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志异-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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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的惨痛,他就是不用脑子都能猜想出来。但是,父亲还是耿耿于怀当年幼子的拖累,竟是执意不肯和贺莫林重归于好,如今父子俩除了还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之外,已是形同陌路。
从书房中辞了出来,贺莫彬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去会会四弟。从西北回来之后,贺莫林便不肯在自己原本的居所长住,反而是选择了一处偏僻的客房,成天在外面厮混,但却从不和以前的狐朋狗友兜搭,让家人极为奇怪。今日也不知是否能碰上他,贺莫彬无奈地摇摇头,毕竟是同父同母的骨肉至亲,比起病弱的庶出三弟贺莫齐,他和四弟还是更亲近一些。
贺莫彬穿过条条长廊,又绕过一个几乎荒废的小园子,这才到了贺莫林现在的居所。他轻轻叩门唤道:“四弟!”
门里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门没锁,自己进来就是!”
贺莫彬甫进门就见到贺莫林双脚高高地跷在桌子上,似乎根本没瞧见自己的哥哥。半晌,他才懒洋洋地发问道:“堂堂户部左侍郎,怎么有这等闲工夫到我这败家子这里来?不怕老爷子大发雷霆么?”
贺莫彬不禁皱起了眉头,四弟言语中的讽刺和不屑他当然听得出来,“四弟,爹当年只不过是怀着恨铁不成钢的心思,你代父前去甘肃受苦,他不会不念你的情,只是放不下面子。我会再劝劝他的,你也不要再住这个地方了,原来的房间我已经吩咐下人收拾好了,你还是搬回去住吧!”
“不敢有劳大人关心!”贺莫林硬梆梆地甩出一句话,脸色已是完全变了,“我在甘肃受了多少苦,老头子不闻不问,反而做出那种神色给人看,不是势利是什么?天底下的父母无不想着子女,哪有他这样当父亲的!我如今倒是想起了下人中的传闻,哼,我就是连小娘养的老三都不如,也许根本就是老头子在外面一夕风流才有的种子!”他状似疯狂,声嘶力竭地喊道,所幸外面无人,也倒不虞有人听见。
贺莫彬闻言大怒,平素温文尔雅的他甩手就是一巴掌,这一记的力量不轻,贺莫林躲闪不及,半边脸上顿时肿了起来。他也不理脸上的伤势,怨毒地盯着自己的二哥,一字一句地说道:
“从小到大,老头子最疼的就是老大,挨下来便是你,就连老三也比我多一些宠爱。我读书稍有差池,他便拿老大和你说事,戒尺敲下来从不讲情分。到后来我读书无成,他就更是讲我当作了眼中钉,恨不得一棒子打死。后来他丢官去职,你们都仅仅是革去了职衔,其他姐妹们也没什么处分,偏偏我就要去甘肃那个鬼地方充军,若我真是母亲养的,他怎么会如此狠心?”
贺莫彬顿时哑口无言,虽说那是皇帝的旨意,但父亲偏心却是显然的,不过,这能全怪他么?
“莫林,爹教训你本就是为了你好,贺家乃是世家豪门,出去总不能让别人笑话。你读书不成也就算了,在外间花天酒地,闯下不少祸事,连皇上都有所耳闻。当时鲍大人前来问罪时,还特意提及了这一条,即便爹上书为你求情,皇上也未必能允准。你一味讲责任归在爹的身上,未免太失孝道,听二哥的话,向老人认个错,服个软也就是了,毕竟你还是他的儿子。”
贺莫彬原指望说了这些话能让四弟回心转意,谁料贺莫林根本不领情。只见他哈哈大笑,眼中已是现出狠绝之色:“即便我有错,在甘肃那几年也已经赎罪了,老头子的那张脸我是再也不会去领教了。二哥,你若是真心还当我是弟弟,就借我一笔钱,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来烦你,你就当再也没有这个四弟就是了!”
贺莫彬大吃一惊,还想出言劝阻,却见贺莫林已是抽出一柄雪亮的匕首直指自己咽喉。“在军中我没习得什么本事,但这种不要命的无赖行径我却是都学到了。二哥若是不想见我横尸地上,就不要再唠叨些孝道之类的屁话,直截了当地给个回复就行了!若是不愿,我从今往后,再也不来纠缠你!”
贺莫彬无言地深深看了四弟一眼,失望之色溢于言表,他缓缓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狠狠地甩了过去。只见贺莫林敏捷地一抓,那薄薄的纸片立时收入了他的掌中。“只有一千两?”他似乎有些不满意。
“这是今天刚拿到的常例银子。”贺莫彬淡淡地答道,沉吟半晌,随手又从腰中取下一方玉佩,又褪下了手上的扳指,“这些好歹也值些钱,你拿去变现了就是,回头我再派人去当铺赎回。莫林,我这里撂一句话,你若是堕了贺氏的家名,我绝不会饶过你!”
贺莫林心中一凛,他从未看到过二哥如此严肃的神色,已是有些忌惮。不过他随即想起自己的遭遇,顿时又强硬起来。“二哥的话我会铭记在心,从今往后,我和贺家也没了干系,不存在什么堕了家名的问题。这下老头子该高兴了,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不会再找麻烦。不过你让他扪心自问一下,究竟是谁对不起谁!”
贺莫林气冲冲地说完这些,便头也不回地甩门离去。贺莫彬看着四弟的背影,心中惘然,看来他是真的不会原谅父亲了,这一去也许便再也不会回来了。自己刚才给他那些钱财,却又那样警告他,究竟是对还是错呢?想起儿时兄弟们的和睦,他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大哥身死异地,三弟挣扎于病榻,而四弟也决绝地离开了这个家,现在只剩下自己在硬撑了。父亲已经老了,百年之后,贺家也许真会湮没无踪吧。
· 第五卷 党争 ·
~第七章 引见~
萧云朝的府上如今是比之从前更兴旺了几分,由于他已是加了体仁阁大学士的职衔,因此说是在朝中呼风唤雨也毫不为过。上门请托办事或是套交情的人络绎不绝,门外的轿子已是排了长长一串,更不用提那些跟随主子前来的仆役之流了。朝官们都清楚,宰相海观羽已经年迈,其子海从芮又不是热心仕途的人,因此海家恐怕不能延续之前几代一直霸占着相位的盛况了。
萧云朝和贺甫荣皆是名门出身,宫里又都有一位娘娘撑腰,相比已近花甲之年的贺甫荣,无疑萧云朝荣升宰相的希望更大一些。毕竟瑜贵妃萧涟漪深得皇帝宠幸,正位中宫可是有七成的把握,而贺雪茗入宫时日还短,又尚未有子息,不免吃亏了不少。贺甫荣又是曾经获过罪的臣子,和一直荣宠不衰的萧云朝比起来,逊色几分自是难免。
圣眷正隆虽好,但萧云朝每次下朝见到家门口的那一长队人影,头皮就禁不住发麻。久而久之,他也就养成了走侧门的习惯。然而,趋炎附势的人永远都不会忘了钻空子,竟是盯住了这位重臣的一举一动,只要官轿一落地,上前请安卖好的人便从没止息过。萧云朝又没有贺甫荣处变不惊的本事,他能登上如此高位,后宫那位妹子的运作占了很大分量,吏部的差事又由两位几乎是心腹的左右侍郎包办了多数,他这个尚书其实轻松得很。
若论真实才干,这位天字第一号宠臣最多只是中人之资,能混一个三品已是难得,枉论极品大员。若非瑜贵妃未雨绸缪,事先为这位哥子置下了一众精明能干的幕僚,萧云朝也无法应付裕如。
“大人,刚才属下听说贺府的四公子离家出走了。”萧府的幕僚年嘉诚恭谨地报道,似乎没看见萧云朝不愉的脸色。他在这里已经呆了不少时间,对主人的脾气也是廖若指掌,要不是瑜贵妃时时遣人赏赐慰藉,他真是怀疑还有几人肯留下。
“嘉诚,本官不是说过么,这点小事你们自行处置了便是,无须事事请示。”萧云朝不耐烦地答道,手中的茶盖也在茶盏上碰出颇大的声响,“你们都是娘娘看重的人,非同小可的事情自然须得通知本官一声,其他的就商议着办好了。”他为人极重上下之分,因此即便在府中,幕僚们都是相处已久的人,说起话来却犹自带着官腔。
年嘉诚情知再说下去也没什么用处,施了一礼便转身离开。萧云朝冷哼一声,心中极为懊恼。对于这些自命不凡的幕僚,他实在是有心晾着他们,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能拿上台面分析,妹妹还将他们当作宝贝,不知是作何打算。贺府的四公子失踪?真是笑话,难道他连贺甫荣府上的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也要时刻盯着么?
“大人怎么说?”年嘉诚一回书房,一个年纪颇大的幕僚便开口问道,不过他脸上笑意盈盈,显然是猜到了结果。
“老穆,你就不用打趣小年了,看他的脸色,刚才就铁定是碰了钉子。”另一个中年人插嘴道,眼睛却在年嘉诚脸上瞟着,“不过我也佩服小年的毅力,居然能老是那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去麻烦我们那位大人,实在是勇气可嘉。”他刻意加重了“鸡毛蒜皮”四个字的语调。
其余几人不禁相视莞尔,这些幕僚当中,年嘉诚资历最浅,但论起才干来却是一等一的,因此也是人人敬服。只可惜他虽然能见微知著,却不会察言观色,每每因为“小事”而去劳烦萧云朝,因此并不得主人重视。反倒是瑜贵妃萧氏读了他的几个条陈后,颇为赞赏,每逢节日,对他的赏赐总比其他人丰厚一些。年嘉诚感恩之下,处事也就更为上心,众人看在眼里,也就常常调笑于他。
年嘉诚只是置之一笑,随即便问起其他人对此的看法。那老穆沉吟半晌后,方才谨慎地开口道:“贺家四公子年前才从甘肃回来,估计是恨透了父亲,离家出走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他本来就是纨绔子弟,又没有谋生的本事,想必在外的时间不可能长久,到时还得回去乞援。”
年嘉诚眼中异芒连闪,显然是有些意动,“既然如此,那我们何不帮他一把?贺甫荣对这个儿子并不重视,若是以重利诱之,贺莫林也许将来能成为一枚不错的棋子。”
众人皆是一愣,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子,方才发出一阵大笑。“小年,怪不得大伙都说你做事不择手段,让儿子对付老子,也亏你想得出来。不过细细想来,倒是确实可行,不过得办得不落痕迹才是,否则徒惹人疑。”中年幕僚轻轻拍了拍年嘉诚的肩膀,赞赏不已,“这事我待会便吩咐人去办,不过之后的处置须得从长计议。”他轻轻压低了嗓音,诸人都凑近前来,不一会儿便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左晋焕也是说到做到,果然和身边那几个酒肉朋友断了交情,独自搬到了离勤郡王府颇近的一家客栈,时不时到王府拜访一番。风无痕早早地吩咐了范庆丞,因此这位公子哥儿进出几乎从未遇过阻拦,倒让他受宠若惊,每次见面的恭谨模样也让风无痕暗自好笑。
不过毕竟左晋焕是入京应试的举子,老是在王府徘徊也不妥当,因此风无痕权衡再三,还是决定将这个看上去嚣张跋扈,实则人品还算称心的年轻人带到海观羽府上。能见到权倾朝野的宰相,左晋焕极是兴奋,言语间竟连敬语都忘了,经风无痕一提醒方才发觉,尴尬得满脸通红。
海观羽怎会不知道孙女婿的心意,因此也不计较左晋焕的失仪,倒是宽慰夸奖了两句,让这位一直被旁人视作洪水猛兽的少爷心中大为欢喜。略坐了一坐,风无痕便辞了出来,径直带左晋焕去拜访自己的岳父兼师长海从芮。
在他看来,左凡琛虽是贺氏阵营的中坚,为人却极为圆滑,况且依左晋焕所说,他家是三代单传,因此儿子的前途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事。海从芮可是博学大儒,只要得他传授经义,到时夺个二甲以上的功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至不济也能凭着海氏门下的名头让考官另眼相看,毕竟科举一向是三哥那边最看重的差事,无论是贺家还是萧家都无法做得了十分的主。
“殿下,您要带我去见那位海大……海先生?”左晋焕原本想说海大公子,后来觉得不甚恭敬,因此立刻改了称呼。
“没错,你不是要应试么?老师的典籍功夫可是闻名朝野,虽然比起那些老儒生来年轻了许多,但学问可是比他们强多了。能得到他的指教,可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况且……”风无痕微笑着介绍道。见左晋焕脸上的惊喜之色愈来愈浓,他也就卖关子似的闭口不言,急得身旁的年轻人抓耳挠腮。
“好了,进去吧,老师平日都在这里研修典籍。”风无痕将左晋焕带到一幢清雅的小楼前,方才止住了脚步,“寻常人老师可是很少接待,今儿个本王破例带了你来,可是担了天大的干系。”
“多谢殿下扶持!”左晋焕一揖到地,神色中感激异常,“从小到大,没有人为我的前途如此用心,今次若非殿下教导,我早已堕入歧途。改日父亲进京,我一定请他登门道谢!”左晋焕虽然有时糊涂,人却不傻,这位皇子作了那么大的人情,他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认定人家是看了父亲的面子。
“本王帮你一把,只是那次看你有趣,言谈中尚属投缘,这才领你到此