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本红颜-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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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凤弦微笑,一抬手,指尖有一粒小小的药丸:“我给你一粒毒药,你给我一粒毒药,大家各自服下。看谁还能浑若无事,继续站在这里,谁能轻轻松松为自己解毒于举手间,谁支援的时间最久,谁就胜,如何?”她说得轻松,但话语里的内容却甚是惨烈。以毒相争,各服剧毒,稍有错失,便是连个痛快死都未必求得到。就算是用毒高手,也没几个胆敢如此拿自己的身体来试毒的。
一语既出,在场众人,大多动容,云凤源脱口道:“不可。”
云凤弦对他摆了摆手,大声道:“凤源兄放心,我不会有事。”
云凤源虽知她行事古怪,每有出人意料之举,到底不敢相信她用毒能胜过五毒夫人,偏她当众挑战,又不好再劝她,只得皱眉望着她,忧形于色。
五毒夫人正中下怀,恐云凤弦反悔,也怕云凤源再劝,急急狞笑一声:“你自己找死,却休要怪我。:右手一挥,将一粒药丸向云凤弦抛去。她一向自负用毒之能,少有敌手,怎么甘心莫名其妙在云凤弦这年轻人身上吃如许大亏。虽然心爱的毒蛇莫名其妙被云凤弦制住,但以她今日的江湖地位,如果不应战,则今后再无面目见人。不过,她心中也忌云凤弦的本事,若真没有两下子,怎敢夸如此大的口,所以扔出去的这一粒毒药,当真剧毒无比,根本不用吞到肚子里,只要一沾皮肤,毒性即刻蚀肤销骨,当场生死两难。到那时,她就不用不着再服云凤弦的毒药了。
五毒夫人想得甚是如意,却万万没料到,云凤弦伸出手,轻轻松松接住毒药,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倾尽她心血炼出来的密毒,好像完全失去了作用,安安稳稳留在云凤弦的手心,半点毒性也没散出来似的。
云凤弦同时扬手,把自己手里的药丸抛向五毒夫人:“夫人果然是高人,爽快得很,好,咱们就一把定输赢。”
五毒夫人一手接过药丸,放在眼前细看,暗中用了不下二十种的辨毒方法,以她对毒药知识了解之深,竟是完全没看出这到底是什么毒。她这里脸色阴晴不定,沉吟不语。
云凤弦却已快手快脚,一口把毒药给吞下去了,然后冲五毒夫人摆摆手,道:“请……”
五毒夫人本就是用毒老手,深知毒物可怕,见云凤弦这般轻描淡写把自己最得意的剧毒随便地吞下去,心中已是一沉,又怎肯随意服下自己完全看不透的毒药。奈何江湖人,面子一向比性命还重要,更何况如今众目睽睽,在场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有地位的人物,宁死也不能失了身份。
五毒夫人一时进退两难,僵在当场。
云凤弦善解人意地劝道:“夫人若是不愿比试,也就罢了,只要自愿认输,我也就不为已甚……”
五毒夫人不甘受激,厉声喝道:“哪个要认输!”说完了一抬手,把云凤弦给她的毒药一口吞下。
云凤弦轻轻拍手:“好气魄,好豪气,佩服佩服。”
五毒夫人重重哼了一声,也不理云凤弦说些什么,在身上东摸一包药,西取一瓶水,拿出各种避毒良药、解毒宝物,开始服用。她虽不知道云凤弦的毒药到底怎么样,但却半点不敢托大,只想凭着一声制毒所能,抗毒之力,好好撑过这一关。
相比五毒夫人的如临大敌,云凤弦却是悠悠闲闲,毫不在意,东瞧西看,不断抬手向四周认识或不认识的人打招呼。
尘右灯对她含笑点头,尘洛对她怒目而视,有钱中年人懒洋洋爱理不理,青年夫妇回以一笑,右燎则双目圆瞪,无心理会云凤弦,只是凝神关注这一场少见的毒术比斗。
云凤弦与五毒夫人相距不过一丈,各不相扰,但暗中比拼之惨烈,想来比武功恶斗,有过之而无不及。
时间就这样慢慢地流走。云凤弦还是那般神采飞扬,笑容满面,兴致起了,还慢悠悠哼起歌来。相比之下五毒夫人脸色越来越狰狞,额头开始凝聚起大片的汗水,到最后,身子紧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起来。
此时此刻,谁胜谁负,谁高谁低,真个一目了然。越是如此,也越是让人心惊,五毒夫人用毒之能,天下闻名,怎么就这样输给了这么一个忽然冒出来的有钱少爷。
云凤弦望着五毒夫人,脸露同情之色,道:“五毒夫人,这可不是挨一刀受一枪,忍一忍,痛就过去了。你就是再忍,充其量忍过了今天,还有明天,你能忍到几时?”
五毒夫人死死瞪着云凤弦,眼睛里满是阴阴毒火,牙齿咬的咯咯响:“你竟然……“她一句话不曾说完,脸色忽然惨白,双手齐伸,抓住地上一大小两条蛇,猛然纵身而起,转眼掠去无踪,只有长风吹拂,带来一股莫名的恶臭之气。
云凤弦伸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慢腾腾走过去,把他的外袍捡起来,都开来,掸一掸。这雪白的衣裳竟是点尘不沾。云凤弦随便把衣服重新披上,玉扣子全掉了,她只是随意地腰带松松一系,倒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洒脱,然后对四下一笑,道:“不好意思,这毒药就这么一点不太雅德副作用,各位别介意。”没有人会介意,剧毒到连五毒夫人都承受不住的药物,不管是腥还是臭,都不会有人介意,人们只是震惊,一个这么可怕,这么擅用毒的人,和她为敌,真的明智吗?
江湖上的汉子,不怕流血,不怕苦斗,但若是莫名其妙中毒而死,当真心中不服。
一阵沉默之后,一声豪笑,震动天地:“只会用这等鬼蜮伎俩,算得什么英雄,你若是有本事,不要用毒,与我一战,我便服你。”这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响亮,一句话说完,余音犹自在众人耳边回荡不绝。说话的正式那练武场上的右燎。
云凤弦皱着眉头掏了下耳朵后,不经意地道:“用毒不过小技,在右先生面前,在下怎敢拿来炫耀。若先生不弃,在下就领教先生那力敌万军的拳头。只是一战之后,先生若肯承让一二,不知愿不愿就此退出,不再为这化血堂谪传弟子之事,再起纷争。”
“好,你若能接我拳法,我便不与你争。”右燎大喝一声,飞扑而至,人未到,拳先到。他叫“好”字时,人仍在练武场上,与云凤弦相距几十丈,拳风早已逼得云凤弦连呼吸都做不到。这一道黑色的闪点,速度快得骇人听闻,而藉着这可怕的冲击势子,拳力更如惊涛骇浪,狂风掠沙,简直可以毁灭世间的一切。
云凤弦情急间施尽轻功,往一侧闪去,却也被这狂猛的拳势,惊得面色发白,还不及喘口气,拳风又到,当胸打来。她拔身而上,拳风自下击来;飞身侧让时,拳风急追而至;在半空中仰身避让,那拳风竟像会拐弯一般跟着急追而下。
上穷碧落下黄泉,这足以毁灭一切的拳风一直死死追着云凤弦。
就算那云凤源武功低弱,也看出云凤弦落尽下风,不由低声唤:“风紫辉。”
风紫辉恍如未觉,闲闲步到一旁石桌前,悠然坐下,双眼看天看地,看花草树木,甚至去看不远处花间飞舞的一只小蝴蝶,就是不看那险而又险的苦战。他悠闲到甚至一边用手在石桌上打着拍子,一边悠然哼起刚才云凤弦哼过的不知名歌谣。
他这和以往冷漠完全不同的闲逸,震惊得旁人说不出话来。虽然在相处的时间里,早就知道这风紫辉的冷漠、对于天地万物全不在意的性子,但他不是一向只关心云凤弦的生死安危吗?怎么明知云凤弦身处险境,竟还这样不以为意。
不止是云凤源,就连云凤晴都不由得对风紫辉侧目而视。
奈何风紫辉性子漠然,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瞪着他,他也不至于有什么反应,径自打他的拍子、哼他的歌,眼角也不往战局瞄一眼。
等大家确定,这无情的人明显不打算插手战况,对他断绝一切希望之后,转眼再去看云凤弦,却惊奇地发现,刚才还被逼得手足无措,随时会被重拳打成烂泥的云凤弦,竟已在那毁天灭地的拳风中,进退自如了。
她居然好整以暇,只是随意前走两步,后转三步,左一绕,右一晃,拳风纵然威凛天地,却是连她的衣角也沾不着了。
在场大部分都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此刻无不骇然心惊。
尘右灯面露异色,眉头渐渐锁了起来,懒洋洋的幽贡曲忽然在椅子上坐正,眯着的双眼里,有让人心寒的光芒一闪而过。
到底武功要高到什么地步,才可以在右燎的无敌双拳不断追击下,这般从容自若,轻松自在。
这个云凤弦,究竟是什么人物,竟然如此深不可测。
深知云凤弦底细的几个人则更加心惊。云凤弦的轻功的确还算可以,但也绝对达不到这种,面对如此高手,却还点尘不惊,身在这么剧烈的拳风下,犹似闲庭信步的本事。但这等高手相争,稍一错失,便是性命之险,绝对不可能作假的啊!
云凤晴和云凤源几乎同时皱眉凝思,难道云凤弦竟是超卓的高手,以前的表现,全是伪装?两个人的眉头一起皱成深深的“川”字,然后一起摇头。
不可能,就那个一会儿聪明,一会儿白痴的皇帝,绝对不可能是什么高手,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云凤源眼睛死死盯着战场,在场众人,数他的武功最差,所以只觉得奇怪,却并没有真正看出这一战的奇异,也不能真正了解右燎双拳的威力后,也唯有他才可以略略分心,除了战场之外,还一一打量别的人。
除了风紫辉,每个人的表现都很正常,每个人都无比关注这一战。
只有风紫辉,看也懒得看一眼自悠悠哼他的歌,打他的拍子。
对了,拍子。
云凤源眼睛一亮,他文才好、音律更棒。风紫辉哼的那首歌,调子奇特而优美,竟是从未听过的,但他还是听得出来,风紫辉打的拍子和歌德调子完全不同,根本不合,反而相反……他转头去看那拳风呼啸的战场,暗中却努力在一片浩浩拳风、声声大喝,分辨风紫辉打的拍子。
每一下轻重都不同,每一次节奏都不同,有时连敲数下,有时又两三下一间隔。而云凤弦的步法,每一步踏出,几乎都像是和拍子的声音相呼应一般。
云凤源恍然大悟,深深吸了一口气:“原来如此。”心中却犹觉无比震惊,风紫辉和云凤弦之间的默契配合竟达到这种地步,风紫辉可以藉打拍子来传达复杂的武功指导,而云凤弦也可以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如果不是默契非常之高,只怕就算风紫辉做出了指示,云凤弦动作稍慢,也要饮恨在右燎的拳下。
更可怕的是风紫辉根本没有去看战场,他完全是靠耳朵来听,就可以做出如此清晰地指示。此人之强大,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不过,云凤弦正是有了他的指点,根本已立于不败之地,倒不必再担心。
如此这般,云凤弦在右燎拳风中来去自如,转眼竟已差不多有半个时辰了,纵然右燎的拳风狂猛,凛然生威,但看了足半个时辰,谁胜谁负,谁高谁低,不言而喻。所有人都等着右燎认输,就连云凤弦也笑嘻嘻道:“右先生,我看咱们就……”
右燎一声狂吼,震得云凤弦耳朵发麻。在他空打了半个时辰之后,拳风暴涨,拳势不减反增,威力无伦地追击过来。
云凤弦吓了一跳,往侧一闪,万千钧一拳打空,拳风击得地上飞沙走石,好不骇人,受拳风激荡而起的小石子,简直像暗器一样强而有力,在右燎自己的身上,都留下七八条血痕。
右燎索性大喝一声,双臂一震,整件上衣全都撕裂开来,露出他那每一分每一寸肌肉都充满了力量的胸膛。他的拳法是在大漠狂沙中练成,对抗天地的力量,越入绝境,潜力越大,越受挫折,反抗越大,遇挫愈强,遇伤更振。云凤弦越是深不可测,越发激起他无比的斗志。他大喝着出拳,每出一拳,必喝一声,胳膊山青筋暴起,一声声大喝震天动地。
如此威势,如此狂暴,就算武功在他之上,也不免受他气势所慑,心神受制而败。
云凤弦本来仗着有风紫辉的指点,没怎么把他放在心上,可是见他散发披肩,目瞪如灯,大喝声中咧开血盆大口,狰狞如同鬼怪,也吓得心惊肉跳,几乎连风紫辉指点的拍子声都听不见了,忙伸手撕下一片衣襟,包住眼睛,朗声道:“我就算闭着眼睛,你也伤不了我分毫。”右燎一生纵横,何曾受过这等侮辱,气的几乎吐血,骨头一阵咯咯怪响,双手暴长一尺,状似鬼怪,对着云凤弦追打过去。他情急间,竟是用上了伤损真元的密法来增长功力,每一拳都打的飞砂走石、震天撼地。
如果云凤弦没有蒙眼,见了这情形,说不定就吓软了。
可是她蒙住眼睛,默运前些日子从风紫辉那里学来的冷静心诀,任他泰山压顶,只当清风拂面,所有的神魂灵智,轻易地破开天地间的一切杂乱声音,一切吼声、叫声、拳风击空声、清风拂面声、树叶轻响声,全部消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