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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陆海巨宦-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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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而言,沙勿略觉得澎湖那边的建筑更加讲究些,虽然同样是简单的建筑,可无论排比还是屋宇窗檐间的细节都更费心思,其中颇有可观之处。这也正是破山与陈羽霆在草创事业时不同取向的体现。

不过和陈羽霆相同的是,此刻的破山也将最大的心力都集中在农事上——民以食为天!这是他们共同地立命之本!所以破山接待沙勿略的地方,既不是日式天守城楼,也不是高雅的楼台亭榭。而是在一片番薯地上。

见到了沙勿略。破山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合十笑道:“客人远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这人不简单!”第一眼看见这个青年和尚,沙勿略就想。

两人正要叙话,忽地西北面十余里外一股浓烟冲天而起!破山周围是几个轮值劳作的民兵,他们身上穿着麻布衣,赤脚上全是泥土,脚边却放着兵器,看见浓烟马上就放下手头的农活,拿起兵器来,叫道:“有敌袭!”

破山笑了笑,回顾身边地新纳忠苗道:“他们若是半年前就来,我们如何还有机会建立这四座华园?当时他们踌躇不敢动手,现在才来,却是迟了!”

这时几百个民兵已经穿上了鞋子,站成了队列等候命令,新纳忠苗便要出征,破山道:“我也去!”对一个长得猴子一般的农民道:“秀吉,你招待神父到亭子里喝茶,我破了敌人就回来。”

便与新纳忠苗一起奔向浓烟冒起的方向。

过了有半个多时辰,西北方向隐隐传来杀伐之声,持续了一炷香时间便消隐了,又过了半个时辰,破山带着一百多人回来,笑道:“田薰亲终于坐不住了,竟然自己跑来攻打清水城!”

还留守在田地上的农夫纷纷问胜败如何,竟多是吴越口音。

破山笑道:“已经在城下击败他们了,忠苗大人正在追亡逐北,大家不要理他们了,继续干活!士兵们奋勇作战,都是为了保证大家能专心种地,大家要把地种好了,这才不枉费了士兵们在战场上倾洒的鲜血!”

众农夫齐声应和,都道:“我们一定不会辜负士兵们,不会辜负法师的!”

破山这才来到亭里,对沙勿略微笑致歉,道:“为了这些俗事,可把贵客给冷落了。还望神父不要见怪。”

第四卷 南海移民 之二十五 理念裂痕

从里斯本出发的时候,沙勿略是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来到亚洲的。在他看来,他传播真理、传播福音时,亚洲的可怜人们就只有完全接受的份。他内心深处对各地的文化都不存在任何敬意,他也许接触这些知识,却也仅仅是将之当作一种骗小孩吃药时用的糖浆,目的是用之以诱惑东方人信教,然后就会将这些“知识”抛到一边,封存之,蔑视之,最后灭亡之。只要让全世界的人都只知道基督福音,那么基督福音就会成为真理。

在印度时,他没有接触到婆罗门第一流的思想家,所以在印度南海岸也好,在东南亚也好,他接触的都不是能够在同一层面和他产生共鸣的人,他面对那些土着时就像一个大人喂一群婴儿吃东西,喂什么土着就吃什么。但到了澎湖以后,他开始遇到强有力的抵制。

李彦直人已离开,但他留下的宗教政策却形成了强大的体制力,让沙勿略无法着手传教,澎湖的大多数人民并不信任沙勿略——在他还没说服李彦直之前。同时沙勿略又遇到了一个陈羽霆,从某个意义上讲,陈羽霆是沙勿略一路东来少数能与他产生共鸣的人。

而此刻,当他遇见破山时,沙勿略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控制对方!

和沙勿略已经接触的大多东方人不同,破山对天主教似乎有所了解,他言语中并未流露出对天主教的厌恶与抵制——这一点和仇视基督宗教地回回教徒是不同的。一开始沙勿略很欣喜,认为遇到了一个传教的好对象,但很快地他又发现:破山丝毫没有露出任何破绽让自己有收服他的机会!

沙勿略与破山谈天堂,谈地狱,谈灵魂,谈无始无终,谈至尊无对。谈业力缘起,谈真心缘起。谈三位一体,谈一性三身,谈万物运行,谈轮回六道,谈空无本原,谈天主本原,谈人间伦理。谈度世拯救——谈论的范畴广阔得惊人!尽管有翻译方面的障碍,但这次辩论的激烈程度与精彩程度,仍是沙勿略生平所未有!因为这不是两个人地碰撞,而是两个文化体系的碰撞!

沙勿略立足于希腊化基督,破山立足于中国化大乘,谈到最后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

沙勿略认为破山谬误而不自知,叹息怜悯。破山却认为沙勿略执着而不能悟,摇头轻笑。

两人从下午一直谈到深夜。竟然都忘记了饥饿,直到岸本信如斋送来斋饭,方才听见各自肚子地抗议。

破山因邀沙勿略共进晚餐,吃的却是非常普通的番薯粥,沙勿略是一个禁绝享受的修士,对此也不计较。破山修持得也算到家。食不言寝不语,吃完沙勿略要告辞时,他才问:“神父此次从南面来,可曾见过福建尤溪的李孝廉?”

“李孝廉?”虽然李是大姓,中国的孝廉又很多,但在东海上,李孝廉似已变成了那个人的特指了!沙勿略摇了摇头:“很可惜,没见到过他,听说他去大明地首都了。”

破山哦了一声,眉毛扬了扬。道:“那可真是可惜了。”又道:“听说神父是在澎湖坐船。却不知在澎湖可曾见过见过什么英杰人物。”

沙勿略想了一下说:“有一个陈羽霆的青年十分好学,对神的福音也很有体会。可惜他的心还没有完全放开,还被李孝廉的学说圈禁着。但我觉得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成为神的信徒的。”

破山的眉毛再次扬起,道:“陈羽霆对神父地学说很有兴趣?”

沙勿略道:“是,我在澎湖时,他一有空就来听我讲课,从交谈中我肯定他是一个很有前途的青年。怎么,大师认识他?”

破山笑道:“他是我的同学,我和他一样,都曾跟随李孝廉学习。”

沙勿略惊讶道:“你也是那位李孝廉的学生?”

破山一笑,道:“是啊,我关于贵教的认识,也是从李孝廉那里听来的。”

虽然希拉里曾跟沙勿略说起李彦直知道一些基督宗教知识地事,但沙勿略对希拉里的话心里是要打折扣的,但在与破山辩论过之后,心中对破山的评价很高,既听说破山对神学的认识是从李彦直处来,则心中对李彦直的评估又推翻了重新建立!

“看来没能遇见他,真是很大的损失啊!”沙勿略心中想。

在他告别之后,岸本信如斋道:“这个怪老头,可给我们带来了很及时的讯息呢!”

破山嗯了一声,点头道:“李三居然已经北上了,可比我们预料中快呢。”当时受限于交通条件与中国、日本的社会体制,两国之间的消息传递十分困难,一些消息虽然重要,却未必能及时传到对岸,李彦直在日本这边闹得天翻地覆,中国官方却理所当然地毫不知情!而破山对福建、大员那边虽然密切留意,却也无法及时尽知对岸地虚实,常需靠道听途说才能知道对岸地动态。这不是双方的能力问题,而是受限于时代地条件。

岸本信如斋道:“看来江南和福建沿海的事态,比我们预料中还要严重。”

“应该和这场旱灾有关!”破山道:“此灾一起,私商们的日子就难过了,士绅们的日子也会难过,李彦直现在已洗脚上岸,则他也不会好过。在接下来的两年里,最好过的……”

岸本信如斋大笑道:“就是我们!”

破山微笑道:“李彦直他是一着错,满盘输!他虽然着手打基业的时间比我们早,但既不肯放弃大陆,便注定了他要处处碰壁,反而不如我们能放开了手脚,另开一片天地!”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还有另外一个人,也许得益比我们更大!”

岸本信如斋问:“谁?”

“羽霆!”破山道:“日本远,大员近!我估计这次流入大员的人口,至少有十万之众!李三入京,必留李二总领海外之事,而命羽霆为辅佐。李二不通政务,在大员的根基又不如羽霆,久而久之,羽霆必成大员的真正领导!嘿嘿,很好,很好!”他指着沙勿略离去的方向,道:“这个番僧,可帮了我们许多忙呢!羽霆是个好孩子,办事能力不错,但人却太老实了,这个性,说好听了叫真诚,说难听了叫天真!他会被这番僧的神学所吸引,却也是很自然的事,哈哈,哈哈……”

岸本信如斋究竟比破山略逊一筹,有些不解:“这个很重要么?”

“当然!”破山笑道:“李彦直对耶稣的事虽然知道得不少,但他可是不信的啊!李彦直上北京之后,对海外的事情便不得不尽量托付给部属,给他们方便之权。李三羁縻诸人,各用其方,外围之人以利害钳制之,以体制规范之,核心部属则尤其用心,对风启吴平,用的是恩义,除此之外还给了他们一个大同的梦想,其中羽霆最受这个幻梦蛊惑!而羽霆的这个幻梦,其实是靠着他和李三有着相同的理念才能支持起来的。不过……嘿嘿,耶稣所要建立的天国,和夫子所要建立的人国,可是完全不同的啊!”

岸本信如斋这才恍然,道:“但现在羽霆小子却对一种李三不信的东西产生了兴趣!”

“对!”破山笑道:“这只是一道很微小的口子,但这道口子让我们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并非无隙可乘!嘿嘿,其实我从很久以前就知道,羽霆不可能永远迷从他的!当羽霆看清他真面目的那天,就是他们分道扬镳之时!”

岸本信如斋脸上充满了期待,脸朝着大员的方向,眼角却偷偷瞥了破山一眼,忽道:“只是我不明白,羽霆那么聪明的人,又在尤溪读过那么多的书,又不是愚夫村氓,怎么还会被这个番僧蛊惑!”

“你果然是个假和尚!若是宗湛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破山道:“信不信耶稣,信不信佛,都和一个人见识的深浅无关。那只关乎一个人的性情与际遇。”

沙勿略并不知道破山在借用自己的力量,他只是发现自己很难在这个和尚这里寻到破绽。他曾想过要会晤萨摩的统治者岛津胜久,但很快就打听到破山对岛津胜久有着相当强大的影响力,甚至可以说这个和尚乃是这个家族的实际主宰!

对李彦直,沙勿略还有期望,因为他听说李彦直尚未皈依任何一个宗教,可是对破山,这个人不但难对付,而且已经是一个佛教徒,沙勿略自觉不可能说服对方改宗,而在破山的笼罩下,沙勿略在萨摩的传教工作边显得格外艰难。因此在一番盘算之后,这个不知疲倦的传道士决定离开鹿儿岛,到日本其它地方试试。

离开鹿儿岛的时候,得益于在日天主徒的鼓吹,东海开始流传说,某月某日沙勿略神父与玄灭法师在田间相遇,两人起了辩论,最后玄灭法师被沙勿略神父折服,并有受洗之意云云。

从沙勿略到利玛窦,东方世界的无数高僧大儒就是这样“惨败”在传教士的手底。

第四卷 南海移民 之二十六 独眼东楼

月港是海洋气候,四季不甚分明,北京则不同,秋风一扫,树叶凋零,和夏日相比,就像整座城市换了一身衣服。

北京城,这不是李彦直第一次来。不过上次来已经不是这一辈子的事情了,而且那个北京和这个北京,真是同一座城市吗?

五六百年间,或许只有紫禁城和天坛等聊聊几座建筑物能够引起李彦直的记忆,其它的就完全物亦非,人亦非了。

“六百年前和六百年后,究竟哪个北京更好?”

这个问题,让李彦直难以回答。

“三公子!你终于来了!”

一辆牛车匆匆驶出城来,风启和蒋逸凡一起从车内跳了出来。两人是来迎接李彦直的——也只有他们,没有其他人,没有任何欢迎仪式,甚至连轿子都不雇,只是雇了一辆牛车,这情景若是放在福州,非被同行商家笑话李彦直寒碜不可,但在京师却必须如此。

“三公子,在这里就只有这个了,委屈一下吧。”蒋逸凡指着牛车说。

在明代,什么身份的人才能坐轿子、坐什么轿子都是有规矩的,这规矩在福建形同虚设,但到了京城就不能不谨慎对待了。

李彦直看了看那牛车,却道:“我就不坐了吧,徒步进城,也好看看北京的街道。”

师徒三人分别了将近一年,但分别以来各有忙碌的事情。相互之间又常通书信,此时相见,竟似彼此只是分开了几天一般。

作为第一个入室弟子,风启地办事能力显然是值得信任的。他来北京不过短短几个月,就已经和顺天府等基层衙门打好了关系,在他的推动下,同利在京城的香料生意也欣欣向荣起来。

托海禁的福。南洋的香料一日缺似一日,货物供不应求。价格便一日高似一日。北京恐怕是当时全世界最大的香料消费地之一(或许连之一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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