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你在-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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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话一出，餐桌上开始有些窃窃私语。从江浅陌这个角度看过去，大伯母不再年轻的脸上皱纹已经很明显，再厚的粉也遮不住岁月留下的痕迹。唉，更年期的女人就是麻烦，说这种话想刺激自己？有意思啊？
　　“就是啊，二哥，舒岚姐那么好，干嘛不要啊，当初你们不是在一起也两年呢嘛，我可是一直把舒岚姐当嫂子看的呢。”
　　听声音江浅陌就知道那是程亦辰的小堂妹程亦葶，不用看也知道她此时脸上的表情。程亦葶一向看自己不顺眼，没事就要冷嘲热讽两句，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最佳代表。
　　人都说程老爷子的幺孙女最是牙尖嘴利，惹人喜爱。
　　牙尖嘴利么？恐怕是尖酸刻薄吧。
　　这到底是吃饭呢还是闹哪样。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了？
　　不着痕迹的冷笑了一下，江浅陌缓缓开口，“可惜了，现在程亦辰的合法妻子是我，大家若是真这么惋惜，好啊，舒岚小姐想接手，我可以转手啊，不收费用的。”
　　闻言，舒岚脸上青白相接，很是挂不住。本来刚才的话就让自己很尴尬，偏江浅陌还来了这么一句，舒岚有些求助的看向了林程风。
　　程亦辰则是在心里暗暗好笑，“合法妻子，转手。”这一个个字眼，分明是在宣告。自家的江浅陌终于要亮出爪子了？
　　眼角一瞥，江浅陌就看到了舒岚和林程风的眼神交流。呵，林程风一向对前女友们照顾有加关系不错，何况舒岚和他…想到这，江浅陌竟然有一丝庆幸，还好，舒岚不是向程亦辰求助。
　　林程风刚想说什么，程老爷子发话了。
　　“你这是什么话？！”掷地有力。
　　餐桌上立刻安静了下来，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没准烧到的就会是自己。
　　江浅陌则是暗暗撇撇嘴，什么话，不就是你们想听到的话？只不过说的不合你们意罢了，怎么着，这是要恼羞成怒了？
　　再说了，没有您的默许，餐桌上会允许说这种话？还真把我江浅陌当软柿子捏了？
　　当然，江浅陌也只是在心里说说而已，毕竟他们还是程亦辰的家人，她不想他难为。
　　程亦辰看着身旁的女人，她很不喜欢这样的对话吧，所以才要伪装自己像个刺猬保护自己吧。
　　“爷爷，胃不舒服，我们先回去了。还有，我想娶的一直都只有浅陌。我的事，向来不喜欢别人插手。”最后的话，一字一字，缓慢而有力，仿佛是来自远古的声音，飘荡在餐厅每一个角落。说完，牵过浅陌的手，向外走去。
　　江浅陌不得不承认，他的话让她的感动无以复加，可她是不敢相信的。
　　走出大门，用力甩开紧紧握住自己的那双温暖的手，努力让自己镇定，让自己无所谓，“程亦辰，你不必为了我这样的，如果，你…”
　　“江浅陌！”，程亦辰死死盯着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又有些失望，“我若什么？你是不是想说是我若真的喜欢舒岚，你就把我转手给她，然后好让你和林程风再续前缘？江浅陌，是我太高估了自己在你心中的分量，还是低估了你对林程风的念念不忘？你就那么害怕？就那么迫不及待地要把我转手，好重新投入林程风怀抱？”
　　江浅陌从来没有设想过这样的场景，不得不承认她反驳不过来了，也是，她从来都说不过他。
　　试图想解释什么，可发现真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嘴唇蠕动了许久，却在最后冒出一句，“程亦辰，你那算解释？”
　　或许在别人听来江浅陌这话答非所问，驴头不对马嘴，但程亦辰却是心中一动。原本的怒气竟消失了不少，只要她不是那样想的，他哪舍得真的生她的气？
　　程亦辰挑挑眉，似笑非笑，“江浅陌，从昨晚到刚才，你那算吃醋？”
　　意料之中的，看到了江浅陌有些红晕的脸和躲闪的眼神，心情一下子大好。
　　“走吧，找沈毅吃饭去，他今天怎么没来？”江浅陌掩饰着率先向前走去。
　　“说是有事，应该佳人有约吧。”
　　“你们程家的男的，切。”
　　“你好像很有意见。”
　　“怎样？”
　　“好吧，不怎样。”夕阳西下，他们就那么走着。很久之后，江浅陌才明白，原来她想要的，一直就在身旁，不用转身就能看到。

　　第十章　对不起
　　新的一周，新的开始。
　　沈毅却是苦着张脸走进了程亦辰的办公室。
　　抬头看到程亦辰正拿着文件发呆，沐浴在阳光中，嘴角还微微上扬，一看就知道和江浅陌的关系又好了一些。他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被外面那些花痴女看到了，估计又要秒杀一堆了。
　　于是乎，沈毅突然觉得很不公平。凭什么当初程亦辰因为江浅陌要死不死的，现在却轮到自己情场失意，还要整天看他们甜蜜？
　　“唉”，重重地叹了口气。
　　程亦辰收了收神游的情绪，抬了抬眼皮，又低下头去看文件，“怎么了，又被老爷子骂了？”
　　沈毅立马表现出一副泫泫欲泣的表情，就差没捶胸顿足了，还是自家表哥懂自己！
　　“足足被训了三个小时，三个小时哪！从我不回去吃饭到推了一个又一个相亲，逮到什么就数落我什么。就老爷子那脾气，我还敢回去？”
　　“你总能搞定的不是？”程亦辰放下看了很久都在同一页的文件，喝了口刚泡不久的茶，脸上满满的都是笑容。他一向喜欢喝茶，他觉得茶香如兰桂，味如甘霖，七杯饮下腹，两腋清风生，让人很是享受。江浅陌爱喝茶也是受了他的影响。
　　“更可气的是那天回去的路上还碰到一个野蛮女，穿着一身低调奢华的名牌，说出的话却尖酸刻薄到和程亦葶不相上下。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真不知道是哪家的丫头这么没教养。”说完郁闷地往沙发上一躺。
　　“很少见你对女生这么上过心，隔了这几天还念念不忘？”程亦辰忍不住调笑起沈毅来。从小，同辈中和他最亲的就只有沈毅，自小老爷子因为自己父亲的原因便不怎么喜欢自己。他还记得有一次自己不小心弄坏了老爷子的宝贝砚台，老爷子大发雷霆，却是沈毅站出来替他扛下，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顿打。
　　犹记得小小年纪的沈毅没有吭一声，打完后只是无所谓的说，“哥，没事儿。”
　　他一直都记得。
　　听到程亦辰这么说，沈毅换了个笑容，一脸挪揶道，“刚进来就看到你笑的那么，恩，犯贱，怎么，把江小妞搞定了？”
　　“你不觉得你先把自己的事搞定了，才会更有发言权？”
　　“我们现在在讨论的是你的事。”沈毅不死心。
　　“首先，我没有跟你在讨论，其次，是你比较八卦些。”
　　沈毅这下是彻底没话说了。
　　江浅陌那却是忙了起来，设计部那边出了个新方案，如果通过的话，她所在的宣传部肯定会忙的焦头烂额，而她作为成员之一，即使刚进公司没多久也得上。
　　最终，方案在今天通过，江浅陌开始了前期的忙碌工作。
　　期间，接到钟箬的控诉电话，气愤地讲述那天自己遇到的一个极品败类，极不绅士，人模狗样的。听着钟箬的话，浅陌总觉得她口中的那个传说中的败类有点熟悉，但一时也想不起来，于是干脆不想了，安慰了她几句，就挂了。
　　刚挂断，程亦辰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江浅陌心里一暖，放下手中的工作，嘴角含笑，“喂。”
　　听声音，程亦辰可以想像的出电话那头她含笑的模样，似乎是被她感染了，低沉的声音中夹杂了情人间才特有的温柔，“吃饭了没？”
　　笑意布满了浅陌的小小的脸上，心中不是没有感触的，有人惦记着关心着自己，这样应该算是幸福吧，“恩，呆会就去吃。”
　　此时，林程风正巧路过，看到江浅陌接电话时展现的也许她也无意识的那份小女人脉脉温情，又想起那天她和程亦辰，竟是心底一酸，自己是多久没看到她这个样子了呢，是不是该就此放下？可是，他找了她五年了啊，他想重新给她幸福呵。
　　敲敲隔板，“小陌，一起吃饭吧。”心里却是忐忑不安，是的，他怕她会拒绝。所幸，她没有拒绝，微不可察的，他舒了口气。终是可以，就他和她，没有其他人。
　　随便点了份套餐，江浅陌边吃边想着工作，丝毫忘了对面还有个人。这一幕要是被钟箬看到了，肯定又会换来她的嗤之以鼻，“江浅陌你得了吧，你什么时候这么热爱工作了？”
　　看着她娴熟地点菜，又有些温暖的笑容，一边吃饭一边思考的迷糊样，脑中的话脱口而出，“你和以前不一样了，说不上是哪，但还是那么可爱。”
　　闻言，江浅陌抬头，报以一笑，“谢谢，人本来就是会变的，学过哲学的都知道呀。”
　　淡淡的笑容，清澈的目光，却再也没有当初的那份爱意和羞涩，让他有种渐行渐远的无力感，甚至，空气里也有让他窒息的感觉一般，于是紧紧握住她的手，闷闷地开口，“小陌，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你说过会等我的。”
　　他话中的悔恨，他的不舍，甚至是带着哀求，江浅陌不是听不出来，可是，不可能了，不是么？
　　在没有失去记忆之前，她不是没有想过他们再见面的情景。那时，她会想她是装作陌路转身走开还是冷眼相对的好。她也不是没有想过他开口说重新来过她会怎样。可是，漫长的无希望等待中，她累了，是真的累了，他不爱她，她又何苦再等待，傻傻的守着一份自以为是的爱情？等待，于他们，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林程风，我还记得那年分手的时候，你说我的性格和你前女友太像，你说你害怕我们会重蹈覆辙，你说你累了，你说要我放弃你。可是林程风，后来我才明白，你说了那么多，不过是找个分手的借口罢了。因为你心里清楚的知道你从来没有爱过我，所以，我的等待你不要，我的话你不屑，你看不到我。后来的后来，我累了，我告诉自己要对自己好点，我不要再爱你了。”
　　“小陌…”
　　“你听我说完。”，轻轻挣开握着的手，浅陌看向窗外的远方，“离开程家的那四年，梦里总是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我以为那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所以我想方设法地想知道那个占据我梦镜的人是谁。恢复记忆后，我发觉过不了那一关，关于你，关于舒岚，还有我自己，所以我不停地折腾自己，像个孩子一样。可是结婚的那天晚上，我忽然想明白了，过去了就是过去了，现在我只想往前走。林程风，同样的伤我不想再有第二次。别再说什么你很后悔，你想重新来过的话，时机不对，我们再没有可能了。”
　　江浅陌原本以为说出这段话会很难，没想到并不是那样的，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该说的都说完了，即使还没有吃饱，她也不想和林程风单独在一块儿。于是，礼貌起身，独自回公司。
　　“小陌，对不起。”
　　转身的时候，还是听到了这句话。江浅陌突然想到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别跟我说对不起，好像不原谅你还是我的错一样。
　　身影顿了顿，“还有，不要再叫我小陌了，我不喜欢听。”这一次，她不会再留恋了。
　　如果你觉得说句对不起心里会好受些，那么林程风，我们的过去就止于这一句对不起吧。
　　林程风，这一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换我先走。
　　望着江浅陌走远的背影，林程风只觉得满心苦涩，苦到最甜的蜂蜜也融化不掉，纵使再明媚的阳光也无法驱散他此时心中的那片阴影。
　　江浅陌，我们真的就这样错过了么？为什么，不能再信我一次？

　　第十一章　同学聚会
　　自从上次在餐厅和林程风说开后，江浅陌心里还是有一些小尴尬的，并不是说她旧情难忘，或是后悔了。
　　一个人，在自己最璀璨的青春里，曾深爱一个人到无法自拔，把自己低到尘埃里，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感慨唏嘘的。
　　恰好，在江浅陌最美好的那段时光里，也这么深爱着林程风。她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形容词来形容才算恰当。在她最是年少轻狂的时候，在她情窦初开之时，林程风就像是一束阳光，照亮她的心扉，温暖她的世界。
　　你问为什么明知道前方是火，飞蛾也要不顾一切地往前飞，是因为那是它的向往，它别无选择，就好像它的出生就是为了那一团温热。
　　于江浅陌，林程风就是那一团温热。所以，明知道对林程风来说她的感情不过只是番数量词的形容，她还是义无反顾，哪怕最后伤痕累累。
　　江浅陌想，即使再过好多年，在白云悬碧空的秋日，在夕阳恋红叶的午后，当她再重新翻开林程风那一页，可能还是会感受到潮湿的印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