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拉磨小说网 > 都市言情电子书 > 一碗村 >

第5章

一碗村-第5章

小说: 一碗村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静静的站在他身边,扫描着屋里的摆设,只见一溜红躺柜正对着家门摆放,西向的一边墙上,留着一道通向里屋的门。东边南北走向的通炕上铺着席子,边角还用黑布缝裹着,而且被一层油毡掩盖,只露出炕沿的边角。大炕倚着的东墙上,挂着马、恩、列、毛的画像。大炕靠里的一角,被褥叠成长长的一条,用一个绣花浅蓝大布单围成长方形。绕炕半圈的炕围子,画着油彩的图案,我一眼就认出是《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抬头可见一根修得光整溜园有木桶粗细的大梁,梁上面整齐地横着二十多根大人胳膊粗细的椽子,全都均匀光净。椽子上面是红柳编成的笆了,还保持着原生的褐红色。由此可见,这是一套盖起来不久的新房,崭新与宽敞着实令人眼红。

奶奶坐到了赵家的炕上,娘客气地只在躺柜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了,弟弟妹妹身上湿冷也想上炕,被娘阻止了。赵老四见了说:“看这个媳妇,娃娃冷得都打哆嗦了,你还多的什么心,不让上炕暖着。”娘说:“几个娃脚脏的,上去把你们的炕给弄脏了。没事的,就让他们在地下耍吧。”

长着一双小脚,身体瘦瘦,但热情又精神的赵老婆婆一叠声催促,娘只好把弟弟妹妹抱上炕,一个个给脱了鞋子,还用衣襟给擦了脚。

赵老四盘腿坐在大炕的北墙边,掏出旱烟锅子开吸,看着我对我娘说:“这个小家伙,我见过好几次,都是话不多,沉沉稳稳的,挺有那么点意思。”我娘笑着说:“沉稳个啥,刚才就是他不听话,跑到房顶上堵漏,结果把房顶给踩了个大窟窿。”赵老四说:“这不能怨娃,那房子太老旧了。”

我们刚刚感到一点融入,赵家的小女儿娟子头顶着大塑料袋窝制成的雨披,风风火火推门而入,面对我们一家人的注目,笑了笑算是招呼,一边就摘了雨披,跺着脚上的泥水。赵老婆婆在炕上埋怨说:“这么大女子了,雨这么大,你是去哪疯跑去了?”娟子回应了一句,进了里间屋子。不一会又走出来,拉了娘的手让到里屋坐,还说有事要请教。我知道肯定又是问刺绣的活,因为她也是跟娘学刺绣的其中一个。

赵老四对奶奶说:“你这媳妇,现在成了全队女娃们的刺绣老师了。”奶奶谦逊地说:“她那点刺绣水平,在我们老家只算一般。”赵老四说:“这是一件好事啊,女娃子们学学针头线脑缝补刺绣才是正道,省的东跑西走,一个个就像疯子,都没个女娃子样了。”

奶奶小时候缠过脚,穿的鞋跟小妹一样大小,而且形状直,鞋头尖尖如啄。赵老婆婆看见奶奶的小脚,两人同病相怜,一下子就找到了共同点,坐在炕头上面对面说开了。

赵婆婆说:“我那时裹脚,那才叫受罪。记得那天我父母烧香拜祷,杀了一只羊羔子,让我把一双脚塞到热羊肚子里,一直捂到没了知觉后,用布子就缠了七天七夜。我哭干了眼泪,满坑乱爬,那真是痛断了骨髓,硬是把脚给弄成现在这么个锥子样。”奶奶说:“那你受的罪还不如我。我整整缠了三年多,那脚烂得连路都走不成……。”

往事之苦,让两个老人感叹现在的女娃们有福了。

说到生儿育女,赵婆婆说:“我这一辈子,地里的活什么也干不了,就生了一辈子的娃,做了一辈子饭,连个远门都没出过。”奶奶唏嘘附和说:“唉,都一样,都一样。我要不是小儿子来这里安家落户,才亲眼看到了这大平原。要不然一辈子恐怕连大山都走不出来。”赵婆婆问奶奶有几个娃?奶奶说:“要说生算算都有十多个,活下来的只有六个,其他的都摞了。”这话一下说到了女人们的痛处,赵婆婆眼睛就红了,说:“咱们的命咋都一样啊!我一辈子生了十二个,最后留住了四个女子,两个男娃。有一个都长到十一岁了,生了怪病走了,其余的都是出生没几天就摞了。”奶奶拉了赵婆婆的手,豁达地说:“摞了也好,要不然咱们当娘的心哪能操过来啊。”赵老婆婆用手抹眼睛。奶奶说:“你这几个娃,人家一个个现在过得都挺好,不说别的,瞧瞧你们住这房子,再瞧瞧你那个大儿子,人长得端正又魁梧,又有本事。比我们家强多了!”赵婆婆听了有所释然,说嫁出去的三个女儿,日子过的确实不错。自己最挠心的,是大儿子不知道咋了,就是不着急找对象结婚。奶奶问多大年龄了?赵老婆婆说:“不小了,都二十四了。”奶奶附和说是该结婚了。赵婆婆说自己都一把年纪了,生了一辈子娃,把个身体生得空空荡荡的,现在就剩下抱个孙子的盼头了。

两个老女人啦话,雷公嘴赵老四初还吸着烟锅听,后来躺靠了那堆叠好的铺盖,两手平放在肚腹上,闭上了眼睛似睡非睡。这时我才敢去观察这个老汉,为他的牛鼻头雷公嘴扇风耳,和如扣两只大酒盅的高颧骨而暗暗称奇,心想人怎么就能长出这么一副尊容呢!

屋里的光线突然暗了许多,随着家门哐啷一响,赵黑高大的身影进了家,顶在头上的麻袋雨披水湿,两只泥脚呱唧作响。他只和奶奶打了声招呼,身上的雨水就把地面湿了一大片。赵老四睁开了眼。 ,问这么大雨,队里的农田和场院没什么事吧。赵黑说东河湾那里雨水把庄稼都漫了;说村里有人家的房子也给淋塌了;又说雨把瓜地里的瓜都漂起来了。

父子俩一通交流,别人就都哑了声,赵婆婆见缝插针问现在啥时候了?赵黑说:“都快下午五点多了,你们还不做饭,我晚上还得组织人到河上防堤呢。”娘和赵家妹子闻声从里屋出来,按照小脚女人的安排,锅碗瓢盆互相磕碰出一片响声。

我们在赵家吃得是汤水面。赵黑吃完饭就走了,赵五子逮了个机会,对我说了句令人终生难忘的话,“你们一家人真不要脸,跑到我们家来吃便宜饭了,哼!”我嘴张得老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愣愣地看着赵五子白眼出门,往旁边屋里去了。等我的嘴能能合拢了,大大的很响亮地咽了一嘴口水,这口水自此在我的体内贮留,像个气泡一样时不时就咕嘟一下。

当天夜里,我们都倦宿在赵家西屋的炕上,熬过了慢长的一夜。爷爷虽然上了年纪,但爷爷是男子汉,男子汉不能随便住在外人家里。这既是当地的一个习俗,也是男人的一种骨气象征。可惜,我那时还不懂这一点,不然我也会回自己家漏雨的房子里住的。

我们在赵家吃汤面的时候,天渐渐向晚了,父亲淋得水湿从学校赶回家里,在离屋门还有十多步的地方,亲眼看见知青屋最东头空着的一间屋子“轰”的一声坍塌了。那声音里有种水湿的沉闷,和房子自身为终于倒塌而长出的一口呼吸。一点土尘刚刚升起,就被雨水压得不见了踪影。

爷爷闻声从屋子里出来,看明了情况,让父亲绕道屋后,看顶在后墙上新盘的土牛还结不结实。当我们倦宿在赵家的炕上,困顿欲眠时,爷爷和父亲把屋里的被褥倒腾了好几个地方,然后从倒塌的房子处,抱回来一些还没有被雨淋湿的柳笆子碎块,燃着炉火,做了最简单的一种叫拌汤的热饭吃。为了不让雨水和泥点溅进锅里,爷爷一直都蹲在炕头,用两臂撑着一块白布在锅上面。

爷爷和父亲吃了热饭,身上暖和了,思维又回到了房子上。

父亲说:“咱们盖房子,地基选在哪块才算好呢?”爷爷说:“村里是挤不进去,只能在村子外围。”父亲说:“村东村北有农田,只有村南村西,可是又都是沙堆环绕。”爷爷说:“我都转着看过,最好就在刘家的前面,咱们费点劲,先清理沙子后再打地基,等房子盖起来,往南就可以开出一园子好地。”父亲说:“那么大的沙丘,得费多少力才行。”爷爷说:“沙子好弄,比老家挖窑洞省力多了。我是怕人家连那个位置也不让咱们占呢。”父亲问为什么?爷爷说:“高大海那个人,一定情况下是个短心人,咱们现在和赵家走得近,这也是个因素。”父亲说:“那咋办?这选地基的事,还是得队长点头才行。”爷爷说:“这一两天,你去找找看,记住不要先提这块地方,先说村北村东,最后再说这块地方。”父亲心领神会说知道了。

果不出爷爷所料,高大海对我们家选地基的事百般刁难,最后才勉强同意。又说盖房是你们自己的事,队里不出人不出牲口,让父亲自己想办法。父亲不服气说:“高队长,我们一家来一碗村,上有老下有小,迁户有手续,落户有政策,这盖房也是为了要长久在咱们村里呆下去。你给我分这么一片沙丘房基地,还不让我用队里的东西,这不是为难我吗?”高大海冷笑说:“咋,觉得为难了,为难就不要盖啊。等过两年再盖吧,哪有头一年来,第二年就要盖房的,想的太美了吧!”父亲说:“苦我不怕受,但不公平我受不了。为什么别人能用我不能用?”高大海说:“什么都不因为,不能用就是不能用。我给你说,地就是那块地,条件就是这么个条件,你要盖你盖,不盖你拉倒,那是你自己的事情。”父亲压住愤怒抗争说:“队长,你要是这么说,那你就不是讲理了。”高大海说:“理!什么是理?在这一碗村我就是理。新来乍到还跟我讲理,你资格还不够呢。走,走,走,你给我走人,我还有事呢。”父亲一咬牙离开了高家,回到家里还气了三天。

天意安排,一件喜事冲淡了父亲的不快,那位生小孩的老师上班了,校长看见父亲课讲的好,又会写毛笔字,写文章也挺有点道道,有意留用。校长和父亲谈完话后,父亲去找大队的书记。书记不在,问话就问到了大队的会计。会计是个中年人,他儿子正好是父亲教的那个班的学生。这一说,会计把事给揽下了,书记回来就往上打报告,申请了一个民办老师的指标。父亲被完校留用了,而且不挣工分改挣工资,这是个意外之喜,全家人为此高兴的恨无鞭炮可放。

队长高大海听到了此消息,坚决不同意,但拗不过大队的坚持,最后只好点了头,办了相关的手续。这样一来,父亲教书就不用再劳动,有时间修理自家的房地基。高大海的态度也有所转变,允许我们家借用队里的平板车。

等到秋天来临,万物凋零的时候,分给我们家的那堆沙丘被移开了,地基铺垫基本上到位。接下来,父亲利用早晚时间,到离村二里多路的一片湿地上,用一把直锹,一天挖上百块土坷垃,然后垒起来让风往干吹。进入冬天,干透了的土坷垃全都被拉到了地基上。

这期间三姑从老家上来,帮着父亲干了好多的活,走时接奶奶回了老家。

 两个女朋友

我们家新来乍到时,我先还引起村里孩子的关注,没了兴趣后就不让我进村和他们一起玩了。没办法,我每天在知青屋周边转来转去,有时就到村南的一片连绵的沙丘上玩沙子。风把沙子抹得平平整整,细腻,柔软又干净,光溜溜脚踩在上面非常的舒服。我和妹妹在上面画很大的图画,玩在老家时就会的小游戏,到也自得其乐。有一天,一个扎着锅刷子的小女孩,主动加入了我们游戏,而且只学了两遍,就能与我对垒为战了。

女孩名叫赵晴梅,年龄与我同岁,在她的引导下,我能听懂一些当地的口语了,也敢到更远的野外拾柴捡牛粪。晴梅还教我玩当地的小儿游戏,介绍一些叫法不同的植物的土语名称。

我的另一个友谊说来有点怪,在知青屋西北面有一堆乱坷垃,像曾有过一堵墙被推倒了一般。坷垃中间有一口还没有被完全填充的废井。好多次有月亮的晚上,我发现一个模样俊俏的大姐姐,吊着长长的辫子,提着一个木制水桶款款来到井边,斜了身子坐在井台边的坷垃上,痴痴地对着井口凝视着,半天才用一把随身携带的梳子,梳理解开的辫子。她的头发又黑又长,在月亮的清光辉映下,看上去如同黑亮的瀑布,波浪出令人惊叹的光泽。

更让人奇怪的是这口井也只有在大姐姐来了之后,才能打上水来。这是一个奇怪现象,因为我白天也来看过,从上面就能看到井底的泥土,把土块扔进去也没有击水的响声。我们再见面时,大姐姐好象看出了我的疑问,解释说这井里的水多着呢,清灵灵的很好喝,洗头发效果也特别好。怕我不相信,她还提上一桶水来。第二天白天我再来到枯井边,还是没有看到井水。晚上,大姐姐又对我说,这井白天太阳一晒水就没了,只有在晚上水才会出来的,特别是有月亮的晚上。

大姐姐还告诉我说,她是从上海来的下乡知青,最喜欢一碗村的这口井,晚上只要一有闲,就爱过来打上一桶水,又能当镜子,又能洗头。我征得大姐姐的同意后,双手掬起她的黑发,感觉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2 2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