步追出去:“风大哥,你去哪?”
风浩然没有回头:“我无法责怪莫将军,但我也同样无法接受这些士兵所做的事,尽管似乎真的你情我愿,若是硬要阻止,还会惹来所有人的埋怨,但是,我想,我还是不能留在这里,不能对一切视若无睹,所以我要走了。”
云凤弦轻声道:“你就不能再我这里做客几天才走吗?”
风浩然摇头:“年少之时,总是热血激昂,总以为,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好人就是好人,坏人就是坏人;年事渐长,江湖历练,才知道,原来,世事大多一片灰色,人也很难真正分清好坏。原以为,自己心境眼界都成熟了,到如今才知道,依然又是错,原来一个普通人,再怎么人情通达,他看事情的眼光,与君王,与宰相,与治一国治一军的名臣重将,还是完全不同的,原来世间,竟真有分不清对错之事。”
云凤弦激动地叫了起来:“不,不是这样的,世事再复杂,都还有一个基本的原则道德在其中,不可违反,不能狡辩,总有分清对错是非的那一刻,只是现在,他们还不明白,只是现在,还没有一种简单、有效、容易分辨,并为所有人接受的道德共存于诸国。”
风浩然叹息:“这些太深奥了,我不明白,也已不想明白。你我虽是陌路相交,却也相知相重,也曾互救过对方。我跟过来,只想确定你安全,现在既知你是风灵国贵人,安全必然无虑,我也就放心了。这明月关,我是不能再待,我也不想留在这些口口声声,并无失德,让人难以反驳的风灵国兵将身边,就此告别了。”
“风大哥,你去哪,金沙国吗?”云凤弦急切地问。
“我在金沙国三年,黯然度日,现今出手结怨,想必难再回复旧时平静生活了。而且,因为你,我竟发现,我的血还没有冷透,心也没有真的死掉,我想再去走走看看,天下之大,总有容我这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之处。”
风浩然说话间,袍袖微拂,已是飘然掠起。
云凤弦在原地大声道:“风大哥,我们还有机会再见吗?”
风浩然的声音随风传来,却又转眼逝去:“有缘自会相见。”
云凤弦静静望着风浩然渐渐远去的身影,良久,才回头看向莫火离和严恕宽:“莫将军,今日之事,是我太莽撞失礼,冤枉你了。虽然,我并不认为金沙国女子和风灵国军士的这种交易是正确的,但也只得承认,在目前的困境中,这是无法避免的。在无法有效改变目前僵局的情况下,我不会要求你下任何死命令。”
他再转头面对严恕宽:“严大人,无论你有多少理由,我仍然认为,欺凌没有反抗之力的弱小,是非常卑鄙的行为,不过我也知道,你对我的敬意,并没有大到可以让你服从我的命令,只要你还是风灵国驻卫使臣,你就会按照你的想法来做。但是,我也一定会把我的想法告诉摄政王,如何取舍,将是他的事。”
莫火离脸色始终沉重,严恕宽则是安之若素。
云凤弦轻轻叹息一声,只觉精神无比疲惫:“我累了。”
莫火离会意:“公子房间的房门坏了,请容末将为公子另外安排房间。”
古奕霖一直保持着沉默,沉默地看着大厅里德争执、说明,沉默地看风浩然怅然而去、云凤弦黯然神伤,沉默地跟着云凤弦到了房间,看着云凤弦坐下来发呆,眼神一片悲凉。他依然没有开口全说她,只是静静走到她的身旁,轻轻牵起云凤弦的手,
云凤弦感觉道古奕霖掌中的温暖,微微抬头,看到他眼中的关怀,轻轻叹了一口气:“现在的我,真的是很没用,我无法做到任何事,不能让风灵国不威逼金沙国,也不能制止金沙国女子以身体来换取药品和金钱,真的太没用了。”
古奕霖轻轻道:“你不要太勉强自己,天下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什么人可以胜天呢?我以前也从不知人世间,有这么多悲凉苦难,是跟你出来,才能真正张眼看这个世界,是和临公子在一起,才能真正接触贫穷的百姓。我觉得,对于苦难的他们来说,不能用道德礼法来约束,而莫将军的做法,也并没有太大失德之处。”
云凤弦摇摇头:“奕霖,你不明白,或者,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人能明白。莫火离能约束士兵,不去烧杀掳掠、强抢民女,就已是非常了不起了,的确,别的将军还屠城滥杀呢!莫火离是一位多么仁厚的将军,但真正的道德,不该是这样的。或者,对于两国对金沙国的逼迫,局外人,也不过说一句天下大势,怀金其罪,叹息两声就罢了,在乱世中,怎能指望,站在国家立场的人能讲仁义道德。但不对就是不对,不能因为全世界的人都认为以强凌弱是正常的,就可以抹杀他的错误。”
古奕霖越听越是糊涂:“我不明白。”
云凤弦轻叹,最后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她突然又想起了那个外表冷冰冰的风紫辉。可是风紫辉至今,还生死不知,她却困在这明月关内,明知有无数不幸,却救不了任何人。
古奕霖沉默了下去,过了很久很久,才轻轻说:“若要天下没有杀戮,也不是没有法子的。”
云凤弦一怔:“你知道?”
古奕霖点了点头,目光既深沉也明亮。
云凤弦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他:“是什么法子?”
古奕霖一字字道:“一统天下。”
云凤弦猛然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古奕霖徐徐道:“我从小就被教导如何当一个皇后,对于天下大势,也要学会分析,只是从来无心于此,随你出宫之后,与你一般,轻看富贵,那些争权夺利、杀戮争斗,在我看来,只如小丑跳梁,不堪一提,只要能和你安然一生共度,哪管他天下兴亡。可是,这段日子,我和临公子一起,四处追寻你的下落,没有了高高在上的身份,没有人服侍照料,很多时候,混迹于民间,了解了许多百姓的疾苦,风灵国的百姓,大多安乐知足,说起风灵国之外的纷争,无不庆幸身在风灵国,无不庆幸当年云昱风征服诸国,给了他们安乐的生活。
后来,到了金沙国境内,也亲眼看到金沙国人生活的困苦,只觉触目惊心,临公子还告诉我,金沙国人还不是最可怜的,因为金沙国境内至少还没有打仗,如果到那些常常发生战乱的国度去看,才会真正明白,什么事人间地狱。那时,我只有悲悯之心,却没有任何可以救助苍生的办法,直到刚才风浩然对你说出,要救金沙国,先灭金沙国。”他慢慢抬起头,深深凝视云凤弦:“天下纷争一日不休,世间百姓就一日不能摆脱杀戮和苦难,帝王将相,只关心自己的权位名望、盖世奇功。就算是讲再多的仁义道德,他们也不会停止争杀。若要予之,必先取之。只有平定天下,建立一个广阔的国度,有一个强有力的君主,让国家长治久安,才能给百姓真正的安宁。否则纵强如风灵国,在四面强敌环伺之下,也只是依赖一两个英豪明君支持,一旦换了君主,一朝天子一朝臣,也许不过数年,便将国家败落掉了,到那时,今日金沙国百姓的苦难,便是我风灵国百姓明日的结局。”
云凤弦叹口气:“你说的确有道理,可是当今天下,又有什么人,能够扫平各国,统一天下呢?”
古奕霖只是静静凝视她,久久无言。
云凤弦渐渐感觉不对,忽的叫了起来:“等等,你该不会……”
古奕霖微笑起来了。
云凤弦深吸一口气,用不能置信的声音问道:“你该不会是说……”她伸手指指自己的鼻子,表情有些滑稽:“我吧!”
古奕霖含笑点头:“除了你,还有谁能做到呢?”
云凤弦只觉头大如牛:“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古奕霖摇摇头,神色安宁:“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要扫平诸国,必须有强有力的军队,而你是天下七强之一的大风灵国皇帝,这一点,不是其他人所能相比的。”
云凤弦苦笑:“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没有云昱风的同意,我调不动一兵一卒。”
“我知道云昱风对你虽有些疑忌之意,但有更多感激之心,还有长辈对晚辈的怜爱。他不会生子,早就决定,平定一切纷乱,再把一个安定的江山传给你。这种情况下,你若将大志与他坦承,他必然也是欢喜的。能一统天下,于他个人的功业,于风灵国的将来,都是好的。当今七强,除了庆国之外,又有哪一国,不想踏平天下呢?若你与云昱风合作,我相信,世间没有任何人可以对抗。”
云凤弦摇头:“天啊!我知道云昱风的才能使很好,可是,你是不是也太高估他了。”
古奕霖笑道:“我不是高估他,我只是对你有信心。”
“什么?”
“论到权谋兵法政略,云昱风的确世间少有,但是,有这种才能的,天下也并不仅仅只有他一个,而你的才能,却无人可以相比。”
云凤弦望着古奕霖,仿佛是第一回认识他一般不可思议:“有吗,我怎么不觉得。”
“当日你离宫之时,曾和云昱风说过很多话,你说的很散,但却震动了身为摄政王的他,我在旁边听了也觉得很震惊。你总是对什么都无所谓,你总是心无大志,可是你知不知道,很多时候,你能看到没有任何人可以看到的角落,你清楚人性,却还愿意相信人性,你知道人心,却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